誰也沒有想到會是如此,衛兵更是嚇的哇哇大叫,不斷扭動著身體閃躲,他大吼說道:“不,這是一個誤會,不是這樣的,是總督大人把我捆起來,讓我承認是我打了這個黃皮猴子,不是我......。”</p>


    “閉嘴!”保羅一拳砸在了衛兵的嘴上,衛兵被打倒,不敢說話。</p>


    郭懷一扣動扳機,卻是對著窗外打了一槍,放下槍,他笑著說道:“總督大人,隻是一個誤會,可能就是衛兵手滑了,您看,剛才我也手滑了,走了火。”</p>


    郭懷一已經確定,昨晚監視自己的人就是自己的親弟弟,但是他不想拆穿這件事。</p>


    “還不滾出去。”保羅踢了衛兵一腳。</p>


    郭懷一對郭懷宇說:“你也去迴去吧,白鳥號上不能沒有主事的。”</p>


    待餐廳裏隻剩下兩個人,保羅笑著問道:“郭,白鳥號情況如何,能不能在今天脫困。”</p>


    “可以,但我要說的是另外一件事。”郭懷一說。</p>


    保羅笑著點點頭,繼續吃著自己的煎蛋:“說說看,還有什麽事?”</p>


    郭懷一說:“昨天晚上,李肇基悄悄來找我了,還給了我這個。”</p>


    說著,郭懷一把手帕放在了餐桌上,打開之後,露出了一根小黃魚。</p>


    “好大的手筆,他賄賂你,為了什麽?”保羅先是一愣,過了一會才恍惚過來,拿起了金條看了看,又放在了手帕裏。</p>


    郭懷一說:“為了白鳥號,李肇基看到白鳥號受困,一時難以解脫,又見是我在組織人手解困。生了貪心,想要買通我,讓白鳥號徹底困在那裏,他好白得一條船,亦或者低價從您手裏買走。”</p>


    保羅放下刀叉,問:“那白鳥號情況究竟如何,是否能解困?”</p>


    郭懷一笑著說:“從沙灘上脫困容易,但會影響使用。”</p>


    郭懷一站起身,從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個風帆船模型,指著船頭水線下一處肋板說道:“這第四根和第五根肋板裂了,不容樂觀,或許可以臨時修補一下,勉強能用,但遇到風暴就很難說了。</p>


    而龍骨情況如何,我並不知道,需要拆開護板來看,但現在裏麵積水很多,需要脫困、補漏、排水之後再檢查。實際上這艘船現在的狀態,應該進行檢修。”</p>


    保羅想了想:“所以,郭,你讚成把船賣給東方商社嗎?”</p>


    郭懷一把手帕上的金條往保羅麵前一推,說道:“這是您的船,您也是艦隊的指揮官,我聽從您的吩咐,總督大人。”</p>


    保羅臉上多了很多微笑,似乎對郭懷一的表現很滿意,他說道:“賣船可以,但價格呢,這艘船是在巴達維亞建造的,去年下水,非常新,第一次參與巴達維亞到長崎的運輸任務,是被我借調來參與此次行動的。</p>


    為了這艘船,公司花費了七百個杜卡特銀幣,用的是上好的熱帶硬木。”</p>


    郭懷一麵容嚴正,說道:“事實上,李肇基對這艘船的估計比您高的多,他認為這艘船價值</p>


    兩千兩,也就是一千個杜卡特。但他認為,假如我能配合他把這艘船困在沙灘上,這艘船的價值就會無限降低,哪怕是一個杜卡特,都比一把火燒了好。”</p>


    保羅微微點頭:“所以呢,你有什麽好建議?”</p>


    “把這艘船解困,然後讓白鳥號直接返迴大員。亦或者賣給他。”郭懷一依舊沒有表現出明確的態度,還是堅持一切都是保羅來做主。</p>


    但很顯然的是,保羅不能讓白鳥號返迴大員,他不能在遠征未成功前就讓人知道他行動不利的消息,而且大員沒有船塢,無法修理肋板斷裂這種大傷,迴去了反而更麻煩。</p>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賣給他,大約會是什麽價格?”保羅仔細考慮後,問。</p>


    郭懷一說:“這我不知道,需要您和談,我想他會壓價,壓的很低。”</p>


    保羅哈哈一笑:“如果我賣的話,自然是你來經手,而不是我去和他談,郭,你是我最信任的人,這種事非你莫屬。”</p>


    郭懷一正色說道:“感謝您的信任,總督閣下,但是我還是不要參與的好,畢竟我和他一個膚色,或許您不會說什麽,但是卡爾先生和公司的一些閣下會看不下去的。</p>


    當然,為了迴饋您的信任,我給您一個建議,假如您真的出售白鳥號,可以用其衝抵一部分物資采購款,相信可以抵消更多的白銀。”</p>


    “那我還是等一等,我想白鳥號脫困,是比她擱淺在那裏更能賣出好價錢。”保羅說道。</p>


    但郭懷一顯然就沒有向讓白鳥號脫困的打算,而實質上,白鳥號的脫困非常困難。</p>


    這是當初荷蘭艦隊深入淡水河的時候,為了避免擱淺,選擇了潮汐的最高潮,這也是風帆船從外海進入內河的通行做法,但問題在於,白鳥號倉皇逃離,導致擱淺的時候,也在最高潮。</p>


    而船隻擱淺脫困,主要靠的就是潮汐。白鳥號還在不斷的漏水,借助高潮時脫困,時間窗口本就小。</p>


    因此郭懷一隻能讓手下人在落潮的時候,挖走白鳥號兩側的泥沙,以便其在高潮時可以脫困。</p>


    隻不過,郭懷一故意耍了一個手段,通過兩側挖掘深度的不同,船上物資擺放位置的改變和壓艙石的移位,成功讓白鳥號在當天接近中午的時候側翻在了水麵上,這下,河水湧入艙室,短時間是無法脫困了。</p>


    而且側翻的時候,郭懷一還在海牙號上匯報工作,所以他把責任推給了自己的弟弟郭懷宇,並且當著所有人的麵把這個吃裏扒外的狗東西暴打一頓。</p>


    “六百個杜卡特,這是我的底價。”</p>


    白鳥號側翻了,顯然雙方不能再在這艘船上談判,因此雙方選擇了入海口處的一處沙洲,搭設了帳篷,保羅上來就表現出了強硬姿態,顯然,當他不想賣白鳥號的時候,可以用這件事來表達對郭懷一的信任,但真的他想賣的時候,是不會真的讓郭懷一負責的。</p>


    李肇基卻表現的很淡然:“六百兩白銀,我不會再加價。”</p>


    卡爾在一旁怒道:“這是公司的重要資產,不能低於六百個杜卡特。”</p>


    杜卡特與白銀大約是一比二的匯率,顯然李肇基隻給了一半的價格。</p>


    “那就結束吧,幸好白鳥號還有一半露在水麵上,你們去燒了她吧,這樣我們就不需要爭吵了,以免壞了我們之間好不容易達成的合作。”李肇基站起身來,一副要走的模樣。</p>


    保羅率先說道:“五百杜卡特,我讓一步,而且我不要現金,你可以提供同等價值的物資。”</p>


    “六百兩銀子,我說了,不加價。”李肇基迴過身,對保羅說道,一艘側翻的船,已經跑不了,他有充足的壓價空間。</p>


    </p>


    保羅似乎還想讓步,但卡爾卻表示拒絕,原因很簡單,卡爾是乘坐這艘船來到大員的,他還要乘坐這艘船前往長崎,而且船上還有四門四磅炮和一些軍火,隨著側翻,這一切就都拿不走了。</p>


    李肇基坐迴了位置,喝著茶看兩個人爭吵,很快郭懷一也加入其中,而且不斷的詢問一個又一個新的價格,從一千兩銀子,降低到八百兩,但李肇基就咬死了六百兩。</p>


    “兩位大人,他的態度很堅決,一個杜卡特都不願意加。”郭懷一滿臉為難,對保羅說道。</p>


    “這個該死的黃皮猴子,異教徒,應該立刻殺死他。”卡爾年輕氣盛,怒火中燒。</p>


    保羅怒道:“你這樣有什麽用嗎?難道你的怒火能讓白鳥號浮起來?如果你再這麽衝動的話,就立刻迴去,或者一把火燒了白鳥號。”</p>


    卡爾拿起帽子選擇了離開,保羅則對郭懷一說:“郭,進行最後的努力吧。”</p>


    郭懷一與李肇基商議了一會,對保羅說道:“我與他商議了一下,依舊是六百兩白銀,但不是衝抵物資,而是交給您價值六百兩白銀的黃金,也就是六十兩黃金。”</p>


    保羅眼睛裏閃過一絲欣喜,微微點頭:“這是一個不錯的價碼,讓他再提高一點吧。”</p>


    但結果卻是一點也沒有提高,隻不過從六百兩白銀到價值六百兩白銀的黃金,本身就是一種提高價格的行為。</p>


    對於李肇基來說,六十兩黃金和六百兩白銀沒有什麽區別,購買力是一樣的,但對於荷蘭東印,度公司來說,卻完全不是這樣的。因為東西方的黃金白銀兌換比率是不一樣的。</p>


    在東方,一兩黃金可以換十兩白銀,但是在歐洲,卻可以換十五兩白銀。</p>


    這是因為自從西班牙人占領南美洲後,殖民地出產了大量的白銀,比如西班牙占領的波托西銀礦,在最巔峰的時候,一天就可以出產三萬多兩白銀。</p>


    因此,西方的殖民者從東方最喜歡的東西就是黃金。</p>


    郭懷一拿出了手帕,擦了擦汗,意有所指的說:“幸運的是,您已經得到一根金條了,這意味著您的損失更小一些。”</p>


    保羅緩緩點頭,無奈說道:“或許吧,看起來這裏並非上帝庇護之地,我們當初就不該在這裏休整,而是直撲西班牙的城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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