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搖晃著往主幹道緩緩駛去。</p>
車廂裏，秀春抱著海述祖的臂膀問道：“老爺，那姓李的是什麽人，您怕他作甚？”</p>
海述祖嗬嗬一笑，說道：“怕？老爺哪裏是怕他，所謂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他就是個蠻子，我如何讓他在我麵前放肆。”</p>
說到這裏，海述祖得意的捏著如夫人的俏臉：“可惜咯，蠻子是蠻子，就是個傻蠻子，還不知道老爺我已經金蟬脫殼。”</p>
“那是，老爺就是聰明。”秀春說。</p>
咚！</p>
忽然馬車停下，海述祖一腦袋撞在了車廂壁上，發出一聲悶響。海述祖罵向車夫：“你這混賬，不會駕車了嗎？”</p>
“老爺，前麵路堵住了，一群人看熱鬧呢。”海家車夫說道。</p>
海述祖探出腦袋，發現街道上全都指著自己來的方向指指點點，他想要去看，卻被車廂擋住了。</p>
“都讓一讓，讓我海家的車馬過去。”海述祖對一群市民叫喊說道。</p>
而街道旁的一家店鋪裏走出一個男人，說道：“這不是海老爺嗎？您不迴家看看嗎？”</p>
“看什麽，我剛出來。”</p>
“好像是您宅子裏走水了。”那掌櫃說道。</p>
“怎麽可能，我剛出來。”海述祖完全不信，卻也從車廂裏走出來，看向來時方向，眼見煙龍從一片竹林側升騰而起，看方位果然是自己家，他立刻拍掌大嚎：“哎呀，真是我家著火了。”</p>
說著，他扔下如夫人和車馬，提著袍子，向著家裏跑去。</p>
“哎呀，我的宅子......。”海述祖跑進家中，看著煙龍滾滾，拍著大腿嚎哭不斷。</p>
李肇基抱著刀，靠在一棵樹上，無聊看著海述祖，眼見他沒完沒了，於是說道：“海老爺，不過是燒了你家柴房罷了，哭嚎什麽，你下次還敢躲我，老子燒你全家。”</p>
海述祖這才看到李肇基，指著他的手指顫抖個不停，是一句不好聽的也不敢說出口，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什麽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李肇基的蠻橫，專治他這種耍手段的。</p>
一直到海述祖迴來，李肇基才招唿自己手下離開，同意海家人救火，在海家仆人抬手撲火的時候，李肇基提著海述祖的脖頸，抓小雞一樣帶他進了正堂，海家的管家眼見自家主子被提溜迴來，雖然被打成了豬頭，也隻能是小心伺候著。</p>
海述祖坐在自己的主位，卻是如坐針氈，心裏惦念著自家的房子，當聽說已經推倒了一麵牆，不會向其他屋舍蔓延後，海述祖才稍稍放心下來，他忐忑問道：“李掌櫃，您來找我，是為什麽事？”</p>
“我進你家門一個時辰，你到現在才問了一句人話。”李肇基說道。</p>
海述祖尷尬笑了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饒是心裏把李肇基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琢磨著怎麽也不能放過這個囂張跋扈的家夥，他現在都要小心應付，把李肇基打發了再行動。</p>
其實李肇基來海家探望，也沒有什麽具體的事，他隻是想通過海述祖這個家夥，打聽一下廣州城裏的具體形勢，尤其是官麵上的事。</p>
李肇基與海述祖二人一問一答，更是讓海述祖心驚膽戰，他也算是了解李肇基的脾氣，他打聽這麽多，絕對不隻是好奇，而是想要做更多更大的事。</p>
這個時候，管家匆匆進來，想要在海述祖耳邊低語，卻是被李肇基輕咳一聲，嚇的不敢再私語了，管家說道：“老爺，趙文及趙先生來了。”</p>
“誰是趙文及？”李肇基拍了拍手裏的刀。</p>
海述祖生怕李肇基耍什麽蠻，立刻說道：“你可莫要再放肆尋釁了，這位趙先生可是總督大人跟前的紅人，跟了十幾年的幕賓了。”</p>
李肇基嗬嗬一笑，倒是覺得巧，他此番來，就是為了英國洋船事，想方設法的和總督那邊說上話，真是打瞌睡就來枕頭，來了個總督心腹。</p>
“李掌櫃的，不如你去避避？”海述祖笑笑，試探問道。</p>
李肇基把刀抱在懷裏，坐的卻是更穩當了，說道：“不避，我倒是要見識一下總督府紅人的風采。”</p>
“哎呀，你在這裏，我怎生介紹啊。”海述祖隻覺得李肇基給自己出難題。</p>
李肇基卻是不在乎：“那我就不管了，你別說我是你兒子就行。”</p>
海述祖知道避不開，隻能迎了出去，趙文及一見海述祖，就是問道：“海兄，怎生家裏還走了水呢？”</p>
海述祖滿臉為難，看向李肇基，李肇基嘿嘿一笑，指著一旁豬頭一樣的管家：“就是這廝不知事，點了柴房，我已經教訓過了。”</p>
趙文及這才看到李肇基，眼見這青年氣勢不凡，顧盼之間頗有豪氣，心裏也有好奇，問海述祖：“海兄，這位是？”</p>
“在下李肇基，見過趙先生。”李肇基不等海述祖說話，便是自我介紹道。</p>
這卻是驚了趙文及，他半晌沒說出話來，過了好一會才問：“你便是東方商社的李肇基，那個與總旗陳平一起，解救外伶仃島被困百姓的義商。”</p>
“正是在下。”李肇基說道。</p>
“哎呀呀，真是英傑啊，名不虛傳，果然不俗。”趙文及這幾句誇讚卻是真心的，又看向海述祖：“海兄，你請了這等豪傑來做客，卻瞞著我，可是不好呀。”</p>
李肇基原以為海述祖會胡編亂造一個身份，卻是見他一句話不說，於是說：“趙先生說差了，在下不是客人，我們是親戚。”</p>
海述祖眼見躲不開，而李肇基已經開始扯謊，隻能順著他的話圓下去，海述祖說：“對，我們是親戚，這李肇基便是我......是我遠房的一個表弟。”</p>
趙文及看看海述祖，又看看李肇基，一拍大腿：“原來東方商社是海兄家的產業，我怎麽一點也不知道？”</p>
“我這兄弟原在北方謀生，今年來投，他平日就走海，所以兄弟二人合股，辦了個商社。”海述祖信口胡編起來，他一邊編，一邊請趙文及坐下，臉上笑嘻嘻，心裏卻是媽，賣批。感覺自己倒黴死了，這次算是和李肇基拴在一起了。</p>
趙文及落座之後，嘴上還不斷的誇讚，說道：“總督大人知曉李掌櫃和陳總旗救了百姓，很是歡喜，說是要大大的獎賞，已經保舉陳總旗為千總了，待找個合適的機會，我帶李掌櫃去見見總督大人，想來也是有賞賜的。”</p>
海述祖尷尬一笑，說道：“那事隻是一個巧合.......。”</p>
李肇基趕忙編了一個故事，隻說自己商社的水手被海盜擄走，恰遇總旗陳平，二人商議，趁著海賊守衛空虛，打上島去，解救百姓。趙文廷聽</p>
了，又問陳平所在，李肇基說：“那日救了百姓，陳總旗駕船離去，說是除惡務盡，此後就沒見過了，不過我與他約定，六月十五在澳門相會。”</p>
“好好好，能找到陳總旗就好，他已經立下大功了。”趙文及讚許不斷。</p>
海述祖眼見二人說話越發投機，連忙打斷，他主動問：“趙賢弟，你此番來，所謂何事？”</p>
“有兩件事。”趙文及說：“其一是外海紅毛夷之事，前些時日，珠江口有洋船來，出沒於珠江口虎門一帶，有人認出洋船上的旗幟，說是與五年前那次是一批人。</p>
海兄也知道，五年前，因總兵陳謙收受賄賂，且張鏡心未來及履職，所以疏漏很多，事情處理的並不盡如意。總督大人不想赴前車之鑒，因此派人去澳門訊問，又怕佛朗機人不說實話，所以讓我等屬下，在廣州尋找會說夷語、詳知夷情的人，與那洋船聯絡，未雨綢繆。”</p>
海述祖微微點頭，偷瞄了李肇基一眼，不知是否要告知趙文及外海的洋夷是英吉利紅毛，猶豫之時，李肇基哈哈大笑起來，他這笑卻是真心的，原本他就計劃著，利用大明朝廷，滅了英國佬這群大仇人，卻不曾想，今日運氣這般好。</p>
“李掌櫃，你笑什麽？”趙文及問。</p>
李肇基笑著說：“哎呀，趙先生何故再尋其他人，在下助你一臂之力正好，海外洋夷，各國番客，我都是熟悉，外語也會不少。澳門、大員、倭國、南洋各地........。”</p>
李肇基一口氣說了十幾個地方，有些趙文及都沒有聽說過，又見他信心十足，當即就說：“若李掌櫃願意相助，那是最好不過了。我們去麵見總督大人的時候，我薦你去做這個通譯，如何？”</p>
“那自然好，在下願為朝廷，為總督大人效勞啊。”李肇基順杆爬，滿嘴說著漂亮話。</p>
</p>
趙文及心情暢快許多，心道意外還解決了一個問題，於是又說：“第二件事，本地士紳有意為朝廷平賊捐輸糧餉，尤以南園十二子為代表，請總督大人前去南園會商。</p>
得聞此事，總督大人立時想起你海老爺了，你是忠良之後，又是豪俠義士，總督大人想著，那些士紳不知國事艱難，或許會不識大體，但你海老爺定出麵，帶個好頭，以全海忠介公忠名，對吧。”</p>
趙文及雖然是給海述祖戴高帽，但卻根本就沒這個家夥反對的機會。</p>
而海述祖聽了這件事，就立刻明白了邀請自己去的目的，士大夫雖然個個口不言錢，卻人人都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總督沈猶龍想要從他們身上弄出更多好處來，既要敲打，也有耍些手段，所謂讓他帶頭，就是手段。</p>
海述祖恰恰不想得罪這些在地方盤根錯節的豪強士紳，他沉吟片刻，想找個由頭拒絕的時候，李肇基的聲音又是響起。</p>
“哎呀，這也是大好事啊，我表哥自幼想著報效朝廷，這個時候自然以身作則了。前些時日，聽聞總督大人要掃海，我表哥就與我商議著要捐些銀錢，隻是一直沒有機會，這次總督大人相請，表哥自然同意。”李肇基起身，直接握住了海述祖的手，說道：“表哥，你捐多少，弟弟就不管了，兄弟我捐兩千兩，你可不要攔著啊。”</p>
感受到手腕上傳來的巨大力量，海述祖哪裏敢說一個不字，嘴角抽動著答應了。</p>
車廂裏，秀春抱著海述祖的臂膀問道：“老爺，那姓李的是什麽人，您怕他作甚？”</p>
海述祖嗬嗬一笑，說道：“怕？老爺哪裏是怕他，所謂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他就是個蠻子，我如何讓他在我麵前放肆。”</p>
說到這裏，海述祖得意的捏著如夫人的俏臉：“可惜咯，蠻子是蠻子，就是個傻蠻子，還不知道老爺我已經金蟬脫殼。”</p>
“那是，老爺就是聰明。”秀春說。</p>
咚！</p>
忽然馬車停下，海述祖一腦袋撞在了車廂壁上，發出一聲悶響。海述祖罵向車夫：“你這混賬，不會駕車了嗎？”</p>
“老爺，前麵路堵住了，一群人看熱鬧呢。”海家車夫說道。</p>
海述祖探出腦袋，發現街道上全都指著自己來的方向指指點點，他想要去看，卻被車廂擋住了。</p>
“都讓一讓，讓我海家的車馬過去。”海述祖對一群市民叫喊說道。</p>
而街道旁的一家店鋪裏走出一個男人，說道：“這不是海老爺嗎？您不迴家看看嗎？”</p>
“看什麽，我剛出來。”</p>
“好像是您宅子裏走水了。”那掌櫃說道。</p>
“怎麽可能，我剛出來。”海述祖完全不信，卻也從車廂裏走出來，看向來時方向，眼見煙龍從一片竹林側升騰而起，看方位果然是自己家，他立刻拍掌大嚎：“哎呀，真是我家著火了。”</p>
說著，他扔下如夫人和車馬，提著袍子，向著家裏跑去。</p>
“哎呀，我的宅子......。”海述祖跑進家中，看著煙龍滾滾，拍著大腿嚎哭不斷。</p>
李肇基抱著刀，靠在一棵樹上，無聊看著海述祖，眼見他沒完沒了，於是說道：“海老爺，不過是燒了你家柴房罷了，哭嚎什麽，你下次還敢躲我，老子燒你全家。”</p>
海述祖這才看到李肇基，指著他的手指顫抖個不停，是一句不好聽的也不敢說出口，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什麽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李肇基的蠻橫，專治他這種耍手段的。</p>
一直到海述祖迴來，李肇基才招唿自己手下離開，同意海家人救火，在海家仆人抬手撲火的時候，李肇基提著海述祖的脖頸，抓小雞一樣帶他進了正堂，海家的管家眼見自家主子被提溜迴來，雖然被打成了豬頭，也隻能是小心伺候著。</p>
海述祖坐在自己的主位，卻是如坐針氈，心裏惦念著自家的房子，當聽說已經推倒了一麵牆，不會向其他屋舍蔓延後，海述祖才稍稍放心下來，他忐忑問道：“李掌櫃，您來找我，是為什麽事？”</p>
“我進你家門一個時辰，你到現在才問了一句人話。”李肇基說道。</p>
海述祖尷尬笑了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饒是心裏把李肇基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琢磨著怎麽也不能放過這個囂張跋扈的家夥，他現在都要小心應付，把李肇基打發了再行動。</p>
其實李肇基來海家探望，也沒有什麽具體的事，他隻是想通過海述祖這個家夥，打聽一下廣州城裏的具體形勢，尤其是官麵上的事。</p>
李肇基與海述祖二人一問一答，更是讓海述祖心驚膽戰，他也算是了解李肇基的脾氣，他打聽這麽多，絕對不隻是好奇，而是想要做更多更大的事。</p>
這個時候，管家匆匆進來，想要在海述祖耳邊低語，卻是被李肇基輕咳一聲，嚇的不敢再私語了，管家說道：“老爺，趙文及趙先生來了。”</p>
“誰是趙文及？”李肇基拍了拍手裏的刀。</p>
海述祖生怕李肇基耍什麽蠻，立刻說道：“你可莫要再放肆尋釁了，這位趙先生可是總督大人跟前的紅人，跟了十幾年的幕賓了。”</p>
李肇基嗬嗬一笑，倒是覺得巧，他此番來，就是為了英國洋船事，想方設法的和總督那邊說上話，真是打瞌睡就來枕頭，來了個總督心腹。</p>
“李掌櫃的，不如你去避避？”海述祖笑笑，試探問道。</p>
李肇基把刀抱在懷裏，坐的卻是更穩當了，說道：“不避，我倒是要見識一下總督府紅人的風采。”</p>
“哎呀，你在這裏，我怎生介紹啊。”海述祖隻覺得李肇基給自己出難題。</p>
李肇基卻是不在乎：“那我就不管了，你別說我是你兒子就行。”</p>
海述祖知道避不開，隻能迎了出去，趙文及一見海述祖，就是問道：“海兄，怎生家裏還走了水呢？”</p>
海述祖滿臉為難，看向李肇基，李肇基嘿嘿一笑，指著一旁豬頭一樣的管家：“就是這廝不知事，點了柴房，我已經教訓過了。”</p>
趙文及這才看到李肇基，眼見這青年氣勢不凡，顧盼之間頗有豪氣，心裏也有好奇，問海述祖：“海兄，這位是？”</p>
“在下李肇基，見過趙先生。”李肇基不等海述祖說話，便是自我介紹道。</p>
這卻是驚了趙文及，他半晌沒說出話來，過了好一會才問：“你便是東方商社的李肇基，那個與總旗陳平一起，解救外伶仃島被困百姓的義商。”</p>
“正是在下。”李肇基說道。</p>
“哎呀呀，真是英傑啊，名不虛傳，果然不俗。”趙文及這幾句誇讚卻是真心的，又看向海述祖：“海兄，你請了這等豪傑來做客，卻瞞著我，可是不好呀。”</p>
李肇基原以為海述祖會胡編亂造一個身份，卻是見他一句話不說，於是說：“趙先生說差了，在下不是客人，我們是親戚。”</p>
海述祖眼見躲不開，而李肇基已經開始扯謊，隻能順著他的話圓下去，海述祖說：“對，我們是親戚，這李肇基便是我......是我遠房的一個表弟。”</p>
趙文及看看海述祖，又看看李肇基，一拍大腿：“原來東方商社是海兄家的產業，我怎麽一點也不知道？”</p>
“我這兄弟原在北方謀生，今年來投，他平日就走海，所以兄弟二人合股，辦了個商社。”海述祖信口胡編起來，他一邊編，一邊請趙文及坐下，臉上笑嘻嘻，心裏卻是媽，賣批。感覺自己倒黴死了，這次算是和李肇基拴在一起了。</p>
趙文及落座之後，嘴上還不斷的誇讚，說道：“總督大人知曉李掌櫃和陳總旗救了百姓，很是歡喜，說是要大大的獎賞，已經保舉陳總旗為千總了，待找個合適的機會，我帶李掌櫃去見見總督大人，想來也是有賞賜的。”</p>
海述祖尷尬一笑，說道：“那事隻是一個巧合.......。”</p>
李肇基趕忙編了一個故事，隻說自己商社的水手被海盜擄走，恰遇總旗陳平，二人商議，趁著海賊守衛空虛，打上島去，解救百姓。趙文廷聽</p>
了，又問陳平所在，李肇基說：“那日救了百姓，陳總旗駕船離去，說是除惡務盡，此後就沒見過了，不過我與他約定，六月十五在澳門相會。”</p>
“好好好，能找到陳總旗就好，他已經立下大功了。”趙文及讚許不斷。</p>
海述祖眼見二人說話越發投機，連忙打斷，他主動問：“趙賢弟，你此番來，所謂何事？”</p>
“有兩件事。”趙文及說：“其一是外海紅毛夷之事，前些時日，珠江口有洋船來，出沒於珠江口虎門一帶，有人認出洋船上的旗幟，說是與五年前那次是一批人。</p>
海兄也知道，五年前，因總兵陳謙收受賄賂，且張鏡心未來及履職，所以疏漏很多，事情處理的並不盡如意。總督大人不想赴前車之鑒，因此派人去澳門訊問，又怕佛朗機人不說實話，所以讓我等屬下，在廣州尋找會說夷語、詳知夷情的人，與那洋船聯絡，未雨綢繆。”</p>
海述祖微微點頭，偷瞄了李肇基一眼，不知是否要告知趙文及外海的洋夷是英吉利紅毛，猶豫之時，李肇基哈哈大笑起來，他這笑卻是真心的，原本他就計劃著，利用大明朝廷，滅了英國佬這群大仇人，卻不曾想，今日運氣這般好。</p>
“李掌櫃，你笑什麽？”趙文及問。</p>
李肇基笑著說：“哎呀，趙先生何故再尋其他人，在下助你一臂之力正好，海外洋夷，各國番客，我都是熟悉，外語也會不少。澳門、大員、倭國、南洋各地........。”</p>
李肇基一口氣說了十幾個地方，有些趙文及都沒有聽說過，又見他信心十足，當即就說：“若李掌櫃願意相助，那是最好不過了。我們去麵見總督大人的時候，我薦你去做這個通譯，如何？”</p>
“那自然好，在下願為朝廷，為總督大人效勞啊。”李肇基順杆爬，滿嘴說著漂亮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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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文及心情暢快許多，心道意外還解決了一個問題，於是又說：“第二件事，本地士紳有意為朝廷平賊捐輸糧餉，尤以南園十二子為代表，請總督大人前去南園會商。</p>
得聞此事，總督大人立時想起你海老爺了，你是忠良之後，又是豪俠義士，總督大人想著，那些士紳不知國事艱難，或許會不識大體，但你海老爺定出麵，帶個好頭，以全海忠介公忠名，對吧。”</p>
趙文及雖然是給海述祖戴高帽，但卻根本就沒這個家夥反對的機會。</p>
而海述祖聽了這件事，就立刻明白了邀請自己去的目的，士大夫雖然個個口不言錢，卻人人都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總督沈猶龍想要從他們身上弄出更多好處來，既要敲打，也有耍些手段，所謂讓他帶頭，就是手段。</p>
海述祖恰恰不想得罪這些在地方盤根錯節的豪強士紳，他沉吟片刻，想找個由頭拒絕的時候，李肇基的聲音又是響起。</p>
“哎呀，這也是大好事啊，我表哥自幼想著報效朝廷，這個時候自然以身作則了。前些時日，聽聞總督大人要掃海，我表哥就與我商議著要捐些銀錢，隻是一直沒有機會，這次總督大人相請，表哥自然同意。”李肇基起身，直接握住了海述祖的手，說道：“表哥，你捐多少，弟弟就不管了，兄弟我捐兩千兩，你可不要攔著啊。”</p>
感受到手腕上傳來的巨大力量，海述祖哪裏敢說一個不字，嘴角抽動著答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