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號的甲板上。</p>


    桌子拚成一排,盤中肉厚,酒杯散香,幸存的水手們圍坐在了桌子旁,眾人臉上掛滿了笑容。</p>


    “頭領到。”劉順在甲板上唱了一個肥喏,李肇基從船艉樓裏走出來,身邊跟著劉明德和陳六子兩個人。</p>


    白日間的一場戰鬥已經結束,李肇基等人不僅重創敵人,成功脫險,還繳獲了一艘船和兩桶金銀,收獲頗豐,雖然無法全殲敵人,報仇雪恨,但兩艘英國船已經遠遠的落在了後麵。</p>


    印地號和倫敦號的狀況比李肇基看到的還要嚴重,尤其是印地號,不僅船舵被炸壞了,而且船尾炸裂,不斷漏水,在東方號離開的時候,兩艘船靠在一起相依為命。</p>


    現在大家已經安全了,經曆了太多苦難與生死的水手們,此時心情無比歡喜。</p>


    “多謝頭領救命之恩,頭領公義仁德,日後叮當福祿綿長。”</p>


    “頭領是我等的再生父母,大恩大德,無以為報。”</p>


    眼見李肇基出現,水手們紛紛起身,或跪或躬,向李肇基謝恩起來。</p>


    李肇基站在那裏,看著眼前的人,皎潔的月光和燦爛的火盆照亮了每一張臉,很多人的臉上是劫後餘生的興奮,但更多的人則是忐忑不安。李肇基明白這些人的心思,雖然脫險了,但前途堪憂。</p>


    大部分人不知道李肇基是幹什麽的,還以為自己被強拉上梁山,當了賊寇,而知道始末原委的,也為今後考慮,這裏的大部分是南洋的水手,是在北大年和會安被騙或者受雇傭上船的,妻兒老小都在南洋,他們想迴南洋,但這艘船卻是往北開。</p>


    “頭領,您是個善心人,是活菩薩,我們這些人受您厚恩,個個感激,敢問頭領,咱們這是去哪裏,能否請您發發善心,送我們迴家。”有一個人膝行到李肇基麵前,不住的磕頭。</p>


    “你這混賬,是人不是!頭領救你,是再造之恩,你就算是死,都不能報答,現在脫險了,就想迴家,你良心呢?”陳六子一腳踹翻了那人,作勢欲打。</p>


    李肇基拉住了陳六子,嗬嗬一笑,朗聲說道:“諸位兄弟,大家都是同患難共生死的,一起從洋夷那裏逃出來,就是個緣分,大家一起喝一杯,聽我說,如何?”</p>


    </p>


    李肇基高舉酒杯,與眾人對飲一杯後,站在了椅子上,他看著眼前茫然的水手們,雖然他們膽小、自私且各有心思,但卻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第一批結下恩義的人,這裏麵的很多人,是有可能成為他將來事業的班底乃至親信。</p>


    穿越到這個世界一趟,雖然遭遇了苦難和危險,但生殺予奪的權力卻讓李肇基上癮了。他想要成就一番事業,就需要聚攏一批人。</p>


    飲完一杯,李肇基的臉色嚴肅起來,他說道:“咱們都是反抗洋夷,同患難共生死的弟兄,說實話,我原以為我的反抗會失敗,被他們吊在桅杆上喂鳥,或者扔到海裏喂鯊魚,但結果是我們擊敗了他們,掌握了這艘船,也拿迴了自己命運的主導權。</p>


    是什麽讓我們成功呢?有人說是因為我!但我要說,沒有你們大家的奉獻與犧牲,哪裏會有現在的自由與安全,大家都是好樣的,是真正的勇士,也是我李肇基值得托付性命的兄弟。”</p>


    所有人都被李肇基的演講感染,他們站了起來,互相道賀,迴味著白日間戰鬥時的場景,而待他們稍稍安靜下來,李肇基又說:“大家夥是為自己而戰,也是為我李肇基而戰,在血與火中,咱們結下恩義,成了同生共死的兄弟,而我知道,你們每個人都是苦出身,現在活下來了,很幸運,但接下來如何活下去,更是苦惱,而我是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兄弟活的艱難。”</p>


    說著,李肇基把裝著烤羊腿的盤子拽了過來,把裏麵的羊腿拿起來扔給了陳六子,然後搬起一個小桶,把裏麵的東西倒進了盤子裏。</p>


    那東西在火光的映照下,反射出了耀眼的光芒,其清脆悅耳的碰撞聲更是可以直擊人的靈魂,因為這是西班牙的雙柱銀元,這個時代最有競爭力的貨幣之一,它的出現,讓所有的人唿吸粗重起來。</p>


    “我們是兄弟,是同生共死的兄弟,每個人在離開這艘船的時候,我都會給你們五個這樣的銀幣,但這些,不是給你們的。”李肇基抓起一把銀幣,高舉起來:“這是給我們兄弟之中貢獻最大,最為勇敢的。</p>


    諸位,你們如果覺得自己在這場戰爭中為大家做了貢獻,就可以在這個盤子裏抓一把獎勵自己,但你必須在所有人麵前講述自己做了什麽,得到兄弟們的認可!”</p>


    這話一出,盯著盤子的水手們瞬間被點燃,大家相互推搡,互相鼓勁,而劉順第一個站出來。</p>


    “我!”劉順大吼道,他強壯的身體往前一靠,就擠開了擋在前麵的兩個人,他狠狠的抓了一把,大聲說道:“我是劉順,打倫敦號的時候,我是第二個跳上去的,我用一把斧頭,砍死了三個洋夷!”</p>


    李肇基親自點頭,表示認可,在倫敦號上,劉順與他並肩作戰,他可以為其作證,而其餘人也紛紛讚同。</p>


    “順哥兒,我替你作證,若不是你一斧子砍了那洋佬的手,奪了他的長矛,那洋佬非得捅了我的腰子!”一個高大的水手大聲說道。</p>


    在眾人的讚許聲中,劉順把一大把銀幣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裏,而李肇基彎腰抓了兩把,塞進了他的懷裏,他大笑說道:“劉順功勞大,他若是拿的少了,旁人如何再拿?”</p>


    “正是此理!”眾人紛紛點頭。</p>


    劉明德卻站出來說道:“諸位,這一仗,咱們頭領自然沒得說,可在他之下,卻不是我侄子劉順功勞最大,而是陳六子兄弟功勞最大,沒他炸壞了印地號,咱們豈不是以一敵二,若不是他操船技術了得,咱們怎麽能登上倫敦號!”</p>


    “是啊,六爺,您功勞大,理應先拿!”劉順是個直腸子,李肇基和陳六子是他最服氣的,一開始他還稱唿陳六子六哥,現在直接改六爺了。</p>


    而劉順直接把懷裏的銀幣全掏出來,遞給了陳六子,李肇基卻拉住了他,說道:“六子兄弟的功勞,我是清楚的,這一盤子的銀幣,也籌賞不了他。”</p>


    在眾人麵前,李肇基解下了腰帶上的鑰匙,這一串鑰匙包括了船長室、火藥庫、金庫等所有重要艙室,是約翰遜留下來的,李肇基遞給了陳六子,說道:“六子,這艘船,你開的極好,從今天起,你就是這船的船長了,東方號,你的了!”</p>


    “謝大哥。”陳六子捧著鑰匙,說道:“我的命是大哥救的,我的就是大哥的,不論炸船還是開船,所有功勞,隻是為了報恩,不求賞賜。若大哥看的起我,萬要應兄弟一事。”</p>


    “好,你說,你的要求,我無有不應。”李肇基豪爽說道。</p>


    陳六子大為興奮,跳上椅子,說道:“諸位兄弟,我陳六子這輩子最重義氣,但也是個混不吝的,這輩子,沒服過誰,但咱們頭領,不論智謀還是胸懷,都讓陳六子拜服。能結交這樣的人,我這輩子算是沒白活。</p>


    所以,請所有兄弟做個見證,我要與頭領結為金蘭兄弟。”</p>


    “好!”陳六子的豪情與爽利讓眾人擊掌稱讚。</p>


    劉明德說:“我來見證,隻可惜,這裏沒有關二爺的像。”</p>


    “我李肇基能有六子這麽個兄弟,也是三生修來的福氣,哪裏需要那許多虛禮,誰說結拜要跪關二爺,試問劉關張三人結義,當年跪的是誰?”李肇基的一句話,讓眾人大笑。</p>


    他拉著陳六子跪在甲板上,讓劉順遞給二人一碗酒,說道:“今天諸位兄弟見證,咱兩個向老天爺磕頭行禮,喝了這碗酒,就是生生死死的弟兄了。”</p>


    “好!結義最重感情,管他什麽禮數。”</p>


    咚咚咚.....,二人連連叩首,把甲板磕的咚咚作響後,一碗酒下肚,互道一聲大哥與賢弟,再起身,兩隻粗糙的手緊緊握在一起。</p>


    李肇基端起盤子,說道:“諸位弟兄,你們看了我們兄弟的好,怎麽不來拿自己的好,你們的血可不能白流,更不能讓我李肇基虧待了自己兄弟。”</p>


    當下便有一人上前,這人腦袋上捆著繃帶,說道:“頭領,我沒有殺洋夷,但卻毀了他們兩門炮,搶了五杆火槍,不知我能否領賞!”</p>


    “那是自然,若非你堵住了他們的火炮,不知要死多少弟兄。”李肇基抓了兩把,塞進他懷裏。</p>


    在這人之後,又有幾個人上來領賞賜,其功勞,各有千秋,各抓了一把,但盤中還有一半銀幣,其餘人悻悻不敢上前,有人自忖功勞不濟,也有人覺得與領賞眾人差距太大。</p>


    李肇基卻捧著盤子,走到幾個人麵前,各拿了幾個銀幣遞給他們,這些人雖沒有立功,但個個膽色不錯,有人隨李肇基登船做了先登勇士,有人射術了得,會用火器,分發這些人後,李肇基說:“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拚,你們幾個人雖沒有建立功業,但卻在陣中受傷,也是難得,這些銀幣,獎賞爾等。”</p>


    能得到賞賜的,終究是少數,很多人在戰鬥中尿了褲子,不敢登敵艦,自然得不到賞賜,這些人眼見其他人得厚賞,自己一無所有,很是後悔,眼見盤子裏還有不少,眼熱的厲害。</p>


    “對自家弟兄,我李肇基從不吝嗇,但也隻能給該賞的人,但這錢既然從我口袋裏拿出來,就沒有再塞迴去的道理。”說著,李肇基把錢遞給了陳六子,說道:“六弟,咱們這次與洋夷作戰,死了四個弟兄,殘了兩個。</p>


    每個戰死的,問明姓名、家鄉,記錄下來,一人給五十個銀元撫恤,殘了的,好好治傷,給三十個銀幣。”</p>


    “是大哥。”陳六子說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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