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怎麽也沒想到。


    自己一個才來上班一個多小時的小小打手。


    竟然被龍衛集團的頂級大哥,傭兵界令人聞風喪膽的葉大將軍盯上了。


    他輕輕咳嗽兩聲,不敢輕舉妄動,隻得學著旁邊那位安保大哥的模樣,在門邊負手跨立。


    葉千山的舉動更為嚇人,他也不轉迴去,就饒有興致的,坐在那裏,直視著陳陽的眼睛。


    敢於長時間和別人對視的人,不是神經病,就是大佬。


    陳陽被他看的有些發毛,隻得把目光平移下去,數著地板上的花紋。


    “葉將軍,人都換好了,您看現在是開始玩還是……”


    經理在旁邊有些尷尬,上來小心的請示著。


    沉默兩秒。


    “玩吧。”


    葉千山忽然一揮手,冷笑一聲,轉迴頭去。


    手下給他點燃一支雪茄,現在壓力來到了荷官身上。


    不知道發了幾十萬張牌的她,此刻竟然,雙手有些微微顫抖。


    葉千山玩的是最普通的敗家樂。


    第一把,他隨手丟了幾十萬在閑上。


    荷官把牌推給他。


    他連看都沒看,單手隨意一番。


    “閑2點。”


    荷官雙手把莊牌一翻。


    “莊8點,莊贏。”


    第一把,葉千山就輸了。


    但是,他根本就沒在意。


    與其說他那是在玩牌,還不如說他是在考慮怎麽收拾人。


    幾把莊閑,很快過去。


    葉千山一直在抽雪茄。


    終於,當他抽到第十二口的時候,他身子一動,轉過身來。


    一股濃濃的危機第六感襲來,陳陽下意識的繃緊了身子。


    然而正當葉千山要開口之時。


    “哈哈哈,葉哥,正是巧啊!”


    一道爽朗的笑聲,忽然從門口傳來。


    穿著一身傳統中山裝,單手捏著玉核桃的顧四海,同樣被眾星捧月著,從門口進來。


    顧思海是個中年禿頂的胖子。


    他的形象和葉千山一樣,極其具有辨識度。


    隻需要看上那麽一眼,一個富的流油的老派港商的形象,就會自動出現在腦中。


    “顧老弟?”


    “正是巧了大了,你怎麽會來?”


    葉千山微微有些詫異,望著門口的人。


    顧四海腳步一頓。


    隨後,頭慢慢旋轉四十五度。


    不偏不倚,剛好看到了就在他身邊的陳陽。


    包廂裏,空氣再度凝滯。


    陳陽腦瓜子嗡嗡的,怎麽這四海集團,龍門之下第二人,顧思海也找到自己這裏來了!


    顧四海這麽一盯。


    房間裏的其他人就是瞎子,也看得出來。


    龍門兩大頂級巨佬。


    今天,是來找這個小小打手的麻煩來了。


    葉千山注意到顧四海的目光,沒有說話,隻是幹笑了兩聲。


    “看來,顧老弟最近也不太順心?”


    顧四海冷笑兩聲,轉迴頭,朝著桌台走去。


    “是啊,手下的人出了點事,過來玩玩,散散心。”


    隨著顧四海在旁邊一坐。


    很快有人,同樣送上滿滿一盒籌碼,裏麵裝著好幾大個億。


    “四海兄,據我所知,上一次你進賭場玩,還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今天到底出了什麽事情,讓你有如此雅興?”


    葉千山斜斜的坐著,再次隨手丟了兩百萬籌碼到閑上。


    結果旁邊的顧思海更狠,看都不看,直接丟了一百萬,押和。


    “劉庸知道吧?”顧思海坐在位置上,緩緩開口道,“就是小姐身邊的那個老奴,這幾年我跟他關係挺好的,結果他之前陪著小姐去了一趟中海,好端端的走的,結果迴來就被淩天給賜死了。”


    “我昨天打電話問了淩天,他連個像樣的解釋都不給我。”


    說到這裏,顧四海眉頭一皺,湊到葉千山麵前。


    “葉哥,你敢信嗎?”


    “殺了我的人,連個解釋都不給。”


    就這麽短短一句。


    看似笑嗬嗬表麵平和的顧四海身上,竟然爆出一股濃濃的殺意。


    隔著一整張桌台的荷官,甚至都手腳一寒,忘記了發牌。


    而葉千山看著他,忽然嗬嗬兩聲。


    “巧了。”


    “之前淩天答應把他女兒嫁給我家小天,婚約都簽字了。”


    “結果淩薇昨天迴來後,我也給淩天打了電話,你猜發生了什麽?”


    葉千山稍微一停頓。


    “顧老弟,你敢信嗎,他把我電話給掛了。”


    顧四海眉頭閃過一陣驚訝,坐直身子。


    “不是吧大哥,你跟著他幾十年了,他把你電話掛了?”


    “對。”葉千山微微壓低身子,“顧老弟,你說這是為什麽呢?”


    顧四海也壓低身子,兩人像是在桌邊對暗號一樣,腦袋湊到一起。


    “對啊,為什麽呢?”


    這話一出。


    葉千山,顧四海。


    突然同時轉頭!


    兩個龍門巨佬,一言一句可斷人生死的超級頂尖人物——


    齊齊把目光對向了陳陽!


    那一刻,陳陽仿若夾在猛虎和雄獅中間的獵物,同時被兩位捕食者鎖定!


    不過。


    他隻是有點小慌,並沒有當場失態。


    因為就算是葉千山和顧四海加起來,還是不如昨天淩天給他的壓力大。


    這兩位身上氣場是很強,但頂天也就算是猛虎雄獅,叢林之王。


    淩天那個……是人間真龍。


    站在猛獸麵前,固然可怕。


    可比起眼前盤一條巨龍,還是差點意思。


    而且最重要的是,陳陽剛才聽著他們故意說給自己的對話,終於明白他們為什麽要來找自己麻煩了。


    原來是,陳陽和淩薇在中海一通相遇。


    攪黃了葉千山家裏兒子的婚事。


    更是間接害死了顧四海發展多年,埋伏在淩家內部的線人劉庸。


    陳陽這麽一個螻蟻般的人物,卻掀起如此大的巨浪,可不得讓兩人專程過來搞他嗎?


    弄清楚對方來意後,陳陽已經在腦中極速分析著對策了。


    而就在這時。


    “先生,看牌嗎?”


    荷官緊張的聲音,打破了場中寂靜。


    葉千山和顧四海轉過頭去,注意力迴到牌桌上。


    “你先開。”


    這一次,葉千山忽然像是對牌局有了興趣一般,招招手,讓荷官開莊。


    荷官雙手一番。


    “莊八點。”


    顧四海笑了笑:“莊很大了,葉哥,開個九點幹死他,或者給我開個和。”


    葉千山也跟著笑了,隨後把牌一翻。


    一個2,一個5。


    加起來,才7點。


    “莊八點,閑七點,莊贏。”


    荷官麵無表情的宣布結果,正要收走籌碼。


    “慢著!”


    忽然,葉千山大手在桌台上一砸。


    “誰說我輸了啊?”


    他冷笑著,忽然拿起那張2點。


    哢嚓!


    輕飄飄的從中間橫向一撕。


    一張2,斷成了兩張2。


    葉千山把斷掉的兩張牌,和那個5點一起推上去。


    “225,加起來是不是9點?”


    一句話。


    直接把現場的荷官幹懵。


    她這麽多年,見過出老千的,見過發酒瘋的,見過輸急眼的。


    但還真沒見過,當場撕牌的……


    這算什麽?


    挑戰賭場規則?


    不僅是現場荷官看懵了,監控室的經理也看懵了。


    “葉先生到底在幹什麽,他把牌撕了是幾個意思?”


    一時間,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而葉千山不緊不慢的把碎牌推上去。


    “怎麽了,九點啊,賠錢啊!”


    荷官不知所措。


    倒是旁邊的顧四海看懂了,笑嗬嗬拉著葉千山的手。


    “葉哥,你壞了人家賭場的規矩了。”


    “人家牌掉地上都不能自己撿,要查監控叫工作人員再三確認的,你這把牌直接撕了,屬於明目張膽的出老千……”


    葉千山眉梢一挑,指著自己的鼻子。


    “我出老千了啊?”


    “那趕緊叫人抓我啊!”


    他猛地一轉身,指向陳陽。


    “那個誰,過來。”


    陳陽心裏咯噔一聲。


    完了,開始了。


    他緩步走到葉千山麵前,盡可能的專業的點頭道:“你好。”


    葉千山把桌上的碎牌一指。


    “你告訴我,這樣是不是違規了?”


    撕牌這還不叫違規,那就沒有違規的事情了。


    陳陽點點頭:“是的。”


    葉千山再度冷笑:“那按照賭場的規矩,你是不是該抓我?”


    陳陽嗯了一聲:“是。”


    砰!


    葉千山桌子一拍,強壯的右臂直接擺在桌台上,把旁邊擺放的整整齊齊的籌碼,盡數震落。


    “那你抓。”


    “現在就抓!”


    葉千山把手一擺,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但就他這刀疤臉,霸王氣。


    誰敢抓他!


    屋子裏的荷官和另外一名安保,都嚇的主動站起,退開兩步。


    然而葉千山自己帶來的四名保鏢,卻是齊齊上前,從側後方圍住了陳陽。


    四道強大的氣息傳來。


    陳陽知道,這四個人是龍衛。


    而且還是高級龍衛,遠比他之前在中海遇到的強很多。


    實際上真正的威脅不是來自這四人,眼前的葉千山,才是惡魔一樣的存在。


    他那粗壯的手臂,即使隔著襯衫,也能看到裏麵虯結的肌肉。


    更不要提,他渾身散發出來的一股子莽氣,以及那刀疤之上淩厲的眼神。


    這,敢抓嗎?


    抓了,好像就是個死。


    可偏偏,顧四海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你這個人怎麽迴事,嗯?”


    “有人壞了賭場的規矩,你身為賭場安保,連抓人都不敢嗎?”


    “你們經理在哪,叫他過來,我要投訴你。”


    陳陽目光轉過去,眼見顧四海的目光裏,滿是寒霜。


    很明顯。


    今天這兩個人,一唱一和。


    陳陽要是敢動葉千山,那恐怕要把命丟在這裏。


    但是他要是不動,那就是嚴重失職。


    且不說命保不保得住,這份龍門內的工作,肯定是要丟了。


    而且還丟的有理有據,就算鬧到淩天那裏去,葉千山和顧四海也有的說的。


    “怎麽了,啞巴了?”


    “我叫你抓我,沒聽到?!”


    葉千山見到陳陽遲遲不說話,再度把手往桌上一拍。


    “你不是那麽有種,連淩薇都敢玩嗎?”


    “怎麽,連抓我都不敢啊,我可是給了你機會的啊?”


    葉千山的語氣,已經開始有些不耐煩。


    顧四海更是冷哼一聲,轉過頭去。


    很明顯,眼前這個家夥,是個孬種。


    看他那半天不開腔的樣子,估計嚇傻了都。


    “慫包……”


    正當葉千山微微搖頭,要對陳陽失去興趣,準備隨時找個理由弄死他的時候。


    陳陽終於開口了。


    “你們錯了。”


    “嗯?”


    原本轉過頭去的葉千山和顧四海瞬間被吸引。


    “你說什麽?”


    陳陽淡淡的把手一背:


    “你們今天不該來找我麻煩,現在你手擺在這裏,我抓與不抓,都很難做。”


    “你這樣搞的我下不來台,讓我很不高興。”


    葉千山愣了兩秒,忽然轉迴頭看向顧四海。


    “多少年了?”


    “嗯?”


    “多少年了,有人敢這麽對我們說話?”


    “不記得了,起碼十幾年沒有了。”


    葉千山點點頭,收起手臂,撐在膝蓋上,饒有興致的看著陳陽。


    “果然是連淩薇都敢泡的小癟三,我承認你有點東西。”


    “不過既然你知道我們是來搞你的,那我就給你一句話的機會。”


    “一句話,給我個不殺你的理由。”


    說完,葉千山往椅背上一靠,等著陳陽的下文。


    顧四海也撐起一手,靠在桌台上,另一手不斷撚動著手裏的玉核桃。


    他們兩個,都很好奇。


    實際上不隻他們兩,連那些此刻包圍著陳陽的龍衛都很好奇。


    眼前這個男人。


    無權無勢,卻壞了葉千山家裏的良緣好事,還害死了顧四海發展了五年的下屬。


    他到底能有什麽辦法,一句話脫困?


    難不成,要哭著說自己是淩天的關係戶?


    這樣是葉千山和顧四海同時想到的,唯一的可能。


    陳陽怎麽看,也就隻有淩天這一張底牌。


    但隻要他敢把淩天搬出來,葉千山就會馬上讓他明白一個道理。


    陳陽和淩天,不過是一麵之緣。


    而葉千山,顧四海,可是從小和淩天穿開襠褲一起長大的真兄弟。


    哪怕今天,葉千山把陳陽殺了,把他當場碎屍萬段!


    淩天,都不會怎麽樣。


    他不可能,為了一個毛頭小子,和自己多年以來的兄弟翻臉。


    所以,陳陽必不可能把淩天搬出來,這沒用,但凡一個明眼人都看得懂。


    既然淩天都不行,淩薇,那就更不用指望了。


    賭場包廂裏,怎麽看,都是一個死局。


    可誰也沒料到,陳陽語氣平靜,沉默了片刻說道:


    “我能給你們帶來的價值,遠比你兒子的婚事和劉庸那個小老頭,都要多。”


    “殺了我,得不償失。”


    “現在給我道歉,拉攏我,你們未來十年,都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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