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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至秋,月色逐漸的看去似圓盤,隻有幾顆稀少的星星,四周昏暗不明。華燈已上,憑添了這衡山西麓的長沙城一份靜謐。


    知州府上華燈璀璨,府的仆人丫鬟們忙碌的的奔走,似是有些凝神屏氣。衛大人站府門前來迴的走了迴,看了看這大街,心裏搖了搖頭。


    馬車停了府外,那人走了下來,不是陳堯諮是誰,見到衛大人拱了拱手,笑道:“大人有禮”


    衛大人捋了捋胡須而笑,施禮道:“陳公子無需多禮,快快請進。”忙的把他請到府裏。


    陳堯諮與他走進前堂,這已是幾人座,清品香茗,眾人一見他走了進來,這些人都放下茶碗,站起身來與他二人拱手施禮。他眨眼一看,正堂寬大,這屋裏已經有四人座了。


    衛大人對幾人笑道:“幾位無須多禮,怠慢之處,還望贖罪。”走了幾步,對幾人笑道:“老夫為諸位引薦,這位便是陳堯諮陳公子。”


    陳堯諮拱了拱手,笑道:“見過諸位先生,下有禮了。”


    這幾人寬繡便服,書生意氣,手執折扇,遙遙灑灑,看來這幾人都是儒雅士了,可能是這長沙城有名的學士人罷了。


    衛大人指著當前的淡青墨衫的,鬑鬑長須,約麽五旬的士,笑道:“陳公子,這位便是今歲雅集的山長,嶽麓書院的周山長。”


    這嶽麓書院誓要多這天下的第一,這周山長怕是也準備了不少,陳堯諮心裏暗想,臉上笑道:“周山長,果然不愧我輩之楷模,風範非常啊。”


    周山長寒暄了兩句,臉上還是人畜無害的笑容。


    衛大人接著指著他對麵一人,笑道:“這位乃是我潭州府衙的鄭師爺,此次雅集,鄭師爺可是督導此事。”


    原來是專項調查組的,陳堯諮心裏釋然,笑道:“鄭師爺怕是要忙碌幾日了。”


    “哪裏哪裏,”鄭師爺忙的搖手,能為天下士子效勞,是下的榮幸啊,豈敢言及忙碌。”


    “師爺果真懷人之誌,”陳堯諮大言不慚,笑道。


    衛大人微微含笑,也不多言,那兩人與周山長衣著大抵相似,想來也是這書院的人物了,陳堯諮也不點破,幾人輕品香茗,悠然而談。


    周山長笑道:“成都府有陳公子參加,想來這雅集是必定奪魁了。”


    陳堯諮微微搖頭,笑道:“山長謬讚了,想我大哥、二哥兩人同參加,也無法奪魁,如今隻剩下我一人,豈敢言那第一的頭銜。”


    衛大人笑道:“可如今這州十二府的學子,已是快悉數到齊,老夫卻少有見過有出眾之士子,今歲雅集,已經不必往年了。”


    鄭師爺笑道:“大人此言差矣,不提陳公子已經座,我嶽麓書院便是人才濟濟,王欽若王公子、丁謂丁公子、衛大人之外甥趙公子,這四人已得其三,想來不是易與之輩。”


    周山長微微含笑,也不可置否,他心,這已是完美的名單,他心思相信,有著這份名單,嶽麓書院要奪魁,並不是什麽難事。


    “陳公子,今歲成都府都有哪些士子,我等皆是好奇的很啊?”周山長笑問道。


    陳堯諮笑道:“下雖然也算,可我成都府卻是有些為難。”


    “如何為難?”衛大人蹙眉道,這些選參加的士子,都是各有所長之人,他還沒想到有什麽為難的。


    陳堯諮臉色苦笑,道:“我等這幾人,皆是這琴棋書畫,筆墨精通之人,下雖是不才,也就能充數罷了。到底該誰去參加哪一比試,此次帶隊的王夫子為難了好些日子,現仍舊懸而未決。”


    陳堯諮大言不慚,為的就是給這周山長些心理壓力,隻要有壓力,這些就會自信下滑,高看他人,貶低自己,失敗往往是從此而來,尤其是彼此之間施禮均等之下,能導致人的失利。


    果然,周山長的臉色驀然窘變,心裏雖不至於全信,也甚是疑惑。這緊要之時,隻要是疑惑,便能生疑心,人多疑便能滋事,多疑是滋生分裂的土壤,這這句話並非空談。


    “那成都府可是勢必得了?”衛大人心裏詫異,問道。


    “此話為時過早,”陳堯諮搖了搖頭,道:“不提這天下士子何其之多,才華橫溢之士是如過江之卿,但憑這長沙城,下便有一番感觸。”


    “哦,莫非陳公子也認為我潭州人才輩出?”周山長捋了捋須,微微笑道,說及人,這長沙城,自然是以嶽麓書院為要了。


    “確實如此,”陳堯諮點了點頭,一本正經的說道,“今日夕陽之下,下會同好友興致而起,往書院而遊。”


    周山長微微點了點頭,顯然對於陳堯諮之言,頗能得他之心意。


    陳堯諮心裏暗笑,讓你也出些醜,遂笑道:“下遊至愛晚亭,但見群人簇擁一女子而來。下但見那女子不凡,能得這些士子相邀,想必是才華橫溢之輩。”


    周山長聞此,老臉頓時暗了下來,這話無疑是痛打了他的嘴。陳堯諮隻說女子,他自然知道,那些追捧的士子就是嶽麓書院的,這無疑是說書院無人了。


    一句話收拾了囂張得意的周山長,陳堯諮甚覺舒心,裝作不知,笑道:“這長沙城一介女子都有如此才華,何況是讀書男兒呢。衛大人可知,那女子是哪戶閨秀,下倒想拜會?”


    “哈哈哈哈,”衛大人看他擠兌,笑了出來,這話說的,打了周山長,抬高潭州人,有些門道。


    “陳公子若是想見,老夫倒是可以代為引薦。”衛大人笑道,便喚來仆人,低聲幾句,那仆人便走了。


    不過片刻,幾人已經入席開宴。周山長有些如坐針氈之感,陳堯諮也不理會,與鄭師爺幾人笑談,那鄭師爺如受寵若驚一般,歡喜之極,看的他心煩,一杯酒下肚,夾起幾片大白菜,放嘴裏,胡須抖顫的咀嚼起來。


    衛大人對陳堯諮笑道:“陳公子,你想見之人來也。”


    陳堯諮轉身一看,卻是那熙雲姑娘輕紗著身,滿身香塵,蓮步遙遙,抱著瑤琴走了進來。比起今日下午所見,少了一分流水,多了兩分香塵。


    “大人有禮”熙雲對衛大人行禮,又轉身對幾人見禮。


    衛大人擺手笑道:“熙雲姑娘,今日邀你前來,隻是這位便是陳堯諮陳公子。“


    “陳公子,”熙雲眼前一亮,微微作禮,清淺梨渦笑道:“今日有幸得見,陳公子儀範非凡,熙雲自然聽聞過公子之名的。”


    “如此甚好,衛大人笑道:“今晚老夫宴請陳公子,故而請姑娘一曲,有勞熙雲姑娘了。”


    熙雲微含螓首,坐下一定,輕撥琴弦,翠聲悅耳想來。


    這熙雲不愧是琴藝高人,纖手撥弄,一轉的清響,陳堯諮心裏不覺有些陶醉。這般的琴聲,他隻臨江之上的賀婉纖手下聽過,如今又想起了這般的仙音。


    “我畫藍江水悠悠,愛晚亭上風月愁……”悠悠揚揚的清脆悅耳之音繞梁起來。


    半響,幾人迴過神來。熙雲淺顯一笑,微微施禮。


    “好詩,意境深遠。”衛大人笑道,“不知這詩乃是出自何人?”


    熙雲含笑道:“今日愛晚亭上,陳公子深得這亭意境,作出這般的好詩,妾身心裏極愛,便暗自默記了下來。”


    “陳公子,”衛大人看了看陳堯諮,哈哈笑道:“陳公子果然不愧風雅人物啊,這一曲小詩,便立分高下,老夫佩服。”


    娘的,版權問題,總是困煞我也,陳堯諮心裏道。搖了搖頭,笑道:“這也是有感而發,下也是愛極了這小亭,可總有愁思,卻是不美了。”


    熙雲笑道:“陳公子之愁,莫不牽腸,熙雲是愛這愁思。”


    陳堯諮哼哼一笑,“熙雲姑娘倒是別致的人,能讓如此多的士子爭相為你開路,想必你自是學識出眾了。”


    “學識?”虛熙雲紅暈的臉蛋兒上一絲的苦笑,“陳公子莫非不諳世事?”


    陳堯諮笑道:“我怎麽會不諳世事,姑娘我們成都府,便稱為交際花。”


    “交際花?”眾人聽得一愣。


    陳堯諮這些人的傻樣,哈哈大笑起來。


    ………………


    迴道客棧,已是快至戌末亥初,夜色已經是籠罩了這天,一輪圓盤當空而舞,稀落的幾顆星星掩蓋了這淡淡的烏雲裏。


    走到房門,去見身邊的門吱呀的開來,趙璿從屋裏走了出來,看他迴來,笑道:“赴宴迴來了?”


    陳堯諮點了點頭,心裏暗自納悶,“這麽晚了,你為何還不入睡呢?”


    今日舟車勞頓,王夫子是早早的就寢了,李環是埋頭大睡,這趙璿雖是女兒身,卻是堪比男兒。就憑她這份韌勁,就比過了男兒。


    “隻是有些不慣罷了,你也早些休息了吧。”趙璿微微一笑,便關上了房門。


    陳堯諮心裏感覺湧出了些許暖意,似是迴到了往日秋蓉身旁之時,有她為他打點一切,他才能毫無憂慮的進學。那些日子,是他心裏單純的迴憶。


    陳堯諮搖了搖頭,清醒了自己的腦袋,喚店小二打來一盆熱水,美美的洗了把臉,埋著腦袋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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