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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散步之間,時光匆匆而流走。交談之下,芷荷機靈聰明,柳青瑤智慧博學,陳堯諮談吐風雅,三人留戀花園之內,陳堯諮深感其聰慧明理,心裏想著:


    “這師姐智慧非常,不是尋常人物啊。”


    書房,陳堯諮提筆寫,芷荷此為他研墨,柳青瑤也一邊臨摹他的字,陳堯諮的字寫得真俊俏,真是字如其人,寫的字字珠璣,精神兼備。不多時,兩首絕句便染現宣紙上,芷荷拿起宣紙便如獲美玉似當的看的出神,柳青瑤也稱讚:


    “師弟真是寫得一手好字,即使比起父親,也不曾多讓。假以時日,必是豪宗師,不可估量啊。”


    陳堯諮笑笑道:“師姐玩笑了,就區區幾字,就是宗師了,那王羲之為何不是宗師呢?”


    柳青瑤覺得好笑,道:“怎可如此相比,王羲之的《蘭亭序》也是采斐然,隻是其字勝罷了?”


    “就是因為如此,王羲之隻是書行天下,卻未得師之名啊。”陳堯諮小小的感歎了一下,迴答說道。


    此言而出,使得柳青瑤蹙眉反思,隻見她道:“師弟此言有理,我等皆落至下乘。”


    陳堯諮笑道:“師姐之聰慧,無人出其右者。”就這樣,三人一邊說笑一邊寫著字,隨著陳堯諮寫的字越多,他和柳青瑤越是洞悉,有相見恨晚之感,又有芷荷機靈俏皮,書房裏總是笑聲不斷。


    ……


    ……


    時至午時,處理完衙門公務的柳開道別陳省華、李主簿等眾屬官,迴到柳府。才一盞茶完畢,便想起陳堯諮來,今日衙門事物太過繁忙,耽擱時日不少,也就沒有時間再給陳堯諮講古要旨。往日此時,陳堯諮應折返迴陳府了,但書桌卻是留下大量之書字,楷體、形體,不一而足。柳開對陳堯諮的字深得喜愛,認為其內藏精骨,外顯神采,是不可多得之作。念及於此,便轉向書房而來。


    此時,三人正書房探討詩詞,陳堯諮對杜甫之詩有其獨到見解。正興趣正濃時,芷荷開口問道:


    “陳公子,杜少陵之詩多以樸素、通俗、寫實,卻未若李白之瀟灑想象。”


    陳堯諮道:“杜子美詩通俗,卻見其功力,雖是通俗,卻抑揚頓挫,並無華麗雕琢之詞,實為佳品。為重要之處,於其拳拳愛民之情,唐太宗曾言:‘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杜子美深知其意。曾以《三吏》、《三別》言其心,以“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而通愛民之情。如此心懷天下,心胸坦然,卻是詩德超然。李白之詩,雖為上上之作,至今無出其右者,但卻隻是誇張想象,比喻出神,如遊山玩水可以。”


    “那陳公子認為,這天下士子讀杜子美之詩,有何見教?”柳青瑤也出聲問道。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陳堯諮答道,“我古之風,是以達其意,筆自然,便如杜子美詩。士林之人,功名身,則必心有民。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


    陳堯諮昂昂迴答。


    “好,好,此言甚妙,正合吾心意。”


    一聲讚歎從書房門外傳過來,卻是柳開不知何時走了進來。他剛到書房之時,便聽見屋裏的辯論之聲,便停下仔細耳聽,待到這番言語,其情不自禁的稱讚,如覓得知音,興致盎然。


    見到柳開走了進來,陳堯諮放下筆,道:“恩師,”柳青瑤和芷荷也對柳開行禮。柳開點了點頭,道:“堯諮之言,為之精辟,老夫為官半生,隻是願為百姓謀些福利罷了,此言甚和心意。”


    陳堯諮道:“恩師過獎,堯諮雖是頑劣,卻也得父親教誨,兄長點撥,當然知曉以百姓社稷為重。”


    “你們三兄弟均是人之龍鳳,想你大哥持重,你二哥才名遠揚,你卻是甚。”接著又問道:“你大哥二哥可有功名身?”


    陳堯諮答道:“大哥本是想參與今年秋闈,二哥與我亦是年紀太小,均無功名。”這時期,科舉應試本無定製,可三年一開、可一年一開。自四年之前,朝廷卻是沒有開科舉,於是陳堯叟還是無名之士。柳開並不之情,當初本想將三兄弟一同教授,但礙於兩兄弟已有功名,不好辦。聽陳堯諮講,豁然開朗起來。


    於是笑笑的問道:“他們可有習古之興致?”


    陳堯諮聽聞此言道:“恩師教授,是我兄弟之福,此感謝恩師教導。”


    柳開此時也是笑容滿麵,青瑤、芷荷等聽聞此言,也為陳堯諮感到高興,青瑤說道:“如此,你們三兄弟同為父親門下,豈不是柳門三才子,當真是一段佳話。”


    陳堯諮嘿嘿直笑。


    柳大人又看起陳堯諮的字,一個一個,一張一張,沒有半絲含糊,並不時的說上幾句。待到看到那首絕句,道:“此堯諮之作乎?”


    陳堯諮迴答道:“是今日學生與師姐切磋時而作。”


    柳開釋然了,笑著說:“看來,你定是拔頭了?”


    青瑤聽此而言,有些嬌嗔的說道:“父親偏心,你怎麽知道不是我拔頭呢?”


    柳開笑道:“此詩清大氣,心懷寬廣,實屬上上之作。你的小詩為父當然清楚,溫潤細膩,怎麽能勝之。”


    陳堯諮笑道:“恩師過獎了,此本是師姐相讓,不然怎會有此。”


    柳青瑤聽了此言,嬌媚的看了陳堯諮一眼,頓時使得陳堯諮心裏騷騷的。


    當下,已是午時三刻。柳開留下陳堯諮柳府吃飯,柳大人無子,隻有一女,因而柳夫人對陳堯諮甚是喜愛,聽聞陳堯諮留下,特地吩咐廚房多做了幾個精製的小菜。此是家宴,柳大人也享得其樂融融,劉夫人不斷地給柳大人增酒,給陳堯諮加菜,隻有柳青瑤一旁,看著陳堯諮的吃飯,小臉微微有些泛紅。


    ……


    ……


    迴到陳府,已是未時。柳大人讓他休假半日,於是陳堯諮興匆匆的迴到陳府。秋蓉此是正翻看陳堯諮的書字,絲毫沒有留意陳堯諮迴到小院。隻見秋蓉細細的看著書案上的那些小紙,耳塞處一縷青絲微微滑過粉頸,香腮微微泛起,形成一個酒窩。


    陳堯諮輕輕地走過去,白皙的小手突然地蒙住他的眼睛。秋蓉一怔,卻忽的道:“少爺,你怎麽迴來了,不和柳大人學書了?”秋蓉問道。


    陳堯諮笑著道:“恩師今日給我休假,我當然就折轉迴來了。陳府距柳府並不遙遠,城東陳府是祖傳宅邸,而城北柳府是柳大人買住宅,相隔也就幾條街道。


    秋蓉見他迴來,也高興起來,道:“我出去給你打盆水洗洗臉,你休息一會。”


    陳堯諮拉住她的纖纖素手,秋蓉的臉頓時紅霞滿麵。陳堯諮覺得不對,隨即內心有些不舍的放開了,問道:“秋蓉姐,大哥、二哥迴來了沒有。”


    秋蓉迴答道:“二位公子還書齋念書,酉時才到家呢。”


    陳堯諮不好意思的訕訕一笑,道:“你不說,我還真忘記了,今兒有事兒。父親嗎?”


    “老爺書房呢,真有事?”秋蓉笑道,還以為他又犯了什麽事。


    “是恩師要我轉達父親,他欲使大哥、二哥與我一起學習古,要我尋求父親的意思。”陳堯諮迴答道。


    “真是如此?”秋蓉聽此語,頓時高興起來,一雙秋水眼匆匆一眨。


    陳堯諮笑著道:“這事我能無由得亂說嗎,我去找父親了。”秋蓉輕輕地“嗯”了一聲。


    走出小院,穿過迴廊,繞道花園,就是書房了。陳省華正拿著一本《孟子》細看,見陳堯諮迴來,便放下書很是奇怪的問道,“嘉兒,今日怎麽如此之早便迴來了。”


    陳堯諮道:“恩師今日公務勞累,給了我半天假。”


    陳省華也知道,正值四月,也是趨於農忙,自然縣衙公務較為多,也就點了點頭,道:“你來書房,是為看書?”


    陳堯諮笑道:“這倒不是,是恩師有事,想我問父親之意。”


    陳省華以為是何要事,但仔細一想,這重要之事為何不縣衙講,便問道:“是不是你又惹禍上身了,柳大人責罰於你。此事你應虛心而受罰,不可心生抱怨。”


    陳堯諮笑道:“哪能呢,是我今日與恩師談起大哥、二哥之事,恩師知他二人聰慧,想讓他二人與我一起學習古風,特命我征詢父親之意。”


    “果真如此?”陳省華驚得站了起來,喜悅之情已言於表。


    陳堯諮道:“這事何能作假,今兒便征詢父親,晚間再與大哥、二哥商量。”


    陳省華道:“好、好。過不愧為潁川陳氏世家子孫,你為兄弟之情如此,為父甚感欣慰啊,以你兄弟三人合心同力,當能複興我士族之家啊。”


    陳堯諮也迴答道:“孩兒當不負父親教誨。”


    晚間之時,陳堯叟、陳堯佐二兄弟迴來,聞陳堯諮此言,又聽父親所講,激動之情,怡然言語表。兩人對陳堯諮能得柳大人教誨很是羨慕,如今自己也能受的學問,怎能不讓人興奮。


    柳門於是有了三兄弟,後來兩狀元,此乃後話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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