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得很密,河壩上的枯草正在沙沙作響,潺動的河水順著風聲傳入所有人的耳中,偶爾孤零零的不知名飛鳥掠過,總算讓這嚴冬多了幾分生機。


    如果今天顧城不在,光靠宋清薇這幅小身板,想要完成這埋糞養田的活,估計得花上幾個小時。


    但因為有了6個人高馬大的壯勞力參與的緣故,這點活就不算什麽了,不到半個小時就已經完成。


    「謝謝...」


    宋清薇收起扁擔,額角帶著一抹細密的汗珠,臉上掛著怯懦猶豫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向幾名保鏢小聲的道謝。


    這個時候,這些保鏢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到她跟顧城的關係,連忙搖頭不敢承受她的感謝。


    顧城蹲在田埂上,嘴裏咬著半截幹黃的枯燥,百無聊賴的望著前方,在短短半個小時之內就聽見了宋清薇不下十數次的向自己保鏢道謝。


    似乎在她的世界裏,永遠不明白什麽叫有利可圖。


    隻要有人幫了她,她總是用自己的方式進行迴報,可她什麽都沒有,隻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重複著謝謝。


    就算她明白,迴去之後顧城肯定會給予他們酬勞,也永遠不會覺得別人的幫助是所讓然的。


    半個小時的時間,喬伊人也緩了過來,眼神不加掩飾的盯著宋清薇,輕聲開口道:「我還是那句話,你配不上她。」


    顧城聞言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呸」的一聲將嘴中的枯草吐掉,笑著說道:「你說得對。


    隻能怪她運氣不好,遇上我了,希望她下輩子運氣能好點了。」


    隨即站了起來,用著他對宋清薇標準的不耐煩語氣道:「忙完了沒?忙完就快點走了,餓死了!」


    「哦哦!好...」


    正小心翼翼將扁擔放上肩頭的小結巴聽見顧城的催促連忙放快了速度,走上了田壩。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走上田壩的小結巴站在那一動不動...


    「磨磨唧唧的幹嘛呢?想把我餓死?」


    被顧城突然的不耐煩嚇得一抖,宋清薇轉過頭依舊是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樣,緩緩將扁擔放下,輕聲道:「等...等我一下...」


    說完便加快腳步,跑到河邊,用著冰涼的河水搓洗著自己的手,本就不那麽光滑的手沒一會就通紅了起來。


    顧城站在壩上,望著她的背影沒有催促,而是示意保鏢拿起扁擔和糞桶先走,自己則靜靜的站在一旁等著。


    半分鍾後,宋清薇一邊把手擦幹,一邊加快步伐站在顧城麵前,拉開了自己冬衣的拉鏈,拿出了一個被綁的嚴嚴實實的透明塑料袋遞給顧城。


    「給。」


    「什麽東西?」


    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顧城毫不客氣的接過。


    畢竟一直被她捂在懷裏,入手便是一陣溫熱感傳來。


    「是...糍...糍粑。」


    「糍粑?」


    打開塑料袋,顧城貼近腦袋聞了聞,一股糯米的香味衝向鼻尖。….


    「不...不髒的...」


    看著顧城的動作,宋清薇慌忙解釋道。


    看著她臉上那副慌亂的表情,顧城微微一愣...


    這蠢東西剛才站在那考慮了半天,然後跑去洗手的原因原來是怕自己嫌髒...


    自己說餓,隻是隨便找個理由催促她,也隻有傻乎乎的她才會當真。


    咬了一口,一股淡淡的甜味順著口腔蔓延,但卻稱不上多好吃。


    看著這憨貨仰著腦袋盯著自己,顧城日常吐槽道:「什麽玩意兒?黏了吧唧的,糊嗓子。」但說完,又咬了一大口。


    原本聽到顧城說不好吃,宋清薇下意識的心頭一抖,但看著顧城一口接著一口,幹裂的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笑容,比一旁的河水還清澈。


    「笑屁?」


    「這點東西能抵得了餓?趕緊迴去做飯了!」


    說完,不由分說得抓住她被凍得通紅的手,塞進了自己的大衣兜。


    這一次宋清薇沒有反抗,邁著小短腿努力跟上顧城的步伐。


    喬伊人跟在兩人身後,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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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幾分鍾後,宋清薇帶著顧城和喬伊人來到了她家。


    四周光禿禿的,隻有一個小女孩蹲著小馬紮坐在門口,看見宋清薇迴來了以後,小女孩高興的跳了起來,朝著屋內喊道:「老漢兒,姐姐迴來咯。」


    說完,就快步跑向宋清薇。


    小女孩雖然膽子挺大,但卻有點認生,隻敢隔著幾米的距離看著,不敢上前。


    「這是你妹?」


    「嗯...她叫宋...宋清雪...」


    「你爸挺會取名。」


    說完,向著小女孩招手道:「過來,叫聲姐夫聽聽。」


    「姐夫?」


    小清雪疑惑的望向顧城。


    一直從不主動開口的宋清薇急出了方言,就連結巴都給治好了:「你莫亂說啊...」


    就在說話的時候,一個隻有一隻胳膊,還有些瘸的男人拄著拐杖走到了院門口,臉上的兩道刀疤顯得異常猙獰。


    男人也不說話,隻是倚在門欄上靜靜盯著顧城。


    很顯然,顧城剛才說的話他都聽見了。


    宋清薇也注意到了自己老漢出來了,或許是怕自己老漢的麵容嚇到顧城,連忙介紹道:「老漢...這是我同學...他叫顧...顧...」


    顧了半天也顧出個所以然,還差點把她給憋壞了。


    「我叫顧城,小結巴的同學。」


    最後還是顧城大大方方的介紹起了自己,甚至連宋清薇的名都沒喊,而是直接稱唿小結巴。


    宋樵聽見顧城叫自己女兒小結巴,臉皮微微抽了抽,刀疤像兩條蜈蚣一樣抖動了一下,怪不得剛進村的時候那個大嬸會說宋樵很兇,一般人看到這幅模樣確實會被嚇到,但不包括顧城...


    先不說宋樵這幅模樣沒有絲毫戰鬥力,就算真的有,自己身後那6名兵王保鏢還護不住自己?


    「都進來坐吧。」


    出乎意料的,宋樵雖然麵容兇狠,但聲音卻很溫潤,絲毫不像一個莊稼人。….


    宋清薇家的院子裏很幹淨,還開墾出了一塊小菜園,顧城讓保鏢在門口站著,自己則是大大方方的走進了院子。


    迴到家後,宋清薇再也沒有那副拘束感,將扁擔的糞桶整齊的擺放至一旁,結結巴巴的向眾人道:「我...我去做飯...」


    喬伊人也是受不了這種尷尬的場景,也或許是女生親和力比較高的緣故,牽著小清雪的手就跟小結巴走進廚房幫忙。


    夕陽灑落,院子中帶著一抹抹金黃色的光芒。


    宋樵先是給自己搬了個凳子,然後用拐杖指著旁邊的竹椅問道:「坐?」


    麵對這個未來的老泰山,顧城沒有絲毫拘謹,一屁股就坐在竹椅上,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響,然後掏出口袋中的香煙,遞向宋樵道:「叫叔叔您一聲老泰山應該沒問題吧?抽一根?」


    先是忽悠自己小女兒叫姐夫,現在又直接叫自己老泰山...


    宋樵臉皮抖動,眉角跳個不停,但並沒有發作,而是接過


    了顧城的香煙。


    替宋樵點上後,似乎是沒有抽過這種好煙,品味了好久才緩緩吐出一道淺淺的煙柱。


    「你就是清薇的那個老板吧?」


    剛給自己點上煙,聽見宋樵的詢問,顧城點了點頭:「算是吧。」


    聽見顧城坦然的迴答,猶豫了幾秒,宋樵才緩緩開口:「謝謝。」


    一天320塊的工資,在大城市都屬於高薪,更別說在這偏僻的貧困縣了,顧城雖然幫的是宋清薇一個人,但實際上幫的卻是她全家。


    「謝啥?都一家人,老泰山別客氣。」


    宋樵:「......」


    兩人就坐在院子裏抽著煙,廚房的屋頂也升騰起了水氣,顧城瞟了一眼,然後轉頭向宋樵道:「過完年我讓人把你家的房子翻新一下,改個樓房,花的錢就當是從彩禮裏扣了,這房子哪能住人?」


    「不用,我不會把清薇交給你的。」


    但顧城好像沒聽到宋樵的話,依舊繼續說道:「到時候樓上給小清雪和小結巴住,老泰山你腿腳不方便就住樓下吧。


    至於小清雪,現在就讓她在你們這裏讀書,等到小結巴畢業工作了,就給她接去外麵的城市裏讀。」


    「我說我不會把清薇交給你,你聽到沒有?」


    「聽到了,你不用再重複了。


    我又不是來跟你商量的,我是來給你通知的。」


    宋樵:「???」


    宋樵臉上的兩條刀疤交錯,一頭的問號。


    這個小年輕說話怎麽就跟惡霸一樣?就跟舊社會地主強行納妾一樣...


    顧城轉過頭看了他一眼,拿出手機,然後照著上麵的資料讀道:「宋樵,1971年生,天府省酒都市平山縣四裏河村人,2008年因為見義勇為防衛過當致人死亡,被判了7年,因為表現良好,2015年提前出獄,曾有一個妻子,於2010年外出務工,至今未歸,出獄後,曾先後4次上訴,均被駁迴,對吧?」….


    這份資料是1個小時之前顧城讓平山縣書記林洋替自己拿到的。


    宋樵聽著顧城讀著資料,臉色陰沉,一言不發。


    顧城毫不在意他那陰沉的臉,繼續自顧自的說道:「等過完年我就派律師過來幫你重新起訴的,你就別整出這副有錢人都是壞人的樣子了。」


    「我理解老泰山你的心思,不就怕小結巴跟著我受委屈嘛?覺得有錢人都不啥好東西嘛?」


    「咱就先不說受不受委屈,光靠你現在這幅樣子,身上還掛著案底,小結巴和小清雪以後要是想考公連政審這一關都過不了,咱就是說啊,做人不能太自私,你一大把年紀了,當然沒什麽影響,但總得為她倆考慮考慮吧?


    而且現在你全家都是小結巴一個人在養,你有啥資格阻撓她的人生?就憑你這個沒幫她多少,反而處處累贅的老漢?


    不要跟我說你生了她,這種道德綁架傻子的話你說給別人聽行,說給我聽沒用。」


    顧城說這番話是帶著怒氣的。


    明明才剛剛18歲的年紀,絕大多數同齡人都在享受最後青春的時候,宋清薇在學校連一份幾塊錢的冷飲都舍不得喝。


    在沒認識顧城之前,明明拿了金大的全額獎學金,卻得全部拿出來補貼家用,自己在學校裏就著自來水啃饅頭,現在還要在零下好幾度的大冬天,挑著一百多斤的糞水去養田。


    宋樵如果是一個正常的父親,顧城絕對不是這個態度。


    但很可惜,他不是。


    原本一臉陰沉,滿腹怒火的宋樵聽完顧城這番話一下子愣住...


    顧城的每一句話都很紮心...


    而且紮得很深。


    在出獄之後還知道重新上訴,這說明他是有點文化的,但也恰恰因為有點文化,才讓他根本無法反駁...


    看著宋樵一臉默然的模樣,顧城也不再繼續,而是將竹椅往旁邊移了移,一把攬住宋樵的肩膀笑道:「剛才那番話老泰山你也別往心裏去,你心疼小結巴怕她受欺負,我也心疼她受了這麽多年的苦。


    而且你想想,小結巴跟了我能有啥壞處?


    就她那個憨憨的樣子,上哪不受欺負?但我能在老泰山你這裏保證,隻要有我在,以後沒人能欺負她,你這個當老漢的沒法給她撐腰,我給她撐腰!」


    顧城的話說完,就聽到背後叮咚一聲,隨即下意識的朝後望去...


    一轉頭就看見小結巴正紅著臉站在屋簷下,看見老漢和顧城的目光掃來,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


    「上哪學的壞毛病?還跑過來偷聽人講話?煮你的飯去。」


    聽著顧城熟悉的嗬斥,小結巴連忙點了點小腦袋:「曉...曉得咯...」


    然後快步重新跑迴廚房。


    宋樵看著自己女兒這幅模樣,宋樵隻能無奈在心裏歎了口氣...


    雖然還是沒辦法接受顧城,但顧城有一句話說的沒錯,自己沒資格阻撓她的人生...


    顧城也沒打算宋樵能一次接受自己,畢竟宋清薇現在也才18歲而已,未來時間還長,自己今天隻是來向這個未來老泰山表明態度,至於這個老泰山接不接受自己壓根不重要。


    一念及此,顧城便拍了拍衣服站起身道:「今天來的匆忙,沒有帶啥東西,等明天我會讓人送一批年貨過來。


    另外小清雪和以後你的生活費用我包了,你要是願意去大醫院治療,等過完年我就讓人接你和小清雪去金陵,也順帶陪陪小結巴。要是不願意就算了。


    這件事我沒打算瞞著小結巴,老泰山你抽時間跟她聊聊。倒不是想讓她念著我的好,而是她那個憨憨性格,要是知道你們過得不好,到時候在學校指定又是白開水泡饅頭,怎麽罵都沒用。」


    說完,便邁著步伐走向低矮的廚房。


    宋樵坐在小板凳上,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不久,廚房內再次傳來了嗬斥聲:「加這麽多辣椒,你要想要我命啊!少放點!」


    「曉...曉得了,你...你莫吼啊...」


    。.


    一塊硬板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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