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將熟肉真正吃完了以後,我還是保持著坐停在大菜盆盆底之上的姿勢,我把油乎乎的一雙小手夠到嘴邊,一邊擦抹嘴角的油汙,一邊伸出舌頭一點一點地舔幹淨手表的油汙。我那時候才知道什麽叫珍貴,什麽叫珍惜,我連當時的一點一滴油跡都不想浪費,都要將其吞食進自己的肚子裏。


    當我感覺自己吃牛肉,舔手油到了極其盡力的時候,我身體的體力也漸漸地感覺有了一些長進,我微微地晃動一下身子,扭動兩下身子,才感到自己的肚子撐得脹疼起來。


    我隨後緩慢吃力地將雙手夠到自己身前,合抱住鼓得明顯的大肚子,我連續輕輕地撫摸好一會兒,感覺也減輕不了肚子的脹疼,我隨後嚐試著腿腳使力,腹部盡量少使力,一邊兩手移開肚皮,一手向下撐著地麵,一手向旁側撐住盆底,我想著起身,我忍著肚子撐痛而慢慢地直腰直身,我在剛剛直身到一半兒的時候感覺肚子裏麵的空間向下舒展一點兒了,可是我再努力直身起站,我就越發明顯地感覺到肚子裏向下的墜痛與向外的脹痛交集起來。我疼痛難忍之下,又是毫不注意之間,嗵的一聲再次坐倒在大菜盆盆底之上一下下的工夫,我在撐得肚子難受之下向外,向後搖轉著腰部一個側身失衡,身子徑直側翻到地上,側倒而臥住,我竟然隨即感覺到那樣的我,才稍稍舒服一些。


    緊接著,很貪婪地,我很享受著,我在地上挪挪蹭蹭著,頭部加手臂推著也夠著倒扣而下的大菜盆盆口在地表滑動一小段兒距離後,我猛地使力抬頭,將頭部哐的一個響聲枕在盆底上,我兩隻手臂懶洋洋地朝身側舒展開,搭地而放,我的背身平躺在地麵上,我也伸開了腿腳,就那樣舒舒服服地歇息起來。


    也許是,我在那之前的白天裏已經太過疲憊了;也許是,我在那個天黑之前的黃昏裏備受折磨和心累了;也許是那個晚上在我吃完牛肉躺地的時刻本就已經夜深至極了。我不知不覺中,吃得肚子撐乎乎的躺地後,我竟然大膽至極地睡著了!


    而當我再一次迴醒的時候,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的一刻我就頓時慌張了,我害怕得不得了,我隻是簡單地迴想一下昨晚的情景,我也隻是眼睛簡單地直愣愣地向前看到廚房之中亂七八糟的情景,我就馬上匆匆急急地爬起身子,也可以說緊張地坐蹦起身子,我眼睛帶著頭部隨即一圈察看我的四周,察看我身外的情況,我的小步子一邊細細碎碎地不停就地旋轉,帶著整條身子,我一遍遍確定我所身在的地方後,我發現我還是在那間深屋廚房之內,而外麵的天色透過廚窗窗口照進屋子,照得屋中明亮明亮的,但我意外地發現我的全身從上到下還是安好如舊。


    之後,我就不理解了,我就又疑惑十分了。我一隻手臂高高地抬起,手指夠到自己後腦勺兒位置連續地抓撓幾下,同時慢慢悠悠地坐迴身下的倒扣大菜盆盆底上,坐得輕輕,坐得小心,我開始認真地思索了。


    我在剛剛從沉睡之中突然蘇醒的一霎,我還感覺一切都在之前,那時間還與吃完大塊的牛肉之後躺地而下的一刻緊緊相連,我都不清楚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我隻是在蘇醒的一霎內心裏太恐慌了,太緊張了。我覺得,我進入那個昨夜所近見的喜怒無常大男人的廚房裏麵就已經夠膽子大的了,我覺得我不顧一切,不顧後果地吃完了他廚房裏麵那麽一大塊熟肉,我已經夠膽子大了,我居然還過分不已地就在其人的廚房之中唿唿大睡了,而且還是睡到了天明。


    我接下去,就情不自禁地詫異了,我在那一時刻不知道那個衣著華麗的男子是怎麽想的了,他居然可以放任我進他的廚房裏狂吃狂做,而且他黃昏的時分、夜晚的時分還是兇巴巴的,他居然在我昨夜裏那麽大動聲響在廚房裏折騰之後,他還沒有生氣,更沒有隨後趕我出去。


    我悄悄地坐在那隻被我倒扣而下放置著的大菜盆盆底上,我在感覺自己那會兒還是安全的了之後,我的注意力開始慢慢地轉移,向著那間裏麵亂七八糟的廚房之外注意,注意地聽辨屋外的動靜。


    我在迴想之中,那個喜怒無常的男子在我昨夜迫不及待地衝進廚房之內的時候,他是坐在隔壁小殿堂深處的正座處不緊不慢地撿棋子的,可是後來他都做了什麽,我就不知道了。而在外麵天色大明之後,那個一身華麗衣著的他還在不在隔壁小殿堂中,或是其人在小殿堂另一側隔壁的睡房之中?我都不知。總之,在我悄聲地坐在大菜盆的盆底上用心朝隔壁的小殿堂內部傾聽了好一會兒的時間,我都沒有聽到任何的動靜。


    隨後,我感覺一下自己的身子,我發覺自己經過昨晚的進食和昨夜的睡眠,我的體力充沛了很多。隻是,隱約裏,可能是廚房的地麵太硬了,我的背身被硌得有些輕痛和僵硬感覺罷了。而再接下去,我又繼續嚐試著傾耳,放遠自己的聽覺盡可能地朝著小殿堂另一側那間也是隻有一張門簾相隔的睡屋裏麵聽去,我正著頭部,側著耳朵,仰著麵部,耳朵貼近地麵……不管采用哪種方式,我根本也聽不到對麵那間睡屋之中傳出任何的響動。


    之後,我就又不理解了。同時,我緊張的情緒漸漸地放鬆,我隨即慢騰騰地,又一次站起了身子,一邊刻意地高揚一揚,側伸一伸手臂,舒展一下腰身,我一邊再次抬起頭部,扭轉眼睛朝著屋外明朗的天色看去一眼,我倒是很熟悉地,能夠聽到外麵忽而傳起的一陣陣鳥叫,一群群鳥叫,又是發出千變萬化好聽聲響的悅耳鳥叫聲。


    可是,那個時候,我屋內的事情還沒搞平,關於屋外的狀況,短時間內我還是顧不上分心的。隻不過,從外麵正常有序的環境裏,也從屋中我所聽聞到和感受到的平靜氣息裏,我能感覺到一絲絲的安寧了。


    緊隨之,我的好奇心就開始成長了,也是成長得很快。我在那間一眼亂七八糟的廚房裏麵近地小步子走動幾圈之後,我感覺隔壁小殿堂和對麵那間睡屋之中還是沒有任何的可怕響動,我就有了出屋的想法,就想著去隔壁那小殿堂中瞅一瞅了。


    我雖然是不明白昨天夜裏那個衣著華麗的男子他為什麽沒有殺我,沒有傷害我,還反過去給我吃的,但能在他的廚房之中平安無事地度過夜晚,熬過饑餓,延續生命,我就開始漸漸轉變對於其人的看法,我倒開始覺得,其人其實並不是很壞的,最多,其人的脾氣有些古怪和暴躁罷了。


    並且,我從對其人的幾次麵見和打量中,尤其從其人一身灑脫,一身華麗的衣著打扮上思索,我還覺得其人應該是非常富有的。


    沒準兒,我遇上了什麽貴人?


    當時我那樣覺得。


    可是不管怎樣,我都感覺我那個時候是比較安全的了。我倒是反過去開始在意那個喜怒無常男子的狀況了。


    我那時候越來越大範圍地在那間亂七八糟的廚房範圍內越來越步子自如更身態自如地踱步,也觀察,我發現那間廚房裏麵在白天裏才看得更清,其內到處都是灰土,髒兮兮的,鍋碗瓢盆都沒有固定的放處,屋中看上去也沒有什麽可以吃的了,也因為在昨天夜裏我都翻騰過一個遍了。於是,我更覺得,我昨晚到達那間廚房裏麵,還算是恰到好處。但我看到了那裏的時候,我也迴想著昨天夜裏自己在丹燈光亮的透照下就在那間廚房房中胡亂翻找的情景,我猛然間想到一個問題,那就是,那塊熟牛肉是我昨天夜裏在整間廚房裏麵找到的唯一食物了,其被我不顧一切地全部吃完,吃進了肚子裏,那麽,那個喜怒無常的男子他,應該就沒有吃的了。那麽,他昨晚一定餓了很久,應該是餓到了天明!


    想到了那裏,也隨著我在那間廚房房中地麵上踱步的範圍圈子越來越大,當我再次靠近了那間廚房門口布簾子的時候,我就唿啦一下子手臂使大力將其掀開,我隨後激動十分地探頭出屋了。


    而在我頭部剛剛深入隔壁那間昨夜所見的小殿堂中時候,我大致地掃望了一遍小殿堂堂屋之中的情景,看到屋中的一切布置基本都如舊,隻不過是那個時候小殿堂中的光色不一樣了,且小殿堂深處正座上麵空蕩蕩的,昨晚坐身在那裏不緊不慢數著四四方方大棋盤上黑白棋子的那個衣著華麗男子已然不見了。


    我繼續放鬆心情,我同時疑惑地連續眨動幾番眼睛,我轉頭朝自己右側的那間小殿堂正對殿外的那扇敞開的殿門望去,我看到外麵的天光光色已經非常明亮,晃眼,照得小殿堂內由淺至深,由明至暗,倒是照得小殿堂內更顯空蕩蕩的了。


    隨後,我就更加自然起來,更加大膽起來,也是更加不管不顧起來。我放下手掀的布簾子,我從簾子下方鑽出身子,我完全地現身於昨夜所在的小殿堂內。


    我之後簡單地聽辨一下對麵那間應該是睡房的房屋深處,我還是沒有聽到任何的響聲,包括唿吸聲,包括打鼾聲,我就感覺那個喜怒無常的男子他應該也不在對麵的睡屋之中了。


    所以,接下去我開始無拘無束,隨隨便便地在那間小殿堂裏麵走動。


    那間中央位置的小殿堂內其實也沒有什麽特別複雜的地方,屋中擺設也比較簡陋。我還特意地站身到那間小殿堂的中央地方,迴想著昨天夜裏的情景,我站身麵對深處的正座地方特別地迴憶著,而望。顯然那個深處的正座裏麵是早已空蕩蕩的了,但是我在從那個站身的位置看去的時候,我看著那裏好像有什麽空缺了似的,我就認真地細細迴想昨天夜裏所見的正座那塊地方的細節,我迴想著白天的那裏,那塊小殿堂深處的正座地方裏除了不見那個一身華麗衣裝的喜怒無常男子之外,那裏同時不見了其平時伴同而出現的那張四四方方麥黃色大棋盤,更是,更是不見了昨夜棋盤底部支撐所用的那張短腿小木桌子。我再細細地追憶,我的耳旁隱約裏傳出‘啪’的一陣砸響,我頓時眼前又浮現出我初進那間小殿堂後,在深夜裏那個衣著華麗的男子大發雷霆的樣子,其人左手平穩地端住那張四四方方的麥黃色棋盤及盤中密密麻麻的黑白棋子,右手臂帶著右手掌狠狠劈爛棋盤下方小短腿的那張小木桌子的情景,可是從我當時的那個角度望去,那個小殿堂深處的正座裏麵除了不見喜怒無常的陌生男子其人,正座的前方也不見了昨晚那些被其男子落掌劈爛的那張小短腿破木桌子!


    我在聯想到那裏之後,我就匆匆地起步上前,毫無顧忌地行身進小殿堂的深處,那塊不高卻很寬敞的正座跟前,我還特別地俯下身子,瞪著眼睛異常認真地察看了兩遍,發現白天裏光色稍暗之處的那正座位置及前方真的都不見了昨天夜裏被大男子劈爛的短腿小木桌子的木碎、木塊,木段。


    到了那個時候,我就又開始詫異了,我就又開始胡思亂想了。我不知道那個夜晚裏我被喜怒無常的男子施恩準入隔壁的廚房深屋裏進食之後,在我吃得飽飽又昏頭大睡之後,到我次日天亮醒來之間,那個大男子都做了些什麽。


    但是,應該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我還是堅定地認為,那個喜怒無常的大男子從昨天夜裏到次日天明,應該都是沒有進食的。


    再接下去,我雖然是感覺自己身體無恙,感覺殿屋之中沒有他人,我也並沒有過多地放縱自己。起碼,我還記得那個衣著華麗的男子他是喜怒無常的,他也是有能力輕而易舉殺掉我的,所以我還是沒有做過分的事情,更是沒敢大膽地坐進他小殿堂深處的正座裏。我就那樣在他正座跟前察看了兩遍,遊走過一圈,我便很快匆匆地扭身迴到了正座下方的空地上,小殿堂中央的小片空地之上,我還隨後心裏不安地特別轉身一周觀察一下自己身外的情景,在看到一切還都安好之後,我才再一次放鬆了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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