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距離剛才竹府大門位置約有百米的一處地攤兒旁，趙水兒快速蹲下身子，藏在菜筐後麵，露出眼睛認真觀察。
一會兒，百米之外的竹府大門又消失了，剩下陰涼平靜的城牆。
她耐心等待。
十多分鍾過後，一位老婦人漸漸停在出現府門的那片城牆前方，接著徑直靠近，揚起手臂敲打城牆，那座竹府高門重新顯現在趙水兒眼前。
她疑惑極了。
隨之，她目不轉睛地望著老婦人的一舉一動，卻最終也隻看到老婦人與門口的兩個門衛簡單對話幾句，其人便順順利利地被放行，又竟然都無須推門，直接就走進淡黃色竹門中去！
“狗婆人，這麽點兒幸！”
趙水兒心裏不滿，繼續注意那邊。
大概又幾分鍾過去，一連有兩個城民停在了那片城牆前，靠近後做出相同的敲打動作，隨後六角門簷竹府出現，其人與門衛簡單對話兩句，也都被放行進去啦！
“原來就我倒黴啊！”
趙水兒鼓動粉嫩的小嘴唇憤憤地慨歎。
“姑娘買菜嗎？”
這會兒，一旁的菜農打岔問。
“啊，啊買，買！”
趙水兒隨口迴答著，撿起一捆青菜付了錢從籮筐後邊起身，離開。
在即將看不到那片高牆的時候，她又望見好幾人停在那個位置前方，敲擊，很快進去沒有出來。
“那座高牆真奇怪！我說為什麽初到沽園城的時候在度劫場中遇上了身帶‘點指刀’的人被城主殺滅，之後卻一直都找不到那類人藏身的地方呢！
但剛才架在我脖子前後的刀與點指刀顏色不同。前者純青，後者雪白，樣子如出一轍。
兩者的使用效果應該是一樣的吧？”
轉身步入珠飾街的一刻，她琢磨著。
“那竹府裏麵究竟有多深？
我現在隻知道竹府中住著我的仇人。”
出了珠飾街的一半兒，邁進城府的時候，趙水兒還在疑問。
“楓葉一過，紅了滿城！”
走在踩花院內，趙水兒又清晰地聽到此時城主久念不煩的那句話。而抬頭朝高高的東雪堂開窗的地方望去，恰見城主伸出一根手指頭緊張十分地對著踩花院內綠乎乎的楓樹上飄下的一片葉子隨其搖動，但最終葉子仍未飛起，更沒變紅，隻輕輕地著地。
“都有些神經了！總是一天到晚不停地喊，喊，喊！”
越嘟囔，趙水兒越有氣，大踏步向堂中邁去。
毫無手軟地推開東雪堂的房門進屋，她瞅見龐悅翔依然搖擺著頭，卻同時扭過身子到床頭端出沉甸甸的一壺清水來，又走到窗邊停在那塊長方砌台旁舉壺止下，一臉無奈。
趙水兒不緊不慢地抬步落腳，歪頭側腦地看著他走近。
龐悅翔極其專注地傾斜壺嘴，使水緩緩流出，澆灌在砌台頂花盆裏翠綠色的薑株上。
水灑落，很快滲入。
趙水兒認真瞧著那盆薑，覺得越瞧其越不平凡。
漸漸地，龐悅翔兩手端著的壺變成了單手提，又最後大角度翻轉，將壺中的水全部倒了進去，可薑株旁邊的水竟然一滴還沒存下，都滲了下去。
“今天委屈你了，少喝點兒吧！”
龐悅翔衝著薑株講一句，隨手把壺放地。
趙水兒的視線隨龐悅翔的身子移動，剛欲質疑，忽地又注意到其繞過身子拖在背後的擦地長發尾部變得淩亂、蓬鬆，跟個小雞窩似的了。偶爾還可見幾根長發直接彎曲，彎到了龐悅翔的頭頂。
“城主，你的長發翹了。”
趙水兒忍不住提醒。
龐悅翔很自然地托起自己長發的尾端，大手輕撫著，很久後長歎一口氣，抬頭又眼望窗外，卻不做聲。
“毛病真多！”
趙水兒怎麽瞅他都不順眼，加之自己剛才在城東城牆邊竹府門前的憋屈遭遇，便大嚷一句使勁兒甩動手臂撅著嘴巴一臉苦樣兒坐到床邊兒去。
龐悅翔看其不悅，便放下內心的愁事來到她身邊。
“你以後不再叨叨叨叨叨叨那什麽破楓樹，什麽紅城了會死呀？”
趙水兒知道他靠近了仰麵叫出。
龐悅翔眉毛一縮一展間，露出笑意迴答：
“水兒不理解翔。
等到府中楓葉染紅整個沽園城的時候，翔帶你到往常人去之不了的地方！”
趙水兒臉上靜一靜，迴想，他好像曾經就對自己許下過這樣的承諾，於是高興了問：
“千真萬確嗎？”
龐悅翔點頭。
趙水兒嘴角頓時彎了，彎出十足的快樂。
但是，撲在了龐悅翔的懷裏，她很快又想起六角門簷的竹府大門，想起那些強過自己可以輕而易舉被放行進去的普通城民，心裏總有不平。
她沒把這一天發現的自己仇家蹤跡告訴龐悅翔，卻安安穩穩睡了一個晚上第二日清晨又老早跑去城東那條向南沿牆的街中央。
剛剛落實了腳，趙水兒就詫異地望見遠處那片城牆前方從街邊四處的小路裏擠出成群上千的沽園城民紛紛停下，又整整齊齊地敲牆逐一迴答兩個門衛的問題進入竹府。
街道上的人似乎總也不見幹淨一樣，一個個，一堆堆奔去，有的直接擦過她的身子，又全鑽進竹府裏。
“竹府之中是什麽樣子？城民們為什麽都跑去了那裏？這才天亮時分啊！”
趙水兒的眉頭緊皺，越來越不明白。漸漸地，她再生出一個疑問：
“竹府裏麵有多大呀？這數不清的城民進去居然都能容得下！”
“我的仇人一定是非常強大！”
最後，她似乎醒悟了，非常失意地扭身迴轉，任憑成千上萬的城民從自己左右擦過，追遠。
接著，朝陽漸漸升起，將如舊的暖光灑給這座怪城。
珠飾街中，都這個時間了許許多多店鋪還是鋪門緊鎖，商家可能都去竹府了吧。
站在廣闊的度劫場裏，向周圍環視，人流很稀疏，所剩無幾了，隻有兩塊扁石頭緊緊擠壓著的草王堅守。
草王高抬起紫色草頭瞅瞅她，她不屑一顧。
“空城罷啦。”
趙水兒胸中苦惑，卻苦中自樂。
她淡然轉頭，朝依然高大雄威的城府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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