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心本來小勝一場,正在得意之間,便如同孩子做了什麽了不起的事想向父母邀功一般,所以才想將劉國青引見胡斐。


    誰知道胡斐不問緣由,離他二人幾丈之遠,居然一個閃身,走到近前,劈啪抽劉國青一頓嘴巴。


    他與劉國青交戰半天,雖然他武功稍遜幾分,卻也算棋逢對手,心中已視他為知己一般的人物,眼見於此,不由得一陣驚愕尷尬,可他也素知胡斐決不能無事生非,當下喏喏說不出話來。


    胡斐望了他手臂一眼,口中叫道:“書硯,快拿蛇膽和靈芝來。”


    墨心聞言不由得一驚道:“我中了毒麽?”當下提氣運功,卻未感到絲毫異樣。於是便道:“義父,你是不是弄錯啦?”


    胡斐看他胳膊上的傷口一眼,又轉向劉國青,冷哼一聲道:“敢在我麵前下毒,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胡斐轉頭對墨心續道:“這是化血腐骨之毒,平素無事,便是直接吃下幾斤也沒有大妨,但一經沾染鮮血,流遍全身,一年半載之後,骨骼盡脆,隻需你輕輕摔上一跤,或提氣使力,就說不定全身骨骼粉碎,成個癱瘓。”


    他當年與程靈素行走江湖,學了數不盡的毒藥學問,這化血腐骨粉他人不知也就算了,碰到胡斐,那便是賣揚州炒飯的碰到禦廚,小叫花子偷到了洪七公一般。


    墨心聞言大驚,一邊齊禦風初始也覺得胡斐小題大做,但此時聞言,不由得勃然大怒,他自上山之後,幾乎沒有一日不同墨心,書硯這兩人在一起,早就視若兄弟,聽胡斐一說,登時如墜寒冰,大叫道:“胡大俠,宰了這小子。”


    胡斐道:“等一會兒也無妨。”


    眼睛一掃這劉國青,冷嘲道:“聽說你家三科兩狀元,以為你還是個人物,原也是如此卑劣小人。”


    劉國青被他擒住,臉色蒼白,渾身顫抖,便是一絲力氣也提不起來。本來眉目軒昂,氣度從容的姿態全然不見,隻是垂頭喪氣,猶如霜打的茄子一般。


    他隻道自己武藝高強,生平除了師父兄弟以外,從來未逢敵手,今日墨心武藝之強,已經讓他內心無比震撼,沒想到這胡斐武功之高,更是遠遠超乎他的想象。


    他本來早已有所戒備,卻不料眼前一花,就被人抓住了脖子,胡斐擒住她的要穴,按常理也不至如此,想是他武功定然另有蹊蹺,隻通過他脖頸的幾個穴道,便能控製全身。


    書硯拿來靈芝,蛇膽,交予胡斐,一臉關切的看著兄弟,胡斐將兩者在掌心一揉,頓時碾成一捧粉末,叫墨心吞了下去。


    墨心依言而行,隻是口幹舌燥,想要喝口水,胡斐道:”不可喝水,到後堂找夫人煎一碗天麻驅毒湯喝下。”


    當下墨心,書硯,齊禦風三人便要陪同歸去。


    誰知胡斐叫住齊禦風,抬手將劉國青投擲在地,道一聲:“綁了。”


    劉國青一經解脫,便要運氣逃脫,誰知道胡斐未曾點他穴道,他一提氣,卻也是總也提不上來,當下齊禦風解開腰間捕獸用的皮帶,便要將劉國青捆上。


    這幾下胡斐行事果決,威風凜凜,台下群雄不由得心驚。


    苗人鳳年老,紅花會近年歸隱不出,近年這塞北遼東,總是隱隱傳出雪山飛狐的種種神奇傳聞,本來還有些江湖中人頗有些不服,眼前這粗莽漢子一展神威,幹脆利落,卻令許多人都感到昔日種種傳說,卻好似還小瞧了這個人似的。


    齊禦風抓住劉國青兩手脈門,拿著下山抓獵物所用的牛皮帶子一勒,剛要捆綁,隻見胡斐快逾閃電,站到他身前,彎腰抄手,便撈起一根銀針來。


    胡斐抓住銀針在鼻尖輕輕一嗅,不由得大怒道:“一而再,再而三,在我玉筆山莊搬弄毒藥,也忒將我胡斐瞧得小了些吧。”


    說罷又一閃身,便向那門口眾人堆裏衝去,他目光敏銳,早看見一名壓低了帽簷的年輕人在那裏按動機簧,發出暗器。


    剛飛到一半,突然那人稍稍錯開,從他身後躍出一人,半空中與他對了一掌,隻聽呯一聲響,胡斐倒翻了一個筋鬥,神威凜然,站在門口。


    原來此人功力渾厚,居然不在胡斐之下。


    那人落地之後,身形稍微晃了晃,隨即穩住,兩眼精光,直射胡斐而來。


    趙半山一見此人大驚,躍出身形,手指那老人道:“你是……雪豹,你是雪豹楊雲飛。”


    那人年過七旬,一頭花白的頭發,麵容枯萎,仿佛一個小老太太一般。他默默運了口氣,好半天才嘿嘿一笑:“不錯,我就是楊雲飛,趙半山,你這些年滋潤的緊哪。”


    原來他功力雖厚,卻奈何不住胡斐習練上層武功已久,又兼年輕氣壯,方才一掌,直激得他氣血翻騰,內息不穩,是以半天說出話來。


    那邊胡斐倒飛了一個筋鬥,卻神色如常,他不理什麽天山派不天山派的,轉頭問道:“這幾個,都是你的徒弟?”


    “自然。”


    “今日便是你要與我玉筆山莊作對?”胡斐皺眉道。


    楊雲飛怪眼一翻,道:“不為取那闖王寶藏,我來你這苦哈哈死冷寒天的地方幹什麽?”


    胡斐朗聲笑道:“好,好,好。”


    一臉說了幾個“好”字,話音未落,又一轉身鑽進人群之中,這一下宛若鬼魅,趨退若神,一伸手,隻便將那暗箭傷人之人拽了出來,“啪”一聲擲於苗人鳳麵前。


    大喊一聲:“綁了!”


    他這一下又懾住了群雄,先前之快,眾人總以為自己毫無準備,是以快雖快了,卻沒人覺得自己眼睛昏花,隻不過沒看見罷了。


    可這一下,那暗箭傷人的青年已經被層層包圍起來,並布置了許多侍衛在前,時刻觀察著胡斐的一舉一動。


    他居然也能趨退若神,一擒即中,這般來去如電、似鬼似魅的身法,卻是場中人無一能夠做到,一時間許多人目光不由得都放在胡斐身上,心道,若他目標是我,那便如何應對?


    胡斐轉身立在那人身旁,目光向他臉上望去,眾人跟隨他目光一望,原來這人居然相貌與那劉戎青,劉國青倆人相似,想是一門三兄弟,盡皆出動了。


    胡斐冷笑道:“你還有兄弟沒有?”


    那人臉色鐵青道:“沒了,我這一脈隻有兄弟三個。”


    胡斐又看他幾眼道:“你便是劉培新?”


    原來這三兄弟,在當世大大有名,號稱一門五都督,三科兩狀元,兩狀元分別是,劉戎青和劉國青,分別考取了乾隆四十九年和乾隆五十四年的武狀元。兄弟二人先後高中武狀元,其間隻隔一科,這在中國科舉史上確屬罕見,在當時更是傳為美談。


    而據說這劉培新,武功比兩兄弟還高,當初與劉國青同時上京趕考,其父生怕兩兄弟自相殘殺,將他半路攔了迴來。


    這些故事,胡斐在京中耳目也曾告予過胡斐,是以他才知道這劉培新之名。


    那人迴答道:“不錯。”


    胡斐冷笑道:“聽說你兄弟幾人,屬你武功最好,想不到也是心機鬼蜮之人。原想你沒有官身,為那韃子為奴做婢,饒你一命也是無妨,沒想到你竟以假話誑我,你明明還有一個兄弟在家,隻不過他不會武功,喜好詩文。嘿嘿,真當我胡斐不出門,便蒙混得過麽?”


    劉培新眼睛瞪得溜圓,眉宇之間兇惡的殺機湧起,一隻手指向胡斐:“那便怎麽樣?我家都是堂堂朝廷命官,你敢殺了我不成?”


    他臉色倨傲,高高仰起脖子,雖然躺在地上,卻冷冷透出一股人上之人的氣息,說罷,單手收迴,食指在衣襟一抹,在手裏撚了撚。


    胡斐眼光雪亮,登時大怒,刀如滿月,一刀便砍下了他的頭顱,汩汩鮮血隨即噴出。


    “我殺了你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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