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嬪妃鄙夷的望著嵐音呈送的壽禮,竟然是單薄的信函,真是寒酸,小家子氣,登不上台麵的下賤貨。


    紛紛不屑的盯著嵐音,麵上露出嘲弄不堪的神色。


    台上的太皇太後緩緩打開絹黃的信函,盯著夾層中驚世駭俗、躍然紙上的字跡,老淚縱橫,大驚失色。


    一副不可思議的神色望著嵐音。


    嵐音溫婉的點著頭,傳遞著眼中的片片真情。


    玄燁吐盡胸中的濁氣,帶著萬分敬仰和感激看著太皇太後,頜首微笑。


    太皇太後舒展著眼角深壑的皺紋,仰天長歎,積壓在心底的所有苦悶傾瀉而出,多年的哀怨終於得到釋放。


    百年之後,拿著這張聖旨,在黃泉之下見到王爺,才能真正的心安理得啊。


    太皇太後異常的舉動,震驚四座。


    而一旁安坐的皇太後和太妃們也皆淚痕斑斑,感慨萬分。


    “好啊,哀家好久未接到過草原上琪琪格的家書了。”太皇太後笑中帶淚,假意的講道。


    而心中仍久久不能平靜,這張聖旨可是隱藏多年後的秘密。


    公然違背前朝,為睿親王平反昭雪,定會引起健在朝臣們的不滿,如今隻能稍安勿躁,待百年之後,當人們早已忘卻愁恨,隻留著對先人的仰慕時,再行揭曉秘密,才能平定人心啊。


    望著容顏嬌媚的嵐音,太皇太後滿是感激和讚歎。


    太妃們也都感動的望著嵐音,原來嵐音的壽禮便是給各位長輩的一封真情的家書,林太醫多方尋得太妃們母族中最為親近之人,無關權勢,無關愁恨,隻是多年滄桑過後,一封平淡問候的家書。


    皇太後和太妃們雙眼中飽含情誼,迴憶著陳年往事,麵帶著笑意垂淚。


    台上溫情洋溢,台下卻火星四射。


    佟佳貴妃麵不改色的望著嵐音,心中卻已經將其焚燒成灰。


    豔麗驕縱的溫妃氣憤的盯著嵐音,暗罵道,賤蹄子,真是不知好歹,耍著小性子來博得寵愛。


    台上去絲毫未曾在意那一個個憤怒的眼神,隻聽一聲洪音喊起,


    “母後,惠兒看到這封信,定會大好的。”皇太後欣喜的喚道,妹妹臥床多年,自己都記不清,又多久未聽到妹妹在草原那銀鈴奔放的笑聲了。


    “好,良貴人的壽禮,哀家甚為喜愛。看來你們也都喜歡啊。”太皇太後慈愛的講道,


    “皇祖母喜歡便好。”玄燁舉起白玉酒盞,霸氣十足的喊道。


    “良貴人身懷皇子,難得如此細膩的心思,此孝心天地可表,皇上可是要挑一朵最美的菊花給良貴人啊。”太皇太後慈眉善目,語重心長。


    難道真是天意弄人,後宮佳麗成千,皇上卻獨愛擁有察哈爾部血脈的良貴人,而當年是王爺率領的八旗鐵騎橫掃察哈爾,逼死林丹汗。


    最後竟然是察哈爾部的傳人為王爺昭雪,太皇太後氤氳一片,冤冤相報何時了,自己又何必在意良貴人的出身?更何況她身上還流著溫莊公主的血液。


    太皇太後更加疼愛而悔意的望著嵐音,自己怎能對她不疼愛呢?


    自己以往的做法多麽錯誤,又多麽無情?


    太皇太後又轉向意氣風發的皇上,連連歎氣,由他們去吧,上一輩的恩怨又何必留在今日,讓後輩償還所有一切的苦果?


    世人們總講,兒孫自有兒孫福,由她去吧。


    太皇太後動搖著心中執著多年的念想。


    梁公公早已獻上了一朵淡然的淺色菊花,玄燁微笑著拈在手中,眼中充滿溫情的緩緩走向嵐音。


    這一瞬間,仿佛天地間隻有這深深苦戀的兩人,無需任何言語,隻有點點深情,交融著彼此的情誼!


    秋風微涼,玄燁明黃的龍袍隨風而逝,衣袂飄飄,灼灼其華,龍威傲人。


    台下的嵐音羞澀的不敢抬頭正視,用雙眸的餘光瞄向皇上,卻隻是一眼,便再無法移去,那愛戀深入骨髓,刻入心田,再無法剜去,即使奪去性命,也難以忘卻。


    她知道對於愛新覺羅—玄燁,此生不能再忘,此生不能移情。


    上窮碧落,九天黃泉,誓死追隨。


    兩人眼中的情誼,落在所有人的眼中。


    太皇太後好似又看到了當年的福臨,勾起傷心往事,淚眼婆娑。


    眾嬪妃的眼中毫無掩飾的怒火,如紛飛的毒箭一般亂射向嵐音,傾瀉著心中的憤怒,紫禁城中,皇上何嚐如此柔情和愛戀的對過後宮的嬪妃,而誰又甘願成為旁人的陪襯?


    這食人的後宮中,如若不爭不奪,便隻能獨守孤燈,寂寥死去,無人會記起那一縷冤魂,最後隻能成為妃子陵中一捧黃土,在百年之後灰飛煙滅。


    所以隻能去奪去搶,去爭去占,才能留有一絲希望,留住榮耀和殊榮。


    此時看著含情脈脈的兩人,眾人的心中又何止單單是憤怒,心痛、淒涼、恥辱。


    世間所有的情緒都湧在心間,因為所有人的心中都已經沾滿淚水,不知何去何從。


    眼前隻有那刺目的疼痛。


    當嵐音嬌羞的低著頭道出萬福金安的吉祥話時,玄燁輕輕的將菊花斜插在嵐音的發鬢間,嬌豔的菊花映著嵐音白皙的肌膚,飄蕩著沁人的菊香。


    嵐音宛如出水芙蓉的仙子,與玄燁十指相牽,傲立眾人之間。


    郎情妾意,妾心如磬,卻跌碎了眾人的一地芳心。


    沉浸在愛戀中的玄燁,龍心大悅。


    玄燁含笑的問道,“良貴人彰顯孝心,天地可鑒,可有何心願,朕願一聽。”


    嵐音淺淺一笑,迴應道,“臣妾謝皇上恩澤,壽禮本是孝心,毫無爭賞之意。”


    “賤人。”僖嬪妒火低吟,德嬪眼神勸慰。


    嵐音並未在意,諧惋道,“臣妾知曉皇上日理萬機,不敢勞煩後宮間的繁瑣小事,但永壽宮的事情,恐皇上早已耳聞其詳,榮姐姐是去年重陽節上的孝心之人,今年卻已亂了心思,臥病在床。


    宮女春意既然已亡,便是死無對證,榮姐姐侍奉皇上身邊多年,對皇上一片真心,更為皇上生下皇子,還請皇上去永壽宮探望榮姐姐,饒恕榮姐姐的驕縱之罪,還永壽宮往日的恩寵。”


    嵐音一席話落,玄燁心中暗驚,太黃太後卻是滿臉讚許。


    溫妃瞪著丹鳳雙眸,略帶著悲傷之氣,不甘心的講道,“皇上,宮女春意居心叵測,跟隨榮姐姐多年,在宮中作威作福,那害人的毒藥,怎能是一個宮女能所為之,背後亦有蹊蹺,還請皇上為逝去的家姐,做主啊。”


    “是呀,皇上,如若不徹底懲戒惡人,私心袒護永壽宮,豈不壞了規矩?宮人們各個狐假虎威,榮姐姐也會落得惡名,清者自清,此事如與榮姐姐無關,老天自會還與公道。”通嬪忍不住的隨聲附和。


    惠嬪阻攔不住,暗道不好,隻能輕輕的拽著通嬪的碎花衣襟兒。


    而充滿仇恨的通嬪那裏聽得進去,隻差一步之遙便可為死去的皇子報仇雪恥,如何能前功盡棄?必要多敲一錘。


    “你們口口聲聲喊著榮嬪姐姐,話語中卻又步步緊逼,到底是何居心?”佟佳貴妃端起白玉酒壺,緩緩倒著菊花美酒,半開玩笑的講道,頭上的百子簪,尊貴無比。


    “佟姐姐和良貴人如此為榮姐姐求情,難道暗中知曉什麽?”宜嬪一改往日的大紅絹花,今日滿身素雅,黯淡無光,淡淡的應答。


    嵐音安顏淺笑,深情的望向皇上,“臣妾如今身懷皇子,深知額娘的心思,聽聞三阿哥在阿哥所裏,因思念額娘而每日哭鬧不止。


    而榮姐姐在永壽宮內也是整日寢食難安,榮姐姐曾失去多位皇子,身子本便較弱,常此下去恐生大病,三阿哥還小,頗為依戀額娘。皇上怎能見母子分離之苦呢?”通嬪氣憤的攥緊了發白的手指。


    “皇上。”太皇太後神情抖擻,“哀家是看著榮嬪進宮,當年榮嬪,柔順貌美,天真無邪,後來一路跟著皇上,走到今日,更是盡心盡力,恪守宮規,都是緣於對皇上的情愛啊。


    那宮女春意卻是後來才去永壽宮當差的,榮嬪即使有錯,也是受了奸佞小人的教唆,不是本意。”


    佟佳貴妃笑著講道,“皇祖母所言極是,榮姐姐是善良可人兒,瞧著三阿哥一臉的書卷氣,還不知曉嗎?”


    “求皇上成全。”嵐音再次叩拜。


    三人妙語連珠,事情已成。


    玄燁不動聲色,何嚐不知嵐音的一片苦心,一次次求得的恩寵,無一是為一己私心,都是為了旁人,而歸根結底都是為了自己。


    如此嬌柔懂事的纖妍女子,自己怎能不愛,怎能不寵?


    “朕從未降罪於永壽宮,榮嬪依舊是朕的嬪妃,依舊是三阿哥的額娘,愛妃們所言,朕真是糊塗。”玄燁打著太極,向嵐音眨動著眼睛。


    嵐音掩口而笑,“臣妾知錯了,都是臣妾多嘴,擾了皇上的好興致。”


    “哈哈。”玄燁爽朗開心的轉身入席。


    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詭計,在談笑風生中,風吹雲散。


    幾人歡喜幾人憂愁,卻都是道不盡的哀怨。


    紫禁城內又掀起了軒然風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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