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音身著妃色江綢繡五福宮裝,帶著林太醫和落霜來到典雅莊重的上書房。


    太子早已等待多時,見嵐音到來,眼中含著笑意,“給良貴人請安。”


    大阿哥麵帶寒意,隨著一同恭敬行禮。


    嵐音見大阿哥雙眼炯炯有神,定是身子無恙。忙吩咐著落霜將補湯奉上,笑道,“這補湯都一一查過,請太子和大阿哥放心食用。”


    大阿哥遲疑的端起琺琅掐金絲的小湯碗,緩緩喝下。


    嵐音轉向陪讀的崔公公,細心的講道,“天氣寒涼,亮的晚了,皇子們卻起的早,定會餓壞身子,隅中時分服用補湯,最好不過,這些時日太子的臉色紅潤,身子也較以往強健,崔公公還是多費心吧。”嵐音交代著。


    “是,良貴人。”崔公公愛惜的看向太子,太子的確兩頰緋紅,天庭飽滿,精神氣兒十足,已有了天子之風。


    “良貴人要走嗎?”太子焦慮的問道,昨日慈寧宮發生的一切早已遍布紫禁城的各個角落,恐是洞中的老鼠都知道了謀害太子之事,震驚整個後宮。那良貴人也定要迴長春gong了,太子傷心。


    “太子身子大好,需要長期的調理,定會痊愈,我也打擾多時,該迴宮了。”嵐音柔聲的應道。


    大阿哥幸災樂禍的看著太子失落的眼神。


    太子眼中閃過晶瑩的淚花,窩在眼窩中,隱忍不發。


    嵐音心疼道,“我會時常去毓慶宮探望太子,太子定要好好讀書,勿要令皇上和太皇太後失望,也給我腹中的皇子做個榜樣。”


    太子微點著頭,看著良貴人隆起的小腹,內心期盼著一定要是位小阿哥,那樣就能與自己聯手,對付大阿哥。


    秋風習習,上書房裏墨香四溢,靜寂無聲。


    太傅見狀,緩緩拱手道,“良貴人放心,微臣定會循循善誘,盡心盡力教授太子。”


    “好。”嵐音苦笑,隨著落霜和林太醫一同離去,上書房又傳出朗朗的讀書聲,卻不似以往那般宏亮,帶著些許落莫。


    嵐音望著重簷廡頂上高高的龍吻,迎著金黃一片,晃著睜不開眼睛,低著頭懷著心喜和期待邁進了宮門。


    聽著裏麵鏗鏘有力的聲音,嵐音的心怦怦跳個不停,羞紅了臉頰。


    林太醫不敢凝望,寂寥的離去。


    細心的落霜發覺了林太醫的異常,又望向嵐音,心生狐疑。


    梁公公麵帶笑意,弓著腰,“讓良貴人久等了,皇上請良貴人進去。”


    嵐音碎步而入,濃鬱的龍誕香撲鼻而來。“皇上吉祥。”


    玄燁沒有抬頭,緩緩應道,“起來吧。”


    嵐音這才發現裕親王福全安坐一旁,正含笑的看著自己。


    “皇上,這是臣妾與落霜做的豌豆黃,特來送與皇上嚐嚐。”嵐音吩咐落霜將食盒交與梁公公。


    “良貴人來便隻是為朕送點心?”玄燁緊緊盯著嵐音,不悅的問道,為何從嵐音的眼中看不到昔日的炙熱?他何嚐知道嵐音眼中的炙熱早已埋入心底,心底已經是熊熊大火,生生不息。


    嵐音穩著心神,瞧向落霜,再次跪在地上,“臣妾想把落霜留在身邊,已經征得了太皇太後的同意,也請皇上同意,收迴口諭。”


    福全波瀾不驚的端著茶杯,紋絲未動,好知禮數的良貴人。


    玄燁又望著滿臉執著的落霜,長歎道,“朕一語已定,金口已開,怎能是兒戲?皇祖母也是在為難朕呀。”


    嵐音依舊長跪不起,乾清宮內陷入死寂,奉茶宮女茗玉默默的退了出去。


    “讓朕再想想吧。”玄燁發覺,根本熬不得過嵐音的沉默,更是心疼嵐音,無法狠心拒絕。


    “謝皇上。”嵐音深情的喚道,落霜喜上眉梢。


    “良貴人還有何事?”玄燁疑慮,腹中懷著皇子本便辛苦,為何嵐音依舊跪地不起。


    “臣妾鬥膽,想求得皇上的一大恩典。”嵐音雲淡風輕的講道。


    玄燁盯著那張朝思暮想的容顏,嵐音很少有所求,上一次是為了德嬪求得小阿哥養在永和宮,並未是為自己所求,那這一次又為何事?


    “良貴人講來,朕先聽聽。”玄燁不知不覺中帶著分溺愛,自己沒有察覺,但近身之人一目了然。


    “皇上,過幾日便是重陽佳節,太皇太後輔佐三朝,功不可沒,昨日徐太醫提起前塵往事時,太皇太後麵帶哀愁,睿親王犯下的重罪,這麽多年過去,對他的懲戒也足夠了,為何不為其立碑,恢複爵位呢?太皇太後也必定欣喜啊。”嵐音淡淡的柔聲與話中驚天動地的語意截然不同。


    誰也沒有想到嵐音竟口出此言,福全驚訝的險些失了手中的茶盞。


    玄燁內心震撼,假意沉著臉色,“良貴人,你可知宮中的規矩。”


    “迴皇上,臣妾知曉宮規,後宮女子不得參與政事,但臣妾並非逾越,臣妾是想盡份孝心,解開太皇太後鬱結多年的心結,太皇太後出身草原,卻一心護著皇家,為了皇上,竟得罪母族,這份情懷,世人誰人能敵?”嵐音清澈的雙眸堅定而語,


    “臣妾鬥膽,重陽節在即,臣妾便想求得皇上恩典,為睿親王恢複爵位,以此作為送給太皇太後的壽禮。”嵐音依舊執著而語。“這也是皇上送給太皇太後最好的壽禮啊。”


    屋內一片寂靜,梁公公的眼底滿是忐忑,落霜的手心已是冷汗淋漓。


    玄燁何嚐不想如此,見嵐音竟點到明處,而自己又無能無力,懊惱冷冽的掃過嵐音,“裕親王,告訴良貴人,前朝為睿親王求情的大臣如何下場?”


    “迴皇上,迴良貴人,前朝順治十二年,吏科副理事官彭長庚、一等精奇尼哈番許爾安,各疏頌王功,請複睿親王爵號,下王大臣議,長庚、爾安坐論死,詔流寧古塔。”福全拱手答道,為此太皇太後因病躺在半年有餘。


    玄燁含著怒火問道,“良貴人還想求嗎?”


    嵐音淺笑的望著皇上,眼中一汪碧泉,包容著皇上眼中的火苗。


    昨日深夜,早已想好萬全之法,皇上怎能推翻前朝的決策,嵐音意蘊而語,“皇上,臣妾不是求於立即為睿親王昭雪,隻是想求皇上一道禦旨,自先帝罔替三代之時,再還複睿親王爵位,複入宗廟,太皇太後年紀已高,見到此道旨意,必定欣喜,必定心安啊。”


    “哈哈。”玄燁開懷大笑,他知曉嵐音絕不會為難自己,總是為自己排憂解難,也不會輕易放棄所求,更沒有想到嵐音竟還如此聰慧,三代的緩兵妙計甚好,不但了卻皇祖母的心結,又成全了自己多年的夙願,父皇也不會怪罪自己不孝。


    福全頓時放下心來,雖然斷定皇上的怒火隻是故意做給嵐音看的,絕非會大肆懲戒,但睿親王一事極為謹慎,怎能隨意求情?


    嵐音的緩兵之計極好,三代之時,已過百年,前朝雲煙恩怨都已遠去,睿親王為大清的巴圖魯,汗馬功勞是不能磨滅的。


    望著眉如瓊黛的嵐音,福全心中充滿敬意,此時才是無關風月之情。


    梁公公和落霜暗中舒緩著緊張的情緒,相視安撫。


    “好,良貴人勇氣可嘉,孝心一片,朕不會搶你的孝心,這一道旨意便依照你所述,送與你吧。”玄燁笑意盈盈,一掃昨日的陰霾,嵐兒果真既是自己的福星,也是自己的克星。


    “謝皇上成全。”嵐音深情的望向皇上,她懂他,雄心壯誌的皇上怎能不仰慕戎馬一生的睿親王?自古英雄相惜,更何況還有太皇太後這一層深意,昨日在慈寧宮中,皇上的眉宇間透露出糾結無奈的神情,自己便已明了皇上的心中所想。


    玄燁從嵐音的深情中找到了昔日的愛戀,心中蕩漾不已,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


    “皇上,臣妾剛從上書房迴來,太子和大阿哥一切安好,請皇上放心,臣妾明日便迴長春gong了。”嵐音安穩的坐下。


    “也好,良貴人身懷皇子,又照料太子,莫要太過勞累。”腹中的皇子命運多舛,玄燁儼然一副慈父的模樣看著嵐音的小腹。


    福全覺得自己儼然成了多餘之人,急忙起身,“皇上,微臣這便去宣讀聖旨,監督行刑。”


    嵐音驚訝的望著福全和皇上,臉上掛著蒼白之色,猜測著福全話中的意思。


    “良貴人莫要害怕,朕殺的都是大惡之人,謀害太子,等同謀反弑君,不施以極刑怎能示警服眾?”玄燁將聖旨遞與嵐音。


    嵐音望著明黃絹布上那鮮紅的玉印,右側為漢字,左側為滿文,字跡工整,上麵寫著:小冬子罪大惡極,處以淩遲極刑,徐太醫斬首示眾,全家流放尚陽堡。並未株連九族,法外開恩,這是最好的結果,小冬子身為宮人,而一心求財,淩遲之刑,的確有示警旁人的作用。


    皇上果然是愛民如子,仁德天下,嵐音崇拜著望向皇上。


    不知何時,梁公公抖著拂塵慌張而入,悲痛的講道,“啟稟皇上,永壽宮的宮女春意昨夜死去,榮嬪娘娘悲傷不已,暈過去了。”


    嵐音和落霜心頭一驚?春意怎能摔一跤便死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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