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宮內,佟佳貴妃與敏貴人用過早膳後,圍在黃梨木的茶幾上飲著熱茶。


    敏貴人望著泡在熱水中舒展開的白菊花瓣,喜慶道,“總聽聞這黃貢菊,花大色白,微黃染邊兒,素有香氣高雅的美稱,飲用入口,唇齒留香啊。”


    “敏妹妹真是識貨,這可是徽州府送來的貢品,上等的黃貢菊。”佟佳貴妃抖著尊貴的金鞘,


    “這菊花,春生、夏茂、秋花、冬果,倍受四氣風雨,飽經天地間的霜露精華,葉枯不落,花槁不凋零,味道兼甘苦,性稟平和,前賢比之君子,神農列之上品,為文人雅士之喜愛。”


    “佟姐姐如此博學多才,與皇上真是金玉良緣啊。”敏貴人飲下微苦的菊花熱茶,奉承的講道。


    承乾宮的掌事宮女玉鐲捧著金玉滿堂的淺雕托盤走了進來,低聲道,“敏貴人是想在菊花茶中加些冰糖,還是鬆蘿茶?”


    佟佳貴妃見敏貴人已經飲了大半,笑盈盈道,“給敏貴人加些鬆蘿茶吧,《荊州記》裏言胡廣久病風羸,飲菊潭水多壽,菊之貴重如此,是豈群芳可伍哉?敏貴人身子弱,加些鬆蘿茶最好不過,徽州鬆蘿,專於化食,與貢菊相配,對身子是極好的。”


    “都講這鬆蘿茶者,味在龍井之上,天池之下,再加上著黃貢菊,今兒我可要好好品品。”敏貴人應著。


    玉鐲麻利的端著青花瓷茶壺,放了一小簇鬆蘿茶,抿口笑道,“徽州府真是靈地,這菊花和鬆蘿茶都如此靈秀。”


    “徽州府自古為靈秀之地,也是貧瘠之地,皇上也甚為頭疼呀。”佟佳貴妃歎息,皇上憂慮,自己怎能獨喜?屋內迴蕩著淡淡的憂傷,


    “過幾日便是一年一度的重陽節,佟姐姐又要忙碌了。”敏貴人放下手中的茶盞,緩解著哀愁的氣氛,轉而問道。


    “皇上最重孝道,重陽節看似尋常,但卻比皇上的萬壽節還為重要,自然要熱鬧操辦。”佟佳貴妃今日的頭上斜插著一支童子平安簪,簪頭是一特大的異形珍珠,像一頑童在仰頭玩耍。


    在珍珠的左邊是藍寶石雕琢的寶瓶,瓶口插幾枝細細的紅珊瑚枝襯托著一個安字。孩童的背後是一柄金如意柄,將其與寶瓶連為一體,並將金累絲靈芝如意頭露在孩童右側,寓意子孫連綿,以取多子多福之意,真是精妙絕倫,世間珍品。


    敏貴人盯了好一會兒,失神過後,滿眼帶笑,“佟姐姐身居高位多年,定會辦出新意,”又稍稍停頓,敏貴人真摯道,“上天眷顧,佟姐姐定能早日誕下皇子。”


    佟佳貴妃苦澀的搖著頭,隨意的撫著簪子,“皇子是緣分,本宮也不強求了,這是皇額娘留下的簪子,平日裏不舍得帶,快到重陽節了,便找了出來,留個念想吧。”


    皇額娘便是孝康章皇後,皇上生母,也是自己的姑姑,出身佟佳氏,是佟佳氏滿門的榮耀。


    “重陽節雖年年辦,但今年不同於往年,一則是如今三藩已定,隻剩下少數餘孽,不足為患,視為大喜。


    二則是如今宮中不寧,接連失去兩位皇子,太子又身患癇症,後宮嬪妃各自為派,真是雪上加霜,視為衝喜,都注定今年的重陽節要費盡一番周折。”


    “佟姐姐莫要急躁,還是請惠嬪和榮嬪共同商議為妙,再將有所有的嬪妃都請來,一同出出主意,到時候即使差強人意,也不會一人承擔。”敏貴人轉動著眼珠。


    “妹妹深得我意啊。”佟佳貴妃連聲稱讚,自己果然沒有瞧錯人,章佳氏雖不及當年榮耀,但畢竟是大族名門,敏貴人聰慧可人,甚得人心。


    “佟姐姐,不知大阿哥如何了?”敏貴人想起昨日佟佳貴妃講起的阿哥所裏發生的事情。


    “敏妹妹,你要記住,這宮中的人都有兩副麵容,表麵越看似卑微柔弱,越是暗藏玄機,永和宮的德嬪,鍾粹宮的惠嬪,長春gong的良貴人,都是厲害角色,反倒是鋒芒外露之人才不足為患,那鹹福宮的僖嬪,景陽宮的成嬪,不都是如此嗎?”佟佳貴妃講訴著識人之道。


    “臣妾懂這個理兒,”敏貴人掩口,“用宮外的俗語講,便是會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都是不叫的狗,死咬住便不鬆口了。”


    話音未落,宮女玉鐲和海棠早已忍不住笑出聲響來。


    “敏妹妹真是雅俗共享,真是妙不可言。”佟佳貴妃失聲笑道,“哎,本宮的意思是大阿哥患病之事,絕非是表麵那般簡單。”


    “佟姐姐何以見得?”敏貴人疑慮道。


    “先不提惠嬪和良貴人各自使了什麽算計,單是昨日皇祖母和皇太後未到場,你便應該知曉,此事都已經在皇祖母的掌控之中了。”佟佳貴妃飲著微甜的冰糖菊花茶,蟄伏宮中,也要識得風向,在這紫禁城中,萬千手段都逃離不開佛主的手心兒。


    “難道是太皇太後默許了良貴人?”敏貴人麵色一沉,良貴人到底使出了什麽手段,竟博得了太皇太後的歡心?


    佟佳貴妃滿意的點著頭,“皇祖母甚為喜愛孝誠皇後,更是注重太子,太子二年前出痘,皇祖母可是整夜不眠,床邊守候,你看那毓慶宮內的一草一木,足矣證明皇祖母和皇上的心思。”


    “如今五阿哥養在慈寧宮中,溫妃和宜嬪還暗自得意,這隻是皇祖母的障眼法罷了,活人拿什麽與死人去爭?真是癡心妄想。


    那大阿哥此時患病必與太子有關,皇祖母定是應許了良貴人暗中查看此事,聽聞那癇症為代代相傳之病,赫舍裏氏哪有人瘋癲過呀,此事必定有詐?


    本宮位份太高,又出自佟佳氏,定是要遠離紛爭,潔身自好,等著看戲再好不過了。”


    敏貴人似懂非懂的點著頭,同為貴人,自己絕不能屈人之後,必要在後宮中占有一席之地,以助佟姐姐一臂之力。


    隻見門外宮人叩門而入,叩倒在地道,“啟稟貴妃娘娘,敏貴人,太皇太後傳喚到慈寧宮有要事相商。”


    佟佳貴妃瞄著敏貴人一眼,“敏妹妹在屋內也悶了許久,也去瞧瞧吧。”


    “是。”敏貴人輕聲的咳著,會意的迴禮,一副嬌柔的神態,令人疼惜。


    外麵淅瀝的揚著秋雨,突顯蕭瑟之意,暗喻著紫禁城中又將揚起的血雨腥風,更為日後的九子奪嫡埋下了重重危機,佟佳貴妃與敏貴人在各自宮人的攙扶下,邁進了高大的慈寧宮門。


    慈寧宮內早早燃起了火盆,耐燒的紅籮炭在銅盆內吱吱作響,昭示著屋內緊張和寧靜氣氛。


    各宮的嬪妃都已到全,一陣寒暄過後,蘇麻嬤嬤呈上了煮好的白玉奶茶。


    嵐音安穩的端起白玉奶茶,聞著香甜的氣息,一聲皇上駕到從耳邊飄過,入眼的明黃之色,深入心田,失神的望著朝思暮想的心愛之人。


    落霜一旁提醒著,嵐音才迴過神兒來,移目而去,看到身著蟒袍的裕親王福全也隨皇上到了。


    “皇上萬福金安。”眾嬪妃們拿捏著柔美的腔調,嵐音一如既往的在心中默念著吉祥之語。


    “平身。”玄燁灑脫著揮動著手臂。


    “謝皇上。”眾嬪妃各自安坐,偷瞄向主位上的太皇太後,心中焦慮。


    “今日找眾人來,便是太子一事。”太皇太後一改往日的祥和慈愛,陰沉著臉色,嚴厲講道,“孝誠皇後為皇上嫡妻,太子為嫡長子,竟被人暗中迫害,便是千刀萬剮也是輕的。”


    惠嬪心中倒吸了一口冷汗,難道徐太醫出事了?清晨起來,並未有人來報啊?強穩著神智,看向通嬪,而通嬪正麵帶怒火的剜著榮嬪,一切都那般巧妙,暗流洶湧。


    “後宮中主子、奴才眾多,皇上國事繁忙,你們口口聲聲喊道皇上萬福金安,背地裏卻做著給皇上添堵的歹事,哀家今日便要正一正後宮的風氣。”太皇太後巡視著所有人。


    “皇祖母勿要動氣,還是孫兒駑鈍,為皇祖母添憂。”玄燁剛進門時,便無意的掃過嵐音,更為嵐音眼中的殷切之情而心中歡喜,聽聞皇祖母一語,更是心中有數,勸慰的講道。


    “皇上仁孝,哀家欣慰啊。”太皇太後誇獎道。


    嵐音內心中劃過煩憂,為何皇上未多看自己一眼,卻不知皇上眼中輕輕一瞥,早已在心中念過多次。


    裕親王福全驚訝著望著屋內的一切,擔憂著嵐音的處境,嵐音投去一記安穩的微笑,福全稍稍放下心來,靜心的看著陰謀真相。


    太皇太後望著門外屋簷滴下的雨珠子,緩緩歎了氣,恢複著臉上的青色,“將小冬子帶上來。”太皇太後厲聲講道。


    惠嬪抓緊了絹帕,大事不好,通嬪也是甚為驚訝,收迴對榮嬪惡毒的眼神,擔心的望向惠嬪,驚慌失措。


    宮人們架著滿身血淋的小冬子來到屋內,小冬子臉上、身上已經道道鞭痕。


    “到底是如何意圖謀害太子,從實招來。”太皇太後冷峻的問道。


    小冬子昏倒在地上,半眯著雙眼,默不作聲。


    慎刑司的大太監,兇狠的揪起小冬子的脖頸道,“太皇太後問話,快些迴答。”


    小冬子仍一動不動,大太監從懷中掏出布袋,取出銀針,紮在小冬子的人中穴上,小冬子立即睜開了雙眼,滿眼血水的模樣猙獰可怕。


    “啊。”膽怯的僖嬪嚇得堵住了紅唇。


    嵐音默念著佛語,閉上了雙眼。


    “請皇上、太皇太後、各位娘娘恕罪。”大太監露著微黃的牙齒,卑微的迴著,“這奸人假意昏迷,奴才已經令他蘇醒過來了。”


    又重重踹了小冬子一腳,“如何謀害太子,從實招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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