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子建拿上了相關的搬遷資料,坐車到了省委大院,為防止自己撲空,還沒到省委的時候,華子建就和李雲中的秘書聯係了一下,聽說李雲中在辦公室,華子建就直接到了李雲中辦公的小摟。


    上樓去見李雲中的秘書,華子建和他小聲了說了幾句話,見李雲中辦公室的門虛掩著的,華子建就敲門幾聲,稍等一下,推門走了進去。


    原本閉著眼睛坐在沙發上思考問題的李雲中睜開眼睛,便朝著華子建輕輕招手道:“子建同誌來了,過來坐吧。”


    華子建趕緊在李雲中對麵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李雲中看著華子建,好一會才說:“子建,你看看我辦公桌上的那個東西。”


    華子建有點不解的點點頭,站了起來,走到了李雲中辦公桌旁邊,低頭一看,上麵放著一張大紙,卻是寫著地鐵的事情,華子建快速的瀏覽了一下,裏麵的內容直指北江市如火如荼的地鐵項目。


    大字報的內容幾乎事事都有所指,隻是又被北江大學的顏教授這位大才子的春秋筆法處理得似是而非,倒也並沒有產生多大的影響,但上麵明顯的提到了一號線需要拆遷的小商品批發市場,而且言辭頗為激烈。


    華子建就搖搖頭,說:“李書記,這是什麽地方來的。”


    李雲中有點好笑的說:“這是我們北江大學的顏教授偷偷貼到省委大門口的一份意見書。這上麵可是把北江地鐵說的一錢不值。”


    華子建也有點好笑,這有些個教授磚家啊,亂彈琴,作為北江市的地鐵工程,說良心話,還是很有益處的,可以極大的緩解整個北江市擁堵現象,為廣大群眾大開方便之門,至於修建中可能出現的一些問題,那是難以避免的,還有站點拆遷的問題,也都是大方向中的小瑕疵,不能一點蓋麵,全盤否定。


    華子建剛要說話,就見省紀檢委的黃副書記也敲門走了進來,招唿說:“李書記,你找我啊。華書記也在啊,嗬嗬,好久不見。”


    李雲中點點頭,拍拍身邊的沙發說:“你坐下吧。”


    華子建和這個紀檢委的黃副書記那更是老相識了,過去兩人有過幾次的遭遇,但這個黃副書記最後始終也沒有把華子建弄倒,這不得不說是他的一個遺憾,但黃副書記對華子建也是更為敬重,現在沒想到時過境遷,華子建搖身一變,職務就超越了自己。


    李雲中指了指華子建手中的那個大字報問:“這怎麽迴事啊,搞的跟過去文~革一樣。”


    黃副書記就忙說:“我剛才了解了一下情況,北江大學的這個顏教授啊,就是一根筋,大字報是他寫的,也是他貼的,很多人都說他神誌錯亂呢。”


    華子建卻覺得這顏教授不一定真如眾人想象得那般不堪,他這番不痛不癢的舉動難保不是在敲山震虎,那些在地鐵項目中暗渡陳倉的人未必不會心有餘悸,特別是對小商品城的搬遷不滿,這也多多少少和自己的想法有點相同的。


    華子建正在想著,卻聽見李雲中衝著自己點點頭道:“子建同誌,你對這個事情有什麽看法?”


    華子建一時卻瞧不出李雲中的態度,且他打心眼中還是同情顏教授的,便含糊地說道:“顏教授這種做法自然是不妥,我想黃副書記這裏應該采取點措施,否則終歸會有不好的影響。”


    華子建覺得,既然李雲中把黃副書記叫來了,肯定的是想讓他處理這事,自己不過是適逢其會而已。


    李雲中想了想,頷首道:“這個顏教授啊,這麽做了,北江市還留得下他嗎?”


    華子建聽罷,不由得心頭一驚,不由得偷眼去瞧那黃副書記的表情,隻見他神色肅穆,隻顧一個勁兒點頭稱是,華子建不由得心生同情。


    黃副書記也說:“是啊,要不就查一查他?”


    李雲中沉默片刻道:“子建啊,你認為怎麽樣?……”他說著,卻拿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盯著華子建看。


    華子建很是猶豫,要說顏教授這樣做確實有點添亂,但這事情也到不了上綱上線的地步,


    華子建說道:“那個顏教授畢竟在大學待了幾十年,也算老學究了,我想事情不要搞的過激,否則他到處亂講,真真假假的,難保不會出什麽亂子。”


    紀檢委的黃副書記恨恨地說道:“這個老家夥就是破罐子破摔!不行我迴紀檢委合計合計,找個機會把他給雙規了!”


    華子建聽得心驚肉跳,卻平靜地說道:“黃書記,我看不妨通過他的家人做做他的工作,能夠息事寧人就算了吧。”


    黃副書記道:“這個法子我不是沒有考慮過,可是那顏教授實在是強橫,口口聲聲說自己非要將北江市的天捅破個窟窿不可。要是對他客氣了倒顯得在縱容他了!再說顏教授現在又不見了,據說他曾經撂下話說要去北京上訪,這不,信訪辦的同誌已經帶著人去北京尋他去了。”


    華子建情知,如果顏教授赴京上訪的消息傳出來,不知道要讓多少人睡不著覺呢。


    華子建沉吟著說:“雖然顏教授在這上麵寫的有些誇張,但也不是一無是處,比如上麵說到的這個小商品城的搬遷問題啊,其實我也有同感,覺得修地鐵本來就是為了方麵大家,但不能為了這個事情,影響到本來就發展正常的另一些問題。”


    李雲中眉毛一挑,臉色幾變,說:“修地鐵是大事。”


    華子建也在心中歎口氣,看來李雲中並不喜歡自己這個說發,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搬遷相比地鐵那都是小問題了,但華子建認為,在條件許可的情況下,大利益能不危害小利益那是最好了,當然,地鐵作為李雲中的一大政績,他確實沒有少操心,就算過去王書記在的時候,李雲中為地鐵的項目也算的上嘔心瀝血了,現在有人大放厥詞,他不高興也是正常的。


    華子建要考慮一下自己對一號線站點的搬遷問題是否應該在今天來說了,或許應該錯過這個時間說更好一點。


    正在華子建思考中,李雲中又問:“子建,你今天來準備說點什麽事情?”


    華子建忙說:“我想聽聽李書記對地鐵搬遷還有什麽新的指示沒有。”


    李雲中搖下頭,說:“這些事情你自己拿主意吧,對了,上次我說的話你想通了沒有。”


    華子建當然不能說自己已經想通,並覺得自己沒有錯。


    他就很小心的說:“嗯,想通了,所以我會把交通局易局長的事情控製在一定的範圍內。”


    李雲中眼光閃動了一下,點點頭,說:“好,這樣就對了,要從大處著眼。”


    華子建也就附和著點點頭,華子建想,今天隻能這樣了,小商品城搬遷的事情,隻有改天再說,這顏教授一鬧,搞的自己都有點不好張口提這事情了。


    同時,華子建還覺得李雲中將顏教授事情的化解寄希望於黃副書記的想法其實是行不通的,黃副書記所擅長的無非是那套習耳熟能詳的圍追堵截、軟硬兼施的法子。那顏教授畢竟是在大學中浸淫了數十年的主兒,黃副書記的那一套倒未必能夠奈何的了他。這恰恰是華子建最擔心的:若是顏教授真的激怒了李雲中,隻怕讓小商品城的搬遷事宜更沒有緩和的餘地了。


    想到這裏,華子建的心中不由得一緊,卻笑著對黃副書記說道:“黃書記,這個顏教授可不比尋常,他畢竟是北江大學的老教授,據說他的那些同學中可是有不少人物是不容小覷的啊。”


    黃副書記一張光溜溜的白麵卻早已被不安染成了黑紫色,他低聲歎息道:“華書記啊,我何嚐不知道這一節啊,我聽說信訪辦的人今天已經趕去北京了,駐京辦那邊也已經到處去去找他了,那可是北京城啊。我們也隻是僅僅人力而已,真不知道這老頭中了什麽邪火……”


    黃副書記說得興起,卻發現李雲中隻顧低頭轉著手中的茶杯,知道自己說得多了,忙不迭的住了口。


    李雲中見黃副書記住了嘴,才說:“這樣吧,還是按華書記的意思,先找到人做做他的工作,盡量說服教育,不要把事情弄僵了。”


    黃副書記也忙著答應了,見沒有別的事情,他就告辭離開了。


    華子建也準備告辭。


    李雲中有想了想,留住了華子建,說:“子建同誌,你談談一號線主站的搬遷問題吧,我感覺你今天應該是來說這個問題的吧,那就痛快一下。”


    華子建本來今天是不想說的,但既然李雲中問到了名下,華子建也就不好在推辭了,就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最後啊,我就希望省委和政府可以考慮一下,把主站偏移一點,錯開小商品批發市場。”


    李雲中就閉上眼想了好一會,華子建也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麽:“好吧,這事情我和良世同誌碰個頭商量一下。”


    “那行吧,我等書記你的消息。”


    李雲中的心情似乎今天很不好,華子建也就不敢耽誤,忙告辭離開了。


    從李雲中的辦公室出來之後,華子建的心情也有點惴惴不安的,他到現在還是沒有摸清李雲中到底是怎麽想的,華子建真有點後悔起來,自己要是換個時間過來見李雲中,效果應該比今天好的多,李雲中已經對自己有了一些看法了,自己在搬遷舞台上和他想法又發生了分歧,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多心。


    這樣想著,華子建就下樓不由的走到了秋紫雲的辦公室門口了,華子建一愣,站在門口想自己怎麽走到這裏來了,他正發愣呢,就見秋紫雲的門打開了,秋紫雲的秘書一下走了出來,看到華子建很親熱的招唿:“華書記是來找秋書記的嗎?請請,書記剛忙完。”


    這個秘書也是知道華子建和秋紫雲關係密切的,所以每次都對華子建格外的客氣。


    華子建隻好說:“嗯,我順道來看看秋書記。”


    這樣說著,秘書又推開了秋紫雲的門,華子建一眼就看到了秋紫雲,秋紫雲正在辦公椅上坐著,見是華子建,招手笑著站了起來。


    華子建就給秋紫雲問過好,秘書剛要給華子建泡茶,秋紫雲說:“你不管了,我來給華書記泡點咖啡。”


    華子建這才發覺,秋紫雲也端著一杯咖啡。


    秘書出去了,秋紫雲給華子建泡上了一杯咖啡說:“不知道今天為什麽,突然想喝咖啡了,剛好你陪陪我。”


    華子建勉強的笑笑,今天他心情異乎尋常得差,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麽,或許是多了一份對李雲中的擔憂,他靜靜的靠在寬大的沙發椅上呆呆地看著桌子上冒著熱氣的咖啡杯出神,卻見秋紫雲笑盈盈的看著自己,華子建胸腔中頓時滿盈了淡淡的暖意。


    “今天怎麽沒精打采的。”秋紫雲坐在了華子建的對麵。


    華子建笑笑說:“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總是心神不寧的。”說著話,從茶幾上輕輕地握住了她溫暖柔軟的小手。


    秋紫雲溫言說道:“是在李那裏受氣了嗎?”


    華子建苦笑著含糊地說了原委。


    秋紫雲正色道:“我也知道顏教授這個人,是一個很古板,很固執的人啊,不過你今天真不該在這個時候和雲中書記說起小商品城搬遷的事情,你要知道,雲中書記為地鐵是費盡了心血,對你們的異議,放在誰身上都很難受的。”


    華子建點頭,有點後悔的說:“我本來不想說了,但後來還是說了,唉。”


    “怕就怕最後雲中書記對你有什麽誤會?”


    “誤會?什麽意思?”


    秋紫雲眯上了眼,好一會才說:“你幫顏教授說了那麽多的好話,又提出了他一樣的觀點,這是很容易讓人聯想的,如果放在我身上,我也會懷疑你是不是和顏教授有什麽聯係。”


    華子建大吃一驚,這時候他才知道為什麽自己今天心神不安了,是的,自己在內心其實也是有這個擔心的,隻是自己沒敢往這個上麵多想,現在秋紫雲一針見血的說了出來,自己想要迴避,已經不成了。


    華子建稍微用力捏捏她的指尖道:“我從來都不認識這個顏教授,隻是聽說過這個人。”


    秋紫雲見他說得真切,便十分動情地將他的幾根手指捉在掌心,用力握著,道:“我知道,不過你也順其自然吧,也許事情不是我想象的那樣。”


    沐浴在秋紫雲溫柔的眼波中,華子建感覺自己的一顆心慢慢的平靜下來了,是啊,或許是自己多慮了。


    離開了省委,車剛啟動,華子建便開始閉目養神了,想著心事,人也被小車搖晃地懨懨欲睡,卻隻能一味強忍著不讓自己睡過去,如今已經是身居高位的華子建會經常的反省自己,特別是在車上的時候,連秘書小劉都知道他的習慣,知道他到了反省自己的時候了。


    車經過河底隧道的時候,因為隧道內的氣流逆衝,華子建隻覺得耳膜嗡的一聲之後,整個耳朵竟如灌了水一般,似乎一下子便遠離了原本的世界一般。汽車引擎的轟鳴聲、車輪碾壓路麵的脆響聲都變了飄渺而不真實。


    這時手邊的電話卻撕心裂肺地叫了起來,華子建低頭一看,電話號碼很熟悉,是文秘書長的電話,華子建趕緊撳下了接聽鍵。


    這一會華子建的聽力有礙,隻能聽見對方仿佛是在極為嘈雜的人群中說話,就隻有高低起伏的音調卻聽不見半個字,他心中著急,便連聲喂喂喂同對方唿應著,幸而這時汽車駛出了隧道,整個世界便如同突然扯掉了蒙蓋多日的幕布一般,頓時恢複了本該有的清晰。


    電話的那頭竟是文秘書長,他身邊的嘈雜聲似乎更加大了,於是他的嗓門便也大了起來:“書記啊,你趕快迴來!”


    華子建倒是從未見文秘書長如此失態過,預感到市委可能是發生了什麽事情,索性便直截問道:“文秘書長,家裏是不是有什麽事情?”


    文秘書長在那麵大聲說:“書記,小商品市場的商販們將市政府圍起來了!”


    華子建聽罷心中不由得咯噔一聲。市裏最近為了響應省政府的指示,已經著手為搬遷工作做準備了,因為現在還在規劃階段,所以這些事情華子建大部分是委托文秘書長在操作,按省裏的意思,要將小商品市場拆除,取而代之以一座現代化的大型商貿城,目前正處於動遷的規劃和準備階段,雖然決策層一再強調不能將這一規劃外漏半點,估計還是有人將這消息捅了出來阿,這勢必會引起市場中的商戶們的極度不滿了。


    華子建素知文秘書長為人謹慎克製,如今突然麵臨這種萬分緊急的狀況,肯定很是緊張,華子建是不能緊張的,對著電話沉聲說道:“秘書長,是不是已經通知公安局的老鄔了,你盡量心平氣和地同他們談,不要與他們發生任何衝突,天不會塌下來!”


    “嗯,我已經通知了。”


    “那楊市長呢?”華子建很奇怪,商戶們圍了政府,楊喻義在什麽地方。


    文秘書長說:“楊市長我也通知了,但他說正在接待重要客戶,抽不出身來處理,讓我先頂著。”


    華子建鼻中冷哼一聲,看來這楊喻義是準備看笑話了,華子建說:“好吧,我很快就到了。”


    說罷,華子建便輕輕地合上了電話,自言自語的說道:“真是沒有一件事情是讓人省心的,看來有人是要給我難堪啊!”


    小劉在前麵聽得出華子建所指的人應是市長楊喻義,卻不便明說,隻是低聲道:“華書記你當然是在為北江市的長遠做打算,但總有一些目光短淺的人隻能盯著臉麵前的那些東西。”


    華子建若有所思地看了小劉一眼,卻並沒有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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