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德帝瘋狂的將桌麵上的東西全都掃在地上,怒不可歇,大聲嗬斥著。


    太監宮女們紛紛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起來,生怕一不小心被乾德帝注意到就成了炮灰。顧忠揮揮手,讓這些人都下去,免得礙著皇帝的眼。顧忠親自端了杯熱茶放在乾德帝手邊,“皇上息怒,那竇猛不過是秋後的螞蚱,皇上要收拾他,隻是遲早的事情。如今不過是讓他先蹦躂幾天,早晚皇上都能心想事成。”


    乾德帝冷哼一聲,冷冷的注視著顧忠。顧忠莫名的心虛起來,低下頭,看了不敢看乾德帝一眼。“朕一日都不願忍受,此人跋扈難製。可是如今情形朕又不得不忍受,真是氣煞朕也。”


    顧忠擔心的說道:“皇上還請消消氣,竇猛的事情遲早會解決,皇上的身子骨可再經不起這樣。還請皇上為了蒼生社稷保重身體。”說著,顧忠就跪了下來。


    乾德帝捂住嘴輕聲咳嗽幾聲,臉色有些泛紅,揮揮手,“放心,朕的身體朕清楚的很,死不了。”


    “皇上……”顧忠聲音中透著驚慌,“還請皇上保重,奴才,奴才……”顧忠淚流滿麵,“皇上,大家可不離不開皇上啊。”


    乾德帝煩悶異常,本來挺好的萬壽節,結果因為竇猛來的這一出,讓乾德帝倒盡了胃口。那地圖的確很寶貴,可是為何偏偏是竇猛獻上來的。若不是竇猛獻上這份禮物,乾德帝冷哼一聲,他大可借著這次機會,再治竇猛一個大不敬的罪名,接著再趁勝追擊,奪了竇猛的爵位。一步一步走下去,最終讓竇猛下獄,到最後竇猛隻能死路一條。一切都計劃的好好的,可是這一切卻被一副精心繪製的地圖打破了。如今他不僅不能動竇猛,還要多番褒獎,讓所有人看到他這個帝王賞罰分明的一麵,以此堵住悠悠眾口。等到將來他找了由頭收拾竇猛,因為有賞罰分明的印象,所有人也不敢說他這個帝王挾私報複。


    乾德帝重重的歎氣一聲,身為帝王看似擁有天下,其實許多時候都有著不得已,根本不能真正的隨心所欲。所以這名聲他想要,可是某些時候卻也受這名聲所累。乾德帝除了歎氣外,也隻能放寬心,既然暫時還不能收拾竇猛,那就要多加褒獎竇猛,將此人穩住,免得生出亂子來。


    小順子在門口稟報,說是周王殿下來了。乾德帝高興起來,說起周王這個兒子,乾德帝還是很滿意的。曆練了這麽久,周王逐漸成熟起來,處事方麵也越發的老練。假以時日,定能獨當一麵。不過想到周王的生母陸瑾娘,乾德帝又冷哼一聲,顯得極為不滿。


    乾德帝宣周王覲見,周王走進暖閣,先是行禮。乾德帝態度很是親切和藹,讓周王坐下說話。兩父子就朝中大事彼此交流了一番,主要是乾德帝在問,周王在說。最後不知怎麽迴事,又扯到了竇猛的身上。周王心裏頭十分清楚乾德帝對竇猛的觀感,故此周王迎合著乾德帝的心思,對竇猛大加討伐。


    乾德帝很滿意周王這個態度,他覺著自己的兒子能同他一樣的觀念,這非常好。不過乾德帝還是抬手製止了周王繼續討伐下去,“竇猛此人,狡詐如狐,滑不留手,才能的確無人出其右,不過為人跋扈,藐視皇權,著實不可不妨。但是為君者,不可一味的被情緒左右。對這樣的人,既要用也要防。用好了就是於國有功。不過萬不可讓此人掙脫了牢籠,一定要將他牢牢的控製在手中。”


    這樣的話很是私mi,顯然乾德帝如今是正兒八經的將周王當做繼承者在培養。周王忍不住問道:“父皇,那若是此人脫離了控製,又該當如何。”


    乾德帝臉上帶著殺氣,陰沉的說道:“你記住了,若是將來你手中的人你無法掌控,不論此人有多大的本事能力,都不能留下。死人才是真正的這無法脫離掌控的。”


    周王無來由的打了個寒顫,低下頭,恭敬的說道:“兒臣明白了,多謝父皇教誨。”


    乾德帝嗯了聲,“很好,以後多用心學著。這段時間你雖然表現得很好,不過還要再接再厲。行了,下去好好想想,下次朕再考察你。”


    “兒臣遵命。”


    周王出了思政殿,被風一吹,這才冷靜下來,發覺貼身的衣服已經汗濕,莫名得覺著煩躁。卻又不明白這種煩躁感究竟來自於哪裏。周王在原地踱步,皺著眉頭深思。好半天才抬起頭來,望著天,唿出一口氣,似乎已經想通了什麽難題。一句話都沒說,帶著人先去了瑤華宮,同陸瑾娘一起用了午膳,說了會閑話,兩人都很自覺的避開了竇猛這個話題。如此一來。母子二人之間的相處還算融洽。


    臨走的時候,周王幾次欲言又止,好幾次都將話題轉到了萬壽節上,不過都被陸瑾娘巧妙的避開。周王無法,隻能告辭離去,出了宮先迴了周王府,同王妃嚴氏說了會話,接著又出了王府轉道去了安王府見了唐方紞。


    安王唐方紞自從大婚開府建衙出了宮後,身體也慢慢好了起來。雖然依舊不能操勞,一道變天的時候就要特別小心,以防犯病,不過比起當初齊氏被廢,過世,齊家被抄家這些打擊造成的身體虛弱,已經好上許多。難得的臉色都多了點血色。


    兩兄弟在水榭坐下說話,安王招唿周王喝茶。周王端著茶杯,目光卻停留在安王身上。說實話,周王曾經是嫉妒過安王的,嫉妒安王的聰慧,偶爾還會嫉妒一下安王名正言順的嫡子身份。即便齊氏被廢,安王的出身也無可指摘。但是那點嫉妒隨著年齡漸大,已經漸漸沒了。自從安王徹底失去了繼承權,周王倒是對這個病秧子哥哥生出了一點親近的意思來。安王聰明,舉一反三,雖然這人不會誠心幫他,嘴裏也沒幾句真話,但是往往一番談論下來,卻能讓周王得到某種啟示甚至獲得難得的平靜。


    周王真誠的笑著,“還是四哥這裏好,清淨。”


    安王笑了笑,說道:“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本王如今不過是個閑散的王爺,無權無勢,自然沒人上門巴結。”


    周王搖頭笑笑,有些尷尬,“四哥這麽說,那弟弟以後都不敢來了。”


    安王略有深意的看了眼周王,“六弟要來盡管來。你我兄弟,如今難得能夠坐下來說說話,我心裏也是高興的。雖然難免會意難平,不過對你我並不嫉妒憤恨。這一點,你該是清楚的。”


    “多謝四哥大度,弟弟在這方麵遠遠比不上四哥。弟弟以後還要多向四哥學習。”周王態度謙遜,讓人很有好感。


    安王笑笑,“六弟何必妄自菲薄,你最近辦的幾件差事,我都有關注,很不錯。換做我,不一定能比你做的更好。父皇看重你是有理由的。”


    周王心情好了點,安王並不想同周王討論一些私mi的話題,尤其是幹係著朝中的事情。即便安王退出了爭位之爭,可是並不代表他對周王就沒有什麽想法。所謂的意難平,絕對是句大實話。換做誰處於安王的這個位置,經曆從高處跌落地底的打擊,很難有人能夠做的比安王更好,心態這麽迅速的調整過來。


    但是心態調整不代表將過去所有的事情都能放下。對於周王身在福中不知福,還來他這裏訴苦抱怨做謙遜的樣子,安王是不樂意見到的。故此他轉移了話題,說起風花雪月,又讓府中清客來作陪。詩詞歌賦,男女之情,洋洋都說,唯獨就是不說朝中的事情,更不談論宮裏的事情。


    周王也不在意,他本就不是來找安王談論朝中之事的,他來就是為了放鬆,為了理清思路。如今談談風花雪月也挺好,至少那些莫名的煩躁感已經離他遠去了。


    此時瑤華宮內,陸瑾娘正同鄧福說話。


    鄧福在勸解陸瑾娘,讓陸瑾娘放寬心,外麵的局勢未必就有想的那麽壞。


    陸瑾娘揉揉眉心,她沒有鄧福那麽樂觀,對於錢的帝的性子,陸瑾娘是知之甚深。乾德帝這人極善隱忍,雖然做了帝王這麽多年,性子比不上在王府的時候。但是不可否認,乾德帝依舊會對竇猛隱忍下去。他越是隱忍,隱忍的時間越長,那麽將來爆發出來的怒火也就越發的強大。如今表麵看局勢是平靜的,其實這不過表麵看著。私底下究竟是個什麽樣子,誰都說不清楚。至少絕對是不平靜的。


    陸瑾娘幽幽歎息一聲,“緒哥兒這孩子對竇猛成見頗深,本宮很是擔心將來,萬一他們兩人鬧了起來,本宮夾在中間,著實為難。”


    鄧福一聽,也麵露擔憂之色,“娘娘的擔心的確有可能發生。隻是似乎並沒有什麽好的辦法解決。”


    陸瑾娘輕微蹙眉,點頭,“是啊,沒什麽好的辦法解決。本宮無法讓緒哥兒打消對竇猛的成見和防備,卻也不能坐視緒哥兒將來掌權後多竇猛過河拆橋。竇猛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絕對不可能等著人殺上門來。這兩人鬥起來,本宮該如何自處?”


    “娘娘所說有理,隻是此事還在將來,眼前最關鍵的是皇上的心意。皇上對娘娘越發冷淡,已經數月不曾來瑤華宮。雖然娘娘依舊管著後宮,可是長此以往,奴才很是擔心。”鄧福很直白的說著。


    陸瑾娘不屑一笑,“皇上不來瑤華宮,對本宮雖有影響,卻並不致命。皇上已經無法使人懷孕,隻要皇上一直屬意緒哥兒,有緒哥兒在,皇上就不會真的動本宮。區區冷淡,又算得了什麽。難道那些受chong的嬪妃還敢騎到本宮頭上不成。”


    鄧福急忙說道:“那自然是萬萬不能的。不過那些人偶爾使壞,給人添個堵也是麻煩得很。”


    陸瑾娘冷冷一笑,“本宮如今沒有多餘的心思理會那些人。後宮中若是有人不老實,敢礙事的,你替本宮處理了。本宮不管你用什麽法子,第一要保證後宮的平靜,第二事情不能鬧大,不能讓皇上逮著把柄給本宮下眼藥。另外林慧妃那裏,你讓人給本宮盯牢了。”


    “娘娘的意思是……”鄧福有些不確定。


    陸瑾娘撥弄著手中的佛珠,冷冷的說道:“以本宮對皇上的了解,既然他要對奪食猛下手,不可能沒有準備。陸可昱此人,因為本宮的關係,皇上是不敢用的。禁軍數萬人,關係甚大,皇上一定要找一個讓他放心的人。本宮這些天想了想,林續此人是禁軍統領的最好人選。說不定招林續迴京的旨意已經在路上了。”


    鄧福心驚,他自然知道禁軍的重要性,掌握了禁軍,也就意味著掌握了皇宮,掌握了皇城。當年竇猛就是憑借禁軍,改天換地,將當年的五王爺扶上了皇帝的寶座。林續掌握禁軍,雖然林慧妃沒兒子,但是並不代筆林續就不會複製當年竇猛所做的一切。將性命交在外人手上,誰都不會放心。


    鄧福心中有些慌亂,還好還定得住,“娘娘,若是皇上真打算這麽做,咱們盯著林慧妃也是沒用啊。還有林慧妃同林續是同父異母的兄妹,林續未必會為了一個林慧妃而投鼠忌器。再有,奴才以為林續在西北經營多年,幾乎趕得上當年齊家在西北的勢力,皇上要招林續迴京,奴才覺著那林續還未必願意。說不定會找理由推脫。”


    陸瑾娘輕輕的有規律的敲擊著桌麵,“不管林續最終會不會迴來京城,本宮都要事先預備著。想來竇猛那裏也該有了防備,不過以防萬一,你還是將本宮的猜測轉告竇猛。至於林氏此人,未必就沒有用。那林續要要爭一個從龍之功,哼,也要看他有沒有那本事。他不迴京城最好,他若是迴京城,定要讓他後悔終身。總之寧可多做一手準備,也不可因為輕忽大意失了先機。至於皇上那裏,本宮如今沒什麽可在乎的。”


    “奴才明白,奴才一定將事情辦妥當。隻是皇上那裏,奴才以為娘娘不管如何還是要做出一個姿態來,好歹讓皇上放心一點。”鄧福小心的說著。


    陸瑾娘淡淡的一笑,“你說的沒錯,本宮的確該做出個姿態來。齊氏是前車之鑒,本宮不能犯齊氏那樣的錯誤。你吩咐下去,晚膳時候,本宮要送膳食到思政殿,讓廚房的人用心準備。”


    “奴才遵命。”


    傍晚時分,陸瑾娘提著食盒來到思政殿。經過侍衛稟報,顧忠派人將陸瑾娘迎了進去。陸瑾娘沒見到顧忠,隻見到小順子。陸瑾娘輕聲問道:“皇上這會可還在忙?”


    “啟稟陸貴妃,皇上這會還在同內閣幾位商量事情。不過陸貴妃放心,時間已經過了許久,要不了多久就該散了。”


    陸瑾娘一臉擔心,“皇上為國事操勞,也該保重身子才是。你們在皇上身邊伺候,也該多多提醒皇上才對。”


    “陸貴妃說的極是。隻是奴才們人微言輕,實在是勸解不了。不如陸貴妃一會勸勸,說不定皇上會聽陸貴妃的。”小順子小心的說著。不過他這話聽在旁人的耳朵裏,卻以為是在譏諷陸瑾娘失chong。


    陸瑾娘並不在意,別說小順子沒那心思,當初奪宮,乾德帝身邊帶了小全子這個太監。小全子全程圍觀了乾德帝奪宮的經過,結局也很明顯,事情過後,小全子就從這世上徹底消失。若非當初陸瑾娘開口求情,乾德帝定是要將顧忠和小順子都帶上的。所以可以說是陸瑾娘救了小順子和顧忠的性命。當初陸瑾娘同齊氏爭鬥,顧忠之所以會站在陸瑾娘這邊,不光是兩人之間情分深,陸瑾娘優勢大,更重要的是當初的救命之恩。這幾個原因加起來,這才促使顧忠站在了陸瑾娘這邊。


    但是陸瑾娘並沒將這種關係當做一種依仗。當乾德帝同陸瑾娘之間爆發矛盾和爭鬥的時候,很顯然顧忠會義無反顧的站在乾德帝這一邊。所以陸瑾娘對於顧忠和小順子的所求並不多,無非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消息,偶爾行個方便。


    陸瑾娘坐下,臉上帶著笑,“你可別笑話本宮了,本宮如今在皇上麵前哪有那個分量。今日鬥膽過來,本宮還在擔心一會皇上見了本宮會不高興,直接將本宮趕出去。那樣一來,本宮可就徹底沒臉了。”


    小順子急忙說道:“娘娘多慮了,皇上還是很關心娘娘和周王殿下。娘娘稍等片刻,奴才這就進去看看。若是合適,奴才就稟報皇上娘娘過來的消息。”


    “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這是奴才該做的。”


    小順子急匆匆走了,陸瑾娘也著實鬆了一口氣。


    東暖閣,大臣們都已經退下。乾德帝還在忙著批閱奏章。顧忠換上一杯溫度適宜的茶水,“皇上,時辰不早了,皇上要不要現在用膳?”


    乾德帝奮筆疾書,寫完最後幾個字,這才放下手中的筆。顧忠趕緊將茶水奉上,乾德帝喝了口就放下了。頭也沒抬,隻說道:“擺膳吧。”


    “奴才遵命。”顧忠瞧著機會,小心的說道:“皇上,陸貴妃這會正在偏殿等著,提了食盒來,說是皇上為國事操勞,故此特意準備了皇上愛吃的親自送來。皇上要不要見見?”


    乾德帝終於抬起頭來,冷冷的掃了眼顧忠,顧忠緊張得低下頭去。乾德帝冷哼一聲,“誰將陸氏放進來的?”


    顧忠知道要糟,趕緊跪下,“啟稟皇上,是奴才鬥膽讓陸貴妃進來的。陸貴妃畢竟是後宮之首,又是周王殿下的母妃,也是關心皇上身體,於情與理,奴才也不能將陸貴妃擋在外麵。奴才這麽做,如今想來定是錯了,還請皇上責罰。”


    瞧著顧忠緊張惶恐的模樣,乾德帝歎息一聲。畢竟是身邊多年的老人,乾德帝也不好過於苛責。“行了,起來吧。這次就算了,朕不計較。不過沒有下一次,記住了。”


    “奴才記住了,定不會再犯。”


    顧忠起身,跟在乾德帝身後出了暖閣,身上早被汗水打濕,擦拭掉額頭上的汗水,不敢再有別的心思,隻能老老實實的在乾德帝身邊伺候。


    乾德帝到了偏殿,陸瑾娘在屋裏聽到動靜就站了起來。乾德帝寒著一張臉,並沒有將陸瑾娘嚇住。陸瑾娘施施然行禮,動作行雲流水,姿態優雅,態度溫和,讓人望之心生歡喜。隻是這歡喜抵不上乾德帝心中的懷疑和厭煩,乾德帝冷哼一聲,“說吧,來見朕究竟有何事?”


    陸瑾娘淡然一笑,料想到乾德帝態度不會好,不過沒想到會這麽直接。


    “皇上為國事操勞,臣妾擔心皇上的身體,故此特意前來看望皇上,侍奉皇上用膳。”陸瑾娘溫溫柔柔的,容貌雖然不出眾,但是多年曆練下來,自有一股獨特的氣質,這是任何人都模仿不了的。


    乾德帝並不買賬,對陸瑾娘的耐心著實有限,“陸貴妃有心了,不過朕這裏不缺伺候的人,既然沒別的事情,陸貴妃就先離去吧。”


    陸瑾娘笑笑,早已料想皇帝會這樣,她也不祈求,好歹是做足了麵子功夫。福了福身,恭敬的說道:“臣妾遵命,臣妾這就告辭。萬望皇上保重身體。”說完又叮囑了顧忠幾句,這才轉身離去。


    乾德帝看著陸瑾娘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眼神帶著危險的光芒。似乎是在醞釀著什麽情緒。


    顧忠伺候在一旁,低著頭不敢說話,心裏頭也在揣測乾德帝的心思。


    乾德帝冷笑一聲,對顧忠吩咐道:“讓人盯緊了瑤華宮,朕不希望這後宮出什麽事情。”


    顧忠急忙應下,“奴才遵命。”


    陸瑾娘一路迴到瑤華宮,神色平靜。鄧福還想寬慰陸瑾娘,陸瑾娘輕聲一笑,“行了,本宮早已料到,自然也就不在意。”


    “皇上如今對娘娘可真是……冷漠的很,奴才很是擔心。”鄧福小心的說道。


    陸瑾娘笑笑,並不在意,“這又不是今日才有的,有什麽好擔心的。總之,本宮隻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


    之後陸瑾娘時常關心一下在思政殿的乾德帝,不過沒再自己送上門找不自在。倒是乾德帝的行為正如陸瑾娘預料那般,乾德帝要將林續召迴京城。隻是林續那裏如何甘心放棄經營這麽多年的西北。陸瑾娘預想此事怕是不能讓乾德帝如意,可是哪裏想到,轉眼間那林續竟然突然改了主意,答應要到京城來。


    陸瑾娘緊皺眉頭,林續來京城絕對不是什麽好事情。乾德帝這段時間貌似很平靜,但是這隻是假象,或許很快乾德帝就要對竇猛開刀了。


    這一次陸瑾娘再次預料正確。等林續一到京城,接任了禁軍統領這職務,乾德帝立馬就對竇猛展開攻勢,先是找了個由頭斥責竇猛,過了幾天又特意下旨申斥,將許多年前的事情都翻了出來。朝中的人也都鼓足了勁,要將竇猛這個東南王徹底幹掉,一時間彈劾竇猛的奏折都有一人高。不過這一次乾德帝卻沒有趕盡殺絕,隻是奪了竇猛身上所有的職務,隻留一個爵位。相信等到下一次的時候,乾德帝就該一擊必殺,直接奪了爵位,將竇猛下大獄。


    反觀竇猛這裏,倒是安靜的很,皇帝同朝臣明擺著針對他,可是他卻平靜的很,半點反抗都沒有。也沒找人在朝中幫他說話。好似是打定了主意,這一次是要任人宰割。陸瑾娘有心幫忙,可是這樣的事情卻無法幫上忙。有心問問竇猛的打算,可是竇猛那裏就是一句真話都沒有。不過以陸瑾娘對竇猛的理解,竇猛絕對不會束手就請,此人定是有了準備。就是不知究竟做了何種準備,又如何能夠化解這一次的危機。


    因為林續迴京城,掌管了禁軍,林慧妃倒是有了靠山,在後宮裏麵說話也越發有了分量。數次同陸瑾娘打對台,陸瑾娘都故意示弱,並沒有同林慧妃鬧起來。這倒是給了後宮諸人一個錯覺,這後宮之主怕是要換人了。沒見到乾德帝如今都不待見陸瑾娘了嗎,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要奪了陸瑾娘手中的權柄。


    對於後宮這些人,陸瑾娘並沒有分多少心思出來應付,當然也不能放任不管,否則那些人就該蹬鼻子上臉,不知道天高地厚。不過收拾這些人絕對不能明著來,免得給了乾德帝把柄。故此陸瑾娘表麵示弱,暗地裏卻是一點都不手軟,該打擊的就一定打擊,該拉攏的也不吝嗇。總之絕對不能讓後宮成為掣肘。


    周王同以往一樣,按時到瑤華宮來請安問好。兩母子都對竇猛的問題以及朝中的一些大事避而不談。倒是時常說起長安公主,長安出嫁兩三年,如今總算有了身孕。陸瑾娘派了身邊得用的嬤嬤去照顧,周王也說了讓嚴氏時常去公主府看看,免得長安受了委屈卻巴巴的憋在心裏頭。


    周王走出瑤華宮,如今正是秋老虎肆虐的時候,天氣熱得很,讓人渾身不得勁。鄧福恭送這周王出宮門,周王卻突然站住,迴頭看著鄧福。


    鄧福不知道周王具體什麽意思,隻好沉默不語。


    周王猶豫片刻,客氣的說道:“鄧公公在王府的時候,就在母妃身邊伺候,這些年來辛苦鄧公公了。”


    “這都是奴才的本分,當不得殿下這麽說。”鄧福笑著,態度很是客氣恭敬。


    周王點點頭,又說道:“本王知道母妃這人雖然看著心狠,其實心還是很軟的。本王對母妃過去的事情也不過問,不過本王希望關鍵時候鄧公公好歹勸著點母妃,別讓她因為心軟就做出什麽錯事。若是真的有什麽事情發生,在父皇那裏可就難以交差了。再說了,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程度,心軟又能有什麽用。”


    鄧福的眼角抽了抽,雖然周王沒提名字,但是鄧福心知肚明,這是在說竇猛的事情。讓他勸著點陸貴妃,可別為了一個竇猛,將自己都搭進去。鄧福底下頭,免得讓周王看到他眼中的不滿之色,“殿下所說,奴才都記住了。奴才一定稟明娘娘,好生勸解娘娘,不會讓娘娘做糊塗事情的。”


    “如此甚好。有你這話,本王也就放心了。”周王略顯滿意的點點頭,即便他心裏頭有許多的想法,但是陸瑾娘是他的母妃,是他最佩服的人,是他曾經的支柱和港灣,他不想陸瑾娘出事。更不允許為了一個竇猛出事。所以他要防備著。


    隻是周王千算萬算,卻對竇猛的能力缺乏直觀的認識。所以他所謂的防備,對於竇猛來說,隻是土雞瓦狗。再說了,陸瑾娘這麽多年曆練下來,她手中的能量,周王並非全然知曉。雖然陸瑾娘將很多東西都交給了周王,但是某些關鍵的東西,陸瑾娘都還握在自己的手中。這些力量,平日不起眼,關鍵時刻卻能發揮ju大的能量。


    炎熱的秋天一過,很快就要到中秋節。乾德帝對多竇猛是步步緊逼,雖然還沒奪爵,但是所有人都認為,這不過是遲早的事情。如今許多人都將竇猛當做了一個死人,所以在朝中除了小貓三兩隻外,幾乎沒人幫著竇猛說話。


    竇猛出奇的平靜,似乎是早已預料到了這一天。平靜得就連宮裏的中秋宴席,竇猛也跟無事人一樣照樣參加,並且還坐在靠近前麵的位置。畢竟竇猛身上還有爵位,按照地位高低排座位,竇猛坐在前麵也沒人能說不對。隻是竇猛坐得如此靠前,未免太礙眼了。不少人心裏頭嘀咕著,竇猛臉皮可真厚,都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還敢進宮來參加宴會莫非是傻子不成?還是說此人難道還有什麽依仗?


    倒是有些腦子比較簡單的人,看竇猛就跟看一個死人一樣。對竇猛說話也是機不客氣。竇猛每每咧嘴一笑,眼帶殺氣,倒是將對方嚇個夠嗆。


    陸瑾娘作為後宮第一人,自然要陪同乾德帝來大殿,接受眾臣的慶賀。看到下麵的竇猛,陸瑾娘的眼睛抽了抽。小心的觀察身旁乾德帝的表情,乾德帝笑容和煦,似乎根本就沒發現竇猛的到來。


    陸瑾娘低下頭,手籠在袖子裏,緊緊的握成拳頭。竇猛為何如此莽撞,乾德帝隻需在大殿內外安排一些刀斧手,任竇猛本事再高,也是插翅難逃。陸瑾娘覺著既然到了這個時候,竇猛此時該做的不是逞能,而是趕緊逃命。瞧瞧乾德帝眼中的得意之色,怕是對竇猛動手的時間就在最近了。迴想剛才進來的時候,大殿外麵並沒有什麽異常,或許乾德帝今日並不打算大開殺戒,但是萬一要是真的動手了,又該如何是好。


    陸瑾娘又看到坐在下麵的周王,對周王微微點點頭,然後又小心的關注起身邊的乾德帝。


    乾德帝心情很不錯,也算是給足了陸瑾娘麵子。陸瑾娘自然要用心配合,好歹將這出戲演完了。不過陸瑾娘今日總覺著會有什麽事情發生,可是看看周圍,貌似她是杞人憂天了。


    有同樣感覺的不光是陸瑾娘,還有九王爺。莫名的他就有種心驚膽戰的感覺,這種感覺來的沒有半點根由,可是卻讓他坐立難安。竇猛端起酒杯大口喝酒,看著對麵的九王爺,竟然主動舉起酒杯,打了聲招唿。還笑了起來,隻是那個笑容顯得意味深長,在九王爺看來著實不友善。


    九王爺皺眉,他如今的日子並不好過,乾德帝權威日盛,對於有著潛在威脅的兄弟自然也不會客氣,故此這麽一來,像是九王爺和四王爺的日子就過的戰戰兢兢,就怕乾德帝那天心血來潮,找個由頭將他們給辦了。


    九王爺心中煩惱,端起酒杯喝酒。隻可惜酒水並不能解去他的擔憂。望著坐在乾德帝身邊的陸瑾娘,看上去似乎並無變化,不過那眼神卻越發的犀利。九王爺暗自感歎一聲,當年他究竟為何就鬼迷心竅了,竟然對陸瑾娘生出那樣的心思來,還執著多年不忘。再看看周王,若是以前不明白,現在九王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端看乾德帝對周王的態度,若是周王的身世真的有問題,乾德帝又怎麽可能用心培養周王做繼承人。這麽說來,他倒是白做了十多年的白日夢。搖搖頭,苦笑一聲,笑自己的愚蠢和自以為是。周王怎麽可能是他的兒子,明明陸瑾娘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可是他卻執意的執迷不悟。也因此,當年奪宮之變,他沒能及時趕到皇宮,結果一切都改變了。


    九王爺暗歎一聲,心中又對自己的惱怒,更有對陸瑾娘和乾德帝的恨意。若是到現在九王爺還想不明白,那他真的是白活了這許多年。如今他倒是開始懷念起他的王妃,雖然性子不好,有點小雞肚腸,不過好歹一顆心都在他身上。隻可惜,他醒悟得太晚,錯誤已經鑄成,已經沒有反悔的餘地。


    陸瑾娘感受到了九王爺的目光,飛快的掃了眼,又若無其事的收迴目光。淡淡一笑,過了這麽多年,有的事情也該有個了結了。


    宴席開始,眾臣祝賀,三杯過後,歌舞表演,瞧著並沒有什麽樂趣。一番靡靡之音,過後又是一段劍舞,有男有女,看著倒是讓人覺著提勁的很。陸瑾娘正打算用心看看,好歹也消磨一點時間,卻不想變故就在此時發生。


    表演劍舞的人群中,突然有兩人暴起,手中的劍直接朝坐在大殿中央的乾德帝刺來。陸瑾娘就坐在乾德帝身邊,看著刺來的劍,心中頓時驚慌起來,不過反應還算快,猛地站起來,就要朝一邊倒去,還躲開刺客的襲擊。卻不想動作到了半途,卻又停下,因為陸瑾娘猛地想起身邊的乾德帝。


    迴頭一看,乾德帝漲紅了臉,眼睛tu起,指著刺客似乎是想要大聲嗬斥,可是聲音卻沒有發出來。乾德帝本能的要躲開,可是這幾年身體虧空的厲害,已經不複當年的勇猛。眼見刺客一劍就要ci入乾德帝的身體,陸瑾娘不知道怎麽想的,突然大喊一聲:“皇上……”然後就朝乾德帝撲過去。


    這些事情說起來很長,其實不過是瞬息之間。隻是陸瑾娘沒想到,她撲過去正好隨了乾德帝的願望,乾德帝雖然不能靠自己的能力躲開,卻一把抓住陸瑾娘,將陸瑾娘擋在前頭。眼看此刻一劍就要刺到陸瑾娘的麵門,就在這千鈞一發的關鍵時刻,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當口,竇猛突然暴起,從劍舞演員手裏搶過一把劍,狠狠的朝刺客打去。


    叮——刺客的劍被打歪,竇猛在關鍵時刻救了陸瑾娘一命。陸瑾娘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竇猛提起丟在了一邊。如此一來,乾德帝就曝光在人前,不過顧忠夠忠心,急忙擋在乾德帝身前。竇猛顧不得許多,同兩個刺客打鬥起來。


    大家這會迴過神來,大殿內驚叫聲不斷,朝臣們都亂起來,禁軍想要維持秩序,想要靠近皇帝,一時間竟然不得法。就在大家以為竇猛能將兩個刺客斬殺於劍下的時候,突然又從大殿門口飛出兩個蒙麵刺客來。其中一個刺客擋住禁軍的攻擊,另外一個刺客直接朝乾德帝殺去。顧忠同太監還有侍衛攔截,隻是這刺客武藝高強,也不跟太監侍衛纏鬥,瞅準機會,在乾德帝的手臂上狠狠的刺了一劍。其實若是乾德帝還保持著以前的身手,身體還如同以前一樣強壯,這一劍他完全是可以躲開的。隻可惜,刺客一劍刺來,乾德帝動作緩慢,雖然躲過了要害部位,可是手筆上的大口子,可見刺客這一擊的兇猛。


    刺客一招得手,也不留念,招唿自己的同伴,就開始迅速退去。禁軍們紛紛追擊,大殿內亂象叢生。


    九王爺如遭雷擊,呆呆的坐在位置上動也不敢動。兩個蒙麵刺客,其中一個離開之前,朝他這裏看了眼,眼神是那麽的熟悉。九王爺額頭上的冷汗刷刷的往下流,憑他的記憶,他很快就搜索出這雙眼睛是屬於九王府清客王修的。王修在九王府多年,九王爺直到今天才知道王修竟然還是一名不出世的武林高手,竟然還敢刺殺皇帝。若是有人知道那刺客是他府上的清客,那麽很顯然他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辯解不清,沒人會相信他是無辜的。所有人都會將他當做幕後黑手,所有人都會認為是他計劃了這一次的刺殺。


    不行,他不能留在宮裏,他要趕緊出去。他要盡快找到王修,將此人除掉,將王修的所有痕跡消除掉,絕對不能讓人懷疑到他的頭上。九王爺猛地站起來,不顧旁人的側目,朝著大殿門衝去。隻是剛衝到大門口就被禁軍攔了下來。說是在情況未明之前,誰都不許離開。


    九王爺恐懼到大聲嗬斥,同禁軍拉扯,隻是禁軍的人根本不買九王爺的賬,半點情麵也不給。九王爺這裏鬧出的動靜已經驚動了不少人,四王爺趕緊出麵,將九王爺勸住。再鬧下去,怕是人人側目,聯想到皇帝被刺,如今情況不明,說不定就會被人按上一個罪名。


    陸瑾娘管不了這些亂局,她撲在乾德帝身邊,抱起乾德帝的頭,叫著太醫。乾德帝的臉色灰白,極為難看,似乎受傷很重。陸瑾娘不明所以,於是翻開乾德帝的傷口,血浸染是黑色的。陸瑾娘頓時嚇了一跳,劍上有毒。難怪,難怪那兩個刺客刺中了乾德帝後就迅速逃離。原來他們篤定乾德帝受了傷中了毒,怕是這條命都要搭進去。


    顧忠也受了點傷,不過並沒有中毒,蹲xia身來看見乾德帝的傷口,頓時抽了一口冷氣,就像大叫。陸瑾娘狠狠的瞪了眼顧忠,此時的陸瑾娘已經徹底恢複了冷靜,開始權衡此事的利弊和後續的動作。


    乾德帝中毒的事情現在絕對不能聲張,絕對不能讓那些大臣知道。所以陸瑾娘用眼神警告顧忠。顧忠也知道此事的輕重,暫時忍住了。陸瑾娘也清楚這是暫時的,乾德帝中毒的事情瞞不了多久。但是有這點時間足夠她做出安排。


    “皇上的傷勢可要緊?”竇猛上前詢問。


    突然聽到竇猛的聲音,陸瑾娘莫名的打了個寒顫。抬起頭來目光冷漠的望著對方,“多謝竇侯關鍵時刻力挽狂瀾,如此本宮同皇上才能逃過一劫。不過皇上身受重傷,加上又受連番刺激,這會已經昏迷過去。”頓了頓,陸瑾娘繼續說道:“那些刺客竟然混進宮中刺殺皇上,可見宮裏麵定有內應。”


    陸瑾娘又看著下麵亂哄哄的人群,說道:“那些人此刻本宮也是信不過的,唯獨竇侯一心為公,身先士卒,保住大家的性命。本宮請求竇侯能夠站出來主持大局,控製亂象,穩定朝中眾臣,緝拿刺客,篩選忠奸。此事事關重大,勢必要得罪不少人。可是如今本宮也是無法可想,無人可依,還請竇侯不要推辭。”


    竇猛深深的看著陸瑾娘,陸瑾娘卻避開了,隻是看著顧忠。顧忠則隻是低著頭,看著昏迷過去的乾德帝。陸瑾娘很清楚,顧忠這是默許了她的決定。就如陸瑾娘所說,這個時候站出來主持大局的人,必定要承擔極大的壓力。不僅要壓製文官,還要控製武將和禁軍。禁軍雖然如今在林續的手裏,但是誰敢保證這一次的刺殺同林續就沒半點關係?否則那幾個刺客又如何混進宮裏,如何躲開禁軍的搜查mo到了禦前?總之在乾德帝醒來之前,一切都要穩妥。當然竇猛也不見得多可靠,隻是陸瑾娘開了口,顧忠不好反對。


    竇猛正好答應下來,此時周王衝上來,“母妃可有受傷?父皇怎麽了?”


    陸瑾娘神思複雜的看了眼周王,又看了眼竇猛,對竇猛說道:“竇侯若是有難以決斷的事情,可以找陸大人。本宮相信陸大人的人品,定會一心為公。”


    “多謝娘娘信任,微臣定不會辜負娘娘的囑托。”


    周王一臉驚愕,“母妃……”


    陸瑾娘狠狠的瞪了眼周王,“緒哥兒,你父皇受傷昏迷,此事先不要聲張,你帶人來,咱們一起將你父皇帶迴去。另外你讓人請太醫去思政殿等著。這裏人多嘴雜,絕對不是醫治的地方。”


    周王神色微動,張了張嘴,又瞪了眼旁邊的竇猛,無奈之下隻能按照陸瑾娘的吩咐做事。


    乾德帝被安置在思政殿的寢宮內,數個太醫一起為乾德帝診治。陸瑾娘就坐在屋裏,冷冷的看著這些太醫。周王在屋裏走來走去,顯得極為焦躁難安。尤其是對陸瑾娘安排竇猛一事極為不滿。可是陸瑾娘根本不給周王反駁的機會,周王雖然貴為王爺,又是乾德帝欽定的接班人,但是畢竟沒被立為太子,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比起對宮裏的掌控力,周王是遠遠比不上陸瑾娘的。而別人又將周王同陸瑾娘當做一體,並不知道這母子之間的矛盾已經深沉。


    太醫診治完畢,來到陸瑾娘身邊匯報情況。


    陸瑾娘冷聲問道:“皇上如何了?”


    “啟稟陸貴妃,皇上的傷勢並不嚴重,之所以昏迷,是因為中毒。”


    “此毒可有解?”陸瑾娘盯著太醫,周王也在一旁虎視眈眈。


    太醫額頭冒汗,謹慎的說道:“下官精力而為。”


    “什麽叫做盡力而為?”周王暴躁的提起太醫的領子。


    陸瑾娘冷哼一聲,掃了眼周王,周王無奈,隻能將太醫放下。太醫戰戰兢兢,嚇得半死。陸瑾娘於是稍微鬆懈了一下嚴肅的表情,看上去沒那麽嚴肅,“你不用怕,刺客明顯是有備而來,一擊必走,顯然是對自己的刺殺很有信心。之前本宮就料想到這毒藥隻怕不簡單,如今看你這模樣,果真棘手。”


    “娘娘說的極是,這毒藥十分罕見,來自於西域。下官也隻在書中見過,這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所以下官對解毒之事並無完全的把握。還請娘娘見諒。”


    陸瑾娘一臉哀傷歎息,“本宮明白了,你們盡管放心施為,務必為皇上解毒。放心,不論結果如何,本宮都不會怪罪你們。不過本宮有一個要求。”


    “請娘娘明言。”太醫依舊很害怕自己的項上人頭,不過有了陸瑾娘的保證,太醫好歹放下一半的心。


    陸瑾娘堅定的說道:“本宮不管你們用什麽辦法,明日晚間之前,務必讓皇上醒來。”頓了頓,陸瑾娘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們也該清楚,國家不能一日無君,若是真有個萬一……好歹也要做好了準備。若是國家動亂,你們就是罪人,可明白?”


    太醫連連點頭,“下官明白。”汗水卻越來越多,陸瑾娘的言下之意很明白,救醒皇帝,寫下傳位詔書,即便皇上真的不測,周王也可以名正言順的登基。不至於因為爭位,鬧得室山血海。


    太醫走了,周王卻漲紅了臉,目光複雜的看著陸瑾娘。


    陸瑾娘不滿,對周王說道:“你隨本宮過來。”


    兩母子來了隔壁,陸瑾娘讓人守在外麵,這才對周王說道:“這時候絕對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你父皇這一次……若是平安無事一切都好說。若是有個萬一,咱們就必須早做準備。”


    周王心中憋悶,“母妃一番苦心,兒子感激不盡。母妃要兒子怎麽做,盡管吩咐就是。隻是兒子有一事不明,母妃明知道父皇要對竇猛動手,為何在關鍵時刻,母妃不顧內閣大臣們的反對,執意讓竇猛出來主持大局,這一點於情與理都不合適。對此兒子無法理解,兒子請求母妃收迴成命,讓內閣幾位大臣來主持大局。”


    陸瑾娘笑了笑,“鄧福!”


    “奴才在。”鄧福推門進來,躬身立在門邊。


    陸瑾娘問道:“鄧福,外麵的事情處置的如何呢?”


    “啟稟娘娘,大臣們都已經出宮,不過被勒令待在家裏,無令不得出門。”頓了頓,“因為這個命令,許多人都心生不滿,不過暫時還鬧不起來。至於內閣幾位大臣,這會都在東暖閣等著皇上的消息。奴才謹遵娘娘的吩咐,將皇上昏迷的消息告訴了幾位大臣,不過並沒有說皇帝中毒的事情。另外幾位王爺也都等在外麵,嚷著要見皇上。因為沒有得到娘娘的吩咐,奴才讓人將幾位王爺都擋在了宮門外。至於如何處置,還請娘娘示下。還有九王爺那裏,據說有些不對勁。娘娘,要不要奴才派人去查探一番?”


    陸瑾娘點點頭,“九王爺那裏既然不對勁,那就讓人去查清楚。至於別的地方,暫時不要動,那幾位王爺也都給本宮擋在外麵,沒本宮的命令,誰都不準進來。”


    “奴才遵命。隻是禁軍哪裏?還有林慧妃同另外幾位妃嬪都來了,奴才擔心攔不住。”


    陸瑾娘冷笑一聲,“攔不住?那就讓顧忠去攔。本宮不相信,還有誰敢硬闖思政殿。若是真有人膽大包天,本宮身邊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抓起來,該殺的殺,該關的關。至於林慧妃,她不過是仗著林續的勢,就敢在本宮頭上耀武揚威,你去給她點教訓。至於林續那裏,派人看牢了,一有動靜,務必第一時間稟報本宮。”


    “奴才遵命。”鄧福飛快的瞥了眼周王,然後低著頭出了門去。


    等鄧福走了,陸瑾娘轉身看著周王,“現在可明白了本宮為何要在這個時候讓竇猛出麵主持大局?”


    周王張了張嘴,顯得極為羞愧,卻也有一絲不甘。


    陸瑾娘沒等周王表態,又繼續說道:“外麵的情況你也聽到了,皇上傷重昏迷,各路牛鬼蛇神平日裏看著老實,這會都鑽出來想要生事。你以為你是你父皇的接班人,可是你別忘了,你父皇根本就沒立你為太子,也沒立下傳位詔書。若是本宮不抓住這個機會,做一番布置,你以為你就能一定登上那個位置嗎?是,在諸位皇子中,你是最有優勢的,可是不等到最後,你敢保證你就一定能坐上那個位置嗎?前太子文治武功,比你父皇更適合做一個皇帝,並且從出身上來說,更是名正言順,可是最後卻落得個被毒殺的下場。難道你也想步其後塵嗎?”


    “不,兒子絕對不會落入那個下場。”周王堅定的說道。


    陸瑾娘笑了,“既然如此,如今你對本宮安排竇猛主持大局,還有什麽異議嗎?”


    周王咬牙,心中不甘,卻又無可奈何,他還是太年輕,還沒有足夠多的時間給他積蓄力量。若是再給他五年十年的時間,他何須依靠竇猛,連陸瑾娘他也可以不用依靠,可是如今,他隻能


    妥協,無奈的屈服。


    “兒子一切都聽母妃的,母妃怎麽說,兒子就怎麽做。”


    陸瑾娘滿意的點點頭,“既然你想通了,那本宮就吩咐你去做一件事情,你去暖閣見見幾位大臣,就說皇上暫時還昏迷不醒,本宮要照顧皇上無暇見外臣。讓他們安心等待,皇上並無大礙。”


    “那若是大臣們問起為何父皇會昏迷不醒,那兒子究竟該如何迴答?”周王冷靜的問著。


    陸瑾娘微蹙眉頭,“先不要告訴他們皇上中毒的事情,本宮擔心若是此事張揚出去,會有不堪言的後果。你可以稍微暗示一下,就說皇上身子虧空,又一直操勞國事,加上受驚過度,引發了舊疾,一時間才會昏迷過去。明白了嗎?”


    周王一番思慮,最後鄭重的點頭,“兒子明白了,兒子會辦好此事的。”


    “好,你去吧。不過不可過多逗留,也不要說太多。說多錯多,給人留下把柄就不好了。”


    周王得了吩咐,出門去會那些內閣大佬們。陸瑾娘迴到寢宮,太醫們已經開始給乾德帝拔毒,不過似乎效果並不是很好。看著一碗慢慢的黑血,這都是從乾德帝傷口上吸出來的,可想而知那毒藥的毒性何其強大。雖然不是見血封喉,一時三刻就要人命的毒藥,但是也不是一般毒藥可比。毒性霸道,雖不能立時致命,卻也要讓受盡苦楚,在痛苦中死去。


    陸瑾娘安安靜靜的守著,累了就在隔壁屋裏躺一會,餓了就隨便吃一點,時間一點一點的流失,到了晚上,太醫們還圍在乾德帝身邊在努力的給乾德帝醫治。


    鄧福悄聲進來,在陸瑾娘耳邊悄聲說道:“啟稟娘娘,竇侯來了,在偏殿等候。娘娘可要去見他?”


    陸瑾娘卻沒迴答,而是問道:“周王人在何處?”


    “啟稟娘娘,周王帶著人將寧郡王和韓王強行驅除出宮,內閣有人有異議,不過周王依舊一意孤行。這會周王若是不出意外,應該去見了九王爺。”


    陸瑾娘蹙眉,站起來,說道:“隨本宮出去走走。”


    “奴才遵命。”


    顧忠神情悲哀,目光冰冷的看著陸瑾娘走出去。接著迴過頭,繼續關注著昏迷不醒的乾德帝。顧忠的心情很複雜,明知道此時不該同陸瑾娘站在同一條船上,可是他已經上了船,這個時候想要下船,卻也不能。但是他絕對不會允許陸瑾娘對乾德帝不利,他在同陸瑾娘合作的同時,也要防備著陸瑾娘出黑手。顧忠叫來小順子,對小順子使了個眼色。小順子領會,迅速的出去了。但是小順子並沒有聽從顧忠的吩咐去監視陸瑾娘的行為,反倒是向陸瑾娘稟報了顧忠的情況。


    陸瑾娘對顧忠的心思心知肚明,他們之間隻是暫時的合作,一旦發生利益衝突,顧忠勢必會站在乾德帝這邊。隻可惜乾德帝中毒昏迷不醒,陸瑾娘又在第一時間控製了思政殿,這讓顧忠即便有什麽想法也無法施展出來。


    來到偏殿,竇猛已經等在裏麵。鄧福自覺在站在門口,並沒有跟著進去。陸瑾娘一步一步朝著竇猛走去,離著竇猛三步遠的時候站定,先是笑了笑,寒暄道:“許久不見竇侯,竇侯一向可好?”


    竇猛眯起眼睛,目光深邃的看著陸瑾娘,“陸貴妃這是要同我劃清界限嗎?”


    陸瑾娘輕聲一笑,“豈敢。如今本宮還要仰仗竇侯。”


    “若是我對你沒有作用,你是不是準備將我棄如敝履?”竇猛一點都不客氣的問道,並且朝著陸瑾娘走去。


    陸瑾娘沒有退縮,冷冷的看著對方。兩人的身體幾乎貼在了一起,陸瑾娘冷笑一聲,“竇侯在質問本宮之前,是不是該同本宮解釋一下今日的刺殺究竟是誰指使?”


    竇猛笑了起來,挑起陸瑾娘的下頜,“陸貴妃這是在指責本侯嗎?莫非陸貴妃以為此事是本侯做下的?”


    陸瑾娘的目光冰冷,語氣更是冷漠,“不是竇猛你做的,本宮實在是想不出除你之外還有誰有這份膽子,這份野心。竇猛,你這是在玩火,你究竟想要幹什麽。”


    竇猛冷冷一笑,將陸瑾娘抱在懷裏,陸瑾娘動也沒動一下,隻是冷漠的看著竇猛。竇猛心中充滿了怒火,“你問我想幹什麽?我不相信你會想不到。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我們。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絕對不肯能束手就請,讓乾德帝殺了我。既然我不想死,那麽死的那個人必須是皇帝。”


    “這麽說來,你是承認此事是你做下的?”陸瑾娘冷漠質問。


    竇猛嚴肅的點頭,“既然你已經知道了,你又想怎麽做?將我交出去淩遲處死?還是順著這件事情,爭取最大的利益,將周王扶持上去?”


    陸瑾娘底下頭,幽幽一歎,“你迴到京城,我就知道你同他之間是不能善了的。他步步緊逼,你卻一步步後退,這不是你的風格,你絕對不是個等著挨打的人。所以本宮很清楚,總有一天會爆發的。但是本宮萬萬沒想到,你竟然會用如此極端的手段,縱觀本朝上百年,從來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竇猛,你開了一個很壞的頭。你……我們都會遭天譴的。”


    “即便遭天譴又如何,隻要能達到目的就行了。”竇猛張狂的說著。


    陸瑾娘不屑一笑,掙脫竇猛的懷抱,退後三步,冷冷的看著竇猛,“事情已經發生,我們隻能往前走。但是等宮裏麵安定下來,你就辭去手中的差事,等到合適的時候,你就致仕迴鄉吧。”


    “陸貴妃這是要過河拆橋嗎?”竇猛語氣中隱含怒氣。


    陸瑾娘自嘲一笑,暗自咬牙,硬著心腸說道:“你若是這麽想,那就當是過河拆橋吧。”頓了頓,陸瑾娘又補充道:“以你的手段,定不會留下皇上的性命,既然機會來了,本宮一定會讓周王登基。對於你我的事情,周王心知肚明,他對你多有成見。本宮不希望有一天看到我的兒子同你鬥個你死我活。他在那個位置上,不能退,也是退無可退。但是你不同,你可以退,所以本宮請求你成全本宮一番心意。”


    “成全你?哈哈……”竇猛很不滿,又是這樣,每一次都是這樣,每一次陸瑾娘都是將別人放在前麵,他竇猛永遠是排在最後麵,要做出犧牲的永遠是他竇猛。竇猛冷漠的看著陸瑾娘,“很好,陸貴妃果真會玩弄人心。是過本侯要怎麽做,還輪不到陸貴妃你來吩咐,本侯自有打算。”


    竇猛冷哼一聲,接著又說道:“你放心,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本侯一定有始有終,讓你的兒子坐上那個位置。至於將來,那就各憑本事了。”竇猛隱含怒氣,甩袖離去。


    陸瑾娘站在原地沒動,微蹙眉頭,將各方麵的情況和勢力在腦裏過了一遍,這是一次機會,但是操作不當,卻有可能葬送性命。陸瑾娘心中發狠,叫來鄧福,“去,將福樂公主請進宮來。”


    陸瑾娘去見了太醫,讓太醫務必盡快讓乾德帝醒來。同時陸瑾娘改變了之前的決定,主動去見了內閣諸位大臣,也同各位大臣們交換了信息,將乾德帝中毒昏迷的情況告訴了眾臣。並且提出讓福樂進宮監管禁軍,以防萬一。


    當然陸瑾娘這個提議遭到了絕大多數人的質疑。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福樂是女人,並且還是宗室。


    陸瑾娘侃侃而談,“諸位大人,如今皇上昏迷不醒,最要緊的事情是什麽?第一是要全力救治皇上,第二是要確保宮裏和京城的穩定。你們要清楚,皇上可沒立下傳位詔書,若是有個萬一,屆時說不定會發生不堪言的事情。至於福樂,本宮之所以舉薦她,第一她雖然是女人,卻是正兒八經領兵打過仗,實打實的將軍。第二她是宗室,背後還有北安王府,她是不會坐實皇宮和京城動亂不管的。若是她掌控了禁軍,定會全力穩定皇宮和京城。”說完後,陸瑾娘朝嚴閣老使了個眼色。


    嚴哥兒的嫡長孫女嫁給了周王做王妃,自然是希望周王能夠順利的並且是名正言順眾望所歸的登上那個位置。要達成這個目的的前提就是穩定,宮中勢力一定要牢牢的掌控在陸貴妃的手中。既然陸貴妃提出讓福樂出山,定是有了全盤的考慮,顯然陸貴妃對林續和竇猛都有著防備。於是嚴閣老理所當然的讚成陸瑾娘提議,陸瑾娘這裏算是得了一票。


    但是內閣首輔卻站出來反對,說林續多年鎮守邊關,區區禁軍,不在話下。有林續在,皇宮定出不了事情。


    陸瑾娘冷笑一聲,質問道:“首輔大人可保證林續一定忠臣?一定不會勾結野心者,趁著皇上昏迷的時候控製了皇宮,將咱們甕中捉鱉?”


    首輔大人氣的瞪眼,胡子都立了起來。“陸貴妃掌控後宮是可以的,也沒人會幹涉後宮的的事情。不過朝中之事,官員之事,以及皇上的安危就不勞煩陸貴妃操心了。自有臣等謀劃,定不會讓宵小得逞。”


    陸瑾娘冷笑一聲,“今日本宮還就管定了,首輔大人是不是要到皇上那裏參本宮一本?本宮就明確的告訴你們,不管你們答應還是不答應,本宮都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林續此人本宮信不過,福樂公主必須接管禁軍。當然若是你們知趣,本宮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人。本宮可以答應福樂同林續共同掌控禁軍,如此一來想必諸位大臣也能更放心吧。”


    首輔氣的臉色發白,這是要當呂後的趨勢啊。指著陸瑾娘,半天說不出話來。


    陸瑾娘冷哼一聲,“皇上的心意你們都明白,為確保周王殿下的安危,確保周王殿下的利益以及確保朝中不出亂子,此事不容討價還價。”頓了頓,陸瑾娘放鬆了一下表情,相對柔和的說道:“諸位大臣可別忘了隆興三十二年的事情。想必你們都是記憶深刻的。”


    一句隆興三十二年,讓諸位大臣齊齊打了個寒顫,如今的情況同當年何其相似。當年竇猛掌控了禁軍,從而控製了皇宮和正陽宮,讓當年的五王爺登基稱帝。難保如今的林續就沒想過複製竇猛的成功。周王殿下雖然還年輕,但是能力擺在那裏,乾德帝的心意也是看的見的。若是乾德帝昏迷不醒,就此去了,沒有傳位詔書,周王殿下想要登基,勢必要遭到不少人的反抗。到時候誰掌控了武裝力量,誰就有可能問鼎那個位置。陸貴妃如今所作所為,就是在為那個可能做準備。竇猛是第一步,福樂出麵掌控禁軍則是第二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至於他們這些大臣,利誘之,威逼之,大義之,忠誠之,總之有的是辦法讓他們就範。


    眾人彼此交換眼神,看來已經是達成了共識。不過首輔沒有開口,嚴閣老站出來,表示讚同陸瑾娘的提議。陸瑾娘笑著,然後讓內閣出一道命令,令福樂掌控禁軍,至於林續,依舊是禁軍統領。他不亂來則罷了,若是亂來,定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一番利益交換,陸瑾娘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打算。如今要的就是乾德帝醒來,隻要乾德帝醒來,能夠立下傳位詔書,那麽周王就能名正言順的登基,誰反對也沒用。若是乾德帝就此死去,那麽周王想要登基,必須依靠武力。屆時宮裏和京城難免又是腥風血雨。陸瑾娘並不想走到那一步,所以此刻她比任何人都盼望乾德帝能夠醒來。


    太醫們還是有點本事的,等到次日傍晚的時候。昏迷了兩天一ye的乾德帝終於醒了過來。內閣大臣們紛紛上前,陸瑾娘則是退在了後麵。周王也來,就跪在c前,做著他的孝子。


    乾德帝氣息虛弱,顯然毒藥毀了他的身體,很可能命不久矣。乾德帝掃過眾人,目光最後落在周王的身上。他不甘心啊,他還有很多想法很多抱負沒有實現,可是如今卻都成了泡影。讓他將皇帝的寶座傳位給周王,他是有這個想法的,可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乾德帝隻覺著屈辱不甘心。他想要爭一爭,想要再活十年二十年,想要將該收拾的人都收拾了,該改的政策都改了。想要青史留名,想要開創乾德盛世。


    “太醫,朕要見太醫。”乾德帝的不甘心,促使著他還帶著希望,活命的希望。


    太醫被推到前麵,戰戰兢兢的,生怕腦袋搬家。


    乾德帝表情兇狠的盯著太醫,隻可惜因為身體虛弱,威懾力大打折扣,“對朕說實話,朕的身體究竟怎麽樣了?還有沒有救?”


    太醫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水,可是擦都不敢擦一下,低著頭,謹慎的說道:“啟稟皇上,皇上的傷勢並不要緊,隻是那刺客的劍上帶著毒,毒氣攻身,微臣雖然能夠暫時控製這毒藥的蔓延,一時間卻無法徹底將毒藥拔出。”


    乾德帝臉色蒼白,氣的半死,刺客,都怪那些刺客。轉眼盯著內閣諸位大臣,“刺客可有被抓住?”


    幾位大臣心有靈犀,首輔站出來,說道:“啟稟皇上,已經全力搜捕,那兩個刺客遲早會被抓住的。”這番話就跟廢話一樣,說了等同於沒說。


    乾德帝自然不滿意,可是他也清楚他別想從這些官油子的嘴裏聽到一句實話。乾德帝繼續追問太醫,他的毒究竟要緊不要緊,能不能活?


    乾德帝問的很直白,可是太醫卻不敢直白的告訴乾德帝,若是不能及時解毒怕是命不久矣。太醫隻說讓乾德帝放寬心,太醫院的人都在努力解毒,一定會讓乾德帝好起來的。乾德帝聽了這話,沒有去分辨真假,或許他潛意識裏麵是願意相信這話,而不是去追求真相。


    乾德帝揮揮手,太醫如蒙大赦,急忙退下。


    周王趴在c前,“父皇,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乾德帝目光複雜的看著周王,他是喜歡這個兒子的,也是屬意這個兒子繼承他的一切。可是他沒想過會這麽早,在他雄心壯誌的時候要將手中的一切交到兒子的手裏。他怎麽可能甘心,怎麽可能不恨。連帶著將周王爺都恨了進去。可是周王對此一無所知,他隻是盡著自己的本分,做一個孝子,送乾德帝最後一程。


    內閣諸位大臣彼此看了看,然後眾人一起跪下,齊聲說道:“請皇上為國事計,立下皇儲。”


    “請皇上為國事計,立下皇儲。”


    “滾!”乾德帝憤怒到極點,這些人怎麽敢,怎麽敢來逼迫他。他還沒死,立什麽皇儲?這些人是篤定他死定了嗎?他還就偏不死。


    周王傻愣愣的,似乎被一個滾字給定住了。內閣諸位大臣麵麵相覷,這是什麽意思?皇上不立皇儲,萬一有個好歹,那該怎麽辦?


    “都給朕滾出去。”


    首輔d在前麵,“請皇上以國事為重,這也是為了安撫民眾的心。”


    “究竟安誰的心,朕心裏清楚的很,你們都給朕出去。”乾德帝一點都不客氣。


    陸瑾娘從黑暗裏走了出來,“諸位大人先下去休息吧,皇上這才剛剛醒來,一時半會也不是正事的時候。”同時給周王使眼色,讓周王趕緊下去,免得礙著皇帝的眼。


    乾德帝眼睛瞪圓了,死死的盯著陸瑾娘。寢宮裏的人陸續退下去,就連顧忠也退到了門口。陸瑾娘在c邊圓凳上坐下,麵色平靜的看著乾德帝,“皇上何必這樣子,早點定下大事,大家也能早點放心。”


    “好一個陸貴妃,這些都是你安排的,對不對?”乾德帝的目光中是徹骨的仇恨。


    陸瑾娘平靜的一笑,掖了掖被子,就如平常的夫妻一樣。“皇上,昨日中秋,刺客行刺,第一時間封鎖了皇宮和皇城,可是到現在還沒抓到那兩個刺客。臣妾心中猶豫,亦不敢獨專,內閣已經同意讓福樂進宮同林續一道掌控禁軍。”


    “林續沒有問題。”乾德惱羞成怒,大聲嗬斥,隻可惜中氣不足,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有沒有問題也要調查過後才知道。但是那兩個刺客遲遲沒有蹤跡,明顯這宮裏麵有內應。林續帶領禁軍,守衛皇城和宮中,那刺客要出宮,必須要走宮門。宮門上的人都是林續手下的兵,說來說去,林續的嫌疑最大。雖然不知究竟出於什麽目的,但是按照規矩,林旭必須被監控起來。沒有撤他的職,已經算是破例。福樂帶過兵,打過仗,又是宗室,她出麵人人都服氣。臣妾相信皇上遲早也會認可這個決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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