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德帝到了禦花園,這個時節禦花園的景色正好。但是乾德帝無心賞花,更無心看景。眉頭緊皺,顯然是在為政事煩惱。隻可惜,這會可沒人做他的解語花。顧忠戰戰兢兢的伺候在一旁,自從齊氏的事情爆發後,顧忠覺著如今當差是越來越困難了。乾德帝的脾氣也變得有些陰晴不定,時不時的就會莫名其妙的發一頓火氣,連他這個伺候乾德帝的老人也不能幸免,有時候也同樣看不明白乾德帝的心思。


    在禦花園走了小半圈,乾德帝累了,身體累,心也累,就想找個地方放鬆一下。前麵是路口,其中一條路可以直接通往瑤華宮。


    乾德帝站在路口,並沒有行動。他的表情很自然,可是他的心卻在糾結。他在懷念曾經在陸瑾娘那裏得到了平靜和安寧。可是如今後宮女子眾多,卻沒有一個人能夠真正的替代陸瑾娘的存在。這個事實讓乾德帝感覺很鬱悶,很不滿,更加的憤怒。是不是陸瑾娘也對她下了藥,否則為何他還會時不時的想起這個女人。不僅如此,明明不待見她,卻又讓她繼續掌管後宮權柄。這實在是太不正常了。


    乾德帝一句話都沒說,沉著一張臉,直接朝瑤華宮走去。顧忠也沒吭聲,就跟在後麵。


    很快瑤華宮就出現在眼前,乾德帝腳下一頓,冷哼一聲,大步走向瑤華宮。


    陸瑾娘正在練習書畫,聽外麵稟報,說是乾德帝來了,陸瑾娘笑笑。說起來也奇怪的很,乾德帝不是很厭煩她嗎,怎麽又跑來了。不過想到最近朝中發生的事情,陸瑾娘似乎又有些了然。放下手中的事情,出門恭迎乾德帝的到來。


    乾德帝冷冷的看了眼蹲著行禮的陸瑾娘,冷聲說道:“平身。”


    “謝皇上恩典。”


    陸瑾娘起來,沒動。乾德帝盯著陸瑾娘看,也沒動。乾德帝發現陸瑾娘的氣色很好,好像比前段時間看起來還年輕了些許,這一點朕是讓乾德帝著實不爽。冷哼一聲,表達了一下不滿。然後往書房走去。


    見陸瑾娘沒跟上,又迴頭盯著陸瑾娘,一臉嫌棄的說道:“還不跟上來。”


    陸瑾娘笑笑,什麽都沒說,慢悠悠的跟上,並且示意宮女奉茶。


    端坐在乾德帝的身旁,陸瑾娘低眉順眼的,乾德帝不說話,她也保持著沉默是金的態度。


    乾德帝隻覺氣悶,連這個茶水都喝不下去了。不滿的看著陸瑾娘,陸瑾娘有些茫然的抬起頭來,一臉很無辜的模樣。乾德帝冷聲說道:“朕過來不是讓你光坐著不說話的。說話。”


    陸瑾娘一臉膽怯柔弱的模樣,好似很害怕一樣,“皇上,臣妾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臣妾擔心說錯了,會惹怒了皇上。”


    “放肆。”乾德帝鬱悶,陸瑾娘的言下之意無非就是說他愛挑刺,愛雞蛋裏挑骨頭,如今又不待見她,所以幹脆還是不說為好。


    陸瑾娘露出害怕的神情,還故意瑟縮了一下,表現出自己對乾德帝的害怕。


    乾德帝揉揉眉心,“無論你說什麽,朕都恕你無罪。”


    陸瑾娘依舊不吭聲,她才不相信乾德帝的,乾德帝的信用就是個渣渣。


    見對方不說話,乾德帝冷笑一聲,然後說道:“西南,東南還有西北都不安寧,朕打算將老六派出去,如何?就當是曆練一番,如何?”


    陸瑾娘笑了,原來是為了這些事情。陸瑾娘低眉順眼的說道:“皇上的主意極好,緒哥兒當差這麽長的時間,也該出京城曆練一番,就當是長點見識。此事全憑皇上做主,臣妾並無異議。”


    乾德帝挑眉,“你不擔心他?”


    “他已經長大了,就該承擔起他該承擔的責任。臣妾的確會很擔心,但是卻不能因為擔心就阻止他的長大。那樣他會恨臣妾的。”陸瑾娘事實求實的說道。


    乾德帝冷笑一聲,“你倒是心寬的很。若是朕將他派往西北前線,你覺著如何?”


    陸瑾娘很淡定,她相信這不過是乾德帝的一次試探罷了。“臣妾相信皇上不會拿軍國大事開玩笑。緒哥兒不過是十多歲的少年郎,連戰場是什麽樣子都沒見過,又如何能上前線。派他去西北,隻會耽誤軍機大事,延誤戰機。臣妾相信皇上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你倒是要了解。那你說說,派老六去哪裏最合適?”乾德帝問道。語氣不怎麽客氣。


    陸瑾娘恭恭敬敬的迴答道:“啟稟皇上,臣妾有一些拙見,若是說的不好,還請皇上見諒。”


    “說吧,朕說了今日不計較你的言行。”乾德帝的心緒已經開始慢慢的平靜下來,有時候不得不承認,陸瑾娘身上的某些本事,不是別的女人可以相比的。她雖然沒有出色的姿容,卻有一顆聰明的大腦,冷靜的思路,還有犀利的觀點。這是經過長久的曆練,才具有的。不是十幾歲的才剛剛長大的女人能夠具備的。所欲從某個角度來講,陸瑾娘是不可替代的。她的言語並不見的有多出奇,卻能夠讓人心漸漸的安定下來。這是一種很神奇的力量,或許說是本事吧。乾德帝喜歡的其實就是這一份安寧。


    陸瑾娘起身,福了福身,又重新坐迴去,這才說道:“啟稟皇上,臣妾對於最近朝中的事情,的確有一點看法,若是皇上不嫌棄,臣妾這就一一道來。”既然乾德帝是來聽取意見,是來尋求某種心靈安慰的,那麽作為他的女人,陸瑾娘自然要滿足他的需求。


    陸瑾娘頓了頓,斟酌了一番,這才說道:“皇上,如今國家處處都有事,先說西北,西北是朝廷一直關注的地方,這麽多年的備戰,所以說隻要西北人不出問題,西北就不會出問題。隻需再派一個妥當的,熟悉西北軍務和政務的人前去,足可以將西北的局勢穩定下來。這是一點拙見,還請皇上不要笑話。”


    “那麽西南呢?”乾德帝來了興趣,他倒是想要聽聽陸瑾娘能說出個什麽東西來。


    “至於西南,相信朝臣們已經有了很好的解決方案。臣妾就說說自己的一些想法。西南要緊的就是賑災,外加趁著還有機會,趕緊恢複生產,穩定人心。不過下麵的官員恐怕有些辦事不力,所以朝堂這裏一定要派人人去。剛才皇上說到派緒哥兒去東南,東南是軍事政務一起,緒哥兒還沒那個本事處置這樣的大事。臣妾以為,若是皇上真要派緒哥兒出京城曆練,西南倒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不過光是緒哥兒還不行,他隻能起到一個震懾和安撫人心的作用,卻並不能做到順利的賑災和恢複生產。想要賑災,想要保證賑災的糧食和銀兩都順利的到達災民的手裏麵,必須還要派一個穩重的,又有衝勁的,還有一定官聲的人去。當然,除了這些,安全也不能忽視,護衛跟隨是必須的,另外就是還要派選足夠的大夫和藥材一起去。都說大災之後必有大疫,所以藥材和大夫也是必不可少的。臣妾一點淺見,還望皇上不要見笑。”


    乾德帝m著手上的扳指,點點頭,“你說的還算是條理分明。除此之外,你對西南的事情還有什麽看法?”


    陸瑾娘輕笑一聲,覺著有些好笑,這種朝中大事,朝中大臣們肯定有很好的方案,為何乾德帝不同大臣商量,偏偏來找她這個後宮女人,怕是朝中大臣們在提出建議的時候,難免會夾帶私貨,或許就是這一點讓乾德帝對那些大臣不能相信,也不能幹脆的決定究竟采納誰的建議。陸瑾娘覺著這一次或許是她的一個機會,能夠改善她同乾德帝之間的關係。


    陸瑾娘想了想,又說道:“剛才說到安全的事情,臣妾以為光是護衛恐怕還不夠。最好是帶一對軍隊去,人數不需要太多,三五百人足矣。糧草皇上可以下旨讓沿途的官府提供,當地官府事後再將賬目報到官府來。如此一來,也免了那些官府的難處。再一個,這對軍隊最好是上過戰場見過血的。畢竟西南的情況都是看題本上寫的,或許實際情況比寫的還要嚴重許多。這時候若是有一支威武之師,完全可以給予強烈的震懾作用。並且帶隊的人,一定是要性格果敢,敢為天下先,敢殺人,更敢殺官。這就是臣妾的一點想法,若是說的不對,還請皇上見諒。”


    乾德帝盯著陸瑾娘,冷冷的問道:“你覺著這一次西南的事情,不是天災是人禍嗎?”否則陸瑾娘怎麽會提出帶隊的人要敢殺官這樣非一般的要求。


    陸瑾娘淡然一笑,“臣妾以為既是天災,也是人禍。縱觀史書,天災往往都會伴隨著人禍,若是一開始沒處理好,到最後往往會糜爛成禍害。所以為了以防萬一,防備著當地的官員瞞報災情,貪汙銀錢和糧食,必須要有強有力的武力鎮壓。”


    “這樣做,對老六的名聲可不好。”乾德帝冷冷的說著,一個皇子背上一個嗜殺的名聲可不是個好兆頭。


    陸瑾娘笑了,“皇上,比起賑災,區區名聲又算得了什麽。臣妾相信緒哥兒也會明白這一點。”


    乾德帝於是又問道,“那你覺著除了老六外,派誰去賑災比較好?”


    陸瑾娘暗皺眉頭,其實說到賑災和震懾人心,最合適的人莫過於竇猛。不過相比於西南,東南那邊更需要竇猛去料理。而且在乾德帝麵前,陸瑾娘也拒絕提起竇猛。這個時候從她嘴裏說出竇猛兩字,那皇帝的疑心病又該犯了。於是陸瑾娘說道:“皇上,舉賢不避親,臣妾以為陸可信陸大人就很合適。雖然陸大人的孝期還沒過,不過皇上完全可以奪情。至於帶領軍隊的人,臣妾則是摸不著頭腦,還需皇上拿主意。”


    “你倒算是有點自知之明。不過朕有允許你夾帶私貨嗎?”乾德帝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陸瑾娘挑眉一笑,“皇上,臣妾認識的官員本就有限。皇上讓臣妾舉薦,臣妾自然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陸大人。臣妾對陸大人的性情也算是了解,皇上絕對不用擔心他會和下麵的官員同流合汙。而且陸大人曾經在成都府做過幾年地方官,對西南那邊的情況多多少少都了解一些。等過去了,也有打聽消息的渠道。故此臣妾才會舉薦陸大人。”頓了頓,陸瑾娘又道:“皇上,其實說起來這差事也是個苦差事,做好了那是應該,做不好那就要被朝中彈劾,說不定連烏紗帽都保不住。換做別人,早就避開了這樣的苦差事。也就是臣妾這樣的實誠人,才會舉薦娘家大哥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放肆,朝廷大事豈是吃力不討好。照你這麽說,人人都找清閑的事情做,朝廷豈不是沒人辦事。”


    “皇上恕罪,臣妾愚鈍。臣妾也就是這麽一說,還請皇上拿定主意,如此臣妾也能安心,朝中大臣也能放心。西南那邊也能盡早得到安定。”陸瑾娘低眉順眼的,在心裏頭強烈鄙視乾德帝。


    乾德帝一揮手,大度的說道:“行了,此事朕已經有了決定,你也不用再說。還有別的想法嗎?比如東南那邊?”


    陸瑾娘從心裏頭覺著東南的事情想要解決非竇猛莫屬。別問陸瑾娘的自信來自於哪裏,她就是相信竇猛有本事將東南的形勢穩定下來,並且徹底的解決東南的隱患。不過這些話不能在乾德帝麵前說,所以陸瑾娘從另外一個方麵說起此事,“皇上,臣妾也聽說了,說是國庫如今緊張,已經拿不出錢來。偏偏打仗是最耗費銀錢的。尤其是在海上打仗,光是戰艦的建造就要耗費許多。臣妾以為,若是朝廷真的是力有不逮,不如想個別的法子來解決此事。”


    “這麽說來你是有什麽好的想法呢?”乾德帝問道。


    陸瑾娘淡然一笑,“也不是說多好的法子,不過是一點淺見罷了。東南富貴人家多,東南局勢同這些富貴人家休戚相關。既然朝廷沒錢,那就讓這些富豪募捐吧。臣妾想隻要能打退海盜和倭寇,能夠肅清沿海的盜匪,能夠保證海商的行程安全,相信富豪們還是願意出錢出人的。不過臣妾以為東南涉及的銀錢太大,肱股重臣不能前往。還要防止辦事的人貪墨。還要保證第一場仗就要打贏。若是大家捐了錢,結果仗沒打贏,反倒是造成了東南局勢的糜爛,造成銀錢被貪汙,臣妾擔心那邊會人心不穩,出現嚴重的事情。故此,一定要派又懂軍又懂政務,並且資曆足夠,家世也要足夠,背景也要足夠強大的人前去。否則不足以震懾東南官場的人。”


    乾德帝點點頭,不得不說陸瑾娘這個建議給了乾德帝一個很好的思路,照著這個思路進行下去,東南的事情想要解決並不是什麽難題。如今難就難在人選上麵。將朝中的人想了一圈,若是說到誰最合適,乾德帝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竇猛。但是乾德帝不放心竇猛前往東南,尤其這一去又是掌軍又是管民,手中還握著募集來的大批銀錢。乾德帝又轉念一想,或許可以參考西南的處置辦法,軍政分開。將銀錢掌握在文臣手裏,打仗的事情就讓武將去好了。武將隻需備戰打仗,別的事情都不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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