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內,齊皇後將自己關在佛堂內。也不念經也不敲木魚,僅僅是盤腿坐著,呆呆的看著供桌上的佛像。佛堂的門被敲響,佟有賢就在外麵。敲了三下,沒聽到迴應,佟有賢也有些擔心。開口說道:“皇後娘娘,柯嬤嬤已經去了瑤華宮。說是陸貴妃對打理後宮沒底氣,故此借用柯嬤嬤過去幫忙。還說等到開了年就將柯嬤嬤還迴來。”


    等了一會,也沒等到佛堂內有任何動靜,佟有賢於是繼續說道:“娘娘若是沒別的吩咐,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佟有賢進來。”齊皇後的聲音傳出來。


    佟有賢鬆了一口氣,好歹是有反應了。推門進去,小心翼翼的站在齊皇後的側後方。“娘娘可是有事情要吩咐。”


    齊皇後冷笑一聲,眼裏明白無誤的寫著憤怒嘲諷,“他們這是要將本宮趕盡殺絕啊。”


    佟有賢有些擔心,沒吭聲。


    “一個陸氏,仗著有個兒子,仗著皇帝的chong愛,就敢騎在本宮的頭上。還有皇上,不顧念舊情,冷心絕情,本宮真的是瞎了眼睛。”


    “娘娘”佟有賢緊張的手心都在冒汗,四下張望了眼,心還是忐忑的很。這些話可是大逆不道,若是被皇上知道,齊皇後的處境更是堪憂。


    齊皇後不屑一笑,“怕了嗎本宮都沒怕,你怕什麽。吩咐你的事情,做的如何了”


    “娘娘放心,事情都安排下去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齊皇後總算笑了笑,“行,本宮等你的好消息。至於瑤華宮那裏,你給本宮盯著。柯嬤嬤這個人”齊皇後咬牙,臉上閃過狠戾之色,“她是本宮身邊的老人,本宮是相信她的。但是那陸氏詭計多端,難保柯嬤嬤不會著了道。若是那陸氏有什麽動作,記著,死人是不會泄露秘密的。”


    佟有賢頓時打了個寒顫,渾身都哆嗦起來,“娘娘,那可是柯嬤嬤。難道真的要”


    “本宮也不想走到那一步,但是本宮必須以防萬一,絕對不能給陸氏任何機會。給了陸氏機會,就是在斷送本宮的前路,斷送紞哥兒的前程。也是斷送了你佟有賢的前程。佟有賢,本宮身邊如今能夠相信的人就隻剩下你一個,你可不能讓本宮失望。”


    佟有賢內心恐懼,麵上老實忠厚,“娘娘對奴才有再生之恩,奴才就是死,也會幫娘娘達成心願的。”


    “本宮不要你死,本宮要你好好活著,活著為本宮做更多的事情,知道嗎”齊皇後語重心長的說道。


    佟有賢點頭應承下來,“娘娘放心,奴才一定會將事情辦的妥妥當當的。”


    “去吧,不要讓本宮失望。”


    佟有賢一身冷汗的出了佛堂,渾身濕透。對於柯嬤嬤,佟有賢生出兔死狐悲的感慨來。會不會有一天,齊皇後也會讓別的人來要他的命隻因為他知道的太多,見不得光的事情做的太多。一想到這裏,佟有賢就恐懼起來。世人都怕死,太監更不想死。沒了子孫根,沒了後代,想的無非就是金銀享受。用心當差這麽多年,他還沒有享受到,無論如何他都不甘心去死。想要不死,最好的辦法就是幫助齊皇後達成心願。隻要安王做了皇帝,他就是太後身邊的總管太監,體麵無比。到那時候,誰也不能要了他的命。


    佟有賢握緊了拳頭,下定了決心,他要走的更遠,做的更狠。凡事同齊皇後作對的人都是他佟有賢的敵人。


    齊皇後依舊呆坐在佛堂內,如今也隻有方寸之地,才能讓她獲得片刻的安寧。她的神情很悲傷,從出事被duo權柄以來,紞哥兒隻在頭一天過來看望,卻又錯過,連麵都沒見上。後老紞哥兒就再也沒過來了。齊皇後嗬嗬的笑了起來,她養了兩個孩子,人人都說她會教導孩子,她自己也是自傲的。可是一個孩子早夭,一個孩子身子骨不行,如今還同她生出嫌隙,母子二人的感情也不複往昔。


    齊皇後感覺很悲哀,奮鬥了這麽多年,努力了這麽多年,難道最後落下的就是這麽個結果嗎不甘心啊齊皇後抬頭,看著屋頂。不知是誰負責打掃這佛堂,屋頂上有蜘蛛網都沒打掃幹淨。齊皇後蹙眉,轉眼又堅定起來。隻要她自己不垮,這世上就沒有人能夠打敗她。


    天氣很快冷了下來,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都要冷,剛jin入冬天,京城就下了第一場雪。


    鄧福進來稟報事情,陸瑾娘示意柯嬤嬤可以下去休息了。鄧福望著柯嬤嬤離去的背影,等人走得看不見了才問:“娘娘,柯嬤嬤是否盡心要不要奴才再去敲打她一番”


    “不用。柯嬤嬤是老人了,這裏麵的分寸不用人提醒,她掌握的很好。”陸瑾娘端起茶杯,問鄧福,“外麵可是有什麽事情瞧你這樣,定是有為難的。”


    “什麽都瞞不過娘娘。迴稟娘娘,是這樣的,長平公主又進宮來了。想要求見太後,結果太後沒見她。這會人就在外麵,要求見娘娘,說是有事情要稟報。奴才拿不定主意,故此隻能求到娘娘這裏。”


    陸瑾娘微蹙眉頭,說道:“長平這個月是第幾次進宮了”


    “啟稟娘娘,這是是第三次了。每次進宮都是為了見太後,不過太後一直沒有見她。這一迴倒是頭一次要求見娘娘。”


    陸瑾娘平靜的說道:“她這會進宮,無非就是為了她自己還有唐方繼。太後不見她已經表明了宮裏的態度,這會她若是識趣,就該在公主府安穩的過日子。等過個一年兩年,事情冷淡下來了,屆時她有什麽要求,隻要不過分,宮裏麵總歸是要給她一個麵子的。”說到這裏,陸瑾娘不屑一笑,“長平都這麽大的年紀了,嫁出去也好幾年了,沒想到如今還是要將日子過的這麽稀裏糊塗的。真是讓人失望。”


    “那娘娘是不要見她嗎”


    陸瑾娘擺手,輕聲一笑,“她這人性子左,若是不達成目的,說不定還要時常進宮來鬧騰。若是本宮下令不準她進宮,那本宮可就做了一迴惡人,隻怕不少人都該議論本宮了。宣她進來吧,本宮倒是要看看她究竟想要說些什麽。”


    “奴才遵旨。”


    長平一臉憔悴,看上去應該很久都沒睡好了。進了大殿,幹淨利落的就給陸瑾娘跪下來,“陸貴妃,求你救救我二哥還有大哥兒吧。他們都快沒命了。”


    陸瑾娘頓時緊皺眉頭,“長平你將話說清楚,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難不成還有人敢要他們的命不可”陸瑾娘說完這話就想到如今正在修身養性的齊皇後。莫非齊皇後做了什麽還是長平誇大其詞,隻是為了尋求一個機會


    長平痛哭流涕,“陸貴妃,我是沒辦法了,如今隻能求到貴妃您這裏來。前些日子我去看望了二哥,他們不讓我看,隻見到二哥身邊伺候的人。說是,說是最近一段時間,那些人變著法子的折磨二哥,這麽冷的天氣,竟然連一c棉被都沒有,飯也吃不飽,每日的飯菜全都是餿的,喝的水也全都是被人弄髒的生水。我本想給二哥送點棉被吃食進去的,可是竟然全都被那些人給貪了,一樣都沒有到二哥手裏。貴妃娘娘,二哥他千錯萬錯,他不該詆毀六弟和娘娘的名聲,可是他已經受到了懲罰。如今那些人這麽折磨他,今年冬天又這麽冷,我擔心二哥怕是這個冬天都過不去啊。”


    長平哭的嗓子都啞了,“還有大哥兒那裏,生了病,我幫忙請了太醫看望,可是吃了藥時好時壞的。如今說是去給大哥兒看病,那些太醫竟然找借口不肯去。娘娘,再這些下去,二哥唯一的血脈隻怕就要沒了。求娘娘慈悲,看著我母親的份上,幫幫我二哥還有大哥兒。”


    陸瑾娘的麵容很嚴肅,“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千真萬確。若是有一句虛言,我願意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求娘娘慈悲,給他們父子兩人一條活路吧。”長平匍匐在地,整個人都在顫抖。顯然她這段時間也是備受煎熬,到如今終於說出來,也算是放下心事,卻不想一放鬆整個人就有點不好了。


    陸瑾娘板著臉,“此事本宮不能聽你一麵之詞,本宮會派人查清楚這些事情。你先迴去,若是真有這樣的事情,本宮自然不允許有人如此糟蹋皇室成員。”


    長平也是知道這個道理,重重的給陸瑾娘磕了三個頭,“多謝貴妃娘娘,我這就迴去。”


    陸瑾娘當天就派人去了解唐方繼的情況,還有唐方繼的兒子大哥兒的情況。結果了解到的情況比長平說的更加觸目驚心。那些看守唐方繼的人,似乎已經篤定唐方繼已經是一個死人,簡直沒將他當做人看。將他關在一個堆滿稻草的屋子裏,不知出於什麽心理,將門給封死了。隻在門下麵開了一個小小的洞口,每日裏那些飯菜就從洞口送進去。簡直是將唐方繼當做豬狗一樣對待。一個人吃喝拉掃都在一個屋子裏,那屋裏的情況可想而知。若是長平再遲一段時間求到陸瑾娘這裏來,唐方繼很可能已經沒了性命。因為鄧福去看的時候,唐方繼已經發起了高燒,兩天來滴水未進。這樣子下去,不出三五天就該交代了。可是在鄧福去之前,沒人關心過唐方繼會不會死,或許那些守衛的人覺著唐方繼死了才好。


    至於大哥兒的情況,或許是用藥不當,或許是疏於照顧,情況也不太好。


    聽到這些情況,陸瑾娘揉眉。唐方繼那裏守衛的人,若不是得到了吩咐,是絕對不敢這麽作踐唐方繼的。至於大哥兒那裏,或許隻是一場意外。但是這場意外來的未免太巧合了一點。陸瑾娘冷笑,齊皇後的性子還真是趕盡殺絕。大的不放過,小的也不放過,簡直是喪心病狂。


    此事陸瑾娘並沒有直接稟告乾德帝,乾德帝對唐方繼的態度陸瑾娘拿捏不穩。故此陸瑾娘讓鄧福將了解到的情況轉告顧忠,讓顧忠轉告乾德帝。至於大哥兒那裏,陸瑾娘直接拍了信得過的太醫過去守著,務必將大哥兒治好。


    乾德帝怒不可歇,抄起茶杯就朝顧忠扔過去,顧忠頭稍微一偏,這才躲過被茶水潑麵的下場。


    “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為何到現在才將此事稟報。之前你都幹什麽吃的朕的兒子,朕雖然不待見,但是還輪不到別人來糟蹋。”乾德帝憤怒的恨不得抄起刀劍砍向顧忠。顧忠跪在地上,低著頭,一聲也不敢吭。


    乾德帝憤怒的在屋裏走來走去,就如他所說的那樣,他的兒子他可以隨便的折騰糟踐,可以要他生要他死,要他痛不欲生。卻並不代表別人也可以隨便作踐他的兒子。這是在打他的臉,還打的啪啪響。


    乾德帝指著顧忠說道:“去,將那些人統統抓起來,全都給朕砍了。不過之前先問清楚,究竟是誰給他們的膽子,讓他們敢這麽作踐朕的兒子。”


    “奴才這就去。奴才無能,奴才沒有及時察覺,請皇上責罰。”顧忠總算是鬆了口氣,那些人罪有應得,也算是替他分擔了一些怒火。


    乾德帝冷笑連連,“朕當然要罰你。若是查不清楚這裏麵的貓膩,那你也就不用來見朕。朕也就當世上再也沒有你這麽個人。”


    顧忠冷汗都下來了,“奴才遵旨,奴才一定將事情查清楚,一定不會讓皇上失望的。”


    顧忠急忙下去布置,將那些人都抓起來,用嚴刑峻法將那些人的嘴巴都給撬開。


    乾德帝依舊是滿腔怒火,竟然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耍這種手段,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的。如非顧忠及時察覺,說不定等唐方繼死了,他還被蒙在鼓裏。這些人簡直是膽大包天。


    事情處置的很快,那些人本就不是什麽死士,不過是收人錢財替人消災罷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就將情況問清楚,然後顧忠順藤摸瓜,就摸到了後宮,隻是快要摸到真相的時候,人竟然死了。但是顧忠相信此事同鳳儀宮有關,隻是人死了,人證就沒了。這倒是為難的很。


    不管再為難,顧忠還是老實的將情況稟報給了乾德帝。乾德帝陰沉著一張臉,顧忠能想到此事同鳳儀宮有關,乾德帝自然也想的到。


    顧忠有些膽戰心驚,他分明看得出來,乾德帝的眼中積蓄著怒火,不知道什麽時候,或者僅僅隻需要一個契機,乾德帝的怒火就會被徹底點燃,然後爆發出來。屆時會發生什麽事情,真的是讓人難以想象。


    乾德帝陰沉著臉說道:“此事到此為止,將唐方繼送迴家,著人看守在外。不準任何人去見他,也不準他出門。若是再有這迴的事情發生,朕要你的命。”


    “奴才遵旨。皇上放心,奴才這次定會選妥當的人看守。保證再也不會出現之前的事情。”


    乾德帝不怒自威,嗯了聲,打發了顧忠出去。


    佟有賢急匆匆的來到佛堂,敲響了佛堂的大門。


    近來一段時間,齊皇後大部分的時間都在佛堂內。佛堂能讓她安靜,更能讓她冷靜的思考。聽到敲門聲,心知是佟有賢來了,齊皇後喚他進來。


    佟有賢推開門,走進佛唐,臉上還帶著驚慌和緊張。“皇後娘娘,事情不好了。”


    齊皇後隻是輕輕的瞥了眼佟有賢,就是這麽一眼,讓佟有賢迅速的冷靜下來。齊皇後冷冷的問道:“天還沒塌下來,慌什麽慌。說吧,究竟出了什麽事情。”


    佟有賢吞了口唾沫,說道:“啟稟皇後娘娘,唐方繼那裏的事情被發現了。據說皇上發了很大的火氣,那些人也都被抓起來。幸好奴才及時得知消息,將辦事的人都處置了,這才沒有查到咱們鳳儀宮來。”


    齊皇後冷笑一聲,“你太天真了。既然是顧忠出麵調查此事,即便你將人都處理幹淨了,不過以顧忠的本事也猜到此事是本宮所為。隻是苦於沒有證據罷了。”


    佟有賢臉色瞬間蒼白,“娘娘,那咱們該怎麽辦”若是事發,齊皇後或許沒事,但是首當其衝他這個太監,肯定是沒好果子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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