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慶佑跟在周王身後,朝瑤華宮而去。周王邊走還一邊囑咐陸慶佑,“一會見了我母妃,你可別太拘謹了。母妃以前就喜歡你,如今隻有更喜歡的。”


    陸慶佑笑了起來,“娘娘慈,我記得的。”


    “這麽叫就顯得忒生疏了,該叫三姑姑。”


    “不可,不可。”陸慶佑連連擺手,“上下尊卑,禮不可廢。”


    周王搖頭,一臉無奈,“你這人有時候就是太過守禮,同大舅舅一般,也忒無趣了。”


    陸慶佑摸摸鼻子,對周王的說辭並不在意。


    到了瑤華宮,不等通報,周王就跑著進去了。陸慶佑很是吃驚,苦笑一聲,客氣的同小太監打招唿,這才跟著小太監走進瑤華宮。


    “母妃,你猜兒子今日帶了誰過來”


    陸瑾娘頓時笑了起來,招手讓周王坐到身邊來,“今日可有調皮”


    “兒子今日表現得很好,母妃還沒猜兒子究竟帶了誰過來給母妃請安。”


    陸瑾娘好笑,“這還用猜嗎,定是佑哥兒,是不是”


    “母妃好生厲害,這都能猜到。”周王一臉吃驚意外。


    陸瑾娘不客氣的在周王額頭上戳了下,“調皮,人都進來了,若是本宮還猜不到,豈不是成了傻子。”


    周王嗬嗬的傻笑起來。


    陸慶佑被小太監領進來,走到中間,趕緊行禮,“小子見過貴妃娘娘,貴妃娘娘萬福金安。”


    “佑哥兒還是這麽知禮,同你父親一樣。起來吧,在姑母這裏,無需如此。就當是在自己家裏一樣。”陸瑾娘仔細將陸慶佑打量,已經是個半大小夥子,眉眼雖然還沒真正張開,不過也看的出來,長大後定是同他一父親一樣帥氣,而且還沒有陸可信那麽嚴肅。


    陸慶佑笑了起來,上前坐在周王下邊。


    陸瑾娘問話,“讓你給緒哥兒做伴讀,可辛苦你了。緒哥兒這孩子調皮,你要多擔待一點。若是這小子不聽話,故意使壞,讓你替他受責難,你同姑母說,姑母來教訓他。定讓他不敢再胡來。”


    周王當即喊冤,“母妃也忒小看兒子了,兒子哪有故意使壞。”


    陸瑾娘敲了他一下,“沒問你話。”


    陸慶佑笑道:“姑母放心,周王殿下很懂事,在殿下身邊做伴讀,侄兒所獲甚多。”


    “讓你不要這麽見外,你偏不聽,一口一口的殿下,聽著可真夠生疏的。”周王小聲抱怨道。


    陸瑾娘笑著,“慶佑長大了,知道守禮。在外麵這樣很好,不過在姑母這裏,就無需如此。你這表弟是個調皮搗蛋的,本宮很是頭痛。你大他幾歲,你幫著姑母好生看著他,可別讓他胡來。”


    “姑母放心吧,殿下聰慧,許多方麵,侄兒多有不如,還需殿下教導。”


    周王一臉臭屁的樣子,很是得意。


    陸瑾娘瞧見了,笑了笑,在周王臉上掐了把,“謙虛點。”


    周王諂媚一笑,“兒子也隻有在母妃身邊才會如此驕傲,兒子在外麵可是謙虛低調的很。母妃不信,可以問大表哥。”


    陸慶佑偷笑,見陸瑾娘看過來,急忙點頭,“殿下說的沒錯,姑母不用擔心,殿下在外麵無論是做人還是處事,都極為老道。”


    陸瑾娘就知道自己這兒子是個會演戲的,隻有在她麵前才會露出最為純真的一麵。雖然沒有親眼見過緒哥兒在外麵究竟如何的懂事知禮,如何的讓人稱羨,但是陸瑾娘卻能想象得到。她為能有這樣的兒子感到驕傲。輕撫孩子的頭,“讀書很辛苦,不過也要注意休息,不可一味的爭強好勝。凡事讓著你四哥就行。”


    “兒子曉得。四哥的手受了傷,到現在還沒好,前兒去看望四哥。他雖然沒說,不過兒子看的出來,四哥的心情很不好。父皇都好些日子沒去看望他,可能他又多心了。”說到這裏,周王狡黠一笑,“四哥什麽都好,就是心思太多。不像兒子,心寬闊的如大海,什麽事情都不留心裏。”


    “若真的什麽事情都不留在心裏,那就該叫缺心眼。”陸瑾娘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這孩子也太臭屁了一點。


    周王嗬嗬一笑,“母妃說的極是,兒子的意思是像是這樣不好的事情,絕對不會留在心裏頭。兒子也不會像四哥一樣,一遇到一點事情,就胡思亂想。先生都說了,這樣的人極易鑽牛角尖,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陸瑾娘笑道:“你知道就好。遇到不好的事情,想開一點,於自己也開心一點。不過本宮可不允許你去做一個缺心眼。”


    “兒子怎麽能是缺心眼,兒子心裏頭明白的很,母妃就放心吧。”


    陸瑾娘笑著,“沒你慶佑大表哥在旁邊看著,母妃可不能放心。你慶佑大表哥跟著你大舅舅,去了成都府好些年,無論怎麽說,都比你多了幾分見識。你以後遇到事情,若是一時不能決斷,就該多聽聽你慶佑大表哥的建議,不可魯莽行事,知道嗎”


    “兒子明白。”周王收斂神色,鄭重說道。


    陸慶佑也趕緊站起來,“小子定不負娘娘所托。”


    “行了,都這麽嚴肅做什麽。”陸瑾娘擺手,示意兩個孩子坐下,“過些時日,就是太後千秋。緒哥兒,到時候你的功課先放一放,同其他宗室子弟也多來往一二,彼此互通有無。若是有那些有才華的人,不如多結交一些。”


    “兒子明白。”


    陸瑾娘心知周王不是全然明白,當著陸慶佑的麵也沒什麽好隱瞞的,“緒哥兒,你要知道,這對你是一次機會。太後千秋,分散各地的宗室都會陸續上京,恭賀太後壽辰。本朝慣例,皇子不得結交外臣,但是沒有說不能結交宗室。都是一個祖宗傳下來的,說起來都是親戚,親戚之間彼此走動來往,沒人敢說句不合適。慶佑,你年長幾歲,你幫著緒哥兒掌握好分寸,別什麽阿貓阿狗的湊上來,都給臉色。緒哥兒,你年紀雖小,不過母妃並不把你當小孩來看待。這是一次機會,也是一次考驗,考驗你的能力,你的眼界,你看人的眼光。你若是把握住這次機會,自然會受益匪淺,你若是沒能把握,那以後就老老實實的,別想著什麽出宮不出宮的。等有了本事眼界後,再說出宮的話不遲。”


    周王同陸慶佑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周王鄭重其事的說道:“母妃的意思,兒子明白了。母妃放心,兒子定不會辜負母妃的期望。”


    “要真沒辜負才好。”陸瑾娘暗自歎息一聲,


    “母妃就不相信兒子的本事嗎”周王有些委屈。


    陸瑾娘好笑,“行了,母妃不相信你,還能相信誰。”


    聽到陸瑾娘如此說,周王才算高興起來。陸瑾娘隻覺好笑,這小子多半時候都跟大人一樣,沉穩老練。也隻有在他麵前的時候,才會像個不懂事的小孩子。


    陸瑾娘轉頭問陸慶佑,“慶佑,府上可好”


    陸慶佑恭恭敬敬的迴答道:“姑母放心,府上一切都好。原本祖父是想迴鄉開家私塾,教導陸氏子孫。隻是祖母不肯跟著離開京城,執意留下,祖父也跟著猶豫起來。最後迴祖籍的事情便不了了之。不過因為祖父致仕,老家倒是來了幾家人,依附府上過活。祖父幹脆在家裏弄了個小書房,將孩子們集中在一起教授學問,每日裏忙的很,不過精神頭倒是好了許多。”


    陸瑾娘笑了起來,陸氏一族比不上那些動輒上千族人的大豪族。陸氏一族繁衍這麽多代,加起來也不過百來號人。不過下一代的人口倒是多了不少,隻因陸氏一族漸漸興旺起來,娶妻納妾的人也多了。這後院女人一多,生的小孩子自然也更多。人員一多,良莠不齊則是必然。陸瑾娘揉揉眉心,這是陸家一族的事情,她幹涉不了,也不想幹涉。不過陸瑾娘還是對陸慶佑說道:“慶佑,你迴去後,同你祖父轉告一句。讓你祖父好生約束族人,若是有那不思進取,偷雞摸狗,坑蒙拐騙之輩,無論是誰,都必須嚴懲。陸氏一族的風氣絕對不能敗壞。實在不行,統統都趕迴祖籍,讓族中長老們好生看著。總之一句話,陸氏一族根基不穩,想要走得長遠,光靠幾個出色的子孫是不行的。陸氏必須將根基打牢,隻有根基穩固,才不用擔心咱們陸氏從根子上就壞掉。明白嗎”


    陸慶佑心裏默想,將這番話消化後,這才鄭重點頭,“姑母放心,侄兒定會將這番話帶給祖父還有父親。一定會為陸氏打好根基的。”


    “如此甚好。”陸瑾娘點點頭,頓了頓,又道:“另外,你叔祖父那裏,讓你祖父多看著點,若是敢再亂來,下一次本宮定不會給他任何機會。”


    陸慶佑先是偷笑,接著才應下來。


    陸瑾娘也跟著笑了笑,陸長春對做生意賺錢是著了迷,陸瑾娘也樂意給他機會。不過對於陸長春的人品,陸瑾娘很不放心。這人可是有前科的。隻有劍懸在他的頭頂,讓他時時刻刻處於緊張的狀態,才有可能杜絕那些之事。想到陸長春那張苦瓜臉,陸瑾娘就覺著痛快。


    打發走了兩個小的,下人進來稟報,說是溫貴人來了。


    陸瑾娘讓人將溫氏請進來。


    溫貴人一臉驚慌失措的模樣,好似天都塌下來了。行禮過後,也沒有拐彎抹角,直接說道:“陸貴妃,臣妾今日過來,是有事詢問。”


    “你說。”


    陸瑾娘瞧著她這模樣,十有是溫家那邊出事了。


    溫貴人緊張的手心冒汗,“臣妾聽說陸二老爺早在去年年底的時候就將手中產業盡數交到內務府,不知此事是否當真。”


    陸瑾娘端起茶杯,悠悠然,抿了一口,這才點頭說道:“你說的沒錯,去年年底的時候就交了出去。這事不是什麽秘密,你娘家人早該知道了。”


    溫貴人一臉頹敗,“陸貴妃說的是,溫家人的確早就知道了。”隻可惜溫家人都是蠢貨,當得知陸長春交出產業的時候,還在罵陸長春蠢蛋,如今輪到別人說溫家人蠢蛋了。陸瑾娘怎麽可能無緣無故做一件事情,讓陸長春交出產業,定有深意。果真,如今皇帝手中的刀已經架在溫家人的脖子上,這下子溫家人才真正感到了恐懼。對於主動交出產業的人,皇帝自然優容,本來陸長春就能得到內務府的關照,並且還有得到一個從六品的虛職,隻不過因為陸瑾娘的壓製,才一直沒給陸長春。


    陸瑾娘端著茶杯,老神在在。在以前她就覺著溫家人太過貪心,做為生意人追求利潤是無可厚非,但是溫家人的做派已經到了人厭鬼憎的地步。當初陸長春交出產業,若是溫家人知機,也該跟著主動交出來。可是溫家人除了嘲笑別人的愚蠢外,什麽事情都沒做。如今被皇帝收拾,也是應有之意。


    溫貴人很驚慌,她能有今日的地位,一則是因為她是皇帝身邊的老人,畢竟還是有些體麵的。二則是因為溫家人一直在為皇帝做事,故此皇帝才會給她麵子。但是溫家人不知好歹,犯下大錯,那以後還有沒有溫家都是未知數,更別說她這個什麽都不是的溫貴人了。


    溫貴人鼓起勇氣,“陸貴妃,不瞞你說,臣妾今日過來,是有事相求。”


    陸瑾娘似笑非笑,沒有吭聲,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溫貴人沒有失望,她努力說道:“臣妾知道溫家人做事很是出格,讓皇上厭棄。臣妾不求別的,溫家將所有產業交出來,隻求能保全一家老小,給溫家一點活路,還請陸貴妃成全。”


    陸瑾娘輕聲一笑,說道:“處置皇上留在外麵的產業,是由顧忠直接負責。你若是想要保全溫家,那就去求顧忠吧。隻要你有足夠的誠意,顧忠未必不會給你機會。”


    溫貴人先是一喜,接著又是神色黯然,她同顧忠之間認識多年,卻無一絲交情。顧忠如今是大內總管,又怎麽看的上她這個小小的貴人。“隻要陸貴妃肯幫忙,臣妾願意付出代價。隻要是臣妾,是溫家能夠負擔的,莫有不從。”


    陸瑾娘嘲諷一笑,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顧忠本就給那些人留了餘地,否則早在今年年初的時候就要動手。是那些人不隻好歹,隻當皇帝好說話,以為皇帝貴為一國之君,要什麽有什麽,又怎麽會在乎區區一點銀錢。殊不知,皇帝不僅在乎那區區一點銀錢,隻要是能變現成銀錢的東西,皇帝都在乎。國庫空虛,幸好如今邊境安寧,沒有戰事,銀錢還算夠用。若是此時邊境起了風雲,國庫是絕對拿不出供應打仗的錢。那時候怎麽辦形勢隻會逼得皇帝采用極端手段抄家。用抄家抄出來的銀子打仗。到那時候,不知有多少人家倒黴。像是溫家這樣的人家,也肯定是在抄家的名單裏麵。那時候,溫家別說保全,命都未必能留下。


    遲遲等不到陸瑾娘的表態,溫貴人著急起來,“還請陸貴妃示下,臣妾莫有不答應的。”


    陸瑾娘放下茶杯,看著溫貴人,“溫家人想要保全,不是不能。就看你們溫家有多大的誠意。”


    “溫家誠意十足。”


    陸瑾娘譏諷一笑,“空口無憑。溫貴人若是真想保全溫家,就請你們溫家的當家人進京吧。記得帶上溫家所有值錢的東西,包擴你們溫家幾代人所積攢的財富。如此你們溫家還有一條路可走。”


    溫貴人倒吸一口冷氣,不敢置信的看著陸瑾娘。


    陸瑾娘自顧自的說道,“隻要你們溫家表現出足夠的誠意,本宮不介意為你們溫家牽線搭橋,讓你們溫家可以麵對麵的同顧公公談一談。時間不等人,皇上的耐心有限,做不做,怎麽做就看溫貴人怎麽選擇了。鄧福,替本宮送客。”


    “陸貴妃,陸”溫貴人焦急的叫著,她不甘心就這麽被趕出去,她想知道的更多。


    鄧福擋在溫貴人的前麵,冷眼看著她,“溫貴人請吧,娘娘累了,需要休息。還請溫貴人不要再打擾娘娘。”


    “我,我”溫貴人無法,隻能被鄧福請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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