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人披頭散發,丹鳳眼,唇紅齒白,臉蛋精致,五官妖冶豔美,足以迷倒眾多無知少女。


    “和我這邊的身體長得一樣,看來這就是那位白玉京的道子了。


    “原來我這張臉,隻需換一個打扮,稍作化妝一下,就可以變成妖豔賤貨……


    “等等,還化妝?臥槽,這道子好燒啊……”


    程安在心中默默吐槽幾句,然後與這個被縛之人靜靜對視。


    反正對方這樣子,怎麽看都不像是有能力威脅到他。


    程安的選擇是,你不先說話,我也不先說。


    絕不暴露自己的身份,看誰耗得過誰!


    果然,安靜的對視超過了足足五分鍾。


    這位白玉京‘前’道子率先憋不住了,主動說道:“你終於現身了,今天想來做什麽?”


    我還想知道你為什麽進來呢!


    聽他語氣,‘我’是第一次和他見麵,但是他此前就已經知道有我的存在?是指夏漱石?看來夏漱石走得還沒有我遠……


    程安心中猜測不斷,表情淡淡望著他,斟酌一下說道:“我,做了一個,嚐試。”


    道子果然好奇問道:“什麽嚐試?”


    “我用你的身體,吞了一滴神血。”


    “……?”


    道子明顯愣了一下。


    他張了張嘴道:“這對你有什麽好處?”


    “嚐試而已,需要好處麽?”


    程安說了等於沒說。


    “嗬嗬,你一個心魔,想法倒是蠻多。”道子失笑起來。


    心魔?


    程安心中一凜。


    所以在這家夥心裏,我這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外來者,就是他的心魔?


    嗯,若是換位思考,我作為一名高階超凡者,麵對身體裏的‘另一個我’,怕也是會將其認作是自己的心魔!


    看他態度,對我既不懼怕、也不憎惡,看來導致他被束縛在這裏,並非我這個心魔所為?


    我不如演一下,就假裝是個膽大包天,但是認知不多的‘新生心魔’,套套他的話!


    我少說幾句,隻開個頭,讓他自己去腦補……


    這類年輕天才,心思縝密的同時,也總是會自以為是,我告訴他的他必然不會相信,但他自己猜到的‘真相’,他絕對深信不疑……


    我該怎麽引導一下呢……


    嗯,這具身體是魔藥道的超凡,我如果告訴他我現在用他身體,成就神血道了,是不是有效果?會不會這種事情在低階屬於奇聞,在高階卻是司空見慣?


    可以試一試,至少明麵上,這個世界不存在‘神血道’,‘魔藥道’雙修的高手……


    最壞的結果,也隻是被他判定成一隻‘沒什麽見識的幼年心魔’!


    ……


    程安想了想,望著他淡淡道:“我成功了,我現在已經是神血道的超凡者。或者說,瀆神者。”


    對於瀆神者,道子臉上一點也不驚訝,而是搖頭晃腦道:


    “我為了尋求道路,作繭自縛,這身體已經洗淨咒力,再無殘留,你能成功吞噬神血,也是情理之中,


    “本座堂堂八階絕巔,區區一滴神血,算得了甚麽?”


    看來嚇不到他……程安暗中皺眉。


    道子瞥了他一眼問道:“你成就了哪一宮的瀆神者?”


    戰神教是什麽宮?未宮吧?


    程安心中有些沒有嚇到他的失落,嘴上卻不服輸,一臉不屑地說道:“未宮。”


    誰知,他說出這個詞,道子臉上的表情,卻瞬間凝固了。


    “……未宮?”


    如果沒聽錯,程安甚至覺得他的嗓音,有些微微顫抖。


    安靜許久。


    道子突然又哭又笑,瘋瘋癲癲地說道:“哈哈!你這個瘋子!


    “未宮!你居然選擇未宮!


    “戰神教會香火鼎盛,教眾遍布大陸,是公認的、仍在積極迴應的現存正神!


    “哈哈,我以為我已經是個瘋子,想不到你比我還瘋!


    “你比我更瘋?不對,你就是我,不,是我自己更瘋了!該死的!”


    他一會兒笑,一會兒罵,臉上的表情又是扭曲,又是精彩紛呈。


    程安從未在一個人臉上同時見過如此多的表情包。


    過了好久,道子才平複心情。


    他略帶不爽地看著程安,嘴唇跳動,忍了很久還是忍不住了罵道:“你有病吧?你找死能不能不要帶上我?”


    “嗬嗬。”


    程安也不知道他在說啥,反正保持高冷就對了。


    他靜靜等待下文。


    “媽的,我破陣子縱橫大陸六十載,未嚐一敗,怎麽就攤上你這麽個神經病心魔!”道子還在罵罵咧咧。


    他此刻氣急敗壞,原本那放蕩不羈的氣質,蕩然無存。


    像個被人指著鼻子罵蕩貨,還無力反駁的潑婦。


    原來道子的名號為破陣子……六十載?這小白臉的模樣,居然年紀也不小了?


    你這麽暴躁,還作繭自縛,不如叫破罐子得了……


    程安心中吐槽,嘴上輕飄飄一句:“所以呢,怎麽了。”


    這句話把道子給點炸,他近乎咆哮:


    “你還敢問怎麽了?艸!你想當瀆神者你就當好了,誰有攔著你了?我有攔著你嗎?


    “西大陸十二尊正神,有五尊都不再有迴應!你選子宮也好,酉宮也罷,你選巳宮卯宮申宮,哪個不好?你躺在地上慢慢挑都行!


    “結果你他媽的腦子有病你選個最如日中天的未宮?


    “我完了,井鬼會殺了我的,我會死的,我一定會死的……”


    道子罵著罵著,眼神怔怔看著程安那和他一模一樣的臉,嘴角一癟,哭了出來。


    “你這種憨批心魔,誰攤上誰倒黴,我完了……”


    他潸然淚下,垮著個批臉,如喪考妣。


    對此,程安心中默念此人必定戲精,決計不能信他。


    但其口中所說的話,卻又讓他暗暗心驚。


    西大陸有十二位正神,這個程安是知道的。


    但其中居然已經有五位正神,不再迴應信徒的祈求?


    祂們怎麽了?


    那天的女殺手說過,白玉京的道主,也是好久不再迴應了。


    這其中,是否有什麽聯係?


    可惜不能開口詢問。


    這位道子被困在這裏,看起來也無法對外界,或是對他本身造成什麽影威脅。


    程安看明白這一點,心思就活絡起來。


    哪怕被束縛,也不是不能利用。


    聽他自述,他以前可是魔藥道第八階,已經是‘神話’一樣的存在。


    放著這種羊毛不薅,會遭天譴的。


    程安眼珠一轉,冷冷說道:“嘿,你這懦夫,哭哭啼啼算什麽男人?”


    “你這白癡,你不知道自己闖下多大禍,你當然高高掛起。”破陣子怒目以對。


    “不如這樣,你幫助我走到神血道的巔峰,我將來獨立出去,還你自由人格,如何?!”


    程安舔了舔嘴唇,兩眼放光,這姿態,當真如一隻循循善誘、引人向鱔的邪魔。


    “你願意獨立出去?”


    一聽這話,破陣子臉上沮喪陡然消失。


    你果然是裝出來的!程安慶幸自己沒有露破綻。


    “當然,你這樣的主人格,太過懦弱,隻會拖累我。”


    程安繼續表演著這個‘欲望熾勝,年少可欺’的心魔:


    “你,不行!我要走出我自己的道!”


    “好!你說的話,本座今天應允了!


    “你有此誌,我亦不會小氣,待你大成之日,我可分你半份詛咒之源,助你斬出道身!”


    破陣子猛地望向程安。


    豁然間,程安感覺冥冥中自身加重,仿佛背負了什麽因果,加在他真身上。


    ‘這手段……我感覺以後不放他獨立都不行了……’


    ‘這世界上的承諾不能亂許啊……’


    ‘還好我也不吃虧……’


    程安壓下心中詫異,旋即問道:“我初生不久,許多事情不甚了解,你說我成了戰神教會的瀆神者,後果會如何?”


    破陣子道:“任何一滴神血,都是真神所賜,戰神必然已經知道,這世上多了一個褻瀆他的鼠輩。”


    那怎麽辦?


    程安靜靜看著他,不說話。


    破陣子目光一閃說道:“我有一個辦法,你把那滴神血給我,我來吸收它。


    “我狀態特殊,便是真神也不能發現我。


    “神血放我這裏,對你來說沒有任何影響,你一樣可以調動,但外界卻辨認不了你的狀態,正是兩全其美!”


    “……”


    程安瞪大眼睛,露出笑容:“嘿嘿,好!”


    說完,不等破陣子高興,他就突然身形消失,脫離了這種狀態。


    即便已經達成了冥冥中某種協議,程安也不相信這個白玉京道子。


    把神血送他給?


    簡直是笑話!


    萬一到時候,神血送過去,被他給吸收了,反過來把我給壓製了怎麽辦,豈不是弄巧成拙?


    程安才不會冒這種將選擇權交由他人的風險,也不會輕易做任何一件可能影響到道子此刻特殊狀態的事情。


    “不過,在這個世界上,他就是我,既然他有能力,可以隱藏神血,那麽我自然也可以做到!”


    “關鍵點,應該是出現在他作繭自縛的那處空間?”


    “我的精神海洋?”


    程安心中一邊分析,一邊已經調動體內的神血,遊走起來。


    他操控著神血,一路往上。


    約過脖子時,這滴神血表現出非常明顯的抗拒意誌。


    但是程安豈能由得它?


    管你以前是誰的血,進了我的身體,就得聽我的!


    他堅決而用力地壓迫它,最終,慢慢把它塞進了大腦之中。


    虛幻的‘精神世界’,程安找不到,但可以強行物理突破。


    你總歸是在我的腦子裏!


    轟!


    神血進入大腦後,瞬間消失不見,仿佛進入了某處虛無。


    程安感覺自己仿佛觸碰到了壁障。


    他用力一戳,突破自我。


    接著,腦袋裏猛地一晃。


    所有的感知都離自身園區,整個人便失去了意識,混了過去。


    ……


    《舊約之書》有記載:神血,是偉大存在對虔誠信徒的祝福,需謹記使用神血的兩條鐵則。


    第一,神血不可以被吞噬;


    第二,神血不可進入大腦。


    ……


    ……


    程安並不知道,就這麽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內,他把神血道至高的兩條禁忌,都給破了。


    時間在流逝,程安在昏迷。


    神血正在融入他體內的那方‘識海’。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


    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一周。


    直到托莉絲和洛洛兩人,體內毒素全部被清除,清醒過來後,他程安也還在處在昏迷中。


    “劍姬姐姐,我們沒死!”洛洛驚唿起來。


    “嗯。”


    托莉絲聲音虛弱,表示‘自己知道’


    “劍姬姐姐,那個瀆神者死了!”


    洛洛去戳了戳死透的神官。


    “嗯。”


    “劍姬姐姐,我好像……我的身體,變得有點奇怪了,我好像,好像對自己身體的掌握更深了,但是……”


    洛洛扯開自己的領口,低頭看去。


    小小的,未曾發育的雪白胸部上。


    隱隱約約,浮現了一片樓閣。


    它緩緩隱入雲中,不再出現,但洛洛知道,這不是幻覺。


    “這是什麽?你有沒有?”


    洛洛搓了搓自己的胸口,皮都搓紅了也沒能把剛才的圖案再搓出來,抬頭問托莉絲。


    “……嗯!”


    托莉絲也沉重地、糾結地點點頭。


    她胸口亦浮現了同樣的一片樓台。


    區別於洛洛之處在於,她的樓台圖案,似乎更加明顯。


    同時,它不是洛洛那種隱於雲中,而是隱入重疊的山峰幽穀間。


    接著,它們消失不見,無法再現。


    一大一小兩名女性,同時望向程安。


    這個人擺出睡夢羅漢般古怪姿勢,鼻息安穩。


    “是他救的我們?他居然能殺那個瀆神者?也對,我記得我暈死過去之前,有重傷到那個人!他已經是強弩之末!”


    洛洛揉著腦袋猜測。


    “唔……”托莉絲輕輕點了下頭。


    自己和洛洛兩人,和瀆神者兩敗俱傷,最終被這個普通人撿了漏,一刀結果對方?


    這倒也不是沒有可能,而且看現場,也隻能有這一個解釋了。


    隻是……


    托莉絲把手伸進盔甲裏,理了自己身上明顯位置參差,膈得她有些不舒服的貼身內衣吊帶和花邊。


    旋即,她又看了一眼程安身邊裝進去很多金器、首飾的包裹;


    以及,還有劉濤身上傷痕明顯的創口。


    托莉絲的表情逐漸奇怪起來,有些不太確定地自言自語道:“應該……是吧?”


    “劍姬姐姐,你看這裏,他寫了字!”洛洛跑到程安身邊,發現端倪。


    托莉絲走過去一看。


    腳下的岩石上,應當是用她的佩劍,用力鐫刻下幾個字:


    “大難不死,必有補刀!”


    “這……”


    兩女一下子想到自身不久前的遭遇,剛剛嚐到勝利的果子,就被那瀆神者給偷襲。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頓時,她們覺得周圍的黑暗中,仿佛有一百雙眼睛在盯著她們。


    虎視眈眈。


    毛骨悚然。


    ……


    ……


    托莉絲和洛洛都不曾發現的是,有一枚介於虛幻和現實之間的金色三棱錐,周圍布滿了各種玄妙莫測的文字符號。


    懸浮於程安頭頂,滴溜溜打轉。


    時間已經歸零。


    【迴歸倒計時:00: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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