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清隻知道自己這個徒弟絕頂聰明,平時也喜歡發呆亂想,卻不知道她的劍法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得了真傳,甚至走出了另一種路。


    所以這幾個色膽包天的人就倒黴了,一時間慘叫連連,被打的鼻青臉腫。


    他們應該慶幸現在的蘇君茹已經可以遊刃有餘地控製出劍了,如果換做幾年前,他們可能就要被抬著離開了。


    碧綠無暇的竹竿化作一口長劍,劍式輕盈,機變萬千,時而如白雲出岫,時而如朗月高懸,時而如煙霞微蕩,時而如霜雪滿天,大自然的神韻在劍法中一覽無遺。


    蘇君茹從來沒有看見過這些景色,但是她聽過,聽過師傅的形容,聽過風吹過樹葉、山石、溪流、花.蕊的聲音,所以她眼中無色,但心中卻是色彩繽紛的,她的劍自然也就生機盎然,充滿了無窮的變化。


    四個大男人已經被她打暈了,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蘇君茹收劍,竹竿敲打著地麵,慢慢離去。


    醫者父母心,所以她不會傷害他們的性命,但是懲戒一番還是有必要的,這幾個人要暈數個小時,這裏的太陽又這麽毒,等醒過來恐怕就要被曬層皮了,山裏沒有大型野獸,倒也不會有生命危險。


    她麵目平靜,繼續尋找著草藥,心中卻又開始走神,迴想著剛才的劍法,在心裏一招一式地迴放,然後找出不足的地方,或者想一想是不是還有更好的應對。


    這一走神采藥的效率就變低了,半個小時過去她就采了一株草藥,想了想幹脆迴去吧。


    說來也奇怪,她的劍法雖然學於師傅,但和師傅大相徑庭,蘇長清的劍法豪邁奔放,舞劍時恨不得高歌一曲大江東去,劍氣也是沛然衝霄,宛如黑夜中的明燈,就算是她也能覺察的到。


    但是她的劍法卻講究明鏡止水,收放自如,出劍時肆意縱橫,靈光所至便是劍光所至,但收劍時卻深藏無形,縱然心中劍氣萬千,手中卻隻有引路竹竿,敲敲打打皆是盲人本能。


    她不知道原因是什麽,不過也得益於這一點,師傅一直沒有發現她會劍法,否則估計會狠狠吵她一頓吧,師傅可是很不喜歡自己學劍的。


    隻有一個人曾經讓她產生了一種被看穿的感覺,就是那個神秘的補習班老師,好像叫劉寒,他的醫術很高明,足以當自己的老師,但是更讓她好奇的是,這個人似乎很厲害,卻又好像很普通。


    蘇君茹的感知十分敏銳,能清楚地感知到每一個人看她的目光,不同的人目光便不同,有的人目光尖銳,有的人目光混沌,尋常人感覺不到,但是她卻能隱隱察覺。


    劉寒的目光給她一種很溫潤、溫和的感覺,仿佛上等的美玉一樣,但是細細一品,這種溫潤背後還藏著一種深深的鋒銳,鋒芒之盛,讓她甚至提不起出劍的勇氣。


    有那麽一瞬間,她感覺自己被看透了,不過後來劉寒看她的眼神又恢複了正常,應該是沒有看出來。


    拄著拐杖,她慢慢走迴鳳凰台。


    遠遠的,她就聽到了師傅爽朗的笑聲。


    “哈哈哈,小友這一招有點意思嘛,不過很可惜,兵無常勢,水無常形,這兵法一道還是要講個寓奇於正,走馬!”


    蘇君茹微微一笑,看來是有客人來了,然後被師傅拉著下象棋了。


    師傅的來曆她並不清楚,隻知道自己四歲那年被父母遺棄在鳳凰山,那時候師傅就已經在這裏隱居了,然後收養了自己,傳授醫道。


    師傅是一個很高明的神醫,同時也是一個雅士,他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而且每一道都造詣非凡,他為人瀟灑不拘禮法,崇尚道家無為,卻不認同道家寡欲,師傅曾說,人的欲望是除不幹淨的,就算是聖人也有立德立功立言的欲望,更何況凡人,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用一個雅致的欲望來代替粗鄙的欲望,比如陶醉於琴藝中,淡化情.欲。


    師傅說他隱居在鳳凰山是為了效仿魏晉名士,做一個風流隱士,隻可惜遇見了她,終究不得超脫於世俗。但她卻覺得師傅是在撒謊,他是一個相當崇尚自由和隨性的人,即便一把年紀了還喜歡偷偷下山買酒喝,山下賣酒的是一個美婦,還曾經夜裏上山找師傅。


    這樣的一個人又怎麽會自甘畫地為牢呢?她曾經無意間聽到過左爺爺和師傅的談話,其中隱隱提到了賭約兩個字,左爺爺想請師傅下山,但是師傅死活不肯,左爺爺就說幾十年過去了,和你定下賭約的人都死了,你還何必守約呢?師傅卻一言不發,隻是長歎一聲。


    ......


    “老蘇,不下了不下了,怎麽下都是我輸。”


    劉寒清朗的聲音響起,讓蘇君茹一愣,然後心中十分詫異,他怎麽會來這裏?說實在的,她心中對劉寒的第一印象很好,但是耐不住他玩失蹤,她還有滿肚子的問題要問呢,結果他就失蹤了,換誰都會生氣。


    “哈哈,那我再讓你一個馬好了!”


    劉寒咳嗽一聲,道:“那個,其實我還有事情,蘇君茹要到什麽時候迴來?該上課了。”


    蘇長清看看天色,道:“應該快迴來了。”


    話音剛落,竹竿敲地的聲音響起,他哈哈一笑,道:“這不就迴來了?”


    劉寒望去,看見一個窈窕的少女身影漸漸走來,清新靚麗,隻是頗有幾分高冷。


    “那個,蘇同學,左妃雪有事情,就讓我來接你去上課,我們趕緊走——”


    “師傅,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蘇君茹理都沒理劉寒,嗅了嗅院子裏的酒氣,皺眉道。


    蘇長清連忙捂著腰間的酒壺,笑道:“這不來了貴客嗎?高興就——”


    “言而無信者也算貴客?”


    蘇君茹反問道。


    劉寒咳嗽一聲,有點尷尬,道:“之前曠課是我的不對,隻是我遇見了一點突發.情況,所以才會耽誤,還請見諒。”


    蘇君茹麵色稍緩,卻依舊不理會劉寒,自顧自地整理藥簍裏的藥材。


    蘇長清倒是哈哈一笑,道:“好了君茹,你趕緊跟著劉寒小友離開吧,不要晚了時辰,不然你不也成了曠課的人?”


    蘇君茹哼了一聲,淡淡道:“知道了。”


    她放下藥材,跟著劉寒離開,離開前突然轉過頭來道:“師傅,山下那婆娘又給你送酒了?我記得你的酒前天就被我倒幹淨了。”


    蘇長清咳嗽一聲,老臉一紅,道:“丫頭別瞎說,這酒是......是我自己釀的。”


    “嗬嗬。”


    蘇君茹皮笑肉不笑,淡淡道:“酒裏泡點枸杞吧,補腎。”


    “咳咳!”


    正在喝酒的蘇長清差點噴出來,劉寒故作茫然,表示自己什麽也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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