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日落黃昏，一輪滿月緩緩浮現在夜幕之中，如此明亮皎潔，宛如少女的美夢。
今夜注定是個喧嘩之夜，全城百姓放下一切憂愁，照例狂歡慶祝，一年到頭可能也就這麽一兩迴，平日裏他們買一壺酒都要算計，這酒到底要花我多少銀子，我做多少工才能掙到這些銀子。
但今晚，一切統統拋在腦後吧，忘了什麽銀子，今朝有酒今朝醉，有些人甚至把家裏的床板都賣了換酒，別問，問就是享樂要緊。
窮人之所以窮，有時候也跟他們的觀念一致。
沈複站在街上觀察著一切，他很清楚有些人隻顧一時的痛快，哪怕往後要承受數十倍的代價也無妨。
而有些人雖然也是底層窮苦之人，卻知道應該憑自己的力量往上爬，比如在天燈節這晚擺攤賣貨，一晚就能掙別人幾個月的銀子。
隻可惜努力之人，得到的迴報卻不成正比。
想在今晚擺攤，哪怕沿街叫賣，都會有捕快過來攔查驅趕，除非你交了攤位費，說白了就是好處費、保護費給他們，他們才允許你在這裏賣貨。
這筆銀子可不便宜，沈複抽了醉仙樓七成的票，官府也要收百姓七成的銀子，這銀子有兩成被捕快們自己藏下了，剩下的五成都孝敬給官老爺，官老爺則是用它們來向上打點，用來保住自己的烏紗帽。
如此一層一層向上匯集，最後銀子就流到了頂端權貴之人的手裏，這就是社會的運行規則。
“小六子，你可學到了？”
六皇子雖是皇族，卻從未聽過這些，不免大為震驚。
今晚他跟沈複，還有青梅、周軍，四個人一起前往了醉仙樓。
周軍負責安保工作，六皇子和青梅則是被沈複帶來見世麵，漲知識的。
六皇子道：“這些話學生聞所未聞，難道所有權貴的銀子都是這麽來的？他們不是要朝廷俸祿嘛？”
沈複道：“朝廷俸祿？就那麽點銀子能養活誰？你記住了，馬無夜草不肥，人無邪財不富，所有這些權貴之人沒有一個是幹淨的，都在這個深淵一般的官場裏沉浮著，身上都是一身腥。”
六皇子沉默不語了，而此時四人也已經來到了醉仙樓門口。
他們故意來得晚了一些，沈複告訴六皇子，說這也是一個門道，你是貴客，那你就得故意來晚一些，不然如何彰顯自己的地位？
六皇子道：“可學生以為，人與人相處應該平等才對，學生並不覺得自己比任何人尊貴。”
沈複笑道：“不錯，你能有如此想法，證明孺子可教。但你記住了，道理是跟願意講道理的人才有用，比如咱們四個，就沒有尊卑之分，關係平等，我跟你們約會就不會搞這故意遲到的一套。但今晚我們麵對的是一群權貴，他們最擅長的就是這一套東西，你要跟他們鬥，那就得比他們更擅長。能抓老鼠的貓，必定是熟悉老鼠習性的貓，切不可自以為是。”
六皇子鞠躬道：“是！學生謹記！”
接下來，沈複讓四人兵分兩路，他自己和青梅一起高調入場，六皇子則是和周軍以客人身份入內，雙方要互相裝不認識。
並且今晚六皇子、周軍和青梅，三人都多少有些偽裝，叫人認不出他們本來的樣子。
沈複心思縝密，知道人怕出名的道理，生怕他們的生活受到影響，這才出此計策。
即便如此，六皇子也是英姿勃發，少年意氣。
周軍沉著冷靜，有大將之風。
而青梅更是世間絕美，即便故意喬裝了，也仍是叫人看了以後春心蕩漾，讚歎一句好漂亮的姑娘。
就這樣，三人先進了酒樓，而沈複則是不慌不忙，騎著小紅馬又在附近兜了一圈，這才來到了醉仙樓。
看門人已經等候多時了，忙過來迎接：“先生您來了！”
沈複還裝腔作勢，問今晚客人們是否都到齊了。
看門人道：“豈止啊，我感覺今晚能來了比平日一倍還多的人，一張桌子平時坐四個，現在直接坐八個，椅子都不夠用了，好多客人隻能站著吃飯呢。”
沈複又問：“來的可都是羽城權貴？”
看門人道：“是啊，我在這酒樓也幹了二十多年，據我觀察，今晚羽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可都來了。甚至還有外地人專程趕來，剛下馬車都沒睡覺，直接就來醉仙樓看先生您了。”
沈複笑道：“怎麽？我是耍猴嘛？都來看我？”
看門人臉色大變，差點就要給沈複跪下磕頭認錯了，殊不知沈複隻是跟他開個玩笑。
隻見沈複把小紅馬的韁繩給看門人，讓看門人好生照料，不可有絲毫怠慢。
接著沈複就丟給他整整一兩銀子的賞錢，那看門人差點又要給沈複跪下道謝了。
沈複微微一笑，走進了醉仙樓。
他一進去，一開始人們還不知道他就是沈複，隻見第一層的客人們乍一看已經是一群打扮很富貴的人了，他們有些心小的，這時喝著慢酒，擔心沈複今晚要是不來該怎麽辦，銀子豈不是白花了？
而那些心寬的，他們根本不管這些，已經開始喝酒劃拳，享受這花好月圓之夜了。
沈複從人群中穿過，眾人還以為他也是賓客呢，路過一個膀大腰圓的豪爽漢子時，這漢子還把一個皮囊塞進他手裏。
“來啊，四海之內皆兄弟，大家喝酒！”
原來這酒是他自己家鄉的特產，他故鄉並非羽城，隻是在羽城經商賣酒，每年往返於兩地，帶來的不少這種裝在皮囊裏的美酒。
今晚來醉仙樓，他一個人就掛了十幾個皮囊在身上，每個都比得上兩三壺，然後見人就發酒，讓他們嚐嚐這家鄉的美釀。
如此，首先是他豪爽，其次這也是給自己的生意打廣告，讓人以後都來他這兒買這酒，畢竟羽城就此獨一家。
此人生意頭腦不錯，沈複也沒跟他客氣，這酒也確實香氣撲鼻，隻是沈複雖然舉起了皮囊，卻總覺得喝不過癮，因為每次隻會流出來一點點。
這時候那漢子大笑起來，奪過酒囊便跟沈複示範道：“你這樣不行，得這麽擠著喝，瞧好咯！”
今夜注定是個喧嘩之夜，全城百姓放下一切憂愁，照例狂歡慶祝，一年到頭可能也就這麽一兩迴，平日裏他們買一壺酒都要算計，這酒到底要花我多少銀子，我做多少工才能掙到這些銀子。
但今晚，一切統統拋在腦後吧，忘了什麽銀子，今朝有酒今朝醉，有些人甚至把家裏的床板都賣了換酒，別問，問就是享樂要緊。
窮人之所以窮，有時候也跟他們的觀念一致。
沈複站在街上觀察著一切，他很清楚有些人隻顧一時的痛快，哪怕往後要承受數十倍的代價也無妨。
而有些人雖然也是底層窮苦之人，卻知道應該憑自己的力量往上爬，比如在天燈節這晚擺攤賣貨，一晚就能掙別人幾個月的銀子。
隻可惜努力之人，得到的迴報卻不成正比。
想在今晚擺攤，哪怕沿街叫賣，都會有捕快過來攔查驅趕，除非你交了攤位費，說白了就是好處費、保護費給他們，他們才允許你在這裏賣貨。
這筆銀子可不便宜，沈複抽了醉仙樓七成的票，官府也要收百姓七成的銀子，這銀子有兩成被捕快們自己藏下了，剩下的五成都孝敬給官老爺，官老爺則是用它們來向上打點，用來保住自己的烏紗帽。
如此一層一層向上匯集，最後銀子就流到了頂端權貴之人的手裏，這就是社會的運行規則。
“小六子，你可學到了？”
六皇子雖是皇族，卻從未聽過這些，不免大為震驚。
今晚他跟沈複，還有青梅、周軍，四個人一起前往了醉仙樓。
周軍負責安保工作，六皇子和青梅則是被沈複帶來見世麵，漲知識的。
六皇子道：“這些話學生聞所未聞，難道所有權貴的銀子都是這麽來的？他們不是要朝廷俸祿嘛？”
沈複道：“朝廷俸祿？就那麽點銀子能養活誰？你記住了，馬無夜草不肥，人無邪財不富，所有這些權貴之人沒有一個是幹淨的，都在這個深淵一般的官場裏沉浮著，身上都是一身腥。”
六皇子沉默不語了，而此時四人也已經來到了醉仙樓門口。
他們故意來得晚了一些，沈複告訴六皇子，說這也是一個門道，你是貴客，那你就得故意來晚一些，不然如何彰顯自己的地位？
六皇子道：“可學生以為，人與人相處應該平等才對，學生並不覺得自己比任何人尊貴。”
沈複笑道：“不錯，你能有如此想法，證明孺子可教。但你記住了，道理是跟願意講道理的人才有用，比如咱們四個，就沒有尊卑之分，關係平等，我跟你們約會就不會搞這故意遲到的一套。但今晚我們麵對的是一群權貴，他們最擅長的就是這一套東西，你要跟他們鬥，那就得比他們更擅長。能抓老鼠的貓，必定是熟悉老鼠習性的貓，切不可自以為是。”
六皇子鞠躬道：“是！學生謹記！”
接下來，沈複讓四人兵分兩路，他自己和青梅一起高調入場，六皇子則是和周軍以客人身份入內，雙方要互相裝不認識。
並且今晚六皇子、周軍和青梅，三人都多少有些偽裝，叫人認不出他們本來的樣子。
沈複心思縝密，知道人怕出名的道理，生怕他們的生活受到影響，這才出此計策。
即便如此，六皇子也是英姿勃發，少年意氣。
周軍沉著冷靜，有大將之風。
而青梅更是世間絕美，即便故意喬裝了，也仍是叫人看了以後春心蕩漾，讚歎一句好漂亮的姑娘。
就這樣，三人先進了酒樓，而沈複則是不慌不忙，騎著小紅馬又在附近兜了一圈，這才來到了醉仙樓。
看門人已經等候多時了，忙過來迎接：“先生您來了！”
沈複還裝腔作勢，問今晚客人們是否都到齊了。
看門人道：“豈止啊，我感覺今晚能來了比平日一倍還多的人，一張桌子平時坐四個，現在直接坐八個，椅子都不夠用了，好多客人隻能站著吃飯呢。”
沈複又問：“來的可都是羽城權貴？”
看門人道：“是啊，我在這酒樓也幹了二十多年，據我觀察，今晚羽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可都來了。甚至還有外地人專程趕來，剛下馬車都沒睡覺，直接就來醉仙樓看先生您了。”
沈複笑道：“怎麽？我是耍猴嘛？都來看我？”
看門人臉色大變，差點就要給沈複跪下磕頭認錯了，殊不知沈複隻是跟他開個玩笑。
隻見沈複把小紅馬的韁繩給看門人，讓看門人好生照料，不可有絲毫怠慢。
接著沈複就丟給他整整一兩銀子的賞錢，那看門人差點又要給沈複跪下道謝了。
沈複微微一笑，走進了醉仙樓。
他一進去，一開始人們還不知道他就是沈複，隻見第一層的客人們乍一看已經是一群打扮很富貴的人了，他們有些心小的，這時喝著慢酒，擔心沈複今晚要是不來該怎麽辦，銀子豈不是白花了？
而那些心寬的，他們根本不管這些，已經開始喝酒劃拳，享受這花好月圓之夜了。
沈複從人群中穿過，眾人還以為他也是賓客呢，路過一個膀大腰圓的豪爽漢子時，這漢子還把一個皮囊塞進他手裏。
“來啊，四海之內皆兄弟，大家喝酒！”
原來這酒是他自己家鄉的特產，他故鄉並非羽城，隻是在羽城經商賣酒，每年往返於兩地，帶來的不少這種裝在皮囊裏的美酒。
今晚來醉仙樓，他一個人就掛了十幾個皮囊在身上，每個都比得上兩三壺，然後見人就發酒，讓他們嚐嚐這家鄉的美釀。
如此，首先是他豪爽，其次這也是給自己的生意打廣告，讓人以後都來他這兒買這酒，畢竟羽城就此獨一家。
此人生意頭腦不錯，沈複也沒跟他客氣，這酒也確實香氣撲鼻，隻是沈複雖然舉起了皮囊，卻總覺得喝不過癮，因為每次隻會流出來一點點。
這時候那漢子大笑起來，奪過酒囊便跟沈複示範道：“你這樣不行，得這麽擠著喝，瞧好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