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沈複和金東南一前一後來到庭院,這裏很大,地上鋪著整整齊齊的石磚,是比武的好地方。


    黃老爺也來到了正廳門口,站在台階上看院子裏的兩人比劍。


    按照他的計劃,金東南應該先跟沈複打一個不相上下,然後在幾十招後故意輸給沈複,以此來樹立起沈複的威名。


    黃老爺看看四周,果然庭院周圍聚集了很多人,都是在黃府做工的丫鬟、家丁、廚子馬夫等等。


    當然還有昨晚那些在賭石上被沈複“教育”過的人,以及心中憤憤不平,瞧不起這些文人酸儒的黃府武士。


    他們可不是黃老板叫來捧場的,而是真的被比劍一事吸引了,忍不住要過來瞧瞧。


    而後院裏,總管家正在監督切石,黃老爺的計劃進行得很順利,馬上可以看到一場精彩絕倫的比武,他好奇沈複的實力究竟如何,因此心情也十分激動。


    然而,這一切果真會如他所料嗎?


    人算不如天算,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何況隻是區區一個黃老爺。他千算萬算,算盤打得火熱,隻可惜算錯了一招,那就是金東南的性格。


    黃老爺答應給金東南一百兩銀子,讓他在本次比劍中輸給沈複。但金東南是誰?他可是黃府的第一劍客,是整個黃府裏的第一高手!


    古代不是武俠小說,沒有什麽內功心法,因此沒有乾坤大挪移這種招數。


    但劍法是客觀存在的,老祖宗研究出來的東西,那都是一代又一代在實戰中磨練出來,那是貨真價實的殺人技!


    金東南早年家境清寒,雖生活在大城市,但早早就出來當學徒掙錢。


    後來在街上遇見了一個賣藝師傅,見他骨骼驚奇,便教了他些基礎功夫。


    沒想到金東南天賦異稟,學得很快,短短三個月就掌握了這些功夫,在同齡小孩裏麵已是打遍本城無敵手。


    後來賣藝師傅離開了那座城市,三年後才又迴來。


    再遇見金東南時,此人已經長高了不少,尤其是雙臂奇長,適合練劍,或者通臂拳一類的拳法。


    更讓人欣喜的是,金東南三年內雖然沒了師傅,但每日毫不懈怠,下了工就花一兩個時辰練習那些基礎功夫,已經把身體鍛煉得非常好了,隻是功夫上平庸了些。


    賣藝師傅見他如此勤奮,就決定正式收他為徒,將自己的功夫傾囊相授。


    這位賣藝師傅也不一般,他早年也是一個大門派裏的人物,後來門派遇到了天災,死的死傷的傷,最後就散了。


    他自己則流落江湖,一流落便是三十年,如今古稀之年才收了一位小徒弟,也就是金東南,此人有天賦,更重要的是有野心,知道武功是他唯一向上爬的機會。


    於是賣藝師傅毫無保留地教,金東南也拚了命去學,又學了五年,這次終於劍術小成,隨後十年內日日苦練,才有了現在的黃府第一劍客。


    至於他為什麽來黃府,主要是有一日行俠仗義,殺了一個地方惡霸之子。


    沒想到那個惡霸勢力這麽強,金東南仗劍走天涯,自認劍術無敵,但愣是抵不過人情世故。


    哎,有錢能使鬼推磨啊,惡霸要買金東南的命,金東南也不能一劍殺死一百人,就算能殺,一萬人呢?


    最後是黃老爺出麵,幫金東南搞定了此事。


    於是金東南留在了黃府,成為了黃府招賢納士的一員,以劍術見長,號稱黃府第一劍客。


    這也是為什麽,黃老爺如此信任金東南,知道金東南一定會乖乖聽話打假賽。


    不錯,放在現代社會,金東南就好比職業運動員,而且是犯了事情的職業運動員。


    黃老爺則是幕後老板,是金東南的保護傘,同時也掌握著他的把柄。


    按理說,金東南一定得聽黃老爺的,正常人怎麽可能放著一百兩銀子外加持久的保護傘不要,而去追求一個第一劍客的虛名呢?


    黃老爺是無法理解的,因為他畢竟是個商人,是政客,玩的是名利場上的縱橫捭闔。


    但金東南是劍客,劍客的風骨是這些商人政客永遠無法理解的。金東南隻是暫時寄人籬下,雖然榮華富貴加身,但自知不過是黃府的一條狗。


    這不,主人要用到他了,他就得出來搖尾乞憐。


    記得師傅說過,街頭賣藝並不可恥,可恥的是給那些達官顯貴賣命,記住了,劍術之道全在於心,心正則無往不利!


    這麽多年,金東南一刻也沒有忘記這句話。


    他最近出劍就慢了許多,因為他知道自己隻是一條狗,心裏始終有隔閡。好在黃老爺雖然讓他辦事,卻都是些行俠仗義之事,唯獨今天讓他故意輸給沈複,此事已經觸及到了金東南的底線。


    一旦今日故意打假賽,那麽金東南從此就不再是一名劍客了,而是一條確確實實的權貴之狗。


    這也是黃老爺的深層一次,他要通過今日的比劍來馴化金東南,讓他徹底拋棄尊嚴,徹底聽話。


    這就像酒桌上,領導讓屬下喝酒,若你喝,那你就是聽話的自己人,若不喝,固然有風骨,但以後的便宜事就輪不到你了,千年封建之糟粕,到了今日竟然分毫無改,真是可歎可悲!


    好在金東南不願意當狗,最近發生了兩件事情,更是鑒定了他這個想法。


    第一件事,就是沈複來到黃府打鬧了一番,把府上所有擅長賭石的人都給教訓得落花流水,實在牛逼。


    這件事已經在黃府傳遍了,人人皆知黃老爺對此人非常欣賞,但此人並不打算屈居黃府。


    金東南不禁感歎,世上果真有不肯摧眉折腰事權貴的人,人家靠賭石便能橫行天下,我這劍術超凡,難道害怕餓死不成?


    第二件事,則是之前的那個富豪惡霸,最近犯了事情,被皇上抄家了。也就是金東南已經沒有仇人了,除了他離開黃府後,黃老爺可能會為難他。


    但隻要他遠走高飛,這天南海北的,黃老爺還能找到他不成?


    因此,今日黃老爺的計劃雖然很妙,一來捧了沈複,二來馴化了金東南,可惜金東南不是狗,堂堂劍客怎會被你馴化!


    金東南決定了,今日比劍不必拿出全力,以免傷了沈複,但比劍結果不許敗,隻能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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