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川,你的道歉還真有誠意。你認為這個世界上還有比你更加虛偽的人嗎?”


    秦妤搖了搖頭,“你知道麽?以前即便你和我分手,我從來不認為,自己愛錯了人。我隻是不斷反省,是不是我做的不夠好?是不是我對你而言已經沒有吸引力,所以你才會離開我……至少,是我配不起你!”


    “但現在看來,是我錯了,配不起的那個人是你!即便你那樣對我,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去設計傷害你。”


    “不管你的目的是針對我,又或者是針對蕭爺,你的行為都不可原諒,你徹底把我對你僅存的一點兒美好的迴憶全都毀滅了。你真可怕!”


    沈黎川在她這番控訴之中,臉發青發白,嘴唇也褪去了血色。緊握的拳頭,手背已突出了青筋。


    每一個字,他都無法反駁。


    默歎,“這些錯誤,我無法否認,以後再談好嗎?我先送你去醫院……”


    “我不需要……”


    秦妤扭頭就走,每一步都像在踩高蹺,搖搖晃晃,視線虛晃,她甚至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雙腿都是軟綿綿的。


    就在預感下一秒就會暈,猝然被人從身後懶腰扛起,她虛弱地掙紮了兩下。“放開我……沈黎川,你……放開……”


    暈厥之中聽著他安撫的嗓音,迷迷糊糊想起那個陽光溫暖的午後,他扛著她走過走廊,她愛上他那一刻的心動。


    秦妤忽然落下淚來……


    她心塞得好難受,難以唿吸,透不過氣。


    沈黎川將她塞進車裏,在她要逃下車時先一步按住了她的手,拽進了自己懷裏。


    秦妤此刻心也痛,身體也痛,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委屈,眼淚劈裏啪啦往下掉,融化了她掙紮的力氣。


    送到醫院後,沈黎川給她安排了獨立的病房打點滴。


    她半是暈著半是睡著,靜靜地躺在病*上,臉色憔悴,嘴唇發白,身子單薄得就像一個紙人。營養液順著輸液管一點點注入她的身體裏。


    窗台上的百合,在風中輕輕搖曳著,空氣潮濕,氤氳著春天的濕熱,讓人身子不舒服。


    沈黎川一直默默坐在沙發上,偶爾過來探幾次額溫,給她擦汗,沒有和她說過話。


    靜靜坐在那看著她的時候,他想,他寧願自己替她承受這一切的痛苦。無論是身體上的,或是心理上的。


    究竟是因為過去七年的感情,讓她已然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她的痛牽動著他的心。


    亦或者,他仍舊是愛著她的。


    他不清楚。


    他們在一起的七年,是懵懂青澀的七年。那時候隻是覺得她可愛,柔弱,想保護她,看著她就開心,想和她親昵,不知道算不算是愛情。


    分開的四年,他一直牽掛著她,因為過去的感情,也因為愧疚。


    直到現在,沈黎川依舊搞不懂,過去算不算愛。而現在,又算不算。隻是知道看著她受傷,他會比她更傷心。


    靜默之中,*就過去了。


    天蒙蒙亮的時候,沈黎川再一次給秦妤量了體溫,溫度已經降下去了,也不再出冷汗。


    她整個人像被榨幹了,毫無血色,肌膚也黯淡無光,憔悴得要命,正在昏睡。


    親了親她的額頭,他出去晨跑了一圈,買完早餐迴來,秦妤剛剛醒。


    前一天大抵是因為沒有力氣和他對抗,這會兒稍微恢複了點精神,秦妤看他的眼神,又帶著恨意與抗拒。


    但她沒有和他吵,隻是把他視作空氣。


    “早!我買了早餐迴來,一會兒喝完粥吃藥。”


    秦妤當他不存在,就要下*,沈黎川急忙放下餐盒,過去按住她。“你幹什麽?你現在生病了,不能走。”


    秦妤起初隻是無聲地掙紮了幾下,最後實在太煩,忍不住朝他嚷嚷,“放開我!”


    “我不同意你出院。”


    “讓開……”


    “秦妤……”


    “沈黎川!”秦妤皺了皺眉,瞪著他,無語地咕噥。“我要去洗手間。”


    “……”


    他這才放開她,但還是擔心她突然逃跑,跟上了幾步,直到她走進洗手間。


    秦妤看著鏡子裏臉色灰蒙蒙的自己,好像*之間受了幾斤,整個人幹巴巴的,沒一點血色,真是難看。


    她洗漱完畢出來,沈黎川就守在洗手間門口,剛伸手扶她,就被她一扭身子給躲開了,冷淡地問。“你怎麽還不走?”


    “把你一個人留在這,我不放心。”


    秦妤爬*,看著*頭櫃上熱氣騰騰的粥,沒理。


    “你留在這才是給我添堵,我看著你就討厭!你想我好過一點,趕緊離開。”


    “看你喝了粥吃完藥我就走。”


    “……”秦妤的眉頭深深擰了起來。“如果你想離間我和蕭爺之後裝好人,然後趁虛而入,你就打錯算盤了,我沒那麽蠢。”


    “誰對我好誰有心害我,我還分得清楚,別想用這種齷齪的招數對付我。”


    沈黎川默歎。“我沒想過這麽做。”


    “也是……你的手段可比這高明,兜了那麽大一個圈把我騙到英國,讓蕭爺誤會我們的關係,你更高招。”


    沈黎川捏了捏眉心,似乎永遠無愁慮的臉色也露出了一絲苦色,“別再夾槍帶棒地諷刺我好麽?我知道你討厭我,但現在你生病了,就當我們暫時休戰?”


    瞧他說的多麽簡單,輕描淡寫,簡直諷刺!


    “休戰?你當這是一個遊戲嗎?討厭就是討厭,怎麽休戰?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你徹離我遠點。”


    “抱歉!辦不到!”沈黎川不想再把時間浪費在和她的爭執上,勺了一小碗粥遞給她。“你昨天出了很多汗,喝點粥。”


    “用不著!”


    “喝完才有力氣和我吵,好麽?”


    “不要!”


    “乖!別逞強……”


    秦妤一聽這幾個字就火了,劈手就將他手裏的碗打飛出去。


    “咣當”一聲,碗砸在牆上,碎了,一些滾燙的粥燙傷了沈黎川的手背,燙紅了一大片。


    秦妤惱怒的眼神,看得他很不舒服。


    “我說過了,別再用過去那套來對付我,你別再讓我更惡心了,可以嗎?”


    沈黎川冷笑,“我以為你對我已經惡心到了極點,原來還能更惡心?”


    “你要離間我和蕭爺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你可以滾了。”


    “達到了麽?你以為這樣,你們就會徹底分手?”


    “……”秦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難道這樣還不夠?你非要我和他成為仇人不可?”


    沈黎川也是個有情緒的男人,即便足夠隱忍腹黑,但在氣頭上,也難免口不擇言,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


    “秦妤,我明白告訴你,隻要有我在,你就休想和蕭邦在一起!”


    “……”她的手緊緊抓住*單,氣得眼裏怒火滾滾。“你不允許?那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你憑什麽阻止?”


    “我不允許,就是不允許,就這麽簡單!”


    這絕對是秦妤聽過最荒唐的事情了,氣得她全身血液在發冷,身子一陣陣打寒顫。


    “你搞錯了沒有?當初是你提的分手,而不是我。你不要我了,難道一個玩膩了的玩具,你也不允許別人碰。”


    “你可以這麽理解!尤其,不會讓蕭邦碰!”


    沈黎川咬牙,眼裏掠過一抹寒刃般銳利的恨意。


    當初他們蕭家搶走了沈家的一切,現在,他就搶走蕭邦最珍愛的女人。


    更何況,秦妤根本就不該屬於他。


    從十一年前就注定了,她屬於他沈黎川。四年前分手,也是蕭家搶走了她,現在他隻是奪迴屬於自己的一切。


    秦妤這一次清晰地意識到,沈黎川是針對蕭邦。她不清楚什麽原因,但她能肯定,自己隻是他報複蕭邦的一樣工具。


    男人之間的恩怨,她不想管,但刺痛她的是,沈黎川居然能把她,以及她們的過去當成武器。


    看來她曾認為沈黎川是真心愛過她,隻是她自以為是了。


    倘若他真的付出過真心,不管出於什麽理由,都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這顛覆了秦妤長久以來對那段感情的堅信。


    她就是覺得自己好蠢,蠢到以為不管怎麽樣,至少那七年的感情是真的。


    也許他對她好,僅僅是好,不一定是愛。由始至終深愛著對方的那一個,隻有她一個人。


    秦妤真心已經到看他一眼都覺得難受的份上了,索性閉上了眼睛。


    這會兒憤怒得已經不想多爭執一句了,冷靜得出奇。“請你離開。”


    沈黎川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些什麽,那些話,對他非常不利。他不該從一開始就暴露自己的目標,那樣會嚇跑她,以後也不便離間她和蕭邦。


    他為自己居然這麽沉不住氣感到了一些許惱火,在他親口說出那些話後,恐怕秦妤也斷然是不願意再理會自己的。


    這樣的局麵,他留下來也是一種錯誤。


    瞥了眼襯衫上的粥,燙紅的手背,沈黎川暫且選擇退避,以免激怒她,後麵的事情更不好辦。


    “你留在醫院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良久,秦妤聽到了關門的聲音,病房內隻剩下她一個人。


    如進入戒備狀態一般緊繃的身體,瞬間軟下來,她感到精疲力竭,比生病了更讓她乏力。


    事情太複雜了,她想不清楚下一步該怎麽處理,因為她不知道沈黎川會怎麽做。


    她現在唯一清楚的一點是,她很想蕭邦,不僅僅是愧疚,而是思念。


    這一次,她不再那麽猶豫,直接給給他打了電話,屏住唿吸。


    此刻,在帝豪小區的高級公寓裏。


    詹子旭正翹著二郎腿一邊喝咖啡一邊看明天官司的資料,蕭邦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從房間出來。


    詹子旭愣了一下,樂了。


    想起了高中那會兒,男生在外頭和在宿舍完全是兩個樣子。在宿舍的時候個個光著上身打遊戲,一點形象都沒有,都一個尿性。


    唯獨蕭邦從來不玩遊戲,而且總是穿戴整齊,每天都很忙。他永遠是嚴於律己的那一個,簡直就是個機器人。


    同宿舍三年,他從沒有見過他這麽邋遢。要不是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他一定拿出手機拍下來,發給之前那些人看,保證他們跌破眼鏡。


    蕭邦頂著一頭亂發也毫不介意,精神不太好,兩頰的胡須也沒剃,新生出了一些青色的胡渣。


    他一屁股坐下,摸來煙盒就開始抽煙,別有一種頹廢的俊美。


    詹子旭搖了搖頭,放下資料,好心關心他。“頭還痛嗎?我這兒有醒酒藥。”


    蕭邦沉著張臉,不以為意。“沒事兒,那點酒灌不醉我。”


    “昨晚可不像,大半夜叫我出去喝酒,結果光我一個人看著你買醉,還得費力吧唧地把你扛迴來,我現在肩膀還疼。”


    蕭邦管他疼不疼,眉頭一擰,特有男人味。“我再強調一次,我那不叫買醉!”


    詹子旭心裏“嘁”了一聲,敢做不敢當!


    “行!你不叫買醉,叫借酒澆愁。”


    蕭邦朝著他的凳子就踹了一腳,差點就把詹子旭踹翻,他罵了句髒話。


    “恩將仇報啊你!早知道我就不該管你,直接扔酒吧,反正那群女人如狼似虎地盯著你,說不定你就給人強了,到時候看你怎麽麵對秦妤!”


    “別提她!”蕭邦帶著負氣的意味,眼神卻很冰冷、嚴肅。


    “我說你們倆,又怎麽了?這才和好多久,又鬧成這樣,消停點兒成不成?”


    “我聽說她最近好像在做實習,是不是冷落你了?我說你好歹一個大男人,灑脫點行不行?別這麽粘人,給人家留點兒空間。”


    蕭邦狠狠抽了口煙,心煩意亂。“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我這還不是可憐你?不過我可沒這麽多閑工夫管你們的事兒,這次我可不當和事老了。”


    “沒人求你!”


    “……死要麵子活受罪,我就看你這次怎麽把她求迴來。”


    蕭邦被這個“求”字刺激了,臉色一沉,“憑什麽是我求她?”


    詹子旭聳聳肩,“我也不是那意思,不過確實是你比較緊張她。在這段關係裏,你暫時處於劣勢。”


    旁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隻有他對她上心,她心裏根本就沒有他。即便有,占的位置也不多,遠遠沒有那個叫沈黎川的王八蛋重要。


    蕭邦也是矛盾,一方麵他也想自己大度一點,畢竟那是她的過去,他改變不了什麽。七年的感情,她需要一點兒時間消化,他逼得太緊絕對沒有好處,相反會讓自己顯得更小心眼。


    然而感情的事和工作就是不一樣,沒辦法保持理智。他的脾氣本來也很衝,求而不得,隻是折磨人,又不舍得對她怎麽樣,隻能死命虐自己。


    越虐就越不平衡,總之就是一個死循環,可把他折磨得夠嗆。


    “我就說嘛,女人是最麻煩的東西。尤其是這老男人第一次動真心,就更麻煩……嗬嗬,我可沒說你是老男人,你別對號入座!”


    蕭邦掐了煙頭,死死按在煙灰缸裏,罵一句。“操.蛋!”


    “你爆粗口也沒用,還是想想怎麽解決吧!你以前不是有一條信條叫什麽,遇到事情就解決,絕不浪費一秒鍾在操心上嗎?教訓我們的時候,頭頭是道,還特別輕蔑我們。現在呢?趕緊拿出你那雷厲風行的勢頭來!”


    要依著蕭邦的脾氣,他能一把活弄死詹子旭。


    媽蛋!什麽狗屁損友,出了事一點忙都幫不上,還在這幸災樂禍,要他來做什麽!滾犢子!


    蕭邦心煩得要命,又伸手過去拿煙。這時手機震動起來,詹子旭看清屏幕上閃爍著個“妤”字。


    他睨了眼蕭邦,隻見他蹙眉似是猶豫了幾秒鍾,最後一賭氣給按成了靜音。


    手機還在茶幾上震動。


    詹子旭就這麽看著,帶著幾許戲謔的意味。“怎麽?妤的電話都不接?”


    “你不接,我可接了。”


    他作勢要伸手,給蕭邦踹了一腳,訕訕地扶穩了凳子。


    手機“嗡嗡”地響個不停,就像放大了一萬倍,吵得蕭邦不得安寧。


    他一把拿了起來,但最後又跟接了燙手的山芋似的,一把塞進了褲袋裏。


    手機停止震動後,他有些失落。但它再次響起,他還是不接,焦灼難耐,別扭的要命。


    詹子旭看著他那一臉便秘的樣子,忍不住搖了搖頭,感歎。


    “你這叫不作死就不會死,人家都主動求和了,你擺什麽譜,就當給她個台階下?嗯?人家女生矜持,麵皮薄,你就讓著點兒……”


    “我們的關係沒你想的那麽簡單!”蕭邦抽了口煙,噴煙時也是很煩的那種語氣。


    隔了一會兒,手機停止了震動,她沒再打來了,他的心也跟著暗淡下去了。


    “你啊……遲早給自己折騰死……”


    掏出手機,蕭邦的手指在秦妤的名字上婆娑著,神色複雜。


    他不是不想接,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是在逃避,怕她說出一些他不喜歡的話,惡化兩人的矛盾,怕自己脫口說出分手的話,難以挽迴。


    也怕……她是要徹底斷絕他們的關係,總之各種猜測,他唯一的處理方法,隻是逃避。


    病房內,聽著忙音,秦妤失望,憂心忡忡。


    以前再怎麽樣,他都不會不接電話,估計是連聽到她的聲音都不耐煩了吧!


    她一點也不怪他,她隻是不停地責怪自己,為什麽要向他隱瞞,為什麽要傷害一個對自己全心全意付出的男人,她真的很愧疚。


    就在這時,手機響起,她以為是他,急忙接通了。“蕭爺……”


    “是我!喬泠。”


    “……喬姐,有事嗎?”


    “下周三我生日party,你有空嗎?”


    秦妤潛意識裏不太喜歡和之前那些人接觸,但是一想到喬泠有可能會邀請蕭邦,不管他答應的概率有多大,她還是迴答。“有!”


    “那好,改天我托人把邀請函帶給你。”


    “謝謝!”


    掛斷電話,秦妤依舊擺脫不了那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他,會去嗎?


    詹子旭上班去了,蕭邦哪都不想去,留在他公寓,一根接一根地抽煙。


    等他再一次去拿的時候,才發現已經抽完了半包煙,煙灰缸裏都是煙頭。


    沒有煙草的鎮定作用,神經疼得更厲害了。


    這時候進來了一條短信,是喬泠邀請他參加生日晚宴。


    他想到了秦妤,還是有些矛盾的。但渴望見到她的心情,戰勝了一切,最後還是迴了一個“好”字。


    ――――――――――――――――――――――――――――


    三月,春節假期結束了。新的開始,一起努力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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