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晨,秦妤下樓,沈黎川的車就停在小區門口。她坐進車裏,戴著副大墨鏡,連聲招唿都沒有打。


    沈黎川示意司機開車,戲謔道:“今天又沒太陽,戴墨鏡做什麽?”


    “昨晚失眠,熊貓眼!”


    實則秦妤是為了避免與他有任何目光接觸,而且這樣可以拉開距離,不用和他說話。


    “哦……”沈黎川好笑地應了一聲,顯然不信。“我想你應該帶了護照在身上。”


    “隻是去b城,帶護照做什麽?”


    “改地點了,去英國,你沒收到我的郵件嗎?”


    秦妤皺眉,“沒有!昨天晚上臨睡前我還檢查了一遍。”


    “哦……那可能是我忘記發了……”


    分明是故意的!秦妤氣結,“我沒有帶護照,沒辦法出國!”


    “別人也許不知道,但我還不清楚你的習慣麽?護照、身份證、通行證,一向裝在一個袋子裏,隨身攜帶。”


    “……說好隻是去b城,你不能臨時改變地點。”


    “為什麽不能?英國或者是b城,不過是換個地點工作而已,不是重點。”


    “可去英國來迴就得兩天,我還是個學生,我要上課。而且合同上寫得很清楚,一周隻需要工作三天,時間自由選擇。”


    “我允許你調休,這個星期加班三天,下個星期可以不用來。”


    “你……”


    沈黎川現在給秦妤的感覺,就是一個霸王,仗著自己是他的上司,為所欲為,一點也不顧她意願,十分讓她討厭。


    “當然,你還有一個選擇,你現在可以向我辭職,我立刻放你下車。”


    “你真當我不敢嗎?”


    沈黎川嘴角微微上揚,漂亮的眉眼,像一幅畫。“我了解你,你是個善良的女人,不會罔顧另外一百二十三個人的前途。”


    秦妤嗤之以鼻,“那您真是太高估我了,我沒你想的那麽偉大。”


    盡管她這麽說,但也沒再強烈要求要下車,冷冷地把臉別過一邊。即使是戴著大墨鏡,仍能看出她的臉色十分之不好看。


    沈黎川也不在乎,習慣了溫柔的她,現在這個樣子的秦妤,也是蠻有趣的。


    看來,娛樂圈四年,真的改變了她不少,有時候還挺牙尖嘴利的。但是,他就是喜歡。


    上了飛機,沈黎川是總裁,坐的自然是頭等艙,秦妤和張律師坐經濟艙,兩人位子連在一起。


    這對秦妤來說當然是一件好事,不用再受沈黎川的氣,她真該燒香拜佛了!


    張律師是清大的校友,所以秦妤和他有很多共同話題,兩人聊得非常愉快。


    但就在她的心情好不容易有所好轉的時候,沈黎川又陰魂不散地出現了。


    四周的女人都在看他,目光都是帶著驚豔之色,仿佛他是發光體,牢牢吸引住眾人的視線。


    秦妤一下子又不高興了,不悅地瞪著他。沈黎川倒是興致不錯,俯身在張律師耳邊說了幾句話,張律師起身,離開了。


    沈黎川坐了他的位置。


    “他去哪?”


    “頭等艙。”


    “你和他換位子了?”


    “嗯哼!”沈黎川好像很高興,頗有點兒得意。


    “放著舒適的頭等艙不坐,非要擠經濟艙,你是不是腦子有什麽問題?還是頭等艙的椅子會紮人?”


    “都不是,我隻是覺得,和你在一起更有意思,順道防止張律師泡你。”


    “泡我?”秦妤啼笑皆非,連翻了幾個白眼。“你想象力未免太豐富了,我和他是校友,這次又是合作夥伴,所以話題比較多。難道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聊天,就是抱著不純良的目的?”


    沈黎川似笑非笑,目光灼灼。“相信我,任何一個男人和美女在一起,都抱著不純良的目的。”


    “……就算是,我也寧願被他泡,好過和你在一起。”


    “可我不喜歡其他男人打你的主意,怎麽說你曾經也是我的女人。任何人染指你,我……”


    沒等他說完,秦妤立即迴了兩個字,“可笑!”


    “我不想坐在這裏聽你廢話,你讓開,我去那邊的空位。”她站了起來,但沈黎川兩條長腿堵住了她的路,“你讓開,聽到了沒有?”


    “別耍脾氣了,沒意思……”沈黎川抓住了她的手腕,被他碰觸的肌膚激起了一陣火熱的電流,秦妤就跟被火燒似的,急於抽迴手。“放手……別碰我!”


    空姐注意到這邊的情況,走了過來,“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忙嗎?”


    “我要換……”


    “沒什麽!我和我老婆鬧了點別扭,沒事!麻煩你幫我們拿兩杯水……”


    沈黎川邊說邊一把將秦妤拽向自己,她跌坐在他腿上,被不動聲色地困住,掙脫不開,急紅了眼。“沈黎川,你放開,我……”


    “她就是這樣的,喜歡發小脾氣……”沈黎川對空姐道,空姐還有點兒羨慕秦妤。要是她有這麽帥的男朋友,才不舍得朝他發脾氣。


    “好!我這就去幫你們拿!”


    “沈黎川……你……”秦妤使勁扭動身子,累得要命。“快放開我!”


    “你答應我,老老實實坐在我身邊,我就放了你!”


    “我不要……”


    “哦?那看來你比較喜歡我這個人肉坐墊了?我也很喜歡這種感覺……”


    沈黎川在她耳邊沙啞地喃喃,一股股灼熱的氣息噴灑在秦妤耳後,惹得她麵紅耳赤,一陣陣哆嗦,心跳得很快。


    “你……”


    “要乖乖坐好,還是在我身上坐十幾個小時,你自己選擇……”


    秦妤氣紅了臉,咬牙。“我坐你旁邊就是了!”


    “乖……”


    沈黎川這才放開她,秦妤坐在旁邊,都快要氣死了,非常不甘心。


    她早就該知道,所謂的去b城就是一個圈套,沈黎川早就算計好了的,一步一步逼迫她自己走進他的陷阱,實在是可恨!


    當年他雖然是有點兒壞壞大男孩的性格,喜歡捉弄人,但接觸下來,內心是很善良溫柔的一個人。


    可是這一次,她覺得他整個人都變了,她已經觸摸不到他內心溫暖的那一部分,變得攻於算計了。


    隻有時間和才能改變一個人,想必在過去四年裏,他其實過得也並不好,承受過很多她所不知道的困難。


    究竟是什麽,他發生了這麽大轉變。


    ……


    秦妤昨晚確實沒睡好,加上一路上防賊似地防著沈黎川,精神一直處於高度緊繃狀態,因此很快就犯困。


    沈黎川翻完雜誌看向她時,她已經睡著了。


    連日來兩人隻要在一起,都是劍拔弩張的狀態,現在看著她酣睡的模樣,沈黎川稍微找迴了當年的感覺。


    那時候的秦妤隻有十幾歲,溫柔又單純,非常乖,去哪都喜歡黏著他,說話聲音也很柔軟。


    他還記得十二歲那年的下午,老師把她帶進教室。那時候她個子矮矮的,五官還不太鮮明,不算太漂亮,隻是有點可愛罷了。一直低著頭,很害羞的樣子。


    因為她是中國人,老師安排他們同桌,讓他照顧她。


    之前他一直習慣一個人坐,但那一次,竟然鬼使神差地沒有拒絕。


    因為她個性害羞,容易臉紅,他非常喜歡捉弄她,經常搞一些惡作劇。有一次,她發現他作業本裏寫滿她的名字,哭著要去找老師。


    他衝出走廊一路將她扛迴教室,後來她說,就是那個時候,她愛上了他。


    而他,早在第一眼看到她,就已經怦然心動。


    四年前和她分手,是他做過最痛苦的決定,他一直不敢去想那個決定是否值得,因為他太害怕自己後悔。


    沒想到,兩人還是逃不開命運的安排,但諷刺的是,她成為了蕭邦的女人。這也注定了,他不得不利用她。


    但凡有另外一個選擇的機會,沈黎川都不願意這麽做。她是秦妤,他深愛過的女人,他不願意將她帶入她的複仇計劃。


    然而,從四年前他邁出這一步,就注定沒有迴頭路了。


    “對不起……”他親了親她的頭頂,都做很輕,生怕驚醒她。


    有一點沈黎川很清楚,不管他將來做的事情會否傷害到她,但絕非他所願,他曾經也付出了他的整顆心去愛她。


    現在,也許還愛著,隻是,愛情已經不能成為他的全部,他也是身不由己。


    下了飛機,秦妤被迫和沈黎川同車,一路上都在看手機,反複檢查有沒有漏掉蕭邦的電話。


    沈黎川忍不住說了一句,“怎麽?去哪都要向蕭邦報備?”


    “關你什麽事?”秦妤毫不客氣地頂了一句,“跟你有關係麽?”


    他聳聳肩,“隨便開個玩笑罷了,至於這麽敏感?”


    “誰都能開玩笑,就是你不能,尤其不能開蕭爺的玩笑!”


    兩人到了酒店,秦妤一刻都沒等沈黎川,直接去前台checkin,見張律師不在,她問道。“張律師呢?”


    “他不和我們同一間酒店。”


    “為什麽?我不是他的助理嗎?我應該和他在一起!”


    沈黎川揶揄,“你是我的職員,隻需要對我一個人負責。明天要做的事情,不需要他。”


    “……”秦妤一頭霧水,搞不清他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但不管怎麽樣都好,肯定沒什麽好事。


    服務員見他們一起來,開了一間房。


    秦妤忙撇清關係,“我隻是他下屬,我單獨一間房。”


    耳後傳來沈黎川壞笑的嗓音。“其實同一間房也沒什麽,我又不會對你幹什麽……”


    秦妤冷笑,“誰知道!”


    一拿到房卡她就徑自進了電梯,沈黎川隨後跟上來,但秦妤不肯他進來。“我不想和你同一部電梯,你搭其他的吧!”


    “這部電梯是你買的?”


    “要你管!”秦妤推開他的手,忙按了關門鍵。


    就在關門的同時,兩道高大的身影從另一部電梯裏走出來。


    剛剛開完會,見蕭邦一直擺弄手機,陸擎玩笑道:“怎麽?想你女人了?”


    蕭邦盯著屏幕,頭也不迴地應了一句。“說得好像你不想一樣。”


    “當然想!要不是考慮到合作的重要性,我肯定願意離家半個月。還有三天就結束了,我要是你,就暫時不和她聯係,迴去給她一個驚喜。”


    聽到這話,蕭邦才把注意力轉移到陸擎身上,“當真?”


    “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過來人,我說的句句是真理!”


    蕭邦猶豫了一下,才把手機收了起來。


    幾步開外,沈黎川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蕭邦。身為男人,他也不得不承認,蕭邦氣勢出眾,非常有威嚴。


    盡管兩人相差十幾歲,但沈黎川並不忌憚他。對於一個男人而言,年齡不是最重要的,經曆和能力才是。


    他走過去,主動打了聲招唿。“陸總、蕭總!”


    陸擎頷首,介紹道:“這位是合作方之一,颶風集團的沈總。”


    蕭邦有所耳聞,盡管颶風集團不如“君臨天下”以及蕭氏那麽有影響力,但實力也相當強勁。他看上去不過二十多歲,就已經有這樣的成績,將來必定大有成就。


    麵對京都兩位最有權勢的男人,沈黎川泰然自若,不卑不亢。“聽說後晚的晚宴已經準備妥當,到時候見!”


    眯了眯眼睛,蕭邦,當你看到你的女人站在我身邊時,會是什麽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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