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得窗外鑼打三聲。</p>
湛藍的天空也隨著鑼聲的殘響，漸漸地變為深紫色。</p>
眼看著太陽就要沒入西邊的山頭。</p>
街上的行人也紛紛離去。</p>
商販們收起了各自的行囊。</p>
僅僅一盞茶的功夫，原本喧囂的街上就隻剩下蕭條的風聲遊蕩。</p>
而夜幕終於降下的瞬間。</p>
天上的星辰也終於從黑暗中探了出來。</p>
此刻。</p>
萬籟俱寂。</p>
石墩鎮有如自古流傳的傳說那般，從一個活人的城鎮，徹底變作了死人的世界。</p>
長夜已至，百鬼夜行。</p>
在晚上出來走動會碰見一些不幹淨的東西，會危及性命。</p>
正因為被這樣世代相傳了，所以這份寧靜得甚至有些詭異的夜晚，反倒是在石墩鎮成為了一種常態。</p>
實在是太安靜了。</p>
安靜得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唿吸聲。</p>
鞋子摩擦在青石路上的聲音也如同是被放大了許多倍。</p>
過了許久。</p>
終於連街道上看得見的唯一一點燈火也吹熄了。</p>
有兩道身影，從幽暗的小巷子裏走了出來。</p>
他們小心地張望著四周，確認街道上再也沒有一個人的時候，才徹底地走出。</p>
“石墩鎮果然很不正常。”</p>
“是呀~大晚上的居然一個人也沒有呐~”</p>
“不，我指的是此地的靈氣。</p>
陰陽平衡，不偏不倚。</p>
這很不正常。”</p>
“陰陽平衡還不正常嘛~”</p>
“但現在是晚上，夜裏陰氣應該偏重一些，可這裏的靈氣卻是陰陽平衡。</p>
那麽多餘的陰氣去了哪裏？</p>
若是這種現象並非一朝一夕產生，那麽這麽多年來這些陰氣又變成了什麽樣子？”</p>
這種維持此地陰陽平衡的手段看上去並非是人為的。</p>
姬軒也沒有在石墩鎮附近找到任何與之相關聯的陣法。</p>
這一發現讓姬軒心中生出一絲不妙的念頭。</p>
如此龐大的陰氣累積下來，恐怕早就產生了鬼王。</p>
但念及至此，姬軒又有些疑惑了，若是真的存在那種鬼王，此地生靈又怎麽可能活到現在？</p>
鬼祟對生靈有著天生的本性。</p>
此消彼長之下，要麽是鬼祟遠離生靈聚集的地方，要麽是將生靈盡皆吞噬。</p>
這種烙印在天性之中的敵對關係，基本上沒有任何化解的可能。</p>
“唿……我們還是先去監天司看一下吧。”</p>
“哦。”</p>
“等等，那邊有人！”</p>
正當兩人打算朝著監天司的方向前進的時候，姬軒卻是忽然看見，遠處街道的黑暗中，有一道身影正在走動。</p>
他趕緊拽著雪兒藏到了暗處的角落裏。</p>
眼看著遠處那道黑影越走越近，終於借著昏暗的月光，姬軒得以看清楚那個人的模樣。</p>
那是一個穿著棉布衣的中年男子。</p>
腰間帶著一把大刀，一隻手撐在刀把上，另一隻手裏提著個酒壺，搖搖晃晃地經過姬軒的視線。</p>
要知道現在可是深夜。</p>
石墩鎮裏沒有打更的人，夜裏按道理是不會有任何人出現的。</p>
可偏偏就是現在，出現了一個人。</p>
這個時間點，居然會出現一個醉漢？</p>
“唔……嗝。”</p>
眼看著這名醉漢拖著沉重的步伐。</p>
就要從姬軒視界麵前離開的當間。</p>
姬軒突然朝著那醉漢的方向輕輕一點，便見一道微不可查的流光，迅速沒入對方體內。</p>
直到那個人消失在街道的盡頭，姬軒才攙著雪兒從黑暗中走了出來。</p>
“夫君，那個人是誰呀~”</p>
“不認識，不過那個人身上也有古怪。</p>
我在他身上留下了記號。</p>
等明天一早，倒是可以去拜訪一番。”</p>
那個人的身上帶著血煞氣。</p>
他分明是殺過人的，隻是他身上的血</p>
煞氣卻細若遊絲，仿佛隨時都會消散一般。</p>
如此鮮明的血煞之氣，很明顯那個人殺人的時間就在這些天。</p>
可對方身上的血煞氣卻那麽少，自然是極為詭異。</p>
……</p>
夜裏的石墩鎮並沒有更多的異常。</p>
除了平衡得不像話的靈氣之外，也並沒有看見任何鬼祟的蹤跡。</p>
那個監天司退休的老人口中所說的‘可怖的鬼祟’，更是一點影子也見不到。</p>
這片夜裏不僅僅是安靜。</p>
看上去更是無比平和。</p>
兩人正走到監天司門口。</p>
姬軒的視線便落在了那個大鼓上麵，前天就是雪兒動手敲響了這麵鼓，這才讓他察覺到一縷詭異的陰氣波動。</p>
現在正值夜晚。</p>
自然不可能再去敲打一番。</p>
“我們繞到後麵，翻牆進……唔！”</p>
他正說著話呢。</p>
突然身子猛地一顫。</p>
眼中閃過一絲訝然。</p>
“夫君，發生什麽事情了？”</p>
“沒什麽，剛才我送出去的印記，被人給摧毀了罷了。”</p>
姬軒笑著說道。</p>
隻是那張臉上已經開始有些冰冷。</p>
他的印記自認為安排得非常隱蔽，卻沒想到僅僅過去那麽短的時間就被人給發現了。</p>
這足以證明在這石墩鎮裏有高手存在。</p>
那個人究竟是誰？</p>
會不會和石墩鎮裏正在發生的事情有關係？</p>
姬軒無從得知。</p>
他與雪兒繞到了監天司後邊的圍牆邊上，翻身入內。</p>
由於缺少靈識補給，監天司內部陣法已經處於極為薄弱的狀態。</p>
所以闖進來可以說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情。</p>
進入監天司內部之後，姬軒便輕車熟路地找到了放置文書案件的地方。</p>
所有靈王朝監天司內布局都是大同小異，所以找到那個地方很容易。</p>
“夫君……我總覺得有人在看著我呐~”</p>
雪兒揪著姬軒的胳膊。</p>
小心地跟在他身後。</p>
不時地東張西望，眼中滿是警惕之色。</p>
而姬軒則自始至終都在重複著一句話。</p>
“不要抬頭往上看。”</p>
“夫君，頭上有什麽呀？”</p>
“沒什麽，你還記得那個客棧的夥計和我們說過的話嗎？</p>
我覺得現在已經能完全明白那句話的意思了。</p>
嗬。”</p>
一邊說著。</p>
姬軒已經解開了安置文書的房間封印。</p>
推開門的瞬間，一股如同是封鎖了數十年之久的陰濕氣味撲麵而來。</p>
就仿佛是開啟了某個荒廢多年無人問津的古老遺跡。</p>
有人在盯著他們。</p>
此言不假。</p>
而事實上。</p>
他打從一開始進入監天司的瞬間，就已經感覺到了有莫名的視線落在他身上。</p>
監天司範圍內的天穹比外邊要暗淡不少。</p>
在沒有任何光源的情況下，隻能通過靈識來感應周圍環境。</p>
而有一部分靈識，卻在自身體散開的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p>
那種怪異狀況正是來自於頭頂。</p>
同時，未名的視線也來自頭頂。</p>
但姬軒卻沒敢抬頭看一眼。</p>
他有一種預感，若是真的抬頭去看了，可能就真的全完了。</p>
他不怕死。</p>
但抬頭去看的結果，可能比死更加難受。</p>
少女歪了歪腦袋。</p>
不知道姬軒究竟在說些什麽。</p>
但還是跟著走進了房間裏。</p>
此地是監天司存放案件文書的場所，以案件的重要程度，分‘天、地、玄、黃’四個等級。</p>
</p>
尋常的殺人放火，入黃字卷。</p>
損害多了、牽連得廣了，入玄字卷。</p>
至謀逆之罪，與靈王朝本身有害，才入天字卷。</p>
房間裏共四道小門。</p>
門上分別刻著天地玄黃四字。</p>
而姬軒則是毫不猶豫地闖入了刻著天字的門戶。</p>
雖然他自身都覺得有些不切實際，區區小鎮裏，怎麽可能存在危及靈王朝的案件發生。</p>
不過姑且還是要去看一眼的。</p>
而事實也合該如此。</p>
天字卷的卷宗文書一件都沒有。</p>
其實大部分監天司內，天字卷的房間都是擺設，隻是給你羅列出來這麽一個分類而已。</p>
並不會真的有什麽文書放進去。</p>
真正讓姬軒接下來動容的，卻是從地字房間內看見的卷宗。</p>
石墩鎮裏居然也有地字卷卷宗，這也是極為稀罕的事情了。</p>
而當姬軒翻開其中一本卷宗查驗的時候，卻是被裏麵的內容驚訝得瞠目結舌。</p>
“這……怎麽可能？</p>
這種罪行，怎麽可能被擺放進地字卷？</p>
這裏的監天司司幽是誰，他瘋了吧？”</p>
姬軒眉頭緊蹙。</p>
在見到裏麵內容的第一反應就是，這裏的司幽瘋了。</p>
可很快他就冷靜了下來。</p>
將另外的幾卷卷宗翻開，發現裏麵的內容竟然都是如出一轍。</p>
而且很顯然，書寫卷宗的人並非是同一個。</p>
每一卷卷宗的時間跨度都非常大，最遠的甚至隔了兩百年。</p>
“一、二……十五……三十七……”</p>
經過姬軒篩選。</p>
總共有九十餘件類似的卷宗。</p>
要說這裏曆任監天司都瘋了，那有些不現實。</p>
“不過這不應該……</p>
為什麽？</p>
‘盜竊’這種案子會被納入地字卷的地方？”</p>
“夫君，他們偷了什麽呀？”</p>
“祭祀的貢品……等等，祭祀？貢品？”</p>
幾乎是一瞬間，姬軒想起來關於祭祀水神的慶典。</p>
水神自然是不存在的，水底下最多有些妖獸生活，卻並沒有什麽仙神。</p>
那些貢品被丟下河，最多也是喂飽了魚蝦。</p>
所以說偷竊了貢品是一件十惡不赦的事情嗎？</p>
那倒也不見得。</p>
唯一的理由就是——這些貢品除了祭祀之外，還有什麽別的用處。</p>
一旁少女看著姬軒思考的模樣。</p>
眼神卻已經是不安分地朝著邊上掃去。</p>
來到這裏之後，四周的空氣比外邊要越發地陰冷。</p>
而且就算進入房間裏，那種被人窺伺的感覺也沒有半分減少的跡象。</p>
心中的渴望，漸漸地讓她難以忍受。</p>
她正眼睛一溜溜轉著，要朝著頭頂上看去的時候。</p>
就聽見姬軒一聲唿喚。</p>
“雪兒，我們走！”</p>
“誒？夫君，我們去哪裏？”</p>
“去府衙！”</p>
姬軒手一揮。</p>
將那些卷宗一本本地納入儲物戒裏。</p>
這些卷宗都是線索，接下來他要好好地研讀。</p>
沒有去理會那些異樣的目光，姬軒帶著少女很快地離開了監天司。</p>
……</p>
這是一片晦澀的黑暗。</p>
無始無終。</p>
沒有盡頭。</p>
他弓著背，從某個房間裏緩緩走出。</p>
在他的手裏，還攥著已經碎成兩半的玉簡。</p>
“這就走了麽？</p>
可惜……</p>
若是你能走到這裏，我還想和你見上一麵啊。</p>
不過沒關係，反正遲早都會見麵的，既然你已經看見了那冰山一角，就證明你有這個機會重新站在我的麵前。</p>
嗬嗬。</p>
嘻嘻嘻……</p>
桀桀桀桀……</p>
看吧。</p>
這就是真是的‘世界’，規則的封印正在消散，而你，也將重現人間！”</p>
隨著他的一陣怪笑。</p>
有白色的絲線，自天穹一條條垂落而下。</p>
有些絲線上裹著一道道黑影。</p>
他們掙紮、扭曲。</p>
卻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天穹之上，無力地看著下方。</p>
湛藍的天空也隨著鑼聲的殘響，漸漸地變為深紫色。</p>
眼看著太陽就要沒入西邊的山頭。</p>
街上的行人也紛紛離去。</p>
商販們收起了各自的行囊。</p>
僅僅一盞茶的功夫，原本喧囂的街上就隻剩下蕭條的風聲遊蕩。</p>
而夜幕終於降下的瞬間。</p>
天上的星辰也終於從黑暗中探了出來。</p>
此刻。</p>
萬籟俱寂。</p>
石墩鎮有如自古流傳的傳說那般，從一個活人的城鎮，徹底變作了死人的世界。</p>
長夜已至，百鬼夜行。</p>
在晚上出來走動會碰見一些不幹淨的東西，會危及性命。</p>
正因為被這樣世代相傳了，所以這份寧靜得甚至有些詭異的夜晚，反倒是在石墩鎮成為了一種常態。</p>
實在是太安靜了。</p>
安靜得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唿吸聲。</p>
鞋子摩擦在青石路上的聲音也如同是被放大了許多倍。</p>
過了許久。</p>
終於連街道上看得見的唯一一點燈火也吹熄了。</p>
有兩道身影，從幽暗的小巷子裏走了出來。</p>
他們小心地張望著四周，確認街道上再也沒有一個人的時候，才徹底地走出。</p>
“石墩鎮果然很不正常。”</p>
“是呀~大晚上的居然一個人也沒有呐~”</p>
“不，我指的是此地的靈氣。</p>
陰陽平衡，不偏不倚。</p>
這很不正常。”</p>
“陰陽平衡還不正常嘛~”</p>
“但現在是晚上，夜裏陰氣應該偏重一些，可這裏的靈氣卻是陰陽平衡。</p>
那麽多餘的陰氣去了哪裏？</p>
若是這種現象並非一朝一夕產生，那麽這麽多年來這些陰氣又變成了什麽樣子？”</p>
這種維持此地陰陽平衡的手段看上去並非是人為的。</p>
姬軒也沒有在石墩鎮附近找到任何與之相關聯的陣法。</p>
這一發現讓姬軒心中生出一絲不妙的念頭。</p>
如此龐大的陰氣累積下來，恐怕早就產生了鬼王。</p>
但念及至此，姬軒又有些疑惑了，若是真的存在那種鬼王，此地生靈又怎麽可能活到現在？</p>
鬼祟對生靈有著天生的本性。</p>
此消彼長之下，要麽是鬼祟遠離生靈聚集的地方，要麽是將生靈盡皆吞噬。</p>
這種烙印在天性之中的敵對關係，基本上沒有任何化解的可能。</p>
“唿……我們還是先去監天司看一下吧。”</p>
“哦。”</p>
“等等，那邊有人！”</p>
正當兩人打算朝著監天司的方向前進的時候，姬軒卻是忽然看見，遠處街道的黑暗中，有一道身影正在走動。</p>
他趕緊拽著雪兒藏到了暗處的角落裏。</p>
眼看著遠處那道黑影越走越近，終於借著昏暗的月光，姬軒得以看清楚那個人的模樣。</p>
那是一個穿著棉布衣的中年男子。</p>
腰間帶著一把大刀，一隻手撐在刀把上，另一隻手裏提著個酒壺，搖搖晃晃地經過姬軒的視線。</p>
要知道現在可是深夜。</p>
石墩鎮裏沒有打更的人，夜裏按道理是不會有任何人出現的。</p>
可偏偏就是現在，出現了一個人。</p>
這個時間點，居然會出現一個醉漢？</p>
“唔……嗝。”</p>
眼看著這名醉漢拖著沉重的步伐。</p>
就要從姬軒視界麵前離開的當間。</p>
姬軒突然朝著那醉漢的方向輕輕一點，便見一道微不可查的流光，迅速沒入對方體內。</p>
直到那個人消失在街道的盡頭，姬軒才攙著雪兒從黑暗中走了出來。</p>
“夫君，那個人是誰呀~”</p>
“不認識，不過那個人身上也有古怪。</p>
我在他身上留下了記號。</p>
等明天一早，倒是可以去拜訪一番。”</p>
那個人的身上帶著血煞氣。</p>
他分明是殺過人的，隻是他身上的血</p>
煞氣卻細若遊絲，仿佛隨時都會消散一般。</p>
如此鮮明的血煞之氣，很明顯那個人殺人的時間就在這些天。</p>
可對方身上的血煞氣卻那麽少，自然是極為詭異。</p>
……</p>
夜裏的石墩鎮並沒有更多的異常。</p>
除了平衡得不像話的靈氣之外，也並沒有看見任何鬼祟的蹤跡。</p>
那個監天司退休的老人口中所說的‘可怖的鬼祟’，更是一點影子也見不到。</p>
這片夜裏不僅僅是安靜。</p>
看上去更是無比平和。</p>
兩人正走到監天司門口。</p>
姬軒的視線便落在了那個大鼓上麵，前天就是雪兒動手敲響了這麵鼓，這才讓他察覺到一縷詭異的陰氣波動。</p>
現在正值夜晚。</p>
自然不可能再去敲打一番。</p>
“我們繞到後麵，翻牆進……唔！”</p>
他正說著話呢。</p>
突然身子猛地一顫。</p>
眼中閃過一絲訝然。</p>
“夫君，發生什麽事情了？”</p>
“沒什麽，剛才我送出去的印記，被人給摧毀了罷了。”</p>
姬軒笑著說道。</p>
隻是那張臉上已經開始有些冰冷。</p>
他的印記自認為安排得非常隱蔽，卻沒想到僅僅過去那麽短的時間就被人給發現了。</p>
這足以證明在這石墩鎮裏有高手存在。</p>
那個人究竟是誰？</p>
會不會和石墩鎮裏正在發生的事情有關係？</p>
姬軒無從得知。</p>
他與雪兒繞到了監天司後邊的圍牆邊上，翻身入內。</p>
由於缺少靈識補給，監天司內部陣法已經處於極為薄弱的狀態。</p>
所以闖進來可以說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情。</p>
進入監天司內部之後，姬軒便輕車熟路地找到了放置文書案件的地方。</p>
所有靈王朝監天司內布局都是大同小異，所以找到那個地方很容易。</p>
“夫君……我總覺得有人在看著我呐~”</p>
雪兒揪著姬軒的胳膊。</p>
小心地跟在他身後。</p>
不時地東張西望，眼中滿是警惕之色。</p>
而姬軒則自始至終都在重複著一句話。</p>
“不要抬頭往上看。”</p>
“夫君，頭上有什麽呀？”</p>
“沒什麽，你還記得那個客棧的夥計和我們說過的話嗎？</p>
我覺得現在已經能完全明白那句話的意思了。</p>
嗬。”</p>
一邊說著。</p>
姬軒已經解開了安置文書的房間封印。</p>
推開門的瞬間，一股如同是封鎖了數十年之久的陰濕氣味撲麵而來。</p>
就仿佛是開啟了某個荒廢多年無人問津的古老遺跡。</p>
有人在盯著他們。</p>
此言不假。</p>
而事實上。</p>
他打從一開始進入監天司的瞬間，就已經感覺到了有莫名的視線落在他身上。</p>
監天司範圍內的天穹比外邊要暗淡不少。</p>
在沒有任何光源的情況下，隻能通過靈識來感應周圍環境。</p>
而有一部分靈識，卻在自身體散開的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p>
那種怪異狀況正是來自於頭頂。</p>
同時，未名的視線也來自頭頂。</p>
但姬軒卻沒敢抬頭看一眼。</p>
他有一種預感，若是真的抬頭去看了，可能就真的全完了。</p>
他不怕死。</p>
但抬頭去看的結果，可能比死更加難受。</p>
少女歪了歪腦袋。</p>
不知道姬軒究竟在說些什麽。</p>
但還是跟著走進了房間裏。</p>
此地是監天司存放案件文書的場所，以案件的重要程度，分‘天、地、玄、黃’四個等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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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常的殺人放火，入黃字卷。</p>
損害多了、牽連得廣了，入玄字卷。</p>
至謀逆之罪，與靈王朝本身有害，才入天字卷。</p>
房間裏共四道小門。</p>
門上分別刻著天地玄黃四字。</p>
而姬軒則是毫不猶豫地闖入了刻著天字的門戶。</p>
雖然他自身都覺得有些不切實際，區區小鎮裏，怎麽可能存在危及靈王朝的案件發生。</p>
不過姑且還是要去看一眼的。</p>
而事實也合該如此。</p>
天字卷的卷宗文書一件都沒有。</p>
其實大部分監天司內，天字卷的房間都是擺設，隻是給你羅列出來這麽一個分類而已。</p>
並不會真的有什麽文書放進去。</p>
真正讓姬軒接下來動容的，卻是從地字房間內看見的卷宗。</p>
石墩鎮裏居然也有地字卷卷宗，這也是極為稀罕的事情了。</p>
而當姬軒翻開其中一本卷宗查驗的時候，卻是被裏麵的內容驚訝得瞠目結舌。</p>
“這……怎麽可能？</p>
這種罪行，怎麽可能被擺放進地字卷？</p>
這裏的監天司司幽是誰，他瘋了吧？”</p>
姬軒眉頭緊蹙。</p>
在見到裏麵內容的第一反應就是，這裏的司幽瘋了。</p>
可很快他就冷靜了下來。</p>
將另外的幾卷卷宗翻開，發現裏麵的內容竟然都是如出一轍。</p>
而且很顯然，書寫卷宗的人並非是同一個。</p>
每一卷卷宗的時間跨度都非常大，最遠的甚至隔了兩百年。</p>
“一、二……十五……三十七……”</p>
經過姬軒篩選。</p>
總共有九十餘件類似的卷宗。</p>
要說這裏曆任監天司都瘋了，那有些不現實。</p>
“不過這不應該……</p>
為什麽？</p>
‘盜竊’這種案子會被納入地字卷的地方？”</p>
“夫君，他們偷了什麽呀？”</p>
“祭祀的貢品……等等，祭祀？貢品？”</p>
幾乎是一瞬間，姬軒想起來關於祭祀水神的慶典。</p>
水神自然是不存在的，水底下最多有些妖獸生活，卻並沒有什麽仙神。</p>
那些貢品被丟下河，最多也是喂飽了魚蝦。</p>
所以說偷竊了貢品是一件十惡不赦的事情嗎？</p>
那倒也不見得。</p>
唯一的理由就是——這些貢品除了祭祀之外，還有什麽別的用處。</p>
一旁少女看著姬軒思考的模樣。</p>
眼神卻已經是不安分地朝著邊上掃去。</p>
來到這裏之後，四周的空氣比外邊要越發地陰冷。</p>
而且就算進入房間裏，那種被人窺伺的感覺也沒有半分減少的跡象。</p>
心中的渴望，漸漸地讓她難以忍受。</p>
她正眼睛一溜溜轉著，要朝著頭頂上看去的時候。</p>
就聽見姬軒一聲唿喚。</p>
“雪兒，我們走！”</p>
“誒？夫君，我們去哪裏？”</p>
“去府衙！”</p>
姬軒手一揮。</p>
將那些卷宗一本本地納入儲物戒裏。</p>
這些卷宗都是線索，接下來他要好好地研讀。</p>
沒有去理會那些異樣的目光，姬軒帶著少女很快地離開了監天司。</p>
……</p>
這是一片晦澀的黑暗。</p>
無始無終。</p>
沒有盡頭。</p>
他弓著背，從某個房間裏緩緩走出。</p>
在他的手裏，還攥著已經碎成兩半的玉簡。</p>
“這就走了麽？</p>
可惜……</p>
若是你能走到這裏，我還想和你見上一麵啊。</p>
不過沒關係，反正遲早都會見麵的，既然你已經看見了那冰山一角，就證明你有這個機會重新站在我的麵前。</p>
嗬嗬。</p>
嘻嘻嘻……</p>
桀桀桀桀……</p>
看吧。</p>
這就是真是的‘世界’，規則的封印正在消散，而你，也將重現人間！”</p>
隨著他的一陣怪笑。</p>
有白色的絲線，自天穹一條條垂落而下。</p>
有些絲線上裹著一道道黑影。</p>
他們掙紮、扭曲。</p>
卻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天穹之上，無力地看著下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