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西沉。</p>
月如鉤。</p>
三個人圍坐在圓桌邊上。</p>
素裙少女還是老樣子，自顧自地在麵前堆滿了零嘴。</p>
仿佛對剛才的那件事情沒有半點自覺。</p>
公孫無忌強睜著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p>
微微搖晃的腦袋仿佛隨時都會朝著前邊倒下去。</p>
而另一邊的姬軒還是和三人剛坐下來那時候一樣。</p>
正襟危坐。</p>
甚至麵前的水都沒有碰過一滴。</p>
三人之間的沉默已經維持了有一段時間。</p>
若是再這般等下去，怕是得到第二天清晨都不一定能商量出一個結果來。</p>
而這一切，都要從雪兒擋在他們麵前、將那封詔書念出來的時候說起。</p>
此時這封詔書就被攤開在圓桌的正當間。</p>
上邊黑字寫得也明明白白，還蓋上了帝君的璽印。</p>
青山聖地欲與靈王朝重修舊好。</p>
雙方為首者都有意願阻止這場延續數百年的戰火。</p>
故以通婚為契機，結下一段姻緣。</p>
青山雪為青山聖地送來的公主，至於將她嫁給誰，詔書上邊指明了逍遙王的三子姬軒。</p>
這其中自然有許多疑點。</p>
例如雪兒早在來到靈王朝之前，就已經知曉了她的未婚夫是誰。</p>
不僅僅是姬軒的名字、身份。</p>
甚至連樣貌、修為等等，都了如指掌。</p>
靈王朝的皇族血脈開枝散葉了千年，尤其是五百餘年前那位帝君將修道功法普及之後，所有人的壽命都有了長足的提升。</p>
更不用說是那些皇族血脈。</p>
甚至有些皇族血脈因為實在是與帝君輩分相差太遠，已經被列為庶民。</p>
要想從那麽多有名的、沒名的、有實權的、隻剩下世襲罔替的名號的這些族人中，精確地找到姬軒。</p>
</p>
其實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p>
姬軒的父王逍遙王就是一個沒實權、隻剩下名號的小王爺，在燕寧名氣不大。</p>
也就這幾年不知道因為什麽，突然多了點在朝堂上的話語權。</p>
這些暫且擱置不提。</p>
詔書並非僅僅提到了婚約。</p>
要不然也不會讓公孫無忌也出現在這裏。</p>
那位遠在燕寧的帝君仿佛真的手眼通天，擁有預知未來的力量。</p>
「兩國化幹戈為玉帛，實乃普天同慶之大事。</p>
然三日前先帝托夢，言靈王朝有禍事臨頭。</p>
後燕寧雨師出關，泣血成書與朕諫言。</p>
當天暴斃。</p>
其血書種種，皆天下將成或已成之禍事。</p>
朕不願天下蒼生毀於一旦，亦不願太平盛世存於須臾。</p>
特封姬軒為禦前撫劍官。</p>
持此密詔，與蓬萊閣公孫無忌斷絕此罪惡之根源。</p>
複靈王朝安泰。」</p>
這段話後邊，印著一片殷紅的畫。</p>
那仿佛是被火焰纏繞的高山、或是傾塌的城池。</p>
單是掃視一眼。</p>
便如同親身經曆了一場慘劇，能聽見有人在唿救、山崩地裂，將一切都化作了煙塵。</p>
什麽都不複存在。</p>
這是那位身死雨師描繪下的諫言中那微不足道的一部分。</p>
是拓印下來的碎片。</p>
但其中蘊含的情感卻是如此地真實。</p>
憤怒、悲哀、無奈……</p>
公孫無忌將自己的靈識第一次落在那畫上的時候，甚至都情不自禁地哭了出來。</p>
姬軒也想學著擠出來點眼淚。</p>
可擠眉弄眼了好一會</p>
兒，才就此作罷。</p>
“洞虛山是絕對安全的。”姬軒將撐起來的雙手放下，手指落在麵前茶碗的邊緣，指尖緩緩劃過，裏邊的茶水開始泛起一陣細密的紋理，“就算整個靈王朝全都化作廢墟，也絕不會有人威脅得到洞虛山。哪怕是天塌地陷的災害，那幾個老家夥也能想到保全的辦法。”</p>
“殿下——”</p>
“我隻是一個有名無實的小王爺的孩子。</p>
才出生沒幾個月，就被師尊帶走修行。</p>
哪怕是家裏人，一年也不一定能見上超過三麵。</p>
對我而言……燕寧的一切甚至沒有山裏那幾隻豺狼來得親。</p>
我是洞虛山修士。</p>
所以不管你對我有何種期待，我的迴答都不會有任何變化。</p>
……我做不到於你們共情。”</p>
說到這裏的時候。</p>
公孫無忌已經有些灰心地低下了頭。</p>
他並非是才知道這個消息——或者說他就是為此而來的。</p>
解決豐和縣的叛亂、除掉了稻草坑的鬼王。</p>
在這裏發生的一切都詳細地寫在了這卷詔書裏。</p>
看上去就好像是姬軒認真地在按照上邊的劇本演出。</p>
而觀眾，自然就是那位高居朝堂的帝君。</p>
這讓姬軒的心裏生出一種莫名的煩躁。</p>
他不知道這種無處安放的情緒要如何發泄，但若是遵循著這種情緒，他會拒絕詔書上的內容。</p>
“……我看見過完整的。”公孫無忌埋下頭，這般類似的對話他們已經進行了不知道多少次，姬軒言語中早就已經透著不耐煩，有了趕人的架勢，但他仍然坐在這裏，對姬軒直言出來的拒絕沒有絲毫動容，“這份詔書上隻有一部分預言，但我是完整地看過的。</p>
殿下。</p>
本少爺不是什麽好人。</p>
在燕寧的名聲也不好，也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以後能有多大的本事。</p>
就算當年將您從山上請下來，為的其實也不過是自己的一些私心。</p>
但是這迴不一樣……</p>
殿下。</p>
燕寧……是我的家。</p>
帝君說隻有您可以解決靈王朝未來的災禍，所以無論如何，我都想請您再考慮一下。</p>
您說過找到了自己心中所執著的東西，想要活下去。</p>
那為何不——”</p>
“這件事情，先放著吧。”</p>
“誒？”</p>
“再準備幾天，我們去看看天坑。</p>
根據王家家主留下來的記憶，那是一個有意思的地方。</p>
至於這詔書上的事情。</p>
等我們迴了燕寧，當麵見過帝君之後我們再討論。”</p>
“可是殿下——”</p>
“天色已經不早了，無忌兄還是先去休息吧。”姬軒率先站起了身，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若是無忌兄這迴再像剛才那樣跪下來，我不會再扶了。”</p>
公孫無忌顫顫巍巍地從位置上起身。</p>
麵色慘然地，一步步離開了房間。</p>
當背後的門戶閉合。</p>
他有些恍惚地抬起頭，看向天際已經要沉到另一邊的彎月，朦朧的天光仿佛要將群星都浸潤其中，揉作一團。</p>
……</p>
世上根本就不存在那麽多的巧合。</p>
自從知道這裏的一切都是一場局之後，他對帝君的信任已經降到了最低。</p>
雨師暴斃？</p>
留下靈王朝即將毀滅的諫言？</p>
他知道雨師大多都會觀天象。</p>
有些甚至也會那種卜算吉兇的法術。</p>
但要說真正的預知某種事情，他不能說不存在，但起碼</p>
姬軒本人是沒有遇見過的。</p>
畢竟天機不可測。</p>
未來是不曾發生過的事情，充滿了不確定性。</p>
在沒有真實地見到證據之前，他不會去相信任何人。</p>
但是……</p>
關於公孫無忌的話，他也不是完全不打算考慮。</p>
‘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這並不在鬼師的職責之內’。</p>
若是過去的姬軒，定然會這麽去想。</p>
並且不會給公孫無忌留有任何的餘地。</p>
「人是會去做一些職責之外的事情的。」</p>
或許山裏的那幾個老家夥讓他出來走走，就是為了讓他明白這個道理。</p>
雖然不知道這對於修煉究竟有什麽益處。</p>
他也沒有感覺到因為明白了這個道理，一直滯澀他的修為屏障有什麽鬆動的跡象。</p>
「但是師尊。</p>
這是否也在你的考量之內？</p>
鬼師突破下一個境界的契機，到底是什麽？</p>
還有當年……」</p>
思緒在外邊飛了一會兒。</p>
迴過神來的時候。</p>
房間裏的迴光珠光線變得暗淡了些許。</p>
但對麵坐著的少女還維持著剛才的動作。</p>
“所以接下來，你會做什麽？”</p>
他直勾勾地盯著素裙少女。</p>
這個在詔書上黑字寫著的，屬於他的未婚妻。</p>
那位來自青山一族的公主正自顧自地吃著東西。</p>
仿佛永遠也吃不飽。</p>
那張嘴永遠都塞不滿一樣。</p>
從一開始就沒停過。</p>
……</p>
第二天。</p>
姬軒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p>
左右不見了昨天夜裏的少女。</p>
待出門了才知道。</p>
‘姬軒被任命為禦前撫劍官’的消息已經傳開了。</p>
“夫君這是生氣了？”</p>
少女再次盤在姬軒麵前。</p>
這一迴。</p>
能看見那雙靈動的眼中，閃爍著一抹惶恐。</p>
抱著他的雙臂也比以往越發用力了一些。</p>
姬軒閉上眼，搖了搖頭。</p>
“反正是早晚的事情……就算我想要阻止你，你也不可能就此作罷吧？”</p>
“嘻嘻~☆”</p>
少女憨笑著。</p>
沒有過多的言語。</p>
就在兩人一前一後準備出門的時候。</p>
一道身影突然從天而降。</p>
公孫無忌遍體鱗傷地落在了他們的麵前。</p>
……</p>
他渾身上下充斥著陰氣。</p>
雖然這並非是人之將死而先露出來的靈氣紊亂的現象。</p>
但很顯然。</p>
這位紈絝又不知道跑哪裏去，惹了一身的禍迴來。</p>
造成他身上傷勢的存在並非是人。</p>
而是某種野獸——姬軒這般判斷。</p>
姬軒想要上前攙扶他，可公孫無忌卻興奮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激動地說。</p>
“殿下，殿下您一定要看一下這個！”</p>
“無忌兄，你身上的傷……”</p>
“不必管我。</p>
這點傷勢根本算不得什麽。</p>
但是這個您一定要看一眼。</p>
在雨師的諫言裏曾經說過，會有鬼族大肆屠戮生靈，所以本少爺就去地下水脈的入口蹲著了！”</p>
“然後呢？你見到鬼族了？”</p>
“沒有！</p>
一隻鬼影都沒見到！</p>
不過本少爺天生就命犯桃花，見著了一隻女鬼，誒嘿嘿……嘶，那身段絕了！”</p>
月如鉤。</p>
三個人圍坐在圓桌邊上。</p>
素裙少女還是老樣子，自顧自地在麵前堆滿了零嘴。</p>
仿佛對剛才的那件事情沒有半點自覺。</p>
公孫無忌強睜著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p>
微微搖晃的腦袋仿佛隨時都會朝著前邊倒下去。</p>
而另一邊的姬軒還是和三人剛坐下來那時候一樣。</p>
正襟危坐。</p>
甚至麵前的水都沒有碰過一滴。</p>
三人之間的沉默已經維持了有一段時間。</p>
若是再這般等下去，怕是得到第二天清晨都不一定能商量出一個結果來。</p>
而這一切，都要從雪兒擋在他們麵前、將那封詔書念出來的時候說起。</p>
此時這封詔書就被攤開在圓桌的正當間。</p>
上邊黑字寫得也明明白白，還蓋上了帝君的璽印。</p>
青山聖地欲與靈王朝重修舊好。</p>
雙方為首者都有意願阻止這場延續數百年的戰火。</p>
故以通婚為契機，結下一段姻緣。</p>
青山雪為青山聖地送來的公主，至於將她嫁給誰，詔書上邊指明了逍遙王的三子姬軒。</p>
這其中自然有許多疑點。</p>
例如雪兒早在來到靈王朝之前，就已經知曉了她的未婚夫是誰。</p>
不僅僅是姬軒的名字、身份。</p>
甚至連樣貌、修為等等，都了如指掌。</p>
靈王朝的皇族血脈開枝散葉了千年，尤其是五百餘年前那位帝君將修道功法普及之後，所有人的壽命都有了長足的提升。</p>
更不用說是那些皇族血脈。</p>
甚至有些皇族血脈因為實在是與帝君輩分相差太遠，已經被列為庶民。</p>
要想從那麽多有名的、沒名的、有實權的、隻剩下世襲罔替的名號的這些族人中，精確地找到姬軒。</p>
</p>
其實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p>
姬軒的父王逍遙王就是一個沒實權、隻剩下名號的小王爺，在燕寧名氣不大。</p>
也就這幾年不知道因為什麽，突然多了點在朝堂上的話語權。</p>
這些暫且擱置不提。</p>
詔書並非僅僅提到了婚約。</p>
要不然也不會讓公孫無忌也出現在這裏。</p>
那位遠在燕寧的帝君仿佛真的手眼通天，擁有預知未來的力量。</p>
「兩國化幹戈為玉帛，實乃普天同慶之大事。</p>
然三日前先帝托夢，言靈王朝有禍事臨頭。</p>
後燕寧雨師出關，泣血成書與朕諫言。</p>
當天暴斃。</p>
其血書種種，皆天下將成或已成之禍事。</p>
朕不願天下蒼生毀於一旦，亦不願太平盛世存於須臾。</p>
特封姬軒為禦前撫劍官。</p>
持此密詔，與蓬萊閣公孫無忌斷絕此罪惡之根源。</p>
複靈王朝安泰。」</p>
這段話後邊，印著一片殷紅的畫。</p>
那仿佛是被火焰纏繞的高山、或是傾塌的城池。</p>
單是掃視一眼。</p>
便如同親身經曆了一場慘劇，能聽見有人在唿救、山崩地裂，將一切都化作了煙塵。</p>
什麽都不複存在。</p>
這是那位身死雨師描繪下的諫言中那微不足道的一部分。</p>
是拓印下來的碎片。</p>
但其中蘊含的情感卻是如此地真實。</p>
憤怒、悲哀、無奈……</p>
公孫無忌將自己的靈識第一次落在那畫上的時候，甚至都情不自禁地哭了出來。</p>
姬軒也想學著擠出來點眼淚。</p>
可擠眉弄眼了好一會</p>
兒，才就此作罷。</p>
“洞虛山是絕對安全的。”姬軒將撐起來的雙手放下，手指落在麵前茶碗的邊緣，指尖緩緩劃過，裏邊的茶水開始泛起一陣細密的紋理，“就算整個靈王朝全都化作廢墟，也絕不會有人威脅得到洞虛山。哪怕是天塌地陷的災害，那幾個老家夥也能想到保全的辦法。”</p>
“殿下——”</p>
“我隻是一個有名無實的小王爺的孩子。</p>
才出生沒幾個月，就被師尊帶走修行。</p>
哪怕是家裏人，一年也不一定能見上超過三麵。</p>
對我而言……燕寧的一切甚至沒有山裏那幾隻豺狼來得親。</p>
我是洞虛山修士。</p>
所以不管你對我有何種期待，我的迴答都不會有任何變化。</p>
……我做不到於你們共情。”</p>
說到這裏的時候。</p>
公孫無忌已經有些灰心地低下了頭。</p>
他並非是才知道這個消息——或者說他就是為此而來的。</p>
解決豐和縣的叛亂、除掉了稻草坑的鬼王。</p>
在這裏發生的一切都詳細地寫在了這卷詔書裏。</p>
看上去就好像是姬軒認真地在按照上邊的劇本演出。</p>
而觀眾，自然就是那位高居朝堂的帝君。</p>
這讓姬軒的心裏生出一種莫名的煩躁。</p>
他不知道這種無處安放的情緒要如何發泄，但若是遵循著這種情緒，他會拒絕詔書上的內容。</p>
“……我看見過完整的。”公孫無忌埋下頭，這般類似的對話他們已經進行了不知道多少次，姬軒言語中早就已經透著不耐煩，有了趕人的架勢，但他仍然坐在這裏，對姬軒直言出來的拒絕沒有絲毫動容，“這份詔書上隻有一部分預言，但我是完整地看過的。</p>
殿下。</p>
本少爺不是什麽好人。</p>
在燕寧的名聲也不好，也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以後能有多大的本事。</p>
就算當年將您從山上請下來，為的其實也不過是自己的一些私心。</p>
但是這迴不一樣……</p>
殿下。</p>
燕寧……是我的家。</p>
帝君說隻有您可以解決靈王朝未來的災禍，所以無論如何，我都想請您再考慮一下。</p>
您說過找到了自己心中所執著的東西，想要活下去。</p>
那為何不——”</p>
“這件事情，先放著吧。”</p>
“誒？”</p>
“再準備幾天，我們去看看天坑。</p>
根據王家家主留下來的記憶，那是一個有意思的地方。</p>
至於這詔書上的事情。</p>
等我們迴了燕寧，當麵見過帝君之後我們再討論。”</p>
“可是殿下——”</p>
“天色已經不早了，無忌兄還是先去休息吧。”姬軒率先站起了身，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若是無忌兄這迴再像剛才那樣跪下來，我不會再扶了。”</p>
公孫無忌顫顫巍巍地從位置上起身。</p>
麵色慘然地，一步步離開了房間。</p>
當背後的門戶閉合。</p>
他有些恍惚地抬起頭，看向天際已經要沉到另一邊的彎月，朦朧的天光仿佛要將群星都浸潤其中，揉作一團。</p>
……</p>
世上根本就不存在那麽多的巧合。</p>
自從知道這裏的一切都是一場局之後，他對帝君的信任已經降到了最低。</p>
雨師暴斃？</p>
留下靈王朝即將毀滅的諫言？</p>
他知道雨師大多都會觀天象。</p>
有些甚至也會那種卜算吉兇的法術。</p>
但要說真正的預知某種事情，他不能說不存在，但起碼</p>
姬軒本人是沒有遇見過的。</p>
畢竟天機不可測。</p>
未來是不曾發生過的事情，充滿了不確定性。</p>
在沒有真實地見到證據之前，他不會去相信任何人。</p>
但是……</p>
關於公孫無忌的話，他也不是完全不打算考慮。</p>
‘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這並不在鬼師的職責之內’。</p>
若是過去的姬軒，定然會這麽去想。</p>
並且不會給公孫無忌留有任何的餘地。</p>
「人是會去做一些職責之外的事情的。」</p>
或許山裏的那幾個老家夥讓他出來走走，就是為了讓他明白這個道理。</p>
雖然不知道這對於修煉究竟有什麽益處。</p>
他也沒有感覺到因為明白了這個道理，一直滯澀他的修為屏障有什麽鬆動的跡象。</p>
「但是師尊。</p>
這是否也在你的考量之內？</p>
鬼師突破下一個境界的契機，到底是什麽？</p>
還有當年……」</p>
思緒在外邊飛了一會兒。</p>
迴過神來的時候。</p>
房間裏的迴光珠光線變得暗淡了些許。</p>
但對麵坐著的少女還維持著剛才的動作。</p>
“所以接下來，你會做什麽？”</p>
他直勾勾地盯著素裙少女。</p>
這個在詔書上黑字寫著的，屬於他的未婚妻。</p>
那位來自青山一族的公主正自顧自地吃著東西。</p>
仿佛永遠也吃不飽。</p>
那張嘴永遠都塞不滿一樣。</p>
從一開始就沒停過。</p>
……</p>
第二天。</p>
姬軒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p>
左右不見了昨天夜裏的少女。</p>
待出門了才知道。</p>
‘姬軒被任命為禦前撫劍官’的消息已經傳開了。</p>
“夫君這是生氣了？”</p>
少女再次盤在姬軒麵前。</p>
這一迴。</p>
能看見那雙靈動的眼中，閃爍著一抹惶恐。</p>
抱著他的雙臂也比以往越發用力了一些。</p>
姬軒閉上眼，搖了搖頭。</p>
“反正是早晚的事情……就算我想要阻止你，你也不可能就此作罷吧？”</p>
“嘻嘻~☆”</p>
少女憨笑著。</p>
沒有過多的言語。</p>
就在兩人一前一後準備出門的時候。</p>
一道身影突然從天而降。</p>
公孫無忌遍體鱗傷地落在了他們的麵前。</p>
……</p>
他渾身上下充斥著陰氣。</p>
雖然這並非是人之將死而先露出來的靈氣紊亂的現象。</p>
但很顯然。</p>
這位紈絝又不知道跑哪裏去，惹了一身的禍迴來。</p>
造成他身上傷勢的存在並非是人。</p>
而是某種野獸——姬軒這般判斷。</p>
姬軒想要上前攙扶他，可公孫無忌卻興奮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激動地說。</p>
“殿下，殿下您一定要看一下這個！”</p>
“無忌兄，你身上的傷……”</p>
“不必管我。</p>
這點傷勢根本算不得什麽。</p>
但是這個您一定要看一眼。</p>
在雨師的諫言裏曾經說過，會有鬼族大肆屠戮生靈，所以本少爺就去地下水脈的入口蹲著了！”</p>
“然後呢？你見到鬼族了？”</p>
“沒有！</p>
一隻鬼影都沒見到！</p>
不過本少爺天生就命犯桃花，見著了一隻女鬼，誒嘿嘿……嘶，那身段絕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