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軒把白色幼獸藏在角落裏。</p>
自己重新攥著鐵鏈，掛在半空中。</p>
在他的身上繚繞一圈尋常人根本察覺不到的淡淡的薄霧。</p>
這是某種低級的幻術，可以將身上的傷勢重新複現出來。</p>
來人很快出現在姬軒麵前。</p>
為首的竟是姬軒的老熟人。</p>
陳捕頭！</p>
在他身後還站著幾人，有老劉、顧虎、還有一些平日裏見著眼熟，卻已經記不得名字的幾張麵孔。</p>
“姬主簿、姬主簿？”</p>
鐵門後邊的陳捕頭小聲地唿喚了幾遍。</p>
在得不到任何迴應之後。</p>
悄然打開了鐵門。</p>
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將姬軒手上的鐵鏈子解開。</p>
姬軒整個人頹然摔倒在了地上，發出一陣模糊的嗚咽聲。</p>
勉強睜開了眼睛。</p>
現在他身上的狀況在外人眼中雖然不堪，但也比先前好得多。</p>
隻要不是高不咎親至。</p>
就幾乎不可能看穿他現在的偽裝。</p>
“唔……是、陳捕頭？”</p>
“姬主簿您果然在這裏！</p>
事情我都聽說了。</p>
司幽大人真不是個東西，枉我們弟兄把他當做是自家人。</p>
交心交底了那麽多年。</p>
誰知道就是一個吃裏扒外的貨。</p>
誣告您是什麽青山聖地的細作不說，還把您打成了這般模樣……您可還走得動道？</p>
嘿嘿。</p>
我讓人背您出去吧。”</p>
陳捕頭朝著姬軒伸出一條手臂。</p>
欲扶他起來。</p>
可姬軒卻坐在地上不為所動。</p>
沉默了半餉後，清冷沙啞的聲音在牢獄中傳開。</p>
“陳捕頭身上好重的陰氣。”</p>
“嗨。</p>
都這時候了姬主簿您說這些做什麽。</p>
咱們這些在監天司裏當差的人可不就是一身陰氣嘛。</p>
都是吃這碗飯的人。</p>
就算折點壽，隻要給的錢多也就值了。</p>
來來來，快起來，什麽也別說了。</p>
咱們先出去，找個地方幫您把封印根骨的楔子給拔了。</p>
到時候……”</p>
“到時候想要如何炮製我？”</p>
“誒？姬主簿您這話什麽意思？”</p>
陳捕頭愣神了片刻。</p>
他正要開口，卻發現眼前一道白光閃過。</p>
姬軒手中的劍正抵在他的胸口。</p>
悲痛、哀傷……</p>
姬軒覺得自己應該會在這時候產生這般情緒。</p>
但實際上眼角卻沒有一點反應。</p>
脫口而出的話語中，隻剩下了冰冷。</p>
“豐和縣的捕快和捕頭更換的速度的確挺快。</p>
他們大多都是死於非命。</p>
——在來到豐和縣之前，我就已經查過這裏的相關資料。</p>
所以我本以為豐和縣作為邊陲的小地方，本應該是混亂無序、監天司作為製約生靈的力量已經遭到大部分人的抵抗。</p>
‘靈王朝的朝堂對這裏根本沒有任何管轄的餘力’。</p>
我本是這麽想的。</p>
但實際到了這裏之後，結果卻出乎我的意料。</p>
此地百姓安泰、豐衣足食。</p>
不論是人還是妖，百族一如燕寧那般修禮法、並沒有看見什麽需要監天司的修士拚了命去做的事情。</p>
雖然因為我的出現，讓這裏住著的百族生活有些崩潰。</p>
但在那之前——這裏已經許久沒有出現過什麽非得死人的案子了。</p>
所以我不信這種地方的監天司修士身上，會存在那麽濃鬱的陰氣。”</p>
始終睜著的眼睛開始有些酸澀。</p>
開闔之間。</p>
姬軒總是從眼角擠出來那麽一兩滴眼淚。</p>
似笑非笑地盯著麵前的‘熟人’。</p>
“這是我的盲區。</p>
因為我最開始根本就沒有往這方麵去想。</p>
因為燕寧的監天司修士就是這般模樣，所以我會自然而然地將你們去和他們做出對比。</p>
同時得出了‘你們是正常人’的結論。</p>
嗬嗬……沒想到我從一開始就錯了。</p>
錯得還這麽離譜。”</p>
陳捕頭沒有繼續說下去。</p>
臉上焦急的神情也在下一瞬間僵硬了起來。</p>
若是盯得久了。</p>
甚至會覺得有些陰厲。</p>
雙方沉默許久後，陳捕頭後退兩步。</p>
“姬殿下是什麽時候發現的？”</p>
“被關進來之後。”姬軒自嘲地搖了搖頭，“唉，有些事情隻有到後悔的時候才能想清楚啊。這也是生靈的通病，雖然我……”</p>
“殿下很聰明。</p>
‘這幾個月承蒙殿下關照我們這些弟兄。</p>
讓他們都建立了功績。</p>
如果能被開藺郡知曉的話，我們幾個甚至都能獲得受用終身的獎賞。’</p>
他是這麽想的。”</p>
“所以真正的陳捕頭也被活死人吞噬了？什麽時候的事情？”</p>
“十年前。”</p>
十年前。</p>
這是姬軒來這裏之前的歲月。</p>
就算知道了，也是無可奈何地什麽都辦不到。</p>
“為什麽我看不穿你？”</p>
“大人說我體內陰氣已經消散得差不多，與尋常人無異……當初與您見麵的時候其實就有幾分試探的意味，但您沒有發現。”</p>
可不是沒有發現麽。</p>
那時候在姬軒的眼裏。</p>
這個人可是真正的活人。</p>
根本就沒有往其他的方向去想。</p>
畢竟‘司幽高不咎就是一個膽小怕事的慫貨、庸才，他手底下的人能有多大的膽子’。</p>
“但他們是這兩天才變的。”</p>
姬軒的視線穿過陳捕頭。</p>
落在整齊站成一排的數人身上。</p>
顧虎原本憨厚活潑的模樣不再，臉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蠟黃。</p>
老劉此時身上陰氣更甚，就像是半個身子已經躺進了棺材裏。</p>
隻差咽氣。</p>
至於其他人……</p>
他忽然想起了什麽。</p>
怔怔地盯著陳捕頭，沙啞的嗓子裏擠出來尖銳的喊叫聲。</p>
“那個令吏是你殺的！”</p>
“姬殿下為何這麽說？”</p>
“因為你不是活人。”吐息三遍後，他的情緒再次平複下來，“當初我使用的封印記憶的法術，無法對活死人奏效。所以若是一定有那麽一個人知曉老令吏與我晚上有約的話，除了高不咎之外就隻有你了。</p>
高不咎說他沒有殺人——他當然不會在那種關鍵時期殺人，畢竟隻要我走了，他的計劃就不會敗露，沒必要在那時候暴露。</p>
所以剩下來的人就隻有你。</p>
將我帶至淨室的人！”</p>
“沒錯，是我。”</p>
陳捕頭眯著眼睛。</p>
他此時已經不打算繼續裝下去了。</p>
“但現在我們的確是站在一條路上的，姬殿下。”他朝著姬軒躬身行禮，竟有些恭敬，讓姬軒一時間摸不清頭腦，“十年前我成為了‘陳捕頭’，擁有了屬於這個人所有的記憶、性格、職位，將他的生活變成了隻屬於我的東西。</p>
雖然我一度對大人忠誠，但有時候我也會不時思考，自己究竟是誰。</p>
此身的過去已經沒有任何痕跡可尋。</p>
隻有名為‘陳覽’的捕頭活在世上——作為陳覽，監天司的捕頭。</p>
我認為現在大人的所作所為是不正確的。</p>
所以我現在會帶人來救您出去。”</p>
這是什麽意思？</p>
叛變？</p>
手底下的人覺得現在上頭的人倒行逆施，準備倒戈？</p>
‘天無絕人之路’、‘正義的絕不會遲到’。</p>
若是在被救下之前的時候。</p>
姬軒或許會這麽想吧。</p>
但現在……</p>
“若是我不走呢？”</p>
“沒關係，姬殿下。</p>
不管您願不願意走，待會兒姬殿下都會隨我們離開。”</p>
陳捕頭這般說著。</p>
從他身後站著的一排人中，走出來一個身高與姬軒差不多的人。</p>
這個人原本根本沒有多少存在感。</p>
屬於掃視一周都不記得究竟有沒有看過他的類型。</p>
但就在這個人從人群中站出來的時候。</p>
姬軒便瞪大了眼睛。</p>
眼前的這個人無疑是活死人。</p>
赤著半身，原本站在人群裏還以為他是穿了一件淺色的衣服。</p>
但現在走近了一看才發現。</p>
這個人隻不過是膚色偏灰了一些。</p>
脖頸上頂著的是沒頭發的腦袋。</p>
麵孔沒有五官，但能感覺到一種被盯上的視線。</p>
這無疑是鬼祟之流。</p>
就在靠近姬軒的瞬間，這活死人突然從中間裂開一道黑色的縫隙，就像是張開了一道豎著的嘴。</p>
姬軒詫異地看向陳捕頭。</p>
試探著詢問道。</p>
“你該不會是想要吞噬我？”</p>
“鬼師的身份自然是麻煩一些。</p>
但是姬殿下不必擔心。</p>
您現在的根骨已經被封印。</p>
已經不足以支撐任何殺伐的法術。</p>
而且……這把劍也不是什麽鬼師傳承之物。</p>
嘿嘿。</p>
咱們可是事先被告知了，鬼師傳承的法器一共也就兩樣。</p>
那燈和棍子都不在這裏。</p>
玉劍雖然玄妙，但也需要靈氣操縱。</p>
您已經無計可施了。”</p>
這般說話的當間。</p>
活死人裂開的那道口子已經靠近了姬軒的玉劍。</p>
竟是毫不猶豫地將其連帶著他的手臂一同吞了進去。</p>
“鬼師不會死。”</p>
“沒關係，隻要將殿下您的身體分成幾塊丟在不同的地方，那姬軒姬殿下就隻有今天從這裏出去的那一個！</p>
想必殿下不會指責司幽大人的過錯，更不會揭穿司幽大人的真實身份。</p>
甚至還會給大人更多的獎賞——什麽！”</p>
就在陳捕頭滔滔不絕地講述的時候。</p>
這沒有麵孔的活死人突然渾身扭曲了起來，不存在的口中傳來一陣非人的嗚咽聲。</p>
下一瞬間，血水便沿著氣浪崩裂開來，濺了陳捕頭一臉。</p>
姬軒手中的玉劍上，未曾沾染半點血色。</p>
但他整條手臂卻已經被粘稠的某種液體浸染。</p>
被液體接觸到的皮膚上，開始顯現出些許黑色的斑紋。</p>
“這就是屍毒麽？</p>
我還以為是什麽烈性的猛毒。</p>
甚至已經做好了接下來躺個一個月的準備。</p>
沒想到也不過如此。</p>
你說是嗎？陳捕頭。”</p>
再看姬軒已經從地上站起了身子。</p>
原本灰敗、不堪的傷勢一掃而空。</p>
靈氣，重新在他的體內運轉，落下壓抑的靈壓。</p>
歪嘴冷笑道。</p>
“雖然我也同意找別人代替我迴燕寧複命。</p>
至於你們說的什麽獎賞高不咎、不追究責任這些，若是我心情好了也可以幫你們這個忙。</p>
畢竟你看。</p>
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進山修行，所謂的逍遙王三殿下隻不過是一個虛名而已。</p>
</p>
不過很不巧，現在我並不高興。</p>
所以我覺得反正都得從這裏出去，倒不如隻有真貨離開比較好。”</p>
自己重新攥著鐵鏈，掛在半空中。</p>
在他的身上繚繞一圈尋常人根本察覺不到的淡淡的薄霧。</p>
這是某種低級的幻術，可以將身上的傷勢重新複現出來。</p>
來人很快出現在姬軒麵前。</p>
為首的竟是姬軒的老熟人。</p>
陳捕頭！</p>
在他身後還站著幾人，有老劉、顧虎、還有一些平日裏見著眼熟，卻已經記不得名字的幾張麵孔。</p>
“姬主簿、姬主簿？”</p>
鐵門後邊的陳捕頭小聲地唿喚了幾遍。</p>
在得不到任何迴應之後。</p>
悄然打開了鐵門。</p>
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將姬軒手上的鐵鏈子解開。</p>
姬軒整個人頹然摔倒在了地上，發出一陣模糊的嗚咽聲。</p>
勉強睜開了眼睛。</p>
現在他身上的狀況在外人眼中雖然不堪，但也比先前好得多。</p>
隻要不是高不咎親至。</p>
就幾乎不可能看穿他現在的偽裝。</p>
“唔……是、陳捕頭？”</p>
“姬主簿您果然在這裏！</p>
事情我都聽說了。</p>
司幽大人真不是個東西，枉我們弟兄把他當做是自家人。</p>
交心交底了那麽多年。</p>
誰知道就是一個吃裏扒外的貨。</p>
誣告您是什麽青山聖地的細作不說，還把您打成了這般模樣……您可還走得動道？</p>
嘿嘿。</p>
我讓人背您出去吧。”</p>
陳捕頭朝著姬軒伸出一條手臂。</p>
欲扶他起來。</p>
可姬軒卻坐在地上不為所動。</p>
沉默了半餉後，清冷沙啞的聲音在牢獄中傳開。</p>
“陳捕頭身上好重的陰氣。”</p>
“嗨。</p>
都這時候了姬主簿您說這些做什麽。</p>
咱們這些在監天司裏當差的人可不就是一身陰氣嘛。</p>
都是吃這碗飯的人。</p>
就算折點壽，隻要給的錢多也就值了。</p>
來來來，快起來，什麽也別說了。</p>
咱們先出去，找個地方幫您把封印根骨的楔子給拔了。</p>
到時候……”</p>
“到時候想要如何炮製我？”</p>
“誒？姬主簿您這話什麽意思？”</p>
陳捕頭愣神了片刻。</p>
他正要開口，卻發現眼前一道白光閃過。</p>
姬軒手中的劍正抵在他的胸口。</p>
悲痛、哀傷……</p>
姬軒覺得自己應該會在這時候產生這般情緒。</p>
但實際上眼角卻沒有一點反應。</p>
脫口而出的話語中，隻剩下了冰冷。</p>
“豐和縣的捕快和捕頭更換的速度的確挺快。</p>
他們大多都是死於非命。</p>
——在來到豐和縣之前，我就已經查過這裏的相關資料。</p>
所以我本以為豐和縣作為邊陲的小地方，本應該是混亂無序、監天司作為製約生靈的力量已經遭到大部分人的抵抗。</p>
‘靈王朝的朝堂對這裏根本沒有任何管轄的餘力’。</p>
我本是這麽想的。</p>
但實際到了這裏之後，結果卻出乎我的意料。</p>
此地百姓安泰、豐衣足食。</p>
不論是人還是妖，百族一如燕寧那般修禮法、並沒有看見什麽需要監天司的修士拚了命去做的事情。</p>
雖然因為我的出現，讓這裏住著的百族生活有些崩潰。</p>
但在那之前——這裏已經許久沒有出現過什麽非得死人的案子了。</p>
所以我不信這種地方的監天司修士身上，會存在那麽濃鬱的陰氣。”</p>
始終睜著的眼睛開始有些酸澀。</p>
開闔之間。</p>
姬軒總是從眼角擠出來那麽一兩滴眼淚。</p>
似笑非笑地盯著麵前的‘熟人’。</p>
“這是我的盲區。</p>
因為我最開始根本就沒有往這方麵去想。</p>
因為燕寧的監天司修士就是這般模樣，所以我會自然而然地將你們去和他們做出對比。</p>
同時得出了‘你們是正常人’的結論。</p>
嗬嗬……沒想到我從一開始就錯了。</p>
錯得還這麽離譜。”</p>
陳捕頭沒有繼續說下去。</p>
臉上焦急的神情也在下一瞬間僵硬了起來。</p>
若是盯得久了。</p>
甚至會覺得有些陰厲。</p>
雙方沉默許久後，陳捕頭後退兩步。</p>
“姬殿下是什麽時候發現的？”</p>
“被關進來之後。”姬軒自嘲地搖了搖頭，“唉，有些事情隻有到後悔的時候才能想清楚啊。這也是生靈的通病，雖然我……”</p>
“殿下很聰明。</p>
‘這幾個月承蒙殿下關照我們這些弟兄。</p>
讓他們都建立了功績。</p>
如果能被開藺郡知曉的話，我們幾個甚至都能獲得受用終身的獎賞。’</p>
他是這麽想的。”</p>
“所以真正的陳捕頭也被活死人吞噬了？什麽時候的事情？”</p>
“十年前。”</p>
十年前。</p>
這是姬軒來這裏之前的歲月。</p>
就算知道了，也是無可奈何地什麽都辦不到。</p>
“為什麽我看不穿你？”</p>
“大人說我體內陰氣已經消散得差不多，與尋常人無異……當初與您見麵的時候其實就有幾分試探的意味，但您沒有發現。”</p>
可不是沒有發現麽。</p>
那時候在姬軒的眼裏。</p>
這個人可是真正的活人。</p>
根本就沒有往其他的方向去想。</p>
畢竟‘司幽高不咎就是一個膽小怕事的慫貨、庸才，他手底下的人能有多大的膽子’。</p>
“但他們是這兩天才變的。”</p>
姬軒的視線穿過陳捕頭。</p>
落在整齊站成一排的數人身上。</p>
顧虎原本憨厚活潑的模樣不再，臉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蠟黃。</p>
老劉此時身上陰氣更甚，就像是半個身子已經躺進了棺材裏。</p>
隻差咽氣。</p>
至於其他人……</p>
他忽然想起了什麽。</p>
怔怔地盯著陳捕頭，沙啞的嗓子裏擠出來尖銳的喊叫聲。</p>
“那個令吏是你殺的！”</p>
“姬殿下為何這麽說？”</p>
“因為你不是活人。”吐息三遍後，他的情緒再次平複下來，“當初我使用的封印記憶的法術，無法對活死人奏效。所以若是一定有那麽一個人知曉老令吏與我晚上有約的話，除了高不咎之外就隻有你了。</p>
高不咎說他沒有殺人——他當然不會在那種關鍵時期殺人，畢竟隻要我走了，他的計劃就不會敗露，沒必要在那時候暴露。</p>
所以剩下來的人就隻有你。</p>
將我帶至淨室的人！”</p>
“沒錯，是我。”</p>
陳捕頭眯著眼睛。</p>
他此時已經不打算繼續裝下去了。</p>
“但現在我們的確是站在一條路上的，姬殿下。”他朝著姬軒躬身行禮，竟有些恭敬，讓姬軒一時間摸不清頭腦，“十年前我成為了‘陳捕頭’，擁有了屬於這個人所有的記憶、性格、職位，將他的生活變成了隻屬於我的東西。</p>
雖然我一度對大人忠誠，但有時候我也會不時思考，自己究竟是誰。</p>
此身的過去已經沒有任何痕跡可尋。</p>
隻有名為‘陳覽’的捕頭活在世上——作為陳覽，監天司的捕頭。</p>
我認為現在大人的所作所為是不正確的。</p>
所以我現在會帶人來救您出去。”</p>
這是什麽意思？</p>
叛變？</p>
手底下的人覺得現在上頭的人倒行逆施，準備倒戈？</p>
‘天無絕人之路’、‘正義的絕不會遲到’。</p>
若是在被救下之前的時候。</p>
姬軒或許會這麽想吧。</p>
但現在……</p>
“若是我不走呢？”</p>
“沒關係，姬殿下。</p>
不管您願不願意走，待會兒姬殿下都會隨我們離開。”</p>
陳捕頭這般說著。</p>
從他身後站著的一排人中，走出來一個身高與姬軒差不多的人。</p>
這個人原本根本沒有多少存在感。</p>
屬於掃視一周都不記得究竟有沒有看過他的類型。</p>
但就在這個人從人群中站出來的時候。</p>
姬軒便瞪大了眼睛。</p>
眼前的這個人無疑是活死人。</p>
赤著半身，原本站在人群裏還以為他是穿了一件淺色的衣服。</p>
但現在走近了一看才發現。</p>
這個人隻不過是膚色偏灰了一些。</p>
脖頸上頂著的是沒頭發的腦袋。</p>
麵孔沒有五官，但能感覺到一種被盯上的視線。</p>
這無疑是鬼祟之流。</p>
就在靠近姬軒的瞬間，這活死人突然從中間裂開一道黑色的縫隙，就像是張開了一道豎著的嘴。</p>
姬軒詫異地看向陳捕頭。</p>
試探著詢問道。</p>
“你該不會是想要吞噬我？”</p>
“鬼師的身份自然是麻煩一些。</p>
但是姬殿下不必擔心。</p>
您現在的根骨已經被封印。</p>
已經不足以支撐任何殺伐的法術。</p>
而且……這把劍也不是什麽鬼師傳承之物。</p>
嘿嘿。</p>
咱們可是事先被告知了，鬼師傳承的法器一共也就兩樣。</p>
那燈和棍子都不在這裏。</p>
玉劍雖然玄妙，但也需要靈氣操縱。</p>
您已經無計可施了。”</p>
這般說話的當間。</p>
活死人裂開的那道口子已經靠近了姬軒的玉劍。</p>
竟是毫不猶豫地將其連帶著他的手臂一同吞了進去。</p>
“鬼師不會死。”</p>
“沒關係，隻要將殿下您的身體分成幾塊丟在不同的地方，那姬軒姬殿下就隻有今天從這裏出去的那一個！</p>
想必殿下不會指責司幽大人的過錯，更不會揭穿司幽大人的真實身份。</p>
甚至還會給大人更多的獎賞——什麽！”</p>
就在陳捕頭滔滔不絕地講述的時候。</p>
這沒有麵孔的活死人突然渾身扭曲了起來，不存在的口中傳來一陣非人的嗚咽聲。</p>
下一瞬間，血水便沿著氣浪崩裂開來，濺了陳捕頭一臉。</p>
姬軒手中的玉劍上，未曾沾染半點血色。</p>
但他整條手臂卻已經被粘稠的某種液體浸染。</p>
被液體接觸到的皮膚上，開始顯現出些許黑色的斑紋。</p>
“這就是屍毒麽？</p>
我還以為是什麽烈性的猛毒。</p>
甚至已經做好了接下來躺個一個月的準備。</p>
沒想到也不過如此。</p>
你說是嗎？陳捕頭。”</p>
再看姬軒已經從地上站起了身子。</p>
原本灰敗、不堪的傷勢一掃而空。</p>
靈氣，重新在他的體內運轉，落下壓抑的靈壓。</p>
歪嘴冷笑道。</p>
“雖然我也同意找別人代替我迴燕寧複命。</p>
至於你們說的什麽獎賞高不咎、不追究責任這些，若是我心情好了也可以幫你們這個忙。</p>
畢竟你看。</p>
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進山修行，所謂的逍遙王三殿下隻不過是一個虛名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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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很不巧，現在我並不高興。</p>
所以我覺得反正都得從這裏出去，倒不如隻有真貨離開比較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