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軒來曆確實非同一般，他本在山中修行。</p>
雖說是逍遙王的三子，不過他在剛記事時便被一個老道帶走修道。</p>
可是十四天前。</p>
帝君百年壽宴，宴請各皇族血親。</p>
更是發請帖，請‘逍遙王’之三子姬軒出山。</p>
宴席上姬軒也不知怎的，語出輕佻，讓燕貴妃獻舞。</p>
致燕貴妃被陰人謀害，中了屍毒。</p>
姬軒自知闖下大禍。</p>
雖有心辯解，卻被他的父親逍遙王攔了下來。</p>
帝君並未立刻處罰於他。</p>
而是讓其查清楚燕貴妃身上所帶‘屍毒’出處。</p>
屍毒乃是起源南域，因煉製屍毒有傷天和，如今早已被明令禁止，銷聲匿跡百年。</p>
卻沒想到又出現在了世人麵前。</p>
經過抽絲剝繭，姬軒輾轉來到了南域豐和縣，憑借高超的技術水平成功混入了當地監天司。</p>
他自然不是在白忙活。</p>
譬如這次的鬧鬼事件，其實也算是他的一次嚐試——作為屍毒的發源地，這裏總有幾個死於屍毒的人。</p>
隻需要抓幾個鬧事的鬼物詢問一番便可。</p>
這就是姬軒一直以來正在做的事情。</p>
很無腦，但也無可奈何。</p>
而且那屍毒，可致幻。</p>
所以王家小妾或許並非死於柳妖之手。</p>
這些天他協助攻破了幾個案子，便是為了其中的一些蛛絲馬跡。</p>
而那離奇投井的小妾，興許就是解開迷障的鑰匙——姬軒這般認為。</p>
……</p>
豎日。</p>
李家家主李有才被送上了監天司衙門。</p>
大開中門，衙役們手中的‘水火棍’在地上那麽一捅。</p>
李有才當頭跪下。</p>
口稱大人。</p>
他是以協助提供案件細節的名義被喚來此處的。</p>
便見正堂上方坐著的國字臉中年男子不怒自威，雙眸瞪得渾圓。</p>
他正是豐和縣監天司府衙中的‘司幽’。</p>
姓高，名不咎。</p>
乃是監天司一把手。</p>
姬主簿坐在一側，麵前的卷宗攤開。</p>
升堂！</p>
……</p>
但見高不咎一拍驚堂木。</p>
口中直接大喝一聲。</p>
“堂下之人，報上名來！”</p>
“草民李有才，叩見大人。”</p>
“李有才？哼……”司幽冷哼一聲，淡淡地說道，“你可知罪？”</p>
“唉？大、大人，草民何罪之有？”</p>
李有才一愣。</p>
他茫然地看了看堂前的高不咎，又將視線落在一旁的姬軒身上，眼中忽然迸發出一絲精光。</p>
慌忙匍匐上前。</p>
對著姬軒道。</p>
“姬小兄弟，你、你不是說那件案子已經結束了，我隻需要過來提供一些其他方麵的細節就……”</p>
“嗯。確實是如此，所以你隻需要提供一些細節就夠了。”</p>
姬軒淡笑著頷首。</p>
旋即起身，向高不咎遞過一本書簿。</p>
高不咎雙手恭敬接過。</p>
“接下來我們司幽大人會問你幾個問題，希望你如實迴答。”</p>
“大……大人？”</p>
“咳咳。”高不咎清了清嗓子，認真地看了一遍姬軒傳上來的書簿，冷冷地道，“李有才，本官且問你，可懂陰陽五行、長生之道？”</p>
“這……草民的確略懂一些。”</p>
李有才略作猶豫。</p>
恭敬道。</p>
“你修為幾何？”</p>
“草、草民愚鈍，二十年有餘不過練氣五重。”</p>
二十年練氣五重，的確是低了。</p>
但作為尋常百姓而言，滿足日常生活倒是足夠。</p>
並非所有人修煉是為了求道，在長生法普及的當下，更多人隻是單純為了活得舒服一些。</p>
畢竟一些法器可比使用那些普通的物件方便得多。</p>
“練氣五重倒是正常，不過……”</p>
高不咎話鋒一轉。</p>
“你能否解釋一下，在你家上空何來私自搭建的‘聚靈陣’？還有你家地下的地脈靈氣，何故引來了荒山的陰死氣息，在你家牆壁上為何留下記載禦魂之道的‘仙籙文’？</p>
區區練氣五重，倒是好本事。”</p>
“這——”</p>
三問直接將李有才給問倒了。</p>
他麵色瞬間變得蠟黃。</p>
結結巴巴地不肯吐露一個字。</p>
啪——</p>
驚堂木再起。</p>
隻聽得高不咎冷聲道。</p>
“你答不出？那本官便替你迴答了吧。</p>
聚靈陣是為了養靈，陰死之氣是為了煉魂，那禦魂之道早已被律法定為禁術，卻被你堂而皇之刻在牆壁上。</p>
真以為臨時將其抹去了，本官便查不出來嗎！</p>
須知萬物有靈，你的一舉一動，天都看在眼裏！”</p>
“呃——”</p>
李有才渾身猛地一顫。</p>
這才頹然垂下了頭顱。</p>
“……如大人這般人物是不會懂的。”</p>
“本官的確不必——”</p>
高不咎眼眸之間閃過一抹煞氣。</p>
正要拍板。</p>
卻聽姬軒在邊上輕唿一聲‘且住’。</p>
“稍待。”姬軒輕聲在高不咎的耳畔呢喃，那位司幽大人即刻神情一滯，緘口不言，“了解犯人犯罪的時候的心理，也是辦案的一部分，讓他說完。”</p>
“二十年……我修煉了二十年境界一無寸進！</p>
你知道這是何種折磨嗎！</p>
在陵水縣他們就看不起我，到了這裏還是沒有一個人看得起我！</p>
眼看著我大限將至，但昔日友人還正值青春，你知道我的感受嗎！</p>
所以我按照‘那個人’的說法過來了，找到了那座兇宅……”</p>
等等。</p>
那個人？</p>
哪個？他背後還有其他人？</p>
姬軒眼中閃過一絲厲色。</p>
正要開口問詢。</p>
卻感覺四周的氣氛有些不對經，原本應該是溫暖的夏季上午，卻徒然氣溫驟降，分立兩側的衙役甚至那張臉都開始凍得煞白。</p>
但見李有才的身上驀地迸發出黑色的火焰，瞬間將其全身籠罩。</p>
他的身軀在火焰中化作齏粉，可原地卻留下一片霧蒙蒙的黑氣。</p>
姬軒看在眼裏，頓時倒吸一口涼氣。</p>
凝重之色顯露於臉上。</p>
“你……你瘋了不成，竟然把自己硬生生煉製成了鬼物！”</p>
“縱然化身為鬼又如何，隻要能繼續存在下去……就算做鬼又如何！都是你……都是你們的錯，還有你姬軒！若非你今日這般，我又何必落得如此下場……”</p>
黑霧瞬間擴散開來。</p>
於其中幻化出一隻紅色的骨手，朝著姬軒的方向一把抓來。</p>
周圍的衙役見狀，驚叫著奔逃走遠。</p>
頃刻間公堂之上竟然隻剩下了姬軒和高不咎兩人。</p>
姬軒沒跑，高不咎倒是想跑，可惜被姬軒攔住了去路。</p>
“你可知，一旦化作鬼物，你的意識、存在都會崩潰，再生的鬼物甚至都不會是你自己……罷了，看樣子你已經瘋了……”</p>
“姬、姬軒……姬主簿？”</p>
“司幽大人小心且去安全的地方躲著，莫要被傷著了。”</p>
姬軒淡定地安撫高不咎，一隻手已經按在了桌上玉劍的劍柄處。</p>
司幽高不咎哭笑不得。</p>
他倒是想跑來著。</p>
隻是姬軒的雙腳自始至終都不曾挪移半步。</p>
但見其閉眼。</p>
口中輕誦。</p>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玉篆驅邪，拔劍式——”</p>
僅僅是一瞬。</p>
連時間都要為之凝固。</p>
一道劍光，自玉劍上激射而出，若絲若縷，纖細得幾乎看不見。</p>
卻散發著萬丈光芒。</p>
將那團黑霧對半切開。</p>
耳聞一聲非人的慘叫。</p>
再睜眼時，這公堂之上哪裏還有什麽邪祟。</p>
唯餘一地齏粉。</p>
姬軒頷首。</p>
滿意地在卷宗上蓋了紅戳。</p>
“姬主簿……好本事。”</p>
“小道罷了。”</p>
……</p>
“殿下剛才那一劍可真是好風采，沒想到您居然有如此修為，剛才可把我嚇壞了……”</p>
“不過是一些上不得台麵的計倆，司幽大人可是說錯了。”</p>
監天司公堂後邊便是司幽休息的地方。</p>
而此時，原本應該是司幽正坐的那把椅子上，卻並沒有坐著司幽大人。</p>
高不咎麵色陰沉似水，來迴在姬軒麵前踱著步，他時而抬手麵相姬軒，張口卻欲言又止。</p>
如是這般反複了有七次。</p>
姬軒終於是受不了，輕咳一聲。</p>
“我說司幽大人，若是沒什麽別的事情的話，我想把這份卷宗先收進密宗閣。”</p>
“這件事情還沒有結束。”高不咎一雙眼睛通紅，忽而抬頭看向坐在正前方的姬軒，臉上表情有些猙獰，酷似小說裏的反派，“您可是聽見了，那個李有才背後還有人，他的履曆上有關一年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可他、他怎麽就死了呢？殿下，現在咱們怎麽辦？”</p>
“還能怎麽辦，先結案唄。”</p>
姬軒聳了聳肩。</p>
整個監天司知曉他身份的人，隻有麵前這個高不咎。</p>
這也是一層保險。</p>
在出發之前，他其實就已經了解過這位高不咎的履曆，從出生開始曆曆在目。</p>
</p>
所以他知道對方是一個老實人。</p>
這種老實人要麽一輩子不出頭，要麽就隻能做一個渾官。</p>
雖然坐上了司幽的位置，但這一輩子也不過如此了。</p>
不會打官腔的他估計也沒有什麽晉升的機會。</p>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姬軒發現此人其實沒本事。</p>
“李有才的家裏人也都問了一遍，那個李氏是半道上花了些錢從隔壁鎮上春樓裏贖出來的，對李有才根本就沒有一點了解。</p>
甚至到剛才為止都還以為自己這輩子傍上了一個打款，吃喝不愁了。</p>
那孩子也不是他們親生的。</p>
也是買來的。</p>
我們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除了這個。”</p>
姬軒的手裏一枚巴掌大小的紅色玉佩赫然浮現。</p>
在他的指尖宛若遊蝦一般攢動，叫高不咎看得額頭直冒冷汗。</p>
那可是唯一的線索，是最重要的物證。</p>
“這玉佩能接下我一劍，本身就不是凡物。</p>
而且從裏邊我還找到了煉製‘鬼物’的蛛絲馬跡。</p>
自從監天司設立以來，煉製鬼物因為有傷天和，就一直被我們列為禁術，任何修士都不能以任何理由修煉。</p>
若是違背了這條規矩——</p>
殺無赦。</p>
司幽大人，現如今你這豐和縣出了這麽一檔子事情，若是繼續順藤摸瓜下去，查出來了什麽……</p>
日後可就真的飛黃騰達了啊。</p>
在這裏我就先恭喜你升遷了。”</p>
這般正笑著，高不咎卻麵露難色。</p>
甚至還有些委屈地壓低了聲音。</p>
“咱們這南域是小地方，可經不起折騰啊。</p>
殿下您走了一了百了，可我這——</p>
安分一些就行了，現在出了這麽個案子不得叫上頭問責……”</p>
“你啊……”</p>
他輕歎一聲，擺了擺手。</p>
姬軒知道此人就是這麽一個性格。</p>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p>
如此老實的一個人，難怪這官做不大，隻能屈居於這偏遠的南域，做這小小的一隅司幽。</p>
“反正到時候我會幫你去美言幾句，至少你也可以離開豐和縣，去富裕一些的地方過上好日子。</p>
司幽大人。</p>
也改為自己的家人考慮考慮了吧？”</p>
“……殿下說得是。”</p>
雖說是逍遙王的三子，不過他在剛記事時便被一個老道帶走修道。</p>
可是十四天前。</p>
帝君百年壽宴，宴請各皇族血親。</p>
更是發請帖，請‘逍遙王’之三子姬軒出山。</p>
宴席上姬軒也不知怎的，語出輕佻，讓燕貴妃獻舞。</p>
致燕貴妃被陰人謀害，中了屍毒。</p>
姬軒自知闖下大禍。</p>
雖有心辯解，卻被他的父親逍遙王攔了下來。</p>
帝君並未立刻處罰於他。</p>
而是讓其查清楚燕貴妃身上所帶‘屍毒’出處。</p>
屍毒乃是起源南域，因煉製屍毒有傷天和，如今早已被明令禁止，銷聲匿跡百年。</p>
卻沒想到又出現在了世人麵前。</p>
經過抽絲剝繭，姬軒輾轉來到了南域豐和縣，憑借高超的技術水平成功混入了當地監天司。</p>
他自然不是在白忙活。</p>
譬如這次的鬧鬼事件，其實也算是他的一次嚐試——作為屍毒的發源地，這裏總有幾個死於屍毒的人。</p>
隻需要抓幾個鬧事的鬼物詢問一番便可。</p>
這就是姬軒一直以來正在做的事情。</p>
很無腦，但也無可奈何。</p>
而且那屍毒，可致幻。</p>
所以王家小妾或許並非死於柳妖之手。</p>
這些天他協助攻破了幾個案子，便是為了其中的一些蛛絲馬跡。</p>
而那離奇投井的小妾，興許就是解開迷障的鑰匙——姬軒這般認為。</p>
……</p>
豎日。</p>
李家家主李有才被送上了監天司衙門。</p>
大開中門，衙役們手中的‘水火棍’在地上那麽一捅。</p>
李有才當頭跪下。</p>
口稱大人。</p>
他是以協助提供案件細節的名義被喚來此處的。</p>
便見正堂上方坐著的國字臉中年男子不怒自威，雙眸瞪得渾圓。</p>
他正是豐和縣監天司府衙中的‘司幽’。</p>
姓高，名不咎。</p>
乃是監天司一把手。</p>
姬主簿坐在一側，麵前的卷宗攤開。</p>
升堂！</p>
……</p>
但見高不咎一拍驚堂木。</p>
口中直接大喝一聲。</p>
“堂下之人，報上名來！”</p>
“草民李有才，叩見大人。”</p>
“李有才？哼……”司幽冷哼一聲，淡淡地說道，“你可知罪？”</p>
“唉？大、大人，草民何罪之有？”</p>
李有才一愣。</p>
他茫然地看了看堂前的高不咎，又將視線落在一旁的姬軒身上，眼中忽然迸發出一絲精光。</p>
慌忙匍匐上前。</p>
對著姬軒道。</p>
“姬小兄弟，你、你不是說那件案子已經結束了，我隻需要過來提供一些其他方麵的細節就……”</p>
“嗯。確實是如此，所以你隻需要提供一些細節就夠了。”</p>
姬軒淡笑著頷首。</p>
旋即起身，向高不咎遞過一本書簿。</p>
高不咎雙手恭敬接過。</p>
“接下來我們司幽大人會問你幾個問題，希望你如實迴答。”</p>
“大……大人？”</p>
“咳咳。”高不咎清了清嗓子，認真地看了一遍姬軒傳上來的書簿，冷冷地道，“李有才，本官且問你，可懂陰陽五行、長生之道？”</p>
“這……草民的確略懂一些。”</p>
李有才略作猶豫。</p>
恭敬道。</p>
“你修為幾何？”</p>
“草、草民愚鈍，二十年有餘不過練氣五重。”</p>
二十年練氣五重，的確是低了。</p>
但作為尋常百姓而言，滿足日常生活倒是足夠。</p>
並非所有人修煉是為了求道，在長生法普及的當下，更多人隻是單純為了活得舒服一些。</p>
畢竟一些法器可比使用那些普通的物件方便得多。</p>
“練氣五重倒是正常，不過……”</p>
高不咎話鋒一轉。</p>
“你能否解釋一下，在你家上空何來私自搭建的‘聚靈陣’？還有你家地下的地脈靈氣，何故引來了荒山的陰死氣息，在你家牆壁上為何留下記載禦魂之道的‘仙籙文’？</p>
區區練氣五重，倒是好本事。”</p>
“這——”</p>
三問直接將李有才給問倒了。</p>
他麵色瞬間變得蠟黃。</p>
結結巴巴地不肯吐露一個字。</p>
啪——</p>
驚堂木再起。</p>
隻聽得高不咎冷聲道。</p>
“你答不出？那本官便替你迴答了吧。</p>
聚靈陣是為了養靈，陰死之氣是為了煉魂，那禦魂之道早已被律法定為禁術，卻被你堂而皇之刻在牆壁上。</p>
真以為臨時將其抹去了，本官便查不出來嗎！</p>
須知萬物有靈，你的一舉一動，天都看在眼裏！”</p>
“呃——”</p>
李有才渾身猛地一顫。</p>
這才頹然垂下了頭顱。</p>
“……如大人這般人物是不會懂的。”</p>
“本官的確不必——”</p>
高不咎眼眸之間閃過一抹煞氣。</p>
正要拍板。</p>
卻聽姬軒在邊上輕唿一聲‘且住’。</p>
“稍待。”姬軒輕聲在高不咎的耳畔呢喃，那位司幽大人即刻神情一滯，緘口不言，“了解犯人犯罪的時候的心理，也是辦案的一部分，讓他說完。”</p>
“二十年……我修煉了二十年境界一無寸進！</p>
你知道這是何種折磨嗎！</p>
在陵水縣他們就看不起我，到了這裏還是沒有一個人看得起我！</p>
眼看著我大限將至，但昔日友人還正值青春，你知道我的感受嗎！</p>
所以我按照‘那個人’的說法過來了，找到了那座兇宅……”</p>
等等。</p>
那個人？</p>
哪個？他背後還有其他人？</p>
姬軒眼中閃過一絲厲色。</p>
正要開口問詢。</p>
卻感覺四周的氣氛有些不對經，原本應該是溫暖的夏季上午，卻徒然氣溫驟降，分立兩側的衙役甚至那張臉都開始凍得煞白。</p>
但見李有才的身上驀地迸發出黑色的火焰，瞬間將其全身籠罩。</p>
他的身軀在火焰中化作齏粉，可原地卻留下一片霧蒙蒙的黑氣。</p>
姬軒看在眼裏，頓時倒吸一口涼氣。</p>
凝重之色顯露於臉上。</p>
“你……你瘋了不成，竟然把自己硬生生煉製成了鬼物！”</p>
“縱然化身為鬼又如何，隻要能繼續存在下去……就算做鬼又如何！都是你……都是你們的錯，還有你姬軒！若非你今日這般，我又何必落得如此下場……”</p>
黑霧瞬間擴散開來。</p>
於其中幻化出一隻紅色的骨手，朝著姬軒的方向一把抓來。</p>
周圍的衙役見狀，驚叫著奔逃走遠。</p>
頃刻間公堂之上竟然隻剩下了姬軒和高不咎兩人。</p>
姬軒沒跑，高不咎倒是想跑，可惜被姬軒攔住了去路。</p>
“你可知，一旦化作鬼物，你的意識、存在都會崩潰，再生的鬼物甚至都不會是你自己……罷了，看樣子你已經瘋了……”</p>
“姬、姬軒……姬主簿？”</p>
“司幽大人小心且去安全的地方躲著，莫要被傷著了。”</p>
姬軒淡定地安撫高不咎，一隻手已經按在了桌上玉劍的劍柄處。</p>
司幽高不咎哭笑不得。</p>
他倒是想跑來著。</p>
隻是姬軒的雙腳自始至終都不曾挪移半步。</p>
但見其閉眼。</p>
口中輕誦。</p>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玉篆驅邪，拔劍式——”</p>
僅僅是一瞬。</p>
連時間都要為之凝固。</p>
一道劍光，自玉劍上激射而出，若絲若縷，纖細得幾乎看不見。</p>
卻散發著萬丈光芒。</p>
將那團黑霧對半切開。</p>
耳聞一聲非人的慘叫。</p>
再睜眼時，這公堂之上哪裏還有什麽邪祟。</p>
唯餘一地齏粉。</p>
姬軒頷首。</p>
滿意地在卷宗上蓋了紅戳。</p>
“姬主簿……好本事。”</p>
“小道罷了。”</p>
……</p>
“殿下剛才那一劍可真是好風采，沒想到您居然有如此修為，剛才可把我嚇壞了……”</p>
“不過是一些上不得台麵的計倆，司幽大人可是說錯了。”</p>
監天司公堂後邊便是司幽休息的地方。</p>
而此時，原本應該是司幽正坐的那把椅子上，卻並沒有坐著司幽大人。</p>
高不咎麵色陰沉似水，來迴在姬軒麵前踱著步，他時而抬手麵相姬軒，張口卻欲言又止。</p>
如是這般反複了有七次。</p>
姬軒終於是受不了，輕咳一聲。</p>
“我說司幽大人，若是沒什麽別的事情的話，我想把這份卷宗先收進密宗閣。”</p>
“這件事情還沒有結束。”高不咎一雙眼睛通紅，忽而抬頭看向坐在正前方的姬軒，臉上表情有些猙獰，酷似小說裏的反派，“您可是聽見了，那個李有才背後還有人，他的履曆上有關一年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可他、他怎麽就死了呢？殿下，現在咱們怎麽辦？”</p>
“還能怎麽辦，先結案唄。”</p>
姬軒聳了聳肩。</p>
整個監天司知曉他身份的人，隻有麵前這個高不咎。</p>
這也是一層保險。</p>
在出發之前，他其實就已經了解過這位高不咎的履曆，從出生開始曆曆在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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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知道對方是一個老實人。</p>
這種老實人要麽一輩子不出頭，要麽就隻能做一個渾官。</p>
雖然坐上了司幽的位置，但這一輩子也不過如此了。</p>
不會打官腔的他估計也沒有什麽晉升的機會。</p>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姬軒發現此人其實沒本事。</p>
“李有才的家裏人也都問了一遍，那個李氏是半道上花了些錢從隔壁鎮上春樓裏贖出來的，對李有才根本就沒有一點了解。</p>
甚至到剛才為止都還以為自己這輩子傍上了一個打款，吃喝不愁了。</p>
那孩子也不是他們親生的。</p>
也是買來的。</p>
我們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除了這個。”</p>
姬軒的手裏一枚巴掌大小的紅色玉佩赫然浮現。</p>
在他的指尖宛若遊蝦一般攢動，叫高不咎看得額頭直冒冷汗。</p>
那可是唯一的線索，是最重要的物證。</p>
“這玉佩能接下我一劍，本身就不是凡物。</p>
而且從裏邊我還找到了煉製‘鬼物’的蛛絲馬跡。</p>
自從監天司設立以來，煉製鬼物因為有傷天和，就一直被我們列為禁術，任何修士都不能以任何理由修煉。</p>
若是違背了這條規矩——</p>
殺無赦。</p>
司幽大人，現如今你這豐和縣出了這麽一檔子事情，若是繼續順藤摸瓜下去，查出來了什麽……</p>
日後可就真的飛黃騰達了啊。</p>
在這裏我就先恭喜你升遷了。”</p>
這般正笑著，高不咎卻麵露難色。</p>
甚至還有些委屈地壓低了聲音。</p>
“咱們這南域是小地方，可經不起折騰啊。</p>
殿下您走了一了百了，可我這——</p>
安分一些就行了，現在出了這麽個案子不得叫上頭問責……”</p>
“你啊……”</p>
他輕歎一聲，擺了擺手。</p>
姬軒知道此人就是這麽一個性格。</p>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p>
如此老實的一個人，難怪這官做不大，隻能屈居於這偏遠的南域，做這小小的一隅司幽。</p>
“反正到時候我會幫你去美言幾句，至少你也可以離開豐和縣，去富裕一些的地方過上好日子。</p>
司幽大人。</p>
也改為自己的家人考慮考慮了吧？”</p>
“……殿下說得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