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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呸,當真是威風……人模狗樣,衣冠禽獸”


    在稍遠處的一棵樹上,爬在上麵看熱鬧的袁瑛陰著臉咒罵了一聲。


    他是真罵葉暢,可不是假罵。若不是葉暢,他們兄弟也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被人挾持,要去做冒極大危險之事。


    雖然他不太明白,龍武大將軍陳玄禮究竟是多大的官,但可以想象,如果這個人好殺的話,刑滓一夥也就用不著這般慎重了。


    “二位,看到城頭上的那個著紅袍的人麽,靠近聖人的,左邊的那一位。”旁邊,刑滓的一個手下低聲問道。


    兩人點了點頭,表示認清楚了那人,那個刑滓手下便又道:“他就是龍武大將軍陳玄禮,你們看,一個半老老頭兒,好對付得緊,到時隻要把他身邊的人手支開,就是你二人動手的機會”


    “這廝身上著甲,怕是不好對付。”袁晁道。


    “放心,一般刀劍,自是難以透甲,我們準備了更好的兵刃,鐵骨朵,陌刀,馬槊,你們能用什麽便有什麽。”刑滓的那個手下嘿嘿笑道:“過會兒,等這比試分出勝負,聖人定然人迴宮,那時陳玄禮會先下城,布置好聖人迴宮護衛。我們的人會將他騙至一旁,你們到時動手,於淨利落”


    “我二人脫身之路呢?”


    “早與你們安排好了,管教朝廷索不到你們。”刑滓的那手下打了個哈哈道。


    他心中卻在說,朝廷到哪裏能索得到兩個死人


    從一開始,刑滓就沒準備讓袁家兄弟活著離開,他們就算大事成了,也不能直接背負起這個罪名,更不能走漏一切都是他們陰謀的消息,故此,袁家兄弟必須死


    袁晁與袁瑛對望了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聽得春明門城頭上“當”的一聲銅鑼響,然後便見一太監走出來,站在風中,扯著脖子喊道:“國子監算學館諸生與旅順書院算學比試,如今開始”


    所謂旅順書院,是葉暢在遼東旅順辦的學校的名字,整個旅順書院乃是全日製,葉暢的計劃是做六年義務教育、三年擇優教育和三年研究教育。義務教育如今已經在遼東開始普及,也就是如今葉暢控製的地盤裏,每座城中必然有一所旅順書院的分校,規模大小不一,將七歲以上的孩童都聚於一處,實行寄宿教學。


    此事是天寶八載開始在遼東推行,如今已施行三年有餘,最困擾葉暢的,便是師資不足,好在他所授課目甚為精簡,而且他在自家私學裏先後培養出來的兩百餘名少年如今也已堪用,每校安排數人,還是勉強抽調得出來。


    隨著那太監發令,這邊就開始各自準備,葉暢看了瞿曇巽一眼,卻緩步離開了試棚。


    瞿曇巽吃了一驚,葉暢離開,莫非是自己不參與?


    他看著葉暢緩緩離開,走向春明門,直到進城門之後,又從台階登上了城樓。


    “葉暢,你怎麽到這裏來了?”李隆基把葉暢召到近前來,臉色已經恢複如常,不過還有些不快。


    這是對葉暢的,這場比試,攪風攪雨,造成好大的聲勢,也引起了他的興趣,可葉暢這時不在試棚之中,跑到了這裏來,若是比試有了變故,豈不掃了他的興致,也壞了朝廷的聲名。


    “臣又不參與比試,自然來聖人身邊,以備聖人顧問。”葉暢笑眯眯地道


    “你不參與?”李隆基吃了一驚:“就靠著你那書院教出的那些……少年郎?”


    “他們足矣,單以算學而言,臣未必是他們的對手了。”葉暢道。


    “嗬嗬,你也太過自信了。”李隆基心裏有些不以為然。


    或許是太順了,故此葉暢有些小視天下英雄吧,他手下的那些學生們,雖然可能挺厲害的,但是怎麽能穩勝過國子監的太學生和算學博士們?


    此時便見試棚中,京兆府的小吏開始宣讀此次試較的規則。


    雙方各出十題,當然,出這十題者必然自己有答案,否則專出誰也無法解的題目,那就沒有什麽意思了。試較總時一個時辰,每解一題,便交納一題答案,誰解開的題多誰勝;若是規定的時間內雙方解出題目相同,則以先解完方為勝。


    考場周圍完全靜下來,無論對於參與試較的雙方,還是看熱鬧的百姓,這都是極新奇的事情。


    “咦,國子監算學館這邊人好多,而旅順書院那邊,怎麽隻有三個人?”有人看出了問題,驚訝地問道。


    “旅順遠在數千裏之外,哪裏能及時調來那麽多人手,據說這三位,乃是旅順書院佼佼者,葉公帶著身邊,原是準備耳提麵命,恰好遇到今日之事,所以出來比試。”


    “那也太不公平了吧,三對二十餘人……而且他們三個都如此少年,那邊卻是一堆大叔”


    看熱鬧的提出這個問題,李隆基也同樣提出這個問題:“葉暢,你隻以三人對二十餘名國子監師生,未免太小瞧國子監了吧?”


    “非是臣小瞧,算學之事,又不是戰陣之上,人多者必然占優。”葉暢一笑:“雖是一人智短眾人計長,可做這些題,卻不存在這樣事情。”


    葉暢話語中未了之意,李隆基聽了出來。葉暢分明是對自己的這些隨從極有信心,覺得他們可以輕易碾壓算學館之人。


    既是這般有信心,那麽就還有熱鬧可看,李隆基要的,也隻是有熱鬧可看


    緊接著雙方拿出各自備好的備試材料,給小吏檢查,確認並無夾帶舞弊之舉。算學館那邊,是一疊稿紙、一些筆,再就是算籌,瞿曇巽檢視了一遍自己這邊的東西,便去看旅順書院那邊的物品。


    紙、筆自不必說,甚至旅順書院用的鉛筆,瞿曇巽都不覺得奇怪,因為鉛筆如今也是旅順外銷的商品之一,在長安的文房四寶店裏可以買得到。但當看到算盤時,瞿曇巽眉頭跳了跳,起身指著算盤道:“此為何物?”


    算盤之起源時代頗有爭論,不過葉暢在大唐還未曾見到過,他當初在修武時,受元載所非難,便曾經用算盤在極短時間內完成賬目計算。到了興辦私學與學校之際,為了彌補此時計算用具之不足,他便大力推廣珠算之法。他自己還計得加減法口決,乘法也有些印象,唯有除法,是他與張休等人費了不少氣力重新總結出來。


    珠算是旅順書院的一門必學課程,幾乎從三年級開始,每個學童都得學會用珠算來做算式題。在場的蔡晨果、嶽曦和楊帆三人,自然是其中佼佼者,算盤在手,隨意撥了幾下,輕脆的聲響,讓人不禁精神一振。


    “此珠算算盤也,《數術計遺》有雲,珠算控帶四時,經緯三才。閣下既是國子監助教,又為算學館之師長,豈能不知此物?”蔡晨果抬起眼,睨視了瞿曇巽一眼:“大驚小怪,隻因見識淺陋吧?”


    這話說得瞿曇巽臉青一陣白一陣,好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嚴格來說,瞿曇巽的主業是天文,算學隻是依附於他的主業之上,而且他最精通的,還是祖上傳下的天竺數學,故此對於漢人數學古籍並不是特別熟悉。更何況算盤與漢人《數術計遺》中載的珠算,還是有些區別的,他哪裏弄得明白?在他看來,此時的計算器,就應該是算籌,怎麽會有算盤出現?


    這也與他消息閉塞圈子較小有關係,事實上,葉暢在遼東大力推廣珠算,如今有些商家掌櫃,也嚐試著使用算盤計算了。


    瞿曇巽本來還要在算盤是不是計算工具問題上糾纏的,他有一種直覺,覺得這項計算工具會對此次勝負有非常大的影響。這時小吏輕聲催促道:“聖人在上,不宜多做糾纏。”


    聽得這話,他才息了爭執的念頭,氣鼓鼓地坐了迴去。


    對話傳到了樓上,李隆基哈哈笑了笑,看著葉暢:“你這弟子,頗有你之性格,其人才器如何,可否出仕?”


    這是嘲笑葉暢教出來的人也是嘴上不吃虧的,葉暢卻坦然當作對自己的稱讚,毫不謙遜地道:“蔡晨曇在我諸弟子中,出類拔萃,單論才器,絕非等閑。臣準備讓他跟在臣身邊再曆練兩到三年,然後再薦與聖人。”


    “其餘二人呢,才器與他相比何如?”


    “此三人才器相當,不過性格略有不同,蔡晨果性子稍急,但反應敏捷口舌伶俐,嶽曦沉穩謙和,有大將之風,楊帆性子活潑善謔,善於交際。”


    李隆基聽了捋須不語,在葉暢口氣裏,似乎那說話的蔡晨果在三人中反而是稍弱者,而嶽曦最強,楊帆亦有所長。


    拿出運算工具之後,雙方各自將所出之題交與小吏,小吏再將之分發。


    這一分發,便又看出不同了,國子監算學館這邊,是所有人圍在一塊,大夥聚著解題,還有小聲討論,甚至連那些助教、博士,也在旁邊參與,二十餘人湊在一塊兒,一時間好生熱鬧。


    相反,旅順書院這邊,則隻是最初時大夥聚在了一處,然後三個人各拿三四題去,竟然不是分工協作,而是各自單於。


    見到此情形,李隆基心裏不免稍有輕視:葉暢這幾個弟子,或許有才,但是不夠團結。


    他想到便問:“葉暢,你這三位弟子,為何不攜手共進,同克難題,卻是各自做各自的,莫非他們隻擅單槍匹馬,不擅與人合擊?”


    “並非如此,料想是算學館的十道題對他們並無難度,故此他們各依所長,互相分工罷了。”葉暢笑道。


    正說話音,雙方便開始計算解題,瞿曇巽先將旅順書院的第一題拿出來,卻沒有什麽玄虛,乃是個水利之題,大致是說某堤倒圍,江水湧入,當地官民在低處開決放水,湧入水時速若於,放走水時速若於,問幾時決堤圍垸積水沒過安全之線。瞿曇巽先是一愣,然後微喜:這種題目,雖是繁複,卻非無解。


    一群太學生便開始七手八腳計算起來,這題隻要能列出思路,剩餘的無非就是計算。瞿曇巽嘴角浮起了一絲怪笑,瞄了對方一眼,他們列出的第一題,亦是一個計算題,不過此題看似簡單,卻是要耗費極大時間,需要將題中數千數字全部累加起來,哪怕是用算籌,也不是短時間能算出結果的。


    但他才怪笑,便見方才譏嘲他的那個少年人提起毛筆,在紙上刷刷寫下一串數字,然後將那張紙交與身邊的小吏:“第一題已解”


    “這怎麽可能?”瞿曇巽訝然驚唿,忍不住起身看:“這一定是錯的”


    小吏原是要將墨吹於淨再將紙收起來的,但得了主持的官員示意,他將那張紙打開,亮給眾人看。


    瞿曇巽看到那個數字,大張的嘴動了動,臉上神情既是驚訝,又是懊惱。


    竟然是對的


    在瞿曇巽看來,他們出的第一個題目雖然不難,但足以消耗旅順書院的比試用時。此題是個連加題,用算籌都要算是小半個時辰,可對方隻是拿著鉛筆在稿紙上塗畫了片刻,甚至連喝杯水的功夫都沒有用到,竟然就解出來了――難道對方事先就知道了答案?


    這個念頭一閃出來,瞿曇巽便強行將之壓下去,這十道題都是他出的,對方怎麽可能有答案


    “快些解題,莫要輸與這些歪門邪道之輩”瞿曇巽咬牙切齒地對自己的學生們道。


    李隆基在城上看到此情此景,心中也有些訝然,他讓人將題目抄了一份拿上來,又將蔡晨果解出的答案拿來,看了一會兒,他自己是算不清楚,便問楊釗:“卿為計相,可解此題?”


    “這個,臣雖能解,耗時卻要慢些。”楊釗看了這題之後,琢磨了會兒,苦笑著道。


    葉暢在旁微微一笑,正好被李隆基看到,李隆基睨了他一眼:“葉暢,你之弟子,為何解題如此之快?”


    “臣記得《莊子》之中有,有庖丁解牛之章,庖丁解牛之技,在於知牛身體之道理,而臣弟子能解此題,亦是如此。算學館所出之題,看似繁多,要將一千數字相加,但這一千數字分布,卻是自有規律,循此規律,就用不著一個一個生硬相加。”葉暢解釋道:“恕臣直言,在臣書院之中,十二歲之少年便能解此題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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