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淺淺唇角揚起淡淡的弧度。


    桐梓垂首,腳下向前數步,眼前閉合的殿門應聲而開。


    ……連…


    “吱呀——”殿門沉重的聲音而來翁。


    議政殿內,眾人不約的同時轉頭看去。


    但見殿門之中,一個女子赫然而立。


    頭上鳳釵輕羅,身上厚重的披風籠過。


    鳳眸掃過眾人,美好的麵容不施粉黛,卻更顯雍容。


    即便身後風雨交加,眾人麵前,也瞬間以為嬌若燦陽。


    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霎時,殿內竟是寂靜無聲。


    “來了?”清聲入耳。


    一道人影已經到了她的身側。


    淺黃色的四爪龍袍熒熒,唇角淺淺的笑意直霎霎的落到眾位臣子的眼裏。


    “臣等見過太子妃——”


    眾臣子幾乎同時低唿。


    殿內太過空蕩,朗朗的聲音竟是幾度迴蕩的落入唐淺淺的耳中。


    唐淺淺一愣,身邊執著自己手的大掌悄然一捏。


    唐淺淺心頭一動,看向在場的一眾朝臣,微微頜首,


    “眾位大人辛苦了!”


    她知道他這是要讓她有個立威的機會,她也早就知道自己要有這麽個時候,可她畢竟是第一次在這樣鄭重的場合和這些大臣見麵,也不知道說什麽,隨口就把原來曾經經常聽到的某些位領導的專用詞給挪來了。


    此言一出,眾臣子低垂下的臉上神色各異,南耀羽先是一怔,隨後輕笑出聲。“他們有什麽辛苦的,各個身子都幹爽利落,又不跋山涉水,不過就是幹坐在這裏等著我耀國最聰明的女子來解國之大難而已!”


    呃!


    唐淺淺眼瞧著跟前登時顯出各種窘色的官員,即便是司徒空也不例外,忙垂首看向自己凸起來的腰腹,還有腳下帶著的並不算是如何的水漬……她可不可以說自己什麽都沒聽到,什麽都沒看到。


    隻是南耀羽話音剛落,一眾臣子就已經躬身齊唿。


    “臣等有罪!”


    “……”


    唐淺淺默,她真的什麽也沒聽到。


    ……


    南耀羽也不理會他們,拉著唐淺淺就到了自己的案幾後麵的軟塌上,壓著她坐了下來。


    然後,側身去了前麵的座位之上,坐定。


    “都坐吧!”南耀羽道,語氣裏很有些不耐。


    眾朝臣齊聲謝恩,各自落座。


    隨後,南耀羽淡淡掃過一眾臣子,左手下的司徒空輕咳了聲,先開了口,“雖大雨不過一日,而京城水患已然不可罔顧,今兒早朝,臣刻意走了京城南巷,水麵已然過膝……”


    ……


    議政殿內。


    清聲朗朗。


    前麵的朝臣你言我論,各自說了個遍兒,當中也不免有爭執幾聲的。


    坐在後麵的唐淺淺喝著桐梓奉上來暖身的暖茶,很是認真的聽著。


    在場的這幾位官員確是當中的能手,雖不過寥寥幾句,卻大都一語中的。而顯然她整理的那些貌似有部分他們已經知道了,所以大多都是往當中不解,或者困惑的地方指過去。


    隻是在談論當中,那些不解困惑,竟是有部分就輕易的解開了。


    唐淺淺聽著,暗自讚歎。


    為什麽後人比前人聰明呢?不是因為是當真的智商高,而是收集了前人的經驗總結,所以其實實際上最聰明的還是前人!


    終於,各自談論過後,殿堂之內有稍許的寂靜。


    “太子妃以為如何?”


    案幾之後,唐淺淺前麵的南耀羽側目看向她。


    唐淺淺放下杯盞。


    “各位大人不愧是朝中肱骨,自是智囊非凡,臣妾也便隻有一二可補充的!”


    隨後,唐淺淺指出了一兩處地方。


    聽似漫不經心,實際上卻是唐淺淺在腦袋裏斟酌許久的。


    而當聽到她講到幾處,在場的各位朝臣全都是恍然大悟。


    均都是自以為能臣幹吏,又是眾多人齊聚一堂,雖看似是集思廣益,何嚐不是想要這位理應守在後宮的太子妃深知政務不易?可結果,這些人說了這麽多,卻還是有遺漏之處。


    自然,世上之事大多沒有圓滿,可既然人家找到了,那就是自己的不足。


    於是,各自又是一臉愧色。


    唐淺淺居高臨下,自是看的清楚,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說她投機取巧也好,說她茅塞頓開也罷。反正剛才聽到那番專業言談,她隻覺得自己腦袋裏的半瓶子晃蕩好像一下子明白透徹了不少。再加上南耀羽有意掩著的一些,她這一兩處指出來,完全就是有畫龍點睛的作用。


    所以最後,唐淺淺看向南耀羽,總結,“臣妾也是聽了各位大人的言談之後,方有此悟,若有不堪,還請太子殿下恕罪!”


    這番謙遜的話說出來,更是讓眾位官員汗顏。


    南耀羽瞧著她,嘴角微微一勾,隨後正視向那些均都低垂著頭,隻能看到頭頂上官帽的官員,


    “你們覺得呢?”


    各位官員幾乎同時應聲,“太子妃睿,臣等拜服!”


    南耀羽挑眉,欣然起身。


    “好!”


    ………………………………


    京城內外。


    一片大雨磅礴。


    宮城之中,議政殿內,卻是議論激烈。


    先前的一些方案策略,在場的官員們都已經總結的差不多,可如今雨勢不小,若是想要把損失降低到最小,就要一蹴而就。


    唐淺淺立在南耀羽身側,旁邊的數位官員正在虛心求教。


    他們的臉上,眼中,早已經不把唐淺淺當作是一女子,是太子妃,而是事事知悉的當朝大臣。


    唐淺淺絞盡腦汁,忙著迴答疑問,一旁,南耀羽卻是清楚的看在眼裏,嘴角不著痕跡的一勾。


    另一側,正在整理這些方案的司徒空正看在眼裏,無奈的搖了搖頭。


    一旁的某個官員瞧到司徒空的舉動,低聲問,“大人,莫不是這當中有什麽不妥?”


    司徒空瞪著這位官員,“你看出什麽來了?”


    那位官員一驚,陡然覺得後背上一陣汗濕,就是嘴角都開始發幹。“下官,下官隻是……”


    “唉!”不等那位官員說出什麽,司徒空歎了口氣,“知我者卿矣,本官的確是覺得這當中大有不妥!”


    “那,那……”


    那位官員的嘴巴更顫了,麵色都有些發白。


    別說太子殿下這顯便是要把太子妃抬起來的意圖,就算這方案結果隻是一眾朝臣們商量出來的,如今還沒有整理完全,司徒大人就口出驚言,豈不是公然大不韙?


    司徒空隻當作是沒看到那位官員臉上的神情,雙手拿起手裏頭剛整理好的方案,沉聲歎息,“我等深受皇恩,位高榮寵,饒是風光無限,百姓敬服,可事到臨頭,卻是要太子妃屈尊行策……若是我等再不盡力,又有什麽臉麵享國之俸祿,朝服加身?”


    “本官實在是愧疚啊!”


    短短的幾句話,聲音並不大,卻是足以讓四周的幾名官員聽個清楚。


    眾人麵上神色迥異,隨後各自的眼中都隱隱的帶上了堅毅或是韌性。尤其司徒空旁邊的那位官員,臉上更是一片愧色通紅。“是,大人說的是,下官定竭盡所能,不負皇恩!”


    “嗯!讓我們一起努力吧!”


    司徒空重重的在那位官員的肩膀上一拍,一派共勉之的神情。


    然後,司徒空眼角瞄向那位淺黃色的身影。


    而那道身影似乎是無意的瞥過來,眉眼輕挑。


    “……”


    司徒空頭頂上一顫,


    趕緊的低頭該幹什麽幹什麽。


    ——隻當他這個二品官員好當的嗎?


    真真是不易的啊!


    ………………………………


    一炷香過後。


    各個官員退去,殿內隻有南耀羽和唐淺淺兩人,唐淺淺才終於徐徐的鬆了口氣。


    比起她曾經的“魔鬼教育”,這些根本就算不上什麽,可懶了這麽久,又有了福兒,總也有些辛苦。


    早就靜候在一旁的侍婢過來,奉上暖身的茶點。


    唐淺淺二話不說就接過來,順便的坐到了覺得舒服的軟塌上,


    “累了?”


    旁邊的男人問。


    若是之前,唐淺淺一定以為他是明知故問,可現在……


    唐淺淺迴以一笑,“是有點兒!”


    南耀羽唇角笑意湛深,坐到她身側,一手順勢的攬過她的腰身,側頭摩挲過她脖頸間的細膩,“……如何?”


    灼灼的氣息噴在那裏,引得汗毛一陣顫栗。


    唐淺淺手裏的杯盞差點兒拿捏不住。


    “什麽?……”


    腦袋裏有些混沌,說的話也開始迷糊起來。


    附在她脖頸的唇似乎彎了彎,隨後一下下的親吻到她肌膚的敏感處。綿延而下。


    竟是幾乎到了鎖骨……


    唐淺淺手裏的杯盞發出清脆的聲音。


    隨後,聲音驟停,她手裏不住顫抖的杯盞被南耀羽接了過去。


    幾乎同時,溫熱的唇輾轉到了她的嘴角。


    “……做,總比說來的深刻……”


    “轟——”


    一股熱氣幾乎立刻從頭頂上迸發。


    隻是就在身上的力氣抽離之餘,腦袋裏書陡然閃過一絲清明。


    唐淺淺猛地推開他。


    麵前的男子,雖眸帶薄霧,可唇角的笑意卻是清澈湛亮。


    唐淺淺怔怔的看著他,眼中不覺淚水含蓄。


    是了!


    ……“做,總比說來的深刻!”


    他說“愛她”,饒是會讓她激動。可那樣的激動隻是短暫,就算是日後想起來,會覺幸福甜蜜,也不過一場甜美夢幻。


    所以,他便“做”了出來。


    今日若非他,她又如何能出現在眾位官員的麵前?


    就在那些官員離開的時候,她清楚的看到了他們臉上眼中的神情。


    所以,今日他給了她那把刀。


    而她,日後要做的,就是把那把刀磨亮。


    雖不曾亮刃,卻是讓人一眼便以為,光芒透宇。


    望而卻步。


    ……


    “羽……”


    唐淺淺喃喃。


    南耀羽眸光一閃。


    靜默而對。


    唐淺淺不理會他此刻的不解風情,她隻上前,雙手攀附住他。


    清幽的眸光直盯盯的看著他,麵頰一片粉紅滴嫩,櫻紅燦爛的唇瓣似咬非咬。


    雖不曾多言,可一眼就知道她是有意的。


    南耀羽眸光漸黯,眼睛裏也再度湧動起先前的暮靄薄霧。


    唐淺淺眼睛眨了眨,再度湊上前……


    清幽的氣息交纏,鼻頭上細密的絨毛都幾乎交疊在一起。


    纏纏綿綿,竟是連身子的最深處都有了些莫名的悸動。


    唐淺淺忍著,仍是巧笑盼焉的看著眼前的男子。


    終於,他先忍不住了,低頭吻住了她。


    而當熟悉的,甚是自己都期盼了好陣子的氣息透齒而來,什麽理智都毛飛了,唐淺淺主動的迴吻


    。


    ……


    偌大的殿堂之內。


    軟塌之前,兩人相依。


    沒有一絲縫隙。


    ……………………


    虛掩著的殿門外,掠過一雙眸光。


    隨後,消無。


    稍許之後。


    巨大的九龍遮傘漸漸遠離。


    **************************************************************


    唐淺淺在宮裏用了午膳,也正好趕上雨水稍微小一些,就被某人給逼著迴去了。


    經過那幾個時辰的試練,她的才華已經毋容置疑,隻是她先是太子妃,然後才是“才女”。


    唐淺淺很是柔順的就應著迴了府。


    她雖有一些才華,可骨子裏她還是個懶惰的。


    於是,在車馬還沒有離開皇宮大門的時候,她就開始在想念著自己宮裏的那張大床了。


    可她也就是剛換下那一身厚重的衣服,還沒有把頭上的配飾摘下來,就聽著宮裏有旨意過來。


    唐淺淺出去,門外的正是皇帝的貼身大總管。


    手裏黃橙橙的,正是聖旨。


    見到她出來,大總管笑嗬嗬的就迎上去,“皇上有旨,太子妃可免跪接旨!”


    “是!”


    ……


    這時,太子妃宮中上下所有的人都已經到齊了。


    太子妃宮中,一時有些擁擠。


    大總管隻若是沒看到,緩緩的打開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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