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半個時辰之後。


    莊怡園摩。


    已經換了樸素衣衫的劉承微接了桐梓轉達的太子殿下的原話肫。


    劉承微顯得很激動,唇角顫了幾顫,才沒容自己失態,


    “請桐大人迴稟太子殿下,妾感激萬分!”劉承微道。


    桐梓點了點頭,“奴才自會帶到。”


    劉承微又是一副,隨後和身邊的侍婢一起離開了莊怡園,而在劉承微走出莊怡園的時候,正遇到同樣收拾了東西正要前往昭訓所住之地去的方承微。


    兩人相視一眼,各自臉上都有些異樣。


    劉承微淺淺點了點頭,算是示意。


    方承微也迴以蜷首,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麽,隻是看到桐梓還有桐梓身後的數名侍衛,並沒有多停留,很快就離開了莊怡園。


    劉承微自嘲一笑,迴頭看了眼自己曾以為是良緣之地的莊怡園。


    曾經熱鬧的莊怡園,短短不到一年,便已是物是人非。


    隻是到底也不過命數。


    劉承微眼中流轉,最後終是轉身離開。


    身後,莊怡園寂靜無聲。


    唯有樹上飄落的落葉轉過,帶出陣陣寒涼冷意。


    …………………………


    太子妃寢宮。


    唐淺淺聽聞了莊怡園門口的事情,兀自一歎。


    那個劉承微是個通透的。


    從入宮之後到現在,除了兩位良媛,劉承微算是和太子比較熟的,再者劉侍郎一案,劉承微在太子眼中也是有了些印象。


    ……是以明明比起其他女子,她更能得太子親近,可她卻是急流勇退,告病退離。


    這眾人眼中看似羸弱,卻何曾不是站在局外看風景?


    府中幾次波折,都沒有牽扯到她,她這承微一位,便是穩靠牢固。


    可偏偏就是在盧湛箐靈柩之外,她說出了那樣一番話。


    雖不曾牽扯聖意,可字句都在言明盧湛箐的不妥,儼然就是把她自己往風口浪尖上扔過去的節奏。


    若非是她在轉過假山林木之後,並未在劉承微的眼中看到緊張慌亂的神情,她倒是險些被她給騙了。


    所以,她既然敢算計她,那她便承了她的心願。


    ——哪怕太子對她有那麽丁點兒的憐惜,都不會應了她直接貶到青巷的責罰。


    既然她不死心,她也就讓她死心。


    幸而,那個人並沒有讓她失望。


    唐淺淺招唿過來桃香,“方昭訓言語失德,貶為奉儀!”


    七品昭訓的貶斥,便根本不用太子殿下知曉。她太子妃便可以一言論定。


    “是!”


    桃香領命而去。


    ————————————


    是夜。


    夜色漸漸深濃。


    因為府中有喪殯之人,所以府中上下一片燈火明亮。


    太子妃寢宮,內室之中,屏風之後,簾帳之內。


    唐淺淺以為自己或可能會有陣子失眠,又或者會有一兩個噩夢,可結果卻是一沾枕頭就有些昏昏欲睡。


    是她周身的正氣太過深厚?還是那人先前給她的那些佛家七寶什麽的起了某些作用?


    唐淺淺不置可否,隻是能安睡沉沉,對福兒也是極好的。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腦袋裏到底在念叨著什麽,唐淺淺很快就睡了過去。


    隻是饒是以為睡的深沉,可當身邊暖意襲來,唐淺淺還是習慣的依靠過去。


    然後在耳邊好像有什麽聲音傳過來的時候,應了聲。


    隻是倏的,身邊聲音頓了稍許,隨後,鼻頭竟是被捏住了。


    即便是在睡夢裏,唐淺淺也好像知道誰是始作


    tang俑者,本來想嗔怒的撥過去就罷了,結果卻是不小心直接的喊出聲,“不要——”


    而這一聲嬌唿剛剛落地,就又聽著一聲笑意,“這迴,可是醒了?”


    “……”


    就算是唐淺淺身在九重夢裏,這次,她也真的清醒過來了。


    唐淺淺深吸了口氣,鼻子裏重重的氣息,連她自己聽了都覺得飽含著被人驚醒的不悅怒意。


    “太子心情很好啊!”所以就來折騰我?


    唐淺淺的鼻音裏帶著剛睡醒的濃濃濃情沙啞,隻是當中的惱怒硬生生的就把這氛圍打破了大半兒。


    南耀羽一笑,“還不是擔心你?”


    唐淺淺皺了皺鼻頭,不得已睜開眼睛,很是正經的看向正把自己攬在懷裏的某位俊美男子,“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哈!”


    南耀羽伸手又在她的鼻頭上刮了下,麵帶佯怒,“這麽說,是本宮自以為是了?”


    鬼神之說,一向尊崇,而所謂真龍天子,可以不畏鬼神。


    雖說隻是太子之尊,可也足以讓厲鬼退離。


    唐淺淺吐了吐舌頭,趕緊示好的攬住跟前的男子,“怎麽會,太子一來,淺淺隻覺淩天泛空,機敏過人……”


    “哼——”


    唐淺淺的這番話還沒有說完,人家已經一轉頭,便是不理會她了。


    唐淺淺又怎麽能允,立刻手腳並用的就往南耀羽的身上扒,


    “臣妾說的是真的,剛才臣妾可是過了好一會兒才睡著的……之前還想著若是太子來了,臣妾和福兒就都有福了……”


    “那個地方和臣妾寢宮之間雖有些距離,可聽說鬼神通靈,若是真的尋上來,那臣妾又能怎麽辦?所以,臣妾想著,便把先前太子送的佛家七寶都擺到門口了。”


    “……淺淺自以為並沒有做什麽愧事,隻是有些事情也是臣妾先前不想做的,可為了自保,又不得不做……雖事後思襯,即便均有大義,可終也和臣妾本心相悖。所以也是有幾天夜裏不能安穩,而幸虧太子在側,臣妾和福兒才能安穩如今。”


    “現在人無燈滅,臣妾也本應該重新思量,放下以往種種,可偏偏臣妾還是做了一些喟然之事。淺淺也告訴自己,臣妾這樣做,是為了來日能和太子比肩,即便不是為了臣妾,也是為了福兒,可總還是想著若是有太子在身邊,臣妾心裏就能踏實的多!這不,太子一來,淺淺就醒了……”


    一開始唐淺淺是有些討好的意思,可說著說著,唐淺淺的眼中就已經有淚光在閃動。


    因為莫名其妙的,她竟是把心裏所想的都給說了出來。


    從來到這裏到現在,她已經變得不像是原來的自己,而所憑仗的無非就是他。


    她是想做一個參天大樹,可好像所作所為都像是菟絲花。


    那些鬼神什麽的,她原來不信,可自從穿越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之後,她也寧可信其有。


    她告訴自己不怕什麽惡鬼,因為即便她傷害到了某些人,那些人也是罪有應得。


    而即便她們變身成了惡鬼,夜夜前來索命,她也不怕。


    可是,為了福兒,她又是難眠。


    而也隻有想著他,念著他,才能讓她心安。


    她不想這麽不堪的,可偏偏,便是對他沒有絲毫的抵抗。


    若是說在神佛揭語,或者這就是“緣果”?


    ………………


    唐淺淺眼中的濕漉如墨,南耀羽隻覺喉嚨一緊。


    耀國曆史上沒有女皇,前朝卻是有前車之鑒。


    所謂女皇,一開始無不是低調斂人,而後一飛衝天,光芒萬丈,引得無數雄鳥盡折腰。


    而這個小女子,卻是口口聲聲驚人之語。


    雖偶有所為,卻事事讓人驚豔。


    不是以為乃浸泡官場數十年的老人所為,便至少也是深諳禦術之道。


    司徒等人也有憂慮。可這樣精明的小女子,若是當真有某些心思,又怎麽會早早的鋒芒畢露?


    隻是當這個緣由由她今夜裏親口說出來的時候,他方知道自己震驚如斯!


    她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可為了他,她便什麽都去做。


    即便事後惶恐,即便心有戚戚,還是義無反顧。


    隻要,他懷抱在側……


    南耀羽伸手攬住了她,輕聲安撫,


    “好了,適才是本宮小氣了!”


    淡淡寵溺的話入耳。


    唐淺淺眼中驚喜頓綻,然後幾乎是喜極而泣的窩到他的懷裏。


    本就是他小氣,她原好好的睡著了,就是他把她給弄醒的,結果還是要她哄著他。


    這世道怎麽就變的這麽詭異了!


    結果他也不過就是說了句實話,她又偏偏感動成這個模樣。


    唉!


    她如今當真是心軟的一塌糊塗。


    “今兒的事情,太子不怪罪淺淺了?”


    唐淺淺撐在南耀羽的身上,眨了眨眼,借著把自己眼底的盈光給壓下去。


    南耀羽凝視她稍許,彎了唇角,“若是怪罪,你就不做了?”


    唐淺淺想了想,“還是會做!”


    “……”南耀羽挑眉,


    唐淺淺的表情很嚴肅,“我不想把你送給旁人!”


    “你……”


    南耀羽又是佯怒,一個翻身把唐淺淺側壓到身下,正好隔開她的腰腹。


    “看來,是本宮太寵著你了,嗯?”


    說話間,伸手在她的鼻頭上又捏了下。


    力道自是輕柔。


    唐淺淺嬉笑著,不止不躲避,反而反手攬上他的脖頸,“除非太子不要淺淺,不然淺淺是斷然不想太子和旁人在一起的!”


    她的眸中帶著柔意,語氣卻是異常的堅定。


    …………


    南耀羽彎起唇角,眸底如墨。


    “淺淺是要本宮獨寵宮闈……”


    低啞的聲音如琴,


    簾帳之外,宮燈幽暗,卻猶如千層薄紗籠罩,如夢似幻。


    唐淺淺盯著麵前的男子,咬唇。


    旋而,眼中挑釁之意赫然。


    “怎麽,太子不敢?”


    聞言,南耀羽眼中的笑意更深。


    如墨的眸光更好似湛亮沸騰。


    他伸手,拂過她額間的發絲,垂首在她的耳邊噴出灼熱的氣息,滾燙的隻讓唐淺淺的耳際一片通紅。


    “淺淺,你可知道世上還沒有我南耀羽不敢的……”


    一字一字都讓唐淺淺心頭顫抖的幾乎想要哭。


    在這個男權至上的時代,她的所想都是與世俗所不容。


    她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她的“意欲比肩而立”……


    她的“獨寵宮闈”……


    或者每個單獨拿起來,這個世上也有超脫之人能允。


    可若是三者齊,又有誰能安然泰之。


    她自是知道不易,所以她才想要千方百計的離開,可還沒有等她走出那一步,她先發現了她的心。


    她不是沒有猶豫過,她不是沒想過放棄,可最後她還是決定不管不顧的拚一次。


    她以為自己要過五關斬六將,至少也要滿身傷痕,鮮血濺得自己一身。


    卻不想這好像是夢裏的一次清醒,便讓她幾乎以為自己此刻尚還是在夢裏。


    是夢?還真是真實?


    唐淺淺隻覺得自己腦袋裏一片空白,什麽也想不到,立刻低頭就要往自己的手背上咬過去。


    隻是麵前的人眼明手快,好像立刻就知道她要做什麽,一把


    揪住她的下巴,臉上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陰沉,“你做什麽?”


    “……”


    唐淺淺想要說實話,可看著他眼底隱藏的風暴……就是眼中感動的那一絲晶瑩都險些立刻幹涸了。


    唐淺淺扯了扯嘴角,幹笑。


    南耀羽冷哼了聲,翻身從她的身上下來,


    “睡吧!”


    “……”


    唐淺淺吐了吐舌頭,


    這個不懂風情的!


    然後,自己也轉過身,正對著他,伸手攬在他的胳膊上,腦袋搭在他的肩膀上。


    親密無間。


    南耀羽閉著眼睛,嘴角輕忽一彎。


    隻是這屋內也便是堪堪寧靜。


    外麵忽的一聲低唿傳來。


    南耀羽倒是沒有什麽,唐淺淺卻是激靈了下,坐起身子。


    她聽得出來,那聲驚唿是桃紅發出來的。


    而桃紅發出驚唿的方向是桃紅桃香所住的房間。


    “怎麽了?”


    看到她坐起來,南耀羽眉心一皺。


    隨後拍了下掌。


    門外,便有腳步聲遠去。


    唐淺淺知道他是派人過去問了。


    隻是心下徒然而來的緊張,讓她沒辦法繼續睡下去,反手從床頭拿了薄衫披在身上。


    很快,便有腳步聲來,


    卻不是先前離去的聲音,唐淺淺聽得出來,是桃紅的。


    “怎麽會是?”隔著窗子,唐淺淺喊。


    腳下卻沒有猶豫,轉到屏風後麵就去拿了厚厚的披風過來。


    南耀羽也跟了過來,顯然要和她一同。


    這時候,桃紅的聲音從窗外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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