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唐淺淺的眼中幽光一閃。


    她先前的話已經是在為無煙開脫,哪怕隻是一般府邸當中的丫頭侍婢也能聽得出來。而這個小丫頭雖是侍奉在無煙身邊的,可到底是太子府裏的侍婢,這種見識總也應該是有的。


    ——不管唐淺淺的用意何在,雖說結果極有可能是這個小丫頭被委屈了,可最後絕對不會為難了其家人。


    隻是那個侍婢如此反應,根本就是罔顧了唐淺淺這個一家之主的用意患。


    這看似膽小懦弱,實際上還真是有些膽大。


    “但言無罪!”唐淺淺沉聲。


    那名侍婢慌亂的抬眼,羸弱的身子更是瑟瑟發抖,恐懼的神情完全不像是裝出來的。


    “奴婢雖是伺候在昭訓身邊,可昭訓每每想要送出什麽,奴婢也都是當日才知道。真是不管奴婢的事兒!還請太子妃明鑒!”


    唐淺淺擰眉瞅著她,眼底暗光微轉。


    身後那名嬤嬤到了唐淺淺身後,低聲道,“太子妃,她說的沒錯!”


    唐淺淺微微點了頭,看來這套說辭,這個侍婢曾在那兩位嬤嬤跟前說過。


    那位嬤嬤的聲音雖小,可那名跪倒在地,幾乎就要哭出來的侍婢還是聽到了,當即神情更加苦楚,看著唐淺淺的臉上更有了祈求之意。


    唐淺淺淡淡的掃了眼無煙,看到無煙的臉色比起剛才更顯得蒼白。


    唐淺淺的目光再度落到那名侍婢身上,


    “本宮問你,你在太子府中多久了?”


    那名侍婢以為唐淺淺是在質疑她在太子府中的忠心,忙俯首迴道,“奴婢已在府中伺候了十年!”


    唐淺淺挑眉。


    這年頭,可不小啊!


    “比無煙在府中的日子還要久遠……倒是太子府中的老人了!”


    “好了!”唐淺淺擺手,“既然精細嬤嬤說了,那本宮也就暫且信了你這迴!”


    “是,謝太子妃!”


    那名侍婢伏到地上叩首,激動的又要連連叩首。


    唐淺淺看著她的伏在地上的腦袋,嘴角淺淺一扯。


    “本宮雖掌管太子府不過數月,也知道府中的編排體製,如你這般在府中呆上十年的,大都是伺候在主子身邊的。雖無煙也是個正經的主子,可你念在在府中的時日尚長,無煙曾經也是在你的手下,所以平日裏對無煙總是稍欠恭敬……”


    先那名侍婢還以為唐淺淺是饒了她,可聽著後麵的話,陡然一顫,渾身更是僵硬。


    “太子妃——”


    唐淺淺又怎麽允許那個侍婢說什麽,當即冷哼一聲,


    “雖說你眼裏的主子或不是無煙,可無煙是太子的女人,也就是你的主子。如你這般的奴才,本宮雖有心懲治,隻是無煙不說,本宮也就當作不知道!隻是今兒事關你家主子日後榮辱,你卻是頭一個就把自家的主子給抬出來,不管不顧!”


    “幸得如今尚算太平盛世,若是稍顯亂道,你豈不是頭一個就是叛主兒的?哼,或本宮是小氣了些,可這樣的奴才卻是本宮且不想見到的!”


    “桃紅,告訴府裏的管家,看她是簽了賣身契的還是什麽,若隻是買來伺候的,就給打發了出去,若是賣了身的,就弄到別出去,別汙了本宮的眼!”


    “是!”


    桃紅應聲,衝著敞開的大門外,就喊了聲,立刻就有侍衛過來,拖起那個侍婢就往外走。


    那個侍婢驚慌萬分,前一刻還以為自己終於沒事,下一刻竟是這樣的下場,她張嘴就要喊。


    唐淺淺先一步擺手,“別驚擾了盧良媛!”


    立刻,一名侍衛抬手往那名侍婢的脖頸上一砍,那名侍婢沒了聲音,很快就給拖了下去。


    守在外麵的一眾美人兒看著從屋內拖出來的侍婢,均都臉色大變,甚是有膽子小的捂著嘴,才沒有低唿出聲。


    …………


    唐淺淺絲毫沒有被影響,轉眼就看向無煙,


    “你那個丫頭雖嫉恨你,可又是如此的膽小,照著本宮所以為,她定然不會也不敢在你


    tang送給盧良媛的物件上動什麽手腳。而你,自小就是在太子府中,也沒有什麽名流親人,所以能送的出手,又能讓盧良媛看得上眼兒的,除了你親手做的一些吃食,恐怕也沒有其他——隻是若是你並非癡傻,也定不會在自己的吃食上動什麽手腳,尤其你如今又並非受寵……”


    “所以,除了你親手做的那些,送給盧良媛的,還有什麽?”


    唐淺淺的語氣很淡,淡的就像是清波緩水。


    可字裏行間的犀利,精明,卻是讓在場所有人都是一驚。


    那兩位精細嬤嬤雖也從宮裏淑妃娘娘的嘴裏聽說了太子妃也是有些聰明,可這陣子相處,卻隻覺得太子妃的賢良。是以萬萬沒想到太子妃竟隻是寥寥幾言,並在基本上什麽都沒問的情形下,就能道出讓她們都就沒想到的可能。


    那幾位太醫更是驚訝,雖他們不懂朝政,先前幾次見麵,也並未覺得什麽,而今日卻是第一次感受到了這位太子妃身上卓然的氣勢。


    雖淡然幾句,卻是精湛,直中要害。


    即便比起宮中上庭那位,也不在遜色。


    聽了唐淺淺的一番話,無煙的臉色乍然又是發白。


    “奴婢,奴婢……”無煙的唇角發顫,眼中更隱隱的有些茫然,


    唐淺淺盯著她,眼中的神色隻更顯幽深,


    過了會兒,唐淺淺開口,


    “說吧,自有本宮為你做主!”


    清靜的屋內,唐淺淺的聲音清冷落地。


    無煙吸了口氣,咬唇,“奴婢……”


    正就是無煙要說什麽的時候,隻聽著屏風後麵似乎有聲音傳來。


    唐淺淺抬頭,幾名太醫更是先反應過來,幾個人轉身就往屏風後過去。


    跪在地上的蘭兒也一個激靈,在原地跪著轉過身子,麵向床榻的方向。


    很快,一陣忙碌,當中一名太醫低唿了聲,


    “迴太子妃,盧良媛醒了!”


    唐淺淺眼中光亮微動,唇角清淺的綻開。


    醒的還真是時候!


    唐淺淺一手搭在桃紅的手上,緩緩起身。


    麵前隔著的屏風也給搬了開,微微掀開的床帳之內,正緩緩睜開眼睛的盧湛箐羸弱如玉。


    盧湛箐眼中的視線漸漸清明,在看到眼前的幾名太醫之後,陡的就是顫了下。


    “盧良媛隻是受驚,並無大礙!”太醫當中有精明的,立刻道。


    盧湛箐一手撫到自己的腰身上,明顯的鬆了口氣。


    唐淺淺的目光隨之,眼中微光一閃,唇角笑意微揚,“本宮這就要尋到謀害之人,盧良媛醒的倒真是時候!”


    盧湛箐似若才看到唐淺淺,“太子妃……”


    她身形一動,掙著就要起身,隻是又發現自己的貼身侍婢蘭兒跪在當下。


    “這是……怎麽迴事?”


    唐淺淺看了眼蘭兒,“去伺候你家主子吧!”


    “是,謝太子妃!”


    蘭兒衝著唐淺淺磕了頭,起身就往盧湛箐的身前跑過去,隻是跪得時候到底長了些,一時腳下有些不穩。


    但見著蘭兒又是倒茶,又是扶持的,之熟稔可見的確是常伺候在側的。


    唐淺淺並不理會這主仆情深,轉頭看向眼中又是有些失措的無煙,“你說吧!”


    盧湛箐像是仍在堪堪清醒的迷霧當中,嘴裏含著一塊兒能暫時清明的參片,靠在身後的軟塌上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無煙似乎有些恍惚,看看唐淺淺,又看看床頭靠著的盧湛箐,最後咬唇,“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奴婢不敢說!”


    唐淺淺深看著她,嘴角似有若無的勾了勾,“說,恕你無罪!”


    這廂,兩位嬤嬤早把無煙的神情看在眼裏,在聽著她這話之後,心下登時激靈了下。


    定要是太子妃說了恕之無罪,這位昭訓才敢說出來,想來定是非同尋常。


    那廂,在唐淺淺說出這句話之後,盧湛箐的眼中似乎是閃過些什麽。


    隨後,但聽著無煙的聲音在屋內驀然響起。


    而因為此時房門並沒有關合,院子裏的一眾人等也都聽的清清楚楚。


    ——“除卻奴婢親手的做的,奴婢相送盧良媛之物……都是太子妃送給奴婢的!”


    什麽?


    話音落地,整個清風齋內,便是驚唿四起。


    兩位精細嬤嬤麵色大變,就是連那幾位太醫也都瞪大了眼睛。


    都傳聞先前太子妃中毒,盧良媛脫不開關係。這迴,盧良媛也身有不虞,結果,這最可疑的人竟然是太子妃!!


    因太醫在場,已經把先前致使盧良媛中毒的東西找了出來,而據多名侍婢辨認,的確是從無煙處相送之物。


    先前盧良媛之罪到現在也沒有證據,而太子妃這次卻是人證物證俱在!!


    …………


    唐淺淺似乎是沒想到無煙會說出這番話來,看著無煙好一陣兒才輕笑出聲。


    這笑聲在屋內漸漸迴轉,到最後竟是幾乎抑製不住。


    “太子妃……”


    桃紅靠近唐淺淺就要扶住她,唐淺淺猛地抬手,止住了桃紅。


    臉上的笑意也陡然而斂,唐淺淺輕笑著看了眼似乎仍被無煙的話嚇得還沒有迴神的盧湛箐,轉頭看向跪倒在地的無煙,


    “無煙,你倒是誠實的很!不過,你這話還當真是揪出了幕後主使了!”


    無煙身子一顫,埋頭不敢說話。


    躺靠在床上的盧湛箐也是一驚,茫然的看向唐淺淺。


    “太子妃的意思是……”


    唐淺淺挑眉,倒還沒有說話,外麵已經有腳步聲靠近,來人正是春曉。


    春曉的手裏拿著的是先前唐淺淺要的紀實冊子。隻是若說先前唐淺淺的紀實冊子裏寫的是讓她安然的證據,那現在裏麵明赫赫標注的就是她謀害證據。


    “春曉,把本宮曾送給無煙的東西念一遍!”唐淺淺隻若不覺,道。


    春曉應聲,翻開冊子,很是詳盡的念了遍。


    在場眾人,包括外麵的一眾美人兒無不是仔細傾聽。


    但聽著當中記錄詳盡,竟是連一分一毫也沒有放過。


    差不多半柱香,春曉讀完了。


    眾人神色各異,跪在地上的無煙更是盈盈幾乎不堪弱柳。


    唐淺淺淡淡的掃過眾人,甚是連門外的一眾美人兒都稍帶的瞥了眼,最後落在無煙的身上,“無煙,你說本宮書冊上所言,可是屬實?”


    “……是!”


    無煙輕顫。


    唐淺淺輕歎搖頭,“……本宮待你可算是厚重吧!”


    “……”


    無煙咬唇,身子隻顫顫而抖。


    的確厚重,厚重之便是連外麵的幾位承微都有些竊竊私語,甚是私語聲都已經傳到了宅門裏。


    唐淺淺歎了聲,“……果然是有其主便有其仆!先我還以為是那個丫頭不知道進退,原來主子也是如此!所以,無煙,你千萬不要怪本宮不再念及相識一場了!”


    隨著唐淺淺的話音輕落。


    跪倒在地的無煙緊緊的閉上眼睛,唇角更幾乎被自己咬的滴出血來。


    ………………


    唐淺淺也不理會她,當即輕喝一聲,“趙太醫!”


    赫然,就在盧湛箐床前的一位太醫應諾,站了出來。


    唐淺淺轉頭看向身後的那兩位精細嬤嬤,“兩位嬤嬤都應該認得吧!”


    “是!”


    兩位嬤嬤幾乎同時應諾。


    這位趙太醫是專門伺候皇帝淑妃的太醫,此次盧良媛暈倒,她們生怕是計,或是真的有什麽事,便是特意請來的。最重要的算是據說趙太醫在朝中並無派別,純屬清流。


    唐淺淺輕輕一


    笑,衝著那位趙太醫微微頜首,


    趙太醫衝著唐淺淺一輯,又從盧良媛身前看過,最後看向那兩位嬤嬤,


    “實不相瞞,太子妃在每次相送可用膳食之前,臣都在場!”


    趙太醫輕柔低語,卻是讓在場的情勢再度翻轉。


    就是腦子稍微有些遲鈍的根本就反應不過來。


    盧良媛中了慢性毒藥,先是徹查良媛身側侍婢,而後查到無煙昭訓的身上,太子妃口口聲聲說是無煙昭訓不會這麽做,而無煙昭訓轉身就說這下毒之人極有可能就是太子妃。就在太子妃幾乎要找不出什麽證據來的時候,太醫證明太子妃但凡所送之物先都已經被太醫嚴查過。


    唐淺淺並不容其他人再妄自思襯下去,衣袖撩擺,陡然清冷,


    “兩位嬤嬤知道該怎麽辦了麽?”


    兩位嬤嬤麵麵相覷,“奴婢——”


    唐淺淺輕嘲一笑,旋即轉頭對上了躺在床榻上的盧湛箐,


    “盧良媛,你處心積慮謀害本宮,不知道用意何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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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朵鮮花【司徒莯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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