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零八章賜婚==


    成元帝很快就到了聽政殿,步履匆匆,袍角上的金線海水暗紋隨風湧動,看到陸宴站在殿外,道:“這麽急著見朕,可是有事?”


    陸宴跟著成元帝的腳步進了聽政殿,躬身道:“臣是來給陛下報喜的。”


    “何喜之有啊?”成元帝撩袍坐下,盛公公十分有眼色的上前侍茶,又取了酌量的鹽,掂了掂,倒入杯盞中。


    成元帝抿了一口茶,示意盛公公再倒一杯,隨後又道:“今日這兒無外人,你坐下說。”


    “多謝陛下。”陸宴坐過去,隨後將自己袖中的密函呈交給成元帝。


    成元帝打開,提起眉梢,輕笑一聲,這密函裏的內容,他一早便收到了。


    不得不說,沈文祁這迴確實是立了大功,且是會名留青史的大功。


    據前方來報,此番澇災,遠比京中最初得到的消息要嚴重的多。河堤決口寬足有五百步,中流深約四丈,波濤洶湧,勢不可擋,豫東官員麵麵相窺無語時,沈文祁大膽提議,將決口上方穿一直河,以代替原來蜿蜒曲折的河道,這樣一來,就大大降低了堵口的難度。


    隨後他又立即命人修建了刺水堤和石船斜堤,由四十艘船裝滿石頭塊構成,將其沉於河口,直接將河水倒向對麵,於半個月前,幹脆利落裏堵上了河道。


    堅固河堤後,又提出了“以水攻沙”之策,為加強攻沙強度,三萬兵力夜以繼日地修建了兩堤間擋水的格堤,效果甚佳。


    這場令民心惶惶的水災,總算是結束了。


    至於那些需要未雨綢繆的工程,待來年開春再動工即可。


    豫東的官員可謂是熱淚盈眶。


    別說豫東的官員了,看了這消息,便是成元帝自己都不免感歎,幸虧去年命人抄雲陽侯府時,下達了不許任何人探視沈文祁的命令。否則,就他那把老骨頭,還不知道能不能挺到今日。


    誠然,憑這些政績,和那兩本可流傳百世的著作,就注定了沈文祁是個功大於過的臣子,所以他曾犯下的一些事,在成元帝心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便過了。


    成元帝抖了抖手中的密函,一臉嚴肅地看著陸宴,“陸京兆近來是不是太閑了?不好好管你的京都事務,到管起豫東的事了?”


    陸宴以拳抵唇,輕聲道:“舅舅。”


    話音一落,成元帝緊繃的嘴角不免一抽。


    卻說陸宴小時候和他甚是親近,舅舅、舅舅的可是沒少叫,可自打走了科舉入仕,整個人便死守著君臣之禮,從不逾越半分。


    今日這一聲舅舅,嘖,可真真是久違了。


    成元帝側頭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諷刺道:“朕還以為今兒日頭打西出呢。”


    陸宴起身走到成元帝身側,躬身作禮道:“臣今日前來,是想請陛下賜婚。”


    成元帝不緊不慢地敲了敲桌案,明知故問道:“不知是何人入了你陸三郎的眼?”


    陸宴一本正經地迴:“沈三娘那日在中秋宴落水,是臣救上來的,這女子清譽受損,臣難辭其咎。”


    聞言,成元帝眯起眼睛,瞥起嘴,下頷都疊了層肉出來,“說人話。”


    “臣想娶她。”


    須臾,成元帝不疾不徐道:“朕命你為京兆尹,予你重權,你卻以此來徇私枉法,朕瞧你這膽子真是愈發大了。”一字一句,都是屬於帝王的威嚴。


    若是換一個人,隻怕是汗都留下來了。


    陸宴心知肚明成元帝指的哪件事,鐵頭繼續道:“臣自知有罪。”


    成元帝用掌心拍了拍桌子,“知罪?你臉上可有半點知罪的樣子,朕怎麽都想到,你為官數載,從不出任何差錯,竟會為了一個小娘子,把許家的嫡長孫打成了殘廢!”


    陸宴頷首,頓了頓,又道:“幸而有陛下肯護著臣。”


    瞧瞧這話是人說的嗎?簡直是在紮帝王的心窩子!這無異於在跟皇帝說,我能徇私枉法,多虧了您。


    外麵的陽光打在了陸宴的鐵頭上,鋥光發亮,刺的成元帝好半晌沒說出話來。


    許威出事的隔日,許相站在殿外要給自己的兒子討個說法,哽咽之聲,聞者心傷,靖安長公主卻拖著他不讓他走。


    一會兒說要下棋,兩會兒又說身子不舒坦。


    那時他便知道,許皇後所慮無錯呀,沈家那三個女兒,真是一個比著一個厲害。


    成元帝長籲一口氣,鄭重其事道:“朕問你,那日早朝上,你帶頭替沈文祁說話,可存了私心?”皇帝拿起了杯盞,又飲了一口。


    這話一出,一旁的盛公公都不由縮了縮頭。


    陸宴挺直了背脊,堂堂正正道:“臣絕無私心。”


    成元帝一笑,“半點也無?”


    陸宴又道:“家事國事,絕不可混為一談。”


    成元帝從鼻尖裏哼出了“嗯”的一聲,隨意點了點頭。


    誠然,成元帝問的這話,本就是有意為難,怎麽答都是錯。


    承認有私心。縱然帝王念他一句還算心誠,也不免覺得紮耳朵,這話今日聽暫且是這樣,誰知改日迴想起來,又是否會變了意思?


    可反之,若是鄭重其辭地說自己絕無二心,聽起來又不免覺得虛偽。


    可陸宴何其高明,又怎會上成元帝的套!他話說的雖過於漂亮,但那斬釘截鐵的語氣,又何嚐不是在哄皇帝開心?


    成元帝低聲對盛公公道:“替朕研墨。”


    盛公公剛一弓腰,陸宴便上前一步,“臣來吧。”


    成元帝抬眼睨了他一眼,蘸了蘸墨,緩緩下筆,半晌過後,將兩卷聖旨一同扔給了盛公公,“待沈文祁迴京,送去沈府吧。”


    盛公公道:“奴才定會將事情辦妥。”


    陸宴低聲道:“多謝舅舅。”


    陸宴離開後,常伴君側的盛公公都不禁腹誹:論起聖恩,大理寺那位周大人若排第二,那鎮國公府這位世子爺毫無疑問便是第一了。


    ******


    九月二十九的傍晚,沈文祁迴了京。然而他一進沈府大門,沈姌、沈甄還有一旁的沈泓便紅了眼睛。


    果然,天下沒有白掉下來的功勳。


    沈文的左臂被砸傷了。由於病情一拖再拖,所以情況並不樂觀,想恢複如初,已然是不可能了。隻能慶幸他傷的是左臂,而不是同蘇珩那樣傷了右臂。


    文臣若是不能拿起筆,還走什麽仕途?


    而且沈姌細細一問才知,當日若無蘇珩以身擋著,沈文祁傷的便不止是一條手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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