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水碓


    傳統造紙分切麻、洗滌、浸泡石灰水、蒸煮、舂搗、打漿、抄紙、曬紙、揭紙等九個步驟。


    比起木工坊分零件製作水車,造紙坊的流水線作業分工才更能體現機器化大生產的精髓。


    盡管這造紙坊唯一能稱得上機械的隻有水碓——這世的一種利用水力舂搗的木頭工具。


    水碓的驅動全靠流水落差。雉水城地處丘陵平原,少有瀑布激流,加上水碓房造價不菲,幾乎沒人使用水碓。


    但紅棗誰啊,一個有錢沒地花的主。


    先為了建造紙坊,隻小學自然課看過老師拿豆漿機打報紙做紙漿的紅棗曾參照前世改革開放派遣考察團出國考察的方法派遣張乙去這世的造紙產地考察別家的作坊,博采眾長。


    看到張乙從外麵帶迴來的可替代人力舂搗草漿的水碓思想,紅棗立就讓張乙給做了個模型。


    模型做好,紅棗目測可行,隨即大手一揮就讓人築壩——不就是利用水流落差嗎?她選條水流豐富的大河然後再築個壩不就成了?


    通過旅遊見識過前世無數水壩的紅棗壓根就沒把水流落差當迴事。


    紅棗舍得花錢,於是她在蒲莊外圍的大河邊築了五個壩,建了一個擁有五個水碓的造紙坊。


    紅棗急於看到自己的半機械化大工坊,二話不說就讓小廝當前帶路。


    誰知陸虎卻麵有難色道:“太太,那造紙坊的氣味有些不大好!”


    紅棗一聽就明白了,造紙坊有汙染。


    如此她就更要實地去瞧瞧了!


    “爹,娘,”紅棗轉身和謝子安雲氏道:“造紙坊得拿帕子蒙了麵才能去!”


    沒有口罩就隻能暫拿帕子替了。


    一會兒瞧了,紅棗暗想:再決定要不要做些勞保口罩。


    謝子安一貫秉承“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聖人訓,從不以身犯險。但現在他心裏裝著件天大的功勞,竟是二話不說打手袋裏拿出帕子蒙住了口鼻。


    雲氏從來都以謝子安為馬首瞻。她眼見謝子安興致高昂,便不會掃他的興說不去。雲氏依樣蒙住了口鼻。


    謝尚見他娘都蒙上了,沒二話地跟著蒙上。


    紅棗看她公婆和謝尚都很給力頗為高興,問陸虎道:“現在可以了吧?”


    陸虎見狀能說啥,隻能帶路了。


    轉過一大片桂花樹林,還沒看到造紙坊的影,紅棗鼻尖就嗅到了一股令人作嘔的刺鼻氣味。


    紅棗覺得陸虎委婉了,就這氣味哪裏隻是“有些不大好”,根本就是化學武器“催吐彈”。


    謝子安的臉色也很不好——這工坊果不是他該來的地方。


    不過來都來了,再走不免有些難看。


    謝子安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幸而陸虎知機,帶路從幾個惡臭之源的黑黃白水池子邊言簡意賅地匆匆走過,一直走到河邊的水碓房裏。


    站在一間水碓房裏,紅棗頂著猶在鼻端的臭水味看著轉軸帶動五根舂木齊上齊下,心潮澎湃——可算是見到點前世機械化生產的影子了。


    她的銀子錢沒有白花!


    機械對男人來說有一種無法抗拒的吸引力。謝子安和謝尚雖然一貫的養尊處優,特別嫌棄造紙坊的氣味,且壓根不認識水碓,但身臨其境,卻忍不住為水碓的巨大轉輪和其帶動的舂木所吸引,腦袋跟小雞吃米似的跟著舂木上下起伏……


    饒是為氣味熏得頭暈眼花的雲氏當下也站住了腳,驚奇地看著水碓自動的運作——水車還得靠人力畜力,水碓可是完全地靠水力推動。


    這落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雲氏眼裏可謂是神奇。


    跟著一起來的管事丫頭小廝一樣都看直了眼,以至謝承華再一次佩服當初大哥提議把錦書嫁給陸虎的英明——於他們奴仆而言,一輩子最重要的就是跟到一個好主子。


    其他的都是其次!


    過了最初的激動,紅棗不免迴到現實,思忖要怎麽解決造紙坊的水汙染、空氣汙染問題。


    環境汙染後果嚴重,刻不容緩。


    不過紅棗前世的專業和環保不沾邊,對環境保護治理的認識隻限於新聞宣傳的多種樹。


    當世農耕社會,紅棗環顧四周,入目都是青枝綠葉——樹算是栽得夠多的了。


    所以她還能再做些什麽?


    一時半會也沒得什麽主意,紅棗隻能把問題先記下來,家去後再慢慢想。


    紅棗覺得這造紙坊的空氣不好,站了一會兒看她公公沒一點要走的意思,隻得提醒謝尚道:“老爺,這兒氣味不好。關於這個水碓,我那兒有個模型。可以家去後慢慢看!”


    “模型?”謝尚的腦袋立刻轉向了紅棗:“和這個一模一樣?”


    紅棗點頭:“等比例模型,拿瓢澆水就能轉。”


    謝尚滿意了,轉臉和謝子安道:“爹,娘,咱們在蒲莊耽誤得有些久了。稍後還有四個莊子要看呢!”


    謝子安眼盯著水碓不眨眼道:“這水碓難得,別的莊子可沒有。”


    謝尚度他爹話裏的意思試探道:“爹,紅棗那兒有個水碓的模型。等比例縮放的。您迴去看也是一樣。”


    “嗯!”謝子安目的達到方點頭道:“那咱們家去後再看模型!”


    坐上馬車後謝尚問紅棗:“你那個水碓模型有幾個?”


    紅棗訝異:“這要幾個幹什麽?有一個不就夠了?”


    謝尚婉轉提示道:“我瞧爹很喜歡的樣子。”


    紅棗恍然大悟:“那我叫人趕做一個。”


    看看謝尚,紅棗又改口道:“趕做兩個。”


    謝尚高興了,摟著媳婦的肩笑道:“紅棗,你給我那個模型再刷上朱漆。”


    紅棗……


    紅棗很想懟謝尚一句“還要不要雕花?”


    不過轉念,紅棗激動得一拍巴掌道:“哈,我可以做了這個模型賣錢。”


    男性都喜歡機械。紅棗心說:前世的木板拚圖模型還無數人買呢。她這個水碓一準有市場。


    謝尚聞言卻是一愣,抬手摸摸紅棗的頭阻攔道:“且先等等。”


    紅棗:?


    謝尚解釋道:“我已出仕,往後每年臘月的億萬壽節都得跟聖上進獻壽禮。這水碓模型有趣,迴頭我請教爹,若是能送,咱們今年臘月就給聖上進獻這個模型。”


    哇——,給皇帝進獻模型壽禮?沒見過世麵的紅棗瞬間興奮了——有皇帝佬代言,她的甘迴齋往後可就是官方認定的高大上了!


    “老爺,”紅棗興致勃勃地問道:“給陛下的貢品模型要刷金漆嗎?要不要雕龍?”


    明黃是禦用色,紅棗自覺沒有就隻能找類似的金漆替代。


    至於龍,這原就是皇帝的圖騰。


    謝尚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迴,不確定道:“你先讓人往精細裏做,具體刷什麽漆,雕什麽花你等我請教了爹再說!”


    紅棗聽得有道理點頭道:“那我叫陸虎先做三個,不,還是一氣做二十個吧。到時挑最好的進貢給陛下!”


    聞言謝尚心底不免有些泛酸——他媳婦做的好模型卻不是給他。


    無奈聖上為天下之主,合該最好的。謝尚理智猶在,知道他這點小心思不能露於人前,便岔開話題道:“咱們車上現有什麽吃的嗎?我有些餓了!”


    ……


    上車後雲氏看謝子安一直不說話便也不說話,心裏隻想著還是男人有眼光,早十年就看出了尚兒媳婦的不同凡響,做主給長子娶進了門。


    幸而她聽了男人的話,不然可是要耽誤長子一輩子?


    將來小兒子的婚事,沒得說,還是得男人做主……


    想著如何把這根據圖紙分工協作做水車的法子敬獻聖上的謝子安沒來由的覺得後脊發涼,不覺睜開了眼睛——誰在念叨他?


    “老爺,”看謝子安睜開眼睛,雲氏殷勤問道:“您可要喝口茶?”


    謝子安點點頭,接過媳婦遞過來的保溫杯喝了兩口後言道:“謝福現在不在山東,承華準備行程也脫不開身,你抽空告訴又春,讓他把我名下和族裏莊子的學堂都辦起來。”


    不怪尚兒能連中六元,謝子安暗想:尚兒媳婦給莊仆開學堂的本意雖是為方便趕工,但現實裏卻是開啟了百千莊仆們的慧命,功德無量。


    尚兒同她夫妻一體,榮辱與共,科舉仕途自是一帆風順。


    謝子安主修《易》,為人原就有些神叨。這些年隨著官越做越大,這神叨的毛病不免越發嚴重。


    現他自謂參透了兒子連中六元的天機,立就見賢思齊地跟著效仿。


    他這輩子雖說已與連中六元無緣,謝子安如此想:但他可以為奕兒以及自己的下輩子提早積蓄福德啊!


    俗話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他長子能有現在,可不就是十年前他給提早打算的緣故?


    總之謝子安是鐵了心要一條道跑到黑的跟著紅棗開學堂攢福德了!


    “哎!”雲氏習慣性地點頭答應不算,還不忘誇讚男人英明:“還是老爺想得周到。又春是陸虎的嶽丈,這事由他出麵最合適!


    ……


    進家後先去天香院和五福院請安。


    一時問安出來,紅棗正準備送公婆迴明霞院,不想謝子安忽地停下腳步道:“尚兒,你媳婦那個水碓模型現在手邊吧?在的話先就拿我那裏去一同瞧瞧!”


    紅棗……


    這才剛進家,紅棗無力吐槽:好歹迴屋梳洗梳洗,歇了腳再說啊!


    不過公公發話,做為兒媳婦紅棗隻能趕緊陪笑說有——即便不在手邊也得立刻讓人開庫房抬箱子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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