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錢寧笑道:“臣給陛下準備了幾道大菜,不知陛下想先嚐哪道?”


    正德皇帝聽得心癢,不耐的揮手道:“朕要一起嚐。”


    錢寧聞言卻是心中大喜。


    他對皇帝的心意拿捏的極為到位。都說君威難測,可在他錢寧看來這卻是世間最簡單的事情。


    “陛下,這幾個民婦不懂規矩,若是衝撞了聖駕......”


    正德卻是打斷道:“不礙事的,快叫她們進來。”


    錢寧當即衝正德一禮,轉過身去拍了拍手。


    便有宮人領著三名二十來歲的婦人走了進來。


    這些婦人穿著布衣,頭發清一色的挽起,皆是怯怯的朝正德望去。


    若論容貌,他們自然比不上正德的妃嬪,甚至連許多宮女都不如。


    但正德皇帝吃慣了山珍海味,對農家菜自然也有幾分期待。


    這些民婦不著粉黛,素顏朝天卻是讓正德興致大起。


    他走到一名民婦身前,用手指托起她的下巴道:“抬起頭來,讓朕瞧瞧。”


    那民婦隻覺得一陣眩暈,卻強壓下心中的恐懼抬起頭與正德對視。


    四目相對,電光火石間閃過一抹奇異的感覺。


    正德咽了口吐沫道:“你叫什麽名字?在哪裏住?”


    那婦人愣了一愣,錢寧當即提點道:“陛下在問你話呢。”


    “奴奴叫劉鶯兒,是宛平縣人。夫君三年前去世後便一直守節至今。”


    寡婦?正德聞言大喜。這正是他最喜歡的類型。


    “守節三年?不會太過空虛了嗎?”


    正德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道。


    麵對天子此般調笑,劉鶯兒麵頰登時漲得通紅,尷尬道:“不......”


    “你們兩個都下去吧。”


    正德擺了擺手,錢寧立馬上前把其餘二女帶了出去。


    他當然不會再迴來,作為常伴聖駕左右的寵臣他知道接下來正德要做什麽。


    偌大的宮室內如今隻有兩個人,顯得有些寂靜。


    “你湊過來些,叫朕好好看看。”


    正德的聲音雖然並不高但透著一股上位者的威嚴,叫人無法拒絕。


    劉鶯兒猶豫了片刻又往前湊了半步,誰知正德立刻用雙臂環住了她。


    “可心人兒,今後便住在這豹房中吧,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和朕說。你跟了朕,朕不會虧待於你。”


    劉鶯兒大慌,可卻又不敢反抗,隻得閉上眼睛。


    “怎麽,你不願意?”


    正德覺察出了劉鶯兒的情緒,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他鬆開了劉鶯兒,麵露不快道:“你覺得朕是巧取豪奪之人嗎?”


    “奴奴不敢!”


    劉鶯兒垂下頭去,咬著嘴唇默然不語。


    正德不喜歡做勉強之事。雖然錢寧為他擄掠來了許多民婦,但正德卻並沒有勉強她們。隻有她們本人願意正德才會叫她們侍寢。


    當然按照宮廷規製,這些女人進過豹房,即使沒有真的服侍過天子也是天子的女人了。即便被放出去也絕不能再和原先的夫君相好,沒出嫁的則終身不得嫁人。


    “不敢?”


    正德心中有氣,他瞪了劉鶯兒一眼道:“不要給朕說不敢。朝中諸卿拿這句話堵朕的嘴,你也用這句當擋箭牌?你們口上說不敢,心裏怕是在偷笑吧?”


    正德雖然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可實際上卻被廷臣轄製,許多事情上不過是個傀儡。


    他充當的不過是個符號,在儀式感充足的大朝會上念幾句“知道了”,“準奏”。


    皇帝?有誰真的把他當做皇帝?


    時間長了,正德也看透了,索性不再上朝。錢寧建議他營造豹房,從而逃離逼仄壓抑的紫禁城。


    這正合他意。故而才有了工部花費二十四萬兩白銀營造豹房之事。


    正德惹不起那些吐沫星子四濺,雙重標準的廷臣,但躲得起!


    在這豹房之中,他能感受到片刻的安寧。不再需要正襟危坐,不再需要表現得像一尊泥像。


    在這裏,正德覺得自己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可就在正德難得的享受普通人的愉悅時,劉鶯兒一句話又讓他迴到了現實。


    他就是天子,就是那個天下最尊貴最孤獨的人。盡管他逃離了紫禁城但卻逃不開禮法的束縛。


    作為大明朝的最高統治者,他不得不忍受這種束縛。


    “陛下,奴奴隻是有些慌了。”


    劉鶯兒跪倒在地,低聲道。


    正德沉默了片刻,拉起了劉鶯兒道:“罷了,這件事不怪你。”


    稍頓了頓,正德接道:“來陪朕喝兩杯酒吧。”


    說著便走到床幾前倒了兩杯哈密進獻的葡萄酒。


    天子親自給劉鶯兒倒酒,這讓她受寵若驚。


    劉鶯兒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竟然沒有去接酒杯。


    正德咳嗽了一聲,劉鶯兒這才反應過來接過了酒杯。


    “朕覺得你很有趣。”


    正德將酒一飲而盡,淡淡道。


    “多謝陛下誇讚。”


    劉鶯兒低聲道。


    “夜裏涼,披上這件衣服吧。錢寧也真是的,把人就這麽給朕送來了,也不知道添件衣服。”


    正德將自己的袞龍便袍披在了劉鶯兒的身上,嚇得她瑟瑟發抖。


    “朕叫你披的,不妨事的。”


    他拉著劉鶯兒的手來到龍床邊,笑了笑道:“你會下棋嗎?”


    劉鶯兒搖了搖頭。


    “想來也是,不過朕可以教你。”


    正德脫了靴子坐上床去,朝矮幾上的棋盤點了點道:“這便是棋盤,對弈者各執黑白棋順序落子,誰吃的子多誰便贏。”


    劉鶯兒好奇道:“聽起來怎麽和行軍打仗一般?”


    正德隻覺得有趣,笑了笑道:“對,就是和行軍打仗一樣。落子前要考慮到之後五步,十步的情況,絕不能隻顧眼前。”


    正德的棋藝並不算精湛,但教劉鶯兒是足夠了。


    “來,你選一色。”


    劉鶯兒猶豫了片刻,撚起了一枚黑子。


    正德順勢握住她的手,將黑子放到了東北角。


    “金角銀邊草肚皮,下棋的都知道這個道理。”


    正德笑聲道:“你記住,這棋盤四角是必爭之地,若是誰占了三角,便幾乎是必勝之局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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