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馬文升無奈的是天子似乎對此事並不怎麽看重。


    這樣下去可是把朵顏三衛往韃靼人那邊推啊。


    “那依大人之見,該如何是好?”


    “什麽都問老夫,老夫要你們何用!”


    馬尚書吹胡子瞪眼,嚇得趙侍郎不敢再提。


    “這件事恐怕還得問問謝禦史的看法。”


    “謝禦史?”


    趙覽微微一怔。


    “大人所說的可是都察院右僉都禦史,太子右庶子謝謹修?”


    “不是他還能是誰,指望你們這些蠢貨出主意嗎!”


    馬文升翻了一記白眼,高聲罵道。


    趙覽心中暗暗叫苦,隻得安慰自己,天大地大上司最大。得罪了上司前途就沒了。誰叫他趕上這麽一位上司呢,這都是命。


    “下官願驅為大人馬前卒。”


    趙覽想當馬前卒去給馬文升問策不是沒有道理。


    畢竟侍郎已經是三品,去問一個四品僉都禦史已經夠給謝慎麵子了。


    誰知馬文升卻大手一揮道:“不必了,老夫親自去!”


    卻說謝慎在都察院公署一邊閉目養神一邊思忖該如何種植通過海運販來的土豆。


    在原有曆史中土豆是明末傳入的,謝慎的開海禁之策使得土豆進入大明提前了一百年。


    但眼下大明百姓顯然還沒有以土豆為主食的覺悟。


    要想讓大明百姓接受土豆並大規模種植,變為餐桌上的食物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謝慎思忖著是不是應該上一封奏疏,請天子下旨在某一處試點,拿出些高產例證來鼓舞人心。


    畢竟大明是一個上行下效的社會,天子一旦下旨地方還是能夠盡心去辦的。


    當然,指望一蹴而就徹底推廣是不可能的。路得一步步走飯得一口口吃。


    土豆在歐洲是做主食的,但是澱粉含量太高容易變胖,不過在民以食為天的大明能夠填飽肚子就是好的糧食,不必考慮的那麽遠。


    正自思忖奏疏給如何措辭,卻見都察院門子來到謝慎身側輕聲道:“謝大人,馬尚書有請。”


    馬尚書?黑臉馬文升?


    我靠!


    謝慎揉了揉額頭道:“馬尚書現在何處?”


    那門子恭敬道:“就在蘭台大門外。”


    謝慎罵道:“怎的不把馬尚書請進來。”


    門子委屈道:“是馬尚書自己不肯進來,小的哪裏敢硬請。”


    謝慎雖然不知道馬文升在搞什麽名堂,但這個麵子還是要給的。


    他整了整衣衫,闊步走出公署。


    來到蘭台大門前,謝慎拱手道:“老大人駕臨,怎的不進公署喝杯茶。”


    馬文升擺了擺手道:“老夫找謹修可不是來喝茶的。”


    他頓了頓道:“謹修可願意隨老夫去兵部一趟?”


    謝慎尋思著兵部離都察院也不遠,便點頭道:“敢不從命!”


    到了兵部,馬文升闊步走進公署撩起官袍下擺坐定,見謝慎還站著便道:“怎麽不坐?”


    謝慎笑道:“大人麵前下官安敢言坐。”


    馬文升搖了搖頭道:“坐吧,老夫這次是有求於你。”


    謝慎心道再不坐就是裝逼了,遂亦撩袍坐定。


    “謹修可聽說朵顏三衛族人被屠殺冒功一事?”


    馬文升也不廢話,直入主題。


    這件事謝慎有所耳聞,便點頭道:“應該是遼東總兵李杲貪功所致。”


    馬文升點了點頭道:“不錯。這李杲在互市時濫殺朵顏三衛族人,以充軍功端是鬧得天怒人怨。老夫擔心朵顏三衛會投向韃靼人啊。”


    謝慎心道按照正常曆史軌跡確實如此。


    看馬文升的樣子似乎是想叫自己出主意。


    可如果站在曆史全知全覺的角度看,朵顏三衛著實沒有拉攏的必要,因為該部實在是太反複了。


    這麽朝秦暮楚,間於齊楚的部族即便今日拉攏了過來,明日也可能倒戈。


    這種情況下拉攏的意義何在?


    當然並不是說就要把朵顏三衛推到韃靼人那邊,或許可以讓他們內耗內鬥,大明以坐收漁利。


    “朵顏三衛反複無常,唯利是圖。下官以為與其拉攏不如離間其與韃靼人。”


    馬文升沉默了片刻,歎聲道:“韃靼人與朵顏三衛有太多的瓜葛,想要離間他們談何容易。”


    謝慎心中卻是大喜。


    要論兵法他可能不如馬文升,但是他腦子裏有完整的知識儲備。


    換句話說,謝慎在大數據支持下可以做出最正確的判斷。


    “下官有一計可以令朵顏三衛和韃靼酋首起嫌隙。”


    “哦?謹修快快講來!”


    馬文升登時起了興致。


    “不過下官現在還不能說。”


    見謝慎賣起了官子,馬尚書麵色登時黑了起來。


    “怎麽,謹修莫非以為老夫是貪功之人嗎?”


    謝慎連稱不敢。


    “老大人誤會了,下官是在等天機!”


    故弄玄虛!


    馬文升心中如是想。但他不得不耐下性子道:“天機是什麽?”


    “說出來就不是天機了。”


    謝慎這句話直是讓馬文升吐血。好在馬尚書忍性了得,嗬嗬笑道:“那老夫便等你的天機出現。”


    這場注定沒有結果的對話最終草草收場。


    倒不是謝慎有意拿捏,實在是這玩意說出來就不靈了。


    按下這些閑話不提,卻說謝慎迴到家中,管家稟報說王守仁已經在偏廳等候了。


    謝慎哪裏敢怠慢顧不及換下官袍便趕去偏廳。


    王守仁今年二十八歲,能夠得中進士也算是年輕有為了。


    可這在妖孽般的謝慎麵前實在顯得不夠看,故而王守仁麵對謝慎竟然有一絲微微的自卑。


    “伯安兄,恭喜恭喜,進士登科還不得請吃酒啊!”


    謝慎已經知道王守仁觀政工部,留在京師任職的可能性很高,故而心情極好。


    “謹修,你便別拿愚兄取笑了。愚兄三試才及第,怎能和你這個狀元郎比。”


    謝慎擺了擺手道:“什麽狀元不狀元的,這玩意運氣成分太大。要論學識我哪裏能和伯安兄比。”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雖然此時王守仁還沒有參悟開創心學,但資質擺在那裏。作為粉絲的謝慎,自然是由衷的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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