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布利多望著那個坐在對麵的男巫,像是迴憶起了五十年前的那一段絲毫不遜色於現在的緊張局勢。


    美國魔法國會的魔法法律執行司司長珀西瓦爾·格雷夫斯被殺害,那個兇手之後不僅沒有逃,還使用極其高超的變形手段,代替了他的身份,利用美國魔法國會的官方力量接觸一個默然者。


    這件事最後雖然被鄧布利多另外一個得意的學生揭穿,並且在美國阻止了他的計劃,可對魔法國會造成的負麵影響卻無論如何也消除不了,甚至差點徹底破壞了保密法,將魔法界暴露在整個紐約的市民眼前。


    而受影響最大,莫過於格雷夫斯家族。


    不僅身為國會副手的珀西瓦爾身死,還徹底敗壞了格雷夫斯家在美國魔法界的聲譽,讓當時年僅7歲的馬修失去了自己的父親,最後由母親獨自一人將其撫養長大。


    好在馬修的母親將他教育的很好,即使喪失了父親之前在國會內的政治資曆,他也依靠自身的優秀和努力坐上了現在國際魔法合作司二把手的職位,幾乎可以確認,隻要過幾年有任何一位司部的司長退休,那他就是第一順位接替人。


    但他從來都沒有忘記格雷夫斯家和那個兇手之間仇恨!


    蓋勒特·格林德沃,馬修從未忘記這個名字。


    他一直都想要親手給自己的父親報仇,可先不說實力問題,在那場舉世矚目的決鬥以鄧布利多的勝利告終之後,格林德沃就被國際巫師聯合會判決關押在紐蒙迦德終身監禁。


    這樣的判決是魔法國會承認的,作為美國巫師的一員,馬修也就是喪失了合法找格林德沃尋仇的機會。


    不過他也是理智的,很清楚自己的水平在什麽程度,就算格林德沃真的最終沒有被監禁,他也不可能熱血上頭,直接就一個人去打著報仇的名義送死。


    所以馬修隻能和國會統一立場,隻要格林德沃願意遵守那場判決,始終待在紐蒙迦德那就當仇已經報了。


    可現在巫粹黨重新開始在北歐活動,最近一年他甚至隻是敷衍的變了個姓氏,連名字都沒有改就上位當上了德姆斯特朗的校長。


    國會和馬修當然都不是瞎子,格林德沃的行為已經觸及到他們對待這件事的底線。


    馬修緊緊的盯著鄧布利多。


    他這一趟來到霍格沃茨城堡,可不隻是代表著國際巫師聯合會當裁判,也代表著美國魔法國會,來弄明白眼前這個老人的立場。


    “我一直對你尊敬有加,阿不思。”馬修認真的說,“不光是你打敗了他,替我和我的家族報了仇,我最信任的就是你的為人。現在,我隻想得到一個答桉。”


    “你現在是不是已經徹底與他合作了?”


    最後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馬修的聲音反而平靜了下來了,就像是一灘死水,卻隻需要一個小小的石子就能讓它泛起巨大的波瀾。


    在他的注視下,鄧布利多搖了搖頭。


    “既然你相信我的為人,就該知道我重視感情,卻不會感情用事。他現在的確是巫平線的一員,但我們的合作僅僅隻局限於針對如何打敗裏德爾的交易。我不會支持他的所作所為,也沒有時間和精力再去弄明白他走那座監獄中走出來後,又到底準備做些什麽。現在我和他之間隻是各取所需,不然如今來到霍格沃茨城堡的也不隻有我了。”


    他的聲音平澹,藍色的眼眸在說話的時候從未與馬修的對視偏移。


    馬修原本緊繃的身體,現在終於放鬆了下來。


    格林德沃已經高調擔任德姆斯特朗的校長一年多的時間,魔法國會之所以這麽長時間一直都沒有動作就是想要查清楚鄧布利多的立場問題。


    在一些知情人的眼中,他們很清楚的明白這兩位老人之間的關係,國會內爭吵了整整半年他們接下來針對格林德沃的反製行動,究竟要不要將鄧布利多也帶入進去。


    即使如今的鄧布利多和鳳凰社已經淪落到了被趕出英國的地步,可魔法國會仍舊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小覷他。


    因此,他們最終決定借著這次三強爭霸賽的機會,讓本就和他關係還不錯的馬修進行接觸,探查清楚現在的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關係。


    如今鄧布利多算是能讓國會的那些人暫時鬆了一口氣了。


    隻要他們倆沒有徹底聯合在一起,那國會接下來的行動就會方便很多,少了許多沒必要的顧及。


    鄧布利多交叉著手,他的目光並沒有從馬修的臉上偏移開。


    “我給出了你想知道的答桉,那現在,你能不能迴答我想知道。”


    馬修的表情嚴肅,他無比鄭重的說道。


    “在結果徹底明了之前,國會絕對不會給英國方麵提供任何的幫助。我們無意插手你和他爭端,甚至國會內其實更多的人偏向你。但因為格林德沃的問題,我們現在的重心必須要先放在他身上。”


    “在結果徹底明了之前......”鄧布利多重複了一邊馬修的第一句話,輕笑了一聲。


    馬修臉上沒有露出什麽羞愧。


    “如果你最終失敗了,他成功當上了歐洲的主人,那我們當然要重新衡量國會和他之間的關係。如果他的野心不能節製,或者想要重蹈格林德沃的覆轍,那我們就會跟上你的道路。”


    鄧布利多盯著他。


    “你們有如此之多的麻種巫師,整個美洲名義上的純血家族甚至都不一定超過三個,就連尹法魔尼都是巫師和麻瓜一起建立的。國會對待純血主義的態度居然隻是觀望?”


    他笑了起來,那笑容依舊溫和,讓人感受不到半點譏諷。


    “這讓我想起來那個盛傳已久的說法,國會真正有頭腦的人,早在十八世紀關於‘國家或種族’的大辯論後死光了。”


    美國魔法界存在的時間很短,雖然它現在在國際魔法界中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但在美國這個國家都還沒有形成的時候,所謂的魔法國會隻是一群歐洲巫師移民組成的鬆散組織。


    在1775年,麻瓜的獨立戰爭正式爆發的時候,作為一群移居在這片土地上的巫師們也將麵臨著一次抉擇。


    他們是否要幫助麻瓜,幫助自己這個即將新生的國家而戰,還是說為了保護巫師這個族群,避免和麻瓜接觸也同樣不參與這場獨立戰爭。


    這場“國家或種族”的選擇在整個美洲都產生了大辯論,時任國會主席尹麗莎白·麥吉利葛蒂在國會總部的大會議室中主持了這一場充滿爭議性的會議,當時有成千上萬名巫師參與了這場討論,最後還專門派人去詢問了英國魔法部的意見。


    英國魔法部的迴複隻有言簡意賅的一句話:“作壁上觀。”,國會主席以及大多數高層官員的意見也是:“對這場戰爭別多管。”


    最終,他們沒以任何官方的形式參與戰爭,但仍舊時時以行動暗自保護麻雞鄰居。此外,巫師們也會在暗中慶祝獨立日。


    當時差點就徹底撕毀保密法的人,就是美國魔法國會自己,好在他們之中的聰明人選擇了一個正確的道路。


    因為巫師參戰根本無法改變任何局麵,他們的選擇同時還會引發全世界的巫師進行一次同樣的思考。


    在麵對國家與國家之間的戰爭時,同樣依托麻瓜政權而進行區分的巫師,在這種局麵下到底是選擇和國家站在一起,還是考慮巫師這一個整體。


    魔法國會的克製避免了這一亂象的發生,可他們為了保護和平最突出的貢獻也就僅限於此了。


    曾經的他們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可在關於伏地魔的問題上,鄧布利多感到失望透頂。


    這些美國巫師太過執著於去找格林德沃複仇了,他們根本沒有看清伏地魔將要對這個世界帶來的危害。


    一個以純血權力為核心的組織,憑什麽能指望他們在消化完歐洲這塊蛋糕以後,不會盯上美洲這片血統空白區的沃土?


    麵對鄧布利多的話,馬修臉上沒有動搖,他十分認真的說道。


    “我們從來都沒有忽視過任何威脅,阿不思,但不管什麽事情都該有個先後,格林德沃的問題必須要優先解決!”


    鄧布利多看著他,輕輕搖了搖頭,本就沒有想過要說服他,也就沒有失望一說。


    “好了,敘舊也該結束了,如果你真的為後麵比賽的公平考慮的話,那我建議你現在最好去城堡先見一見我曾經的那個學生。”


    將該問的都問了,需要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後,馬修也沒有繼續待下去的打算了。


    他從椅子上起身,在離開這間辦公室之前,最後給鄧布利多送上了一句祝福。


    “希望你們的勇士能在這場的比賽中有好的表現,我在美國都對他最近的事跡有所耳聞。”


    鄧布利多沒有起身送他,隻是坐在椅子上目送著他的背影離開。


    等馬修關上了校長室的房門以後,鄧布利多身後的那麵牆上,原本還在裝樣子睡覺的肖像畫們瞬間都開始變得躁動起來。


    他們嘰嘰喳喳的探討著剛才兩方的那番對話,對魔法國會在伏地魔上決策的愚蠢一陣痛斥。


    唯有曾經還擔任過聖芒戈治療師的戴麗絲在畫框中皺著眉頭問道。


    “他們真的會在我們和黑魔頭的戰爭中不偏不倚?”


    菲尼亞斯嗤笑一聲。


    “提醒你一句話戴麗絲,政客們的話,尤其是所謂外交官的話,你完全就可以把他們的嘴當成隻會放屁的肛門。”


    對於這個老逼登的汙言穢語,戴麗絲隻是不滿的瞪了他一樣。


    “但他還是阿不思的朋友不是嗎?”


    “朋友?”菲尼亞斯怪叫一聲,“在政治麵前談朋友的大概也隻能是巨怪外交了!”


    “魔法國會到底是一個什麽態度,不是取決於馬修現在說什麽。”鄧布利多沒有參與他們之間的爭吵,隻是輕聲說道,“他如今已經被格林德沃給他帶來的仇恨蒙住了眼睛,根本不關心也不想關心國會對我們和裏德爾之間的戰爭到底擺著一個什麽樣的態度。”


    “但有一點他沒有說錯,那就是在局勢徹底明朗之前,他們不會插手我們之間的事。”


    鄧布利多說到這裏的時候沉默了片刻,隨後他就這樣沉思著開口道。


    “菲尼亞斯,幫我去把羅齊爾教授找過來,我有一些問題想要先和她談一談。”


    ......


    赫敏正在自己的寢室中收拾著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來到霍格沃茨城堡的算上德姆斯特朗的學生一共也隻有不到三十人,所以他們的住宿環境更加寬裕了,每一個人獨立一個房間都還有很多空餘。


    但赫敏此時所在的寢室中,卻不僅僅隻是她單獨一個人。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格雷女士,我對那頂所謂的拉文克勞的冠冕沒有一點興趣。”


    這是第六遍還是第七遍赫敏已經不記得了,可在從這個幽靈找上自己以後,她已經重複了不下於五遍同樣的話。


    格雷女士仍舊那副被尼克帶著第一次見喬恩時的樣子,顯然她已經和赫敏接觸了很久。


    “格蘭傑小姐,你渴望得到知識,也具有過人的智慧。如果我的母親還在,那你肯定就是她最喜歡的那一類學生,那頂冠冕她或許不會交給我,但她一定會交給你這樣的人。”


    這樣的說辭赫敏也早就已經聽過無數遍了,她的迴答也依舊沒有半點改變。


    “所以呢?就因為你代替你的媽媽認可了我,我就要去幫你找到那頂王冠?沒有這樣的道理,女士,我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也對你說的故事和拉文克勞的傳承沒有興趣。”


    格雷女士緊緊的盯著赫敏的眼睛,像是要把這個女孩完全看穿一樣。


    “我知道,你想幫上那個男孩的忙對不對?”


    赫敏手上的動作頓住了,但她仍舊頭也不抬的說道。


    “我是想幫忙,而不是想為了幫你在這個時候去做有可能給他添麻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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