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末,閻埠貴不用去上班。


    一大早就準備出門撿廢品。


    他已經攢了一百三十塊錢,再努力一個星期,就能攢出一輛自行車。


    拿著麻布袋子,剛走到門口,就碰到兩個身穿灰色製服的年輕人。


    三人碰了個麵對麵。


    閻埠貴急著撿廢品,側著身子過了門檻,就急匆匆往外走去。


    沒走兩步,身後就傳來了聲音:“這位同誌,能耽誤你一點時間嗎?”


    閻埠貴迴過頭,疑惑地問道:“什麽事情?”


    “您是大院裏的老住戶了吧?”灰色中山裝沒有迴答他,反而拿出一個筆記本,盤問起來。


    看到這架勢,閻埠貴心情驟然緊張起來。


    他抿了抿嘴,笑著說:“我在大院裏住了十幾年了,能告訴我出什麽事情了嗎?”


    灰色中山裝頭依然沒有迴答他,繼續問道:“老大爺,您的名字是?”


    “閻埠貴。”


    “工作單位?”


    “紅星軋鋼廠小學教員。”閻埠貴越迴答越心驚,這怎麽有點像是審訊犯人。


    難道撿廢品也算是投機倒把?


    閻埠貴有些心虛的說:“我雖是教員,可家庭出身卻是三代平民。”


    也許是看出了閻埠貴的緊張,灰色中山裝解釋道:“您放心,和您無關。我們是軋鋼廠醫院的同誌,這次來是為了詢問您對李東來同誌的看法的。”


    “你們住在一個大院裏,你應該對他的情況很熟悉吧。”


    “要不,咱們去屋裏談吧?”


    灰色中山裝也正有此意,跟著閻埠貴進了屋內。


    “大爺,你覺得李東來這個同誌,人品怎麽樣?”


    問話正式開始後,閻埠貴就明白過來了。


    這三位同誌做群眾走訪的。


    以前學校副校長提拔的時候,他經曆過這種事情。


    李東來明顯是要被提拔的節奏。


    一顆心,平安落地。


    閻埠貴又活了過來。


    對於李東來,他當然是不吝美言。


    “人品那是沒得說,這孩子最喜歡幫助鄰居,我作為大院裏的三大爺,都自愧不如啊。”


    “他有沒有什麽壞習慣,比如賭錢,亂搞男女關係之類的。”


    “沒有,絕對沒有!李東來同誌好像在跟醫院的女醫生談對象,怎麽會亂搞男女關係呢!”


    ...


    灰色中山裝把閻埠貴的話,記錄在本子上,然後看向三大媽。


    “大娘,您對李東來同誌的印象如何?”


    有了閻埠貴的前奏,三大媽早就明白過來了。


    她笑著說道:“我一個老婆子,又沒有工作,整天待在這大院裏。對於大院的事情,清楚得很。”


    “李東來就像剛才我家老頭子說的那樣,人好,對鄰居也熱情,這大院裏沒有人不誇他的。”


    “就拿上次何雨水學費丟了,還是李東來借錢給何雨水,讓她繳了學費。”


    “何雨水這姑娘可憐,哥哥不爭氣,家裏連糧食都沒有。”


    “李東來每天晚上就讓何雨水在他家裏吃飯。”


    “你說,這樣的人,能不是好人嗎!”


    “還有...”


    “(阿巴阿巴阿巴巴)...還有....”


    三大媽囉裏囉嗦說了半個小時。


    兩個灰色中山裝無聲對視一眼,然後在筆記本上寫到‘三大媽認為李東來同誌是好人。’


    ...


    詢問完了閻埠貴家,灰色中山裝繼續走訪其他群眾。


    對於李東來,大家夥自然不吝美言。


    畢竟前陣子,有了李東來,他們才能吃上四合院大亂燉。


    那裏麵可是有肉的。


    ...


    很快,兩人就來到了後院易中海家。


    易中海身為八級鉗工,年輕的時候一直想著當車間主任。


    所以,他對提拔程序很熟悉。


    看到中山裝拿著小本子,詢問關於李東來的問題。


    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這是要提拔李東來啊!


    這小子,還真有一手。


    一時間,易中海的內心被‘羨慕嫉妒恨’各種情緒充滿。


    不過,麵對問話,他還是不吝美言。


    一旦說了壞話,讓李東來知道了,那以後養老的事情就泡湯了。


    “我身為軋鋼廠八級鉗工,四合院一大爺,還是四合院裏的道德表率,完全可以負責任的說,李東來是一個優秀的年輕人,他團結群眾,有愛鄰居,顧全大局,德才兼備,完全適合擔任重要職務。”


    嗬,這位老鉗工思想覺悟不低啊。


    有了一大爺的評語,兩個灰色中山裝心情又輕鬆許多。


    然後,就是廚子家了。


    傻柱剛幫秦淮茹哄完小當迴來,累得滿頭大汗。


    “啊,你們問秦淮茹的表弟啊?”


    “這人是一等一的仗義,聽秦淮茹同誌說,李東來在秦家溝的時候,就對她很照顧,還總是采蘑菇給她吃。這樣的人,一頂一的大好人!”


    對於傻柱的問話,很簡短。


    根據居委會王主任提供的材料顯示,這個何雨柱雖是三代雇農出身,名聲卻不好,好像經常跟鄰居的媳婦牽涉不清。


    名聲不好的人,他說的話沒有足夠的說服力。


    隻能作為參考。


    ...


    兩個中山裝轉身來到許大茂家。


    許大茂拉開門就怔住了。


    我尼瑪。


    他迴頭看了看桌子上的雞蛋和搪瓷碗,心頭一顫。


    支支吾吾的說:“同誌,咱們能站在門口聊嗎?”


    “等一下,還需要伱簽字,還是進屋裏談吧。”


    兩個灰色中山裝不等許大茂反應過來,就進到屋內。


    ...


    就這樣,兩個灰色中山裝同誌在許大茂驚恐的目光,走進了屋內。


    他們的目光一瞬間就被桌子上的大瓷碗吸引住了。


    瓷碗釉質泛白,裏麵盛滿了一種淡黃色液體。


    看上去像是茶水,不過表麵卻泛起許多白色泡沫。


    隱約還有一種腥臊的味道溢出。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眸子裏看出了不可思議。


    這...不會就是想象中的那玩意吧?


    他們本想坐在桌子旁,由於那隻陶瓷碗的存在,兩人一時間隻能站在一旁。


    許大茂見兩人神情古怪,心頭一萬隻草擬馬奔騰而過。


    “哎呀,隔壁賈家的小孩子就是淘氣,竟然跑到我屋裏撒尿,還撒在碗裏。”許大茂尷尬的笑了笑,端起碗灑到了門口的槐樹根上。


    站在門外,許大茂抬起頭眯著眼看向日頭,嘴角一陣抽搐。


    丟死人了。丟死八輩子人了!


    關鍵是這兩人的穿著看上去像是領導。


    一旦他們把喝尿的事情反映上去,那我以後的前途可就完了。


    剛才的借口,也不知道他們相信沒有。


    不行,還是要再打一針預防針。


    知道這件事的就隻有賈張氏和棒梗了。


    我不如這樣...


    許大茂臉皮堪比城牆,心理素質極佳,很快就調整過來。


    如無其事的迴到屋,邊在飯鍋裏清洗陶瓷上的尿漬,邊氣憤不平的說道:


    “唉,都是鄰居我都沒辦法說,隔壁的賈家是在是不像話,特別是那個賈張氏,整天滿嘴瞎話,最嫉妒我們這些比她過得好的鄰居。想方設法給我們找麻煩。有時候,她還會故意編造謠言,誣陷鄰居。”


    “如果你們以後有機會跟她接觸,一定不要相信她的話!”


    許大茂羅裏吧嗦的說了一大堆,兩個灰色中山裝聽得一頭霧水。


    這家夥真以為別人是傻子,看不出來他在喝尿?


    ...


    兩人一點都不關心這種事,待尿騷味散盡,他們坐下來。


    “許大茂同誌,今天我們來到這裏,是想詢問有關李東來同誌的事情。”


    正在擦手的許大茂怔住了,任憑手上的水滴,掉落在鞋子上。


    嘀嗒,嘀嗒...


    他的心情五味雜陳。


    李東來這就被提拔了?


    許大茂想起了那天晚上,兩人喝醉酒後的‘肺腑之言’。


    東來哥,你勸我拋開兒女情長,專心向仕途發展。


    我還以為你隻是喝醉了酒,說的醉話。


    沒想到,你竟然以身作則,率先完了這個目標。


    我許大茂,服了!


    許大茂緩緩轉過身,眼神中淚花閃爍:“李東來同誌,是我見過的最上進的同誌,他團結群眾,有愛鄰居,就拿我來說吧,曾經受過三次傷,都是李東來同誌來深夜上門治好的。”


    “並且,他還不收一分一文,我給他錢,他直接甩到了我臉上,怒斥我,都是工人同誌,不興來這套!”


    好家夥,診費也不收?


    這樣的高風亮節,可是一個大亮點。


    灰色製服不放心的再確認一遍:“你確定李東來同誌沒有收出診費?”


    “百分百確定!”許大茂咬著牙。


    費就是錢。


    那些山貨屬於鄰居之間的饋贈,當然算不得診費。


    東來哥,當你看到這些評語的時候,一定要記得這是我許大茂說的。


    在未來,一定要拉兄弟一把。


    得到答案的灰色製服點點頭,筆尖竄動,刷刷的記錄下來。


    有了不收診費的事跡,其他的事情就無關緊要了。


    而許大茂還在旁邊喋喋不休:“我和李東來同誌是鄰居,對他最了解了,他這個人樂於助人...(阿巴阿巴阿巴巴)”


    灰色製服同誌無奈的對視一眼,隻能埋頭繼續書寫。


    在走訪中,不能打斷走訪對象的發言,這是組織規定。


    一直到手腕酸疼,許大茂才算是閉上了嘴。


    他的戰鬥力,讓灰色中山裝歎為觀止,不由心生疑惑。


    坊間謠傳,童子尿能明目益聲,難道確實由此功效?


    ...


    灰色中山裝離開許大茂家,來到了此行的最後一家,賈家。


    據街道辦同誌提供的信息,賈家是四合院中的刺頭,平日裏沒少惹事。


    此時。


    賈張氏坐在門口,眯著眼納鞋底子,聽到腳步聲頭也沒抬。


    “秦淮茹,有人找你。”


    來人腳步聲沉穩,一聽就是男人,肯定是找俺兒媳婦的。


    屋內,秦淮茹正在給小當喂飯,聽到叫喊聲,她著急忙慌的扣好扣子,把小當遞給了賈旭東,走了出來。


    看到兩個灰色中山裝的時候,她神情有些茫然。


    她認識的人,也就是附近大院裏的工人,而這兩個人明顯就是幹部。


    灰色中山裝看到一個小媳婦跑出來迎接,也有點懵逼。


    家庭信息表上顯示,賈家的戶主應該是賈張氏,也就是納鞋墊子那位老太太。


    一個小媳婦算怎麽迴事?


    難道奪權了?


    不過,這似乎不是他們應該關心的事情。


    眼看就要天黑了,還是盡快搞定問話。


    兩人沒等秦淮茹開口,就問道:“我們代表軋鋼廠醫院,有些問題想問你,能進屋談嗎?”


    “行,兩位大哥同誌,快請進。”秦淮茹心中一跳,強壓住恐慌把二人讓進了屋裏。


    這時候,賈張氏和賈旭東也湊了過來。


    軋鋼廠的領導找秦淮茹,難道出事了?


    是好事?還是壞事?


    不會是秦淮茹這個賤人在外麵惹禍了吧!


    賈張氏和賈旭東皆是臉色陰沉。


    “我們此次前來,是做一次走訪調查,請問你對於李東來同誌有什麽看法?”灰色中山裝提出了問題。


    李東來?為啥會問李東來?


    秦淮茹大眼珠子飛速轉動,也沒有想明白。


    灰色中山裝見她神情詫異,遲遲不迴答,出言提醒道:“秦淮茹同誌,你不用緊張,這隻是一次例行走訪調查,你隻需要把對李東來同誌的真實看法說出來,就可以了。”


    “不會牽涉到你自己。”


    ...


    真實看法?


    昏暗的屋內,秦淮茹隻覺得一陣可笑。


    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對李東來的真實看法。


    那個糙漢子給了她十幾年的快樂時光,讓她第一次品嚐到了做女人的樂趣。


    那種刻骨銘心的快樂,讓她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從這方麵將,應該感謝他,稱唿他為好人。


    但是。


    現在的李東來已經即將成為別的女人的男人。.


    兩人雖以表姐表弟相稱,卻永遠不可能在一起了。


    從這方麵說,秦淮茹恨李東來。


    悔不當初啊!


    秦淮茹臉上各種神情變幻,看得旁邊的賈張氏直著急。


    她不清楚這些灰色中山裝為何會來調查李東來。


    卻很清楚這是一個大好的機會。


    李東來這小賊竟然屢屢拒絕賈家的好意,明顯是沒把我老婆子放在眼裏。


    這次我一定要讓他好看!


    賈張氏忙湊到桌子前,舔著臉笑:“同誌,我是賈家的戶主,我先說。”


    “誰先說一樣的,反正等一下全部都要詢問一遍。”灰色中山裝點頭同意。


    “我給你們說啊,那個李東來可不是個好東西,上不尊敬老人,下不愛護孩子,他就該被拉出去遊街。”賈張氏三角眼乜斜,一臉惡毒的說道,“還有,我聽說他跟廠裏麵領導關心很好,肯定經常走後門。”


    這番話讓灰色中山裝們皺起。


    不對啊,這一個大院子的人都稱讚李東來。


    怎麽賈家這老太太會對李東來有這麽大意見。


    鋼筆尖停滯在筆記本上,一動不動。


    用警告的語氣說道:“老太太,這次走訪調查,關係到一個同誌的前途,可不能瞎胡說。”


    這讓賈張氏著急了,她耷拉下臉子,氣憤的說道:“你們這兩個同誌,是不是認為我老婆子說謊了。我跟你們說,我賈張氏在這大院裏住了二十多年,還從沒說過一句瞎話。”


    說著,她眯起眼睛打量那位斥責她的灰色中山裝,‘嘖嘖’兩聲,冷笑道:“你們是不是得了李東來的好處,有意為他隱瞞。”


    連個灰色中山裝無奈的對視一眼。把賈張氏的話記錄在筆記本上。


    賈張氏看到自己的話將決定李東來的前途,更加興奮了。


    “我跟你們說啊,李東來那個小賊跟廠裏好幾個女人關係不清不白,還搞大了女工的肚子,聽說還曾偷窺女廁所!”


    這...


    灰色中山裝臉色大變,這個老太太完全就是在瞎胡說。


    李東來才到軋鋼廠醫院兩個多月,怎麽可能搞大女工肚子?


    旁邊的秦淮茹看到灰色中山裝臉色異常,心中立刻明白了。


    這兩位醫院的同誌一定是為李東來提拔的事情來的。


    賈張氏如此信口開河,這樣的記錄一旦送到軋鋼廠醫院,廠子裏必然會派人來核實。


    那賈家免不了又是一場大難。


    秦淮茹思量明白後,立刻站起身拉住賈張氏的手:“棒梗她奶,你的瘋病又犯了,說起話來顛三倒四的,咱們進去把精神病院醫生開的藥吃了。”


    說著,她給賈旭東使了一個眼色。


    賈旭東雖不清楚秦淮茹為何不讓說李東來的壞話,也被賈張氏的說法給驚呆了。


    這要是讓李東來知道了,以後還有賈家的好日子過?


    他連忙伸手去攙扶賈張氏。


    賈張氏當然不願意迴屋,她還要繼續揭發李東來。


    她一麵叫囂著:“我老婆子沒有瘋,李東來不是個東西,你們一定要把我的話記下來。”


    可是,她一個人壓根抵不住賈旭東和秦淮茹兩個人聯手。


    “李東來你這個小賊,這次遭殃了吧。”


    “讓你把自行車送給俺們家,這下子要被關進笆籬子了吧。”


    “將來出來之後,看哪家的姑娘願意嫁給你,你就打一輩子光杆子,當個絕戶頭。”


    ...


    在兩個灰色中山中目瞪口呆中,秦淮茹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賈張氏鎖進了屋內。


    拉上褡褳,她整理一下情緒,擦了擦額頭滲出的汗水,一本正經的說:“我公婆,她瘋了。”


    “對,我也覺得她瘋了。”一個灰色中山裝點頭。


    “是啊,瘋子最經常說的話,就是,她不是瘋子。”另一個灰色中山裝點頭。


    既然是瘋子,那這份走訪記錄就沒有必要記錄了。


    可以少不少麻煩。


    兩人相識一眼,不約而同的點點頭。


    剛才發生的事情,就當是做了一場噩夢。


    隨後,看向秦淮茹:“秦淮茹同誌,你能說說你對李東來同誌的看法嗎?”


    秦淮茹輕撩秀發,笑道:“當然。李東來是我表弟,他這個人非常樂意助人,在秦家溝的時候....”


    把秦淮茹的話記錄在筆記本上後,由於賈旭東在照顧瘋子,兩位灰色中山裝也就沒詢問了。


    直接在賈旭東的名字後做了無法聯係的標記,然後離開了四合院。


    這次的走訪調查時間緊迫,他們需要連夜整理材料。


    然後明天去秦家溝做走訪調查。


    看著灰色中山裝消失燦爛陽光中的背影,秦淮茹靠在門框上,心中湧出酸楚。


    東來哥,你剛轉正不久,就要被提拔了?


    如果當年我能再堅持兩年,我不就能當上官太太了。


    也不至於現在在賈家當一個受氣的丫鬟。


    悔不當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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