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了,要給長輩送年禮。


    幾個單位發的年貨跟往年一樣有一大半要送出去,老丈人和丈母娘帶著涵涵迴良莊老家送年禮了,打算在老家陪幾天老奶奶再迴來。


    外婆和大舅二舅那邊的年禮,昨天上午就送到三興去了。


    韓渝幹完活迴到市區,跟剛下班的學姐一起去給老葛和師娘送年禮,順便蹭頓晚飯。


    孩子們來送年禮,當然要管飯。


    既然要管飯,老葛自然要把“兒子”、“兒媳”和“孫子”叫上,考慮到張江昆這些天都住在“兒子”家,也讓徐浩然把張江昆拉來了。


    喝著老酒,看著牆角裏的那一大堆年禮,老葛感慨萬千:“以前每到年底,我的年貨也不少。現在退居二線,雖然也有,但隻給發一點點,真是人走茶涼!”


    “葛叔,你在乎這些嗎?”


    “我怎麽可能會在乎這些,隻是有感而發。”老葛哈哈一笑,又得意地說:“再說東邊不亮西邊亮,市裏不給我發年貨,陵海預備役營和你們防救船大隊給我發呀,而且發的不少。”


    陵海預備役營和防救船大隊給幾位專家發的年貨不是自個兒去采購的,而是共建單位送的慰問品。


    隻是防救船大隊的名氣沒陵海預備役營那麽大,共建單位比較少。收到的慰問品少,能發給幾位專家的自然沒陵海預備役營那麽多。


    韓渝正準備告訴老葛海軍幹休所也要給他發年貨,師娘端著燉好的雞湯走進客廳問:“三兒,江昆剛才說牛濱迴來了?”


    “嗯,十年沒見,他變化挺大。”


    韓向檸對當年被學弟物理隔離的牛濱印象深刻,忍俊不禁地問:“當年暗戀過我的那個牛濱?”


    韓渝微笑著確認道:“除了他還能有哪個牛濱。”


    “他迴來做什麽?”


    “說是要在陵海開個什麽手機大賣場,看上去混的不錯,是開著小轎車迴來的。”


    “他發財了!”


    “他說這些年在深正倒騰手機bp機,賺了點錢。到底賺了多少,我就不知道了。”


    有人暗戀自己,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韓向檸越想越好玩,放下快子好奇地問:“他發財了,有沒有說請你吃飯?”


    “請了,但我沒去。”


    “為什麽不去,他是大師兄的徒弟,又不是外人。”


    “我覺得他有點不對勁,至於哪兒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老葛覺得韓渝不參加這樣的飯局不是壞事,放下酒杯道:“這麽多年沒見,誰知道他在外麵做過什麽?一迴來就找你,還要請你吃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韓向檸笑道:“葛叔,三兒有職業病,看誰都有可疑很正常,你怎麽也跟三兒一樣。”


    “我相信三兒的眼光和判斷。”老葛老氣橫秋地說。


    韓向檸很直接地認為學弟吃醋了,心裏美滋滋的,捂著嘴笑道:“三兒,你已經把一個老同學送進去了,不能再把老戰友老同事往裏麵送!”


    “他辭職前在刑警四中隊,我那會兒在沿江派出所,我跟他既算不上戰友也算不上同事。”韓渝喝了一口湯,接著道:“不隻是我覺得他不對勁,小魚一樣覺得他不對勁。”


    徐浩然沒想到韓渝會這麽說,沉默了片刻抬頭道:“我下午給他打過電話,他說的有鼻子有眼。”


    “他有確鑿證據嗎?”


    “沒有。”


    “這就是了,移交給海關,讓海關去查。”


    “也行。”


    “你們在打什麽啞謎?”韓向檸聽得一頭霧水。


    韓渝笑道:“沒什麽,吃飯。”


    張江昆知道徐浩然和小舅子說的是牛濱舉報線索的事,立馬幫著換了個話題:“葛叔,我這段時間一直忙這忙那,都沒顧上看新聞,今天去買磚頭時看報紙才知道,俄羅斯總統換人了。”


    在座的所有人中,就老葛關心國際國內大事。


    聊到國際形勢,老葛頓時來了精神,眉飛色舞地說:“1月1號換的,葉利欽做了這麽多年總統,把俄羅斯搞得一團糟,早該讓位了。”


    “新上任的總統怎麽樣?”


    “現在的總統是之前的總理,這些年俄羅斯不知道換了個多少個總理,剛開始我沒關注,畢竟誰知道他能幹幾天。直到他做上總統,我看了幾天報紙,才知道現在的總統不簡單。”


    “怎麽不簡單?”


    “以前是克格勃的間諜,東德你們應該知道,現在的這個總統在蘇聯解體前在東德做過特務。而且,他跟葉利欽的政敵關係很好,甚至冒著生命危險把葉利欽的政敵送出國,葉利欽不但沒處理他,反而更信任他,你們說這樣的人是不是很不簡單。”


    ……


    聊起國際大事,老葛頭頭是道,或者說沒他不知道的。


    韓渝赫然發現,自己這大半年對於時政的了解,幾乎全來自老葛。


    聽他吹了一晚上牛,吃飽喝足迴家洗澡休息。


    老丈人、丈母娘和女兒都不在家,兩口子自然不會錯過這個親熱的機會。


    韓渝在白龍港幹了一天活兒,本就很累。


    交完作業,更累。


    韓向檸也累的氣喘籲籲,依偎在他懷裏一邊迴味著,一邊有氣無力地說:“三兒,我過完年就三十了。”


    “三十怎麽了,看著跟二十三四歲差不多。”


    “真的?”


    “騙你做什麽。”


    這是一個要命的話題,韓渝很清楚必須這麽說,也隻能這麽說。


    韓向檸很高興,摟著他脖子竊笑著問:“你說牛濱再見著我,會不會跟以前一樣暗戀我?”


    “有沒有搞錯,你怎麽又提他!”


    “你還吃他的醋?”


    今晚隻能說學姐愛聽的,不然別想睡覺。


    韓渝想了想,一邊撫摸著一邊笑道:“我不隻是吃他的醋,也吃陳子坤的醋,吃好多好多人的醋。隻要暗戀過你的人,我都吃他們的醋,都不喜歡他們!”


    “你這就有點不講理,喜歡誰是人家的權利。”


    “他們喜歡誰都沒關係,但不能喜歡你。隻要喜歡你,我就不高興。”


    “沒想到都過去這麽多年了,你心眼兒還是這麽小!”


    “我就是小心眼,其它事好商量,這件事沒得商量。”


    “我喜歡。”


    “喜歡什麽?”


    “喜歡你小心眼。”韓向檸嘻嘻一笑,翻身爬了上來。


    還來……


    韓渝暗暗叫苦,心想早知道這樣,剛才就不應該說那麽多她喜歡聽的話。


    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如果表現不夠好,學姐一定會說剛才說的都是花言巧語,隻能強打起精神配合。


    又是一陣暴風驟雨。


    韓渝雖然是被動的,但依然累的不想動。


    韓向檸香汗淋漓卻意猶未盡,跟八爪魚似的趴在他身上氣喘籲籲地說:“我爸我媽和涵涵不在家真好,三兒,要不我們再買套房子,搬出去住吧。”


    “買房子!”


    韓渝嚇了一跳,頓時困意全無。


    韓向檸很清楚他是過怕了債台高築的日子,跟哄孩子似的哄道:“你爸不是給了我們五萬麽,現在存款利息那麽低,存在銀行裏會貶值,不如交個首付,再買套房子。”


    “可我們的貸款沒還完!”


    “借玉珍的錢已經還完了,至於房貸可以用房租還。”


    “萬一租客不租了,沒有房租,到時候拿什麽還?”


    “晚上吃飯時姐夫說的很清楚,咱們東海的那套房子根本不用擔心租不出去。”


    韓渝打死也不想買房子,急切地說:“買那麽多房子做什麽,我們又不是沒地方住。”


    “都說了,跟爸媽住一起不方便,連親熱都跟做賊似的。”韓向檸摟著他脖子,很難得的撒起嬌。


    “我們……我們可以搬到宿舍住。”


    “有家不迴,非要住宿舍,我爸我媽肯定不會高興。”


    “買房子搬出去住,他們就高興?”


    “買房子再搬出去跟住宿舍不一樣,我爸我媽肯定支持,真的!”


    “他們會支持?”


    “東海的那套房子升值了,我媽別提多高興,這段時間天天研究房地產。”韓向檸很清楚學弟沒魄力,不敢擔風險,想想又來了句:“反正錢不能存在銀行裏,不在濱江買就去東海買,去東海再買一套。”


    “去東海再買一套,開什麽玩笑!”


    “我真不是在跟你開玩笑,再買用不著買那麽大,可以買小點的,最好買在普西,普西的學校比普東好。再過幾個月我們就能轉東海的正式戶口,既然是東海人不能讓涵涵在濱江上學,去普西買套房子,把涵涵轉到東海上學,到時候讓我爸我媽去東海照應。”


    還要去東海買房子,她也真敢想!


    韓渝苦著臉道:“就算去東海買,隻有五萬塊錢也不夠交首付。”


    “不夠我去借,我們又不是沒借過。過幾年苦日子怎麽了,我們這兩年不一樣熬過來了麽。”


    “算了,還是在濱江買吧,我可不想再跟玉珍借錢。”


    “去東海買好,東海的房子能升值。”


    “房子不可能隻漲不跌,檸檸,人不能貪心,我們見好就收吧。你真要是想買,我們就在濱江買。”


    這就對了麽。


    不嚇唬嚇唬他,他肯定不會同意在濱江買房。


    不在濱江買套房子,怎麽過二人世界?


    計劃成功,韓向檸樂得心花怒放,緊摟著他憧憬起美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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