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打擊破壞航標燈的犯罪分子,海事公安和長航公安過去三年陸陸續續組織力量在長江口水域伏擊了幾十次。


    每次都無功而返,而燈浮標又頻遭破壞,同誌們都憋著一口氣,現在終於發現目標,有多激動可想而知。


    第三小組是海事公安局治安支隊長謝有東帶隊的,他按照之前製定的預案和交管中心提供的信息,指揮關掉燈光的海巡艇悄悄駛近指定水域,冒著雨站在艇艏通過帶有紅外夜視功能的望遠鏡,依稀看到一條隻亮有微弱紅燈的小型船隻。


    “韓局韓局,我是謝有東,我們發現目標!”


    “報告位置!”


    “在6號燈浮水域,是一條約12米長的小船,正自南向北駛向7號燈浮標。”


    “你們距目標多遠?”


    “約4公裏。”


    “目標有沒有發現你們?”


    “應該沒有。”


    “悄悄靠上去,在援兵抵達前不要打草驚蛇。”


    “明白。”


    長江口那麽寬,在水麵上圍堵跟在岸上不一樣,並且是在漆黑的深夜,不等各伏擊組的執法船艇都圍過來就貿然行動,很可能讓目標逃之夭夭。


    韓渝下達完命令,當即調整頻率聯係交管中心,請交管中心協助製定圍堵方案,因為交管中心有雷達,有vts係統,對案發水域的情況比在前線的幹警們清楚。同時命令船長調整航向,以最快速度趕赴目標水域。


    謝有東擔心驚動嫌疑船隻上的人,請海巡艇的船長調整航向,繞到嫌疑船的下風處。


    逆風追擊了約10分鍾,用肉眼都能清楚地看到7號浮標燈熄滅了!


    這一帶水域是大型船舶進出長江的主航道,換作平時,燈浮標被破壞謝有東會很焦急,並且會第一時間向交管中心通報,而交管中心也第一時間聯係航標主管部門及時修複,以確保船舶航行安全。


    然而,今天不是平時。


    謝有東激動的無以複加,舉著對講機喊道:“韓局,7號浮標燈不閃了!現在可以確定我們前麵的小船就是賊船!”


    6號燈浮標不閃,有可能是故障。


    6號燈浮標剛熄滅,7號燈浮標緊接著也不閃了,這說明什麽問題?


    韓渝同樣激動,看著駕駛台上的雷達,確認包圍圈雖然不是很嚴密,但各小組基本上也抵達指定水域,權衡了一番命令道:“各組注意,各組注意,我是韓渝,我命令你們立即展開行動,以最快速度對7號燈浮標水域的可疑船隻展開搜索圍堵!”


    “是!”


    “行動時注意安全。”


    “明白。”


    謝有東放下對講機,示意船長以最快速度追擊。


    船長剛讓老軌加大馬力,負責觀察的治安支隊民警小孫就放下望遠鏡苦著臉道:“謝支,目標不見了!”


    “不見了?”


    “一眨眼就看不見了。”


    “怎麽搞的,怎麽能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謝有東心急如焚,立馬接過望遠鏡在江麵上搜尋起來,可越觀察越焦急,剛才通過望遠鏡還依稀可見的那條船真不見了。


    韓渝接到匯報,沉默了片刻故作輕鬆地說:“別急,繼續搜尋,他們肯定跑不掉!”


    “是。”


    這時候,對講機裏傳來負責第二小組的吳淞派出所教導員沈一哲的唿叫聲:“韓局韓局,我是沈一哲,我們已搜至8號燈浮標附近水域,發現一條長約12米的小船靠泊在8號燈浮標邊上,其特征與謝支之前所見相符!其特征與謝支之前所見相符!”


    “靠上去,采取行動!”


    “是!”


    沈一哲話音剛落,正在艇艏了望的第二小組民警老梁就急切地喊道:“沈教,船上的人發現我們了,他們把兩個看上去很沉的東西扔進了江裏!”


    “肯定是電池!”


    戰機稍縱即逝,沈一哲一刻不敢耽誤,迴頭命令道:“劉船長,打開警燈,拉警笛,加快馬力。”


    “好的。”


    “沈教,他們迅速啟動機器了,調頭開向長興島方向!”老梁舉著望遠鏡緊盯著嫌疑船隻喊道。


    “追!”沈一哲放下對講機,拉開駕駛室的門扶著欄杆走到船頭,跟戰友們一起準備跳幫。


    韓渝收到第二小組的報告,立即調整方案,命令參與行動的幾組民警迅速展開包抄。


    22點27分,第二小組的海巡艇成功追上了嫌疑船。


    沈一哲考慮到老梁年紀大了,讓老梁去駕駛台喊話。小船上的人見前後左右都有執法艇,最近的距他們隻有六七米,遠的能隱約看到警燈,意識到跑不掉了,隻能按老梁的命令歇火停船。


    在海巡艇靠上小船的一刹那,沈一哲緊握著手槍親自帶領三個幹警跳上小船。


    “不許動,都給我蹲下。”


    “雙手抱頭!”


    “說你呢,聽見沒有!”


    “公安同誌,你們這是做什麽?”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雙手抱著頭,忐忑地問。


    “你們還好意思問我們做什麽,我倒要先問問你們剛才做過什麽!”沈一哲等海巡艇的船員過來接管駕駛室,便一把揪著三十多歲的男子,緊盯著他咬牙切齒地問。


    “我們什麽都沒做。”


    “什麽都沒做,還敢跟我嘴硬。老實交代,剛才往江裏扔的什麽東西?”


    “沒扔什麽呀。”


    “沒扔?”沈一哲越想越窩火,實在控製不住給他一巴掌,嗬斥道:“我們剛才不但看得清清楚楚,也用攝像機拍下來了,並且已通知相關部門去8號燈浮標水域打撈。鐵證如山,你們還敢我狡辯,當我們是做什麽的?”


    用攝像機拍下來了……


    三十多歲的男子見最後上船的公安幹警真舉著一台小攝像機,心裏沒底,不敢再狡辯。


    船上一共三個人,全部押上海巡艇,分開來審!


    等韓渝趕到時,心理素質最差的船員已經開口交代了,對盜竊航標燈電池的犯罪行為供認不諱,並承認今夜不是第一次作案,至少他之前參與盜竊過三次。


    淩晨3點45分,參加船艇和人員安全迴到吳淞海事處碼頭。


    相比地方公安偵辦的殺人、縱火、投毒等案件,今夜抓的現行實在算不上大案,但對港航公安卻意義重大。因為過去三年,長江口水域的燈浮標頻遭破壞、航標燈電池頻遭盜竊,海事公安和長航公安想盡了辦法都沒能破獲。


    在局裏坐鎮的畢政委連夜趕過來了。


    長航東海分局局長何斌也匆匆趕來了。


    連海事局劉副局長和航標處的楊處長都親自趕來了。


    韓渝請老領導和現在的領導先去海事處會議室休息,他則親自跟辦案民警們一起審訊,一直審到天亮,才敲開會議室的門,向劉局和老領導匯報情況。


    “鹹魚,三個嫌疑人都交代了?”


    “交代了。”


    韓渝沒帶筆錄進來,但在審訊時做過筆記,放下筆記本嗬欠連天地說道:“主犯姓唐,叫唐以德,今年三十三歲,東啟人,初中文化,有船員證,以前在漁船上幹過,後來嫌在漁船上幹辛苦,改跑內河貨船。


    據他交代,他之前上過的一條內河貨船,在長江口航行時撞壞了一個燈浮標,船主不但沒主動向交管部門報告,反而把燈浮標的電池拆下來帶走賣了。從那之後,他就盯上了航標燈的電池,從去年2月份至今夜落網,先後作案6次,盜竊航標燈電池43塊。”


    一個小團夥就造成了這麽大的破壞!


    劉局越想越氣,揉著眼睛追問道:“知不知道他之前幹過的那條船的船名船號?”


    “知道,他交代了。”韓渝能理解劉局的心情,繼續匯報道:“之前束手無策,主要是沒能打開突破口。現在突破口打開了,我們接下來會深挖細查,無論是撞壞燈浮標的,還是盜竊燈浮標的,有一個算一個都要嚴厲查處。對於那些敢於收贓銷髒的嫌疑人,我們一樣會嚴厲打擊!”


    “要成立專案組,鹹魚,我知道你以前辦過真正的大案,但這一係列破壞助航設施的案件對我們海事而言就是大案,你要親自兼任專案組長,必須盡快把這一係列破壞助航設施的案件查個水落石出。”


    “劉局放心,我會親自組織偵辦。”


    “何局,你們長航公安那邊呢?”


    “聯合偵辦,我會抽調精兵強將加入專案組,我可以兼專案組副組長。”


    “謝謝啊。”


    “談不上謝,畢竟長江口一樣是我們的轄區。”


    論辦案民警,海事公安既沒長航公安多,也沒長航公安專業。如果老單位不幫忙,韓渝隻能向東海港公安局求援。


    事實證明老單位和老單位領導很給力,韓渝很感動。


    再想到抓獲三個嫌疑人隻是開始,韓渝連忙道:“劉局,辦案要講究證據,如果隻有口供沒物證,將來移訴會比較麻煩。”


    劉局不假思索地問:“需要我做什麽?”


    韓渝一臉不好意思地說:“三個嫌疑人把今夜盜竊的兩塊航標燈電池扔江裏了,扔在8號浮水域。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您幫我們跟打撈部門溝通協調,盡快把那兩塊電池打撈上來,晚了想打撈都不一定能打撈到。”


    長江口泥沙淤積的厲害,想去長江口打撈兩塊電池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劉局沉默了片刻,毅然道:“行,我這就幫你們協調,打撈費用也用不著你們操心,但不敢保證能打撈上來。”


    韓渝正準備開口,何斌就笑問道:“鹹魚,要不你給簡局打個電話,問問他能不能讓突擊隊的潛水員趕迴來參與打撈。”


    沒有物證就很難辦成鐵案,而打撈物證不能全靠打撈部門。


    劉局既然發了話,就肯定會安排打撈部門去打撈,但人家肯定不可能當成自己的事辦,或者說會受打撈環境的影響能撈則撈。如果有自己人加入,打撈的成功率顯然會倍增。


    韓渝覺得老領導的話有道理,笑道:“行,我等會兒給簡局打電話。首都的奧運安保雖然重要,但首都既不靠江也不靠海,擅長潛水的幹警在那邊也發揮不了多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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