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龔帶著緝私局領導和同事們興衝衝趕到江邊已是中午11點半。


    涉嫌走私成品油的船被震江海關緝私局暫扣並開走了,涉嫌走私的船長、船員也被帶走了!


    局領導愣住了,科長傻眼了。


    小龔無比尷尬,拉著小魚急切地問:「魚科,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怎麽能讓把船和人移交給人家?」


    小魚也是一肚子鬱悶,掏出手機看看時間,一臉不快地說:「我幾點給你打的電話,你又是幾點趕到這兒的?竟然整整用了一個半小時,拖拖拉拉,真不知道你們在做什麽!」


    「我們單位在市區,離江邊有點遠。」


    「人家離這兒也不近,」小魚指指風高浪急的江麵,恨鐵不成鋼地說:「知道人家是怎麽來的嗎?人家是頂著這麽大的風浪,冒著生命危險開小快艇過來的。」


    小龔幹了那麽多年水警,很清楚這樣的天氣開小艇劃江有多麽危險,苦著臉問:「他們這麽拚?」


    「你才知道啊。」


    「可你也不能就這麽把船和人移交給他們呀!」


    「我要是能做主,他們再拚命我也不會把船和人移交給他們。可我現在做不了主,我們這次是來協助震江分局清查的。給誰不給誰,人家說了算。」小魚想想了說道:「震江同行已經很給我麵子了,人家說移交給誰都可以,但人家有人家的任務,不可能在這兒等,隻能先到先得。」


    小陳也有點尷尬,低聲道:「龔科,這種事本來就是手快有手慢無的,你們慢了半拍,真怨不得魚科。」


    「什麽慢了半拍,是整整慢了兩三拍!」小魚嘀咕道。


    小龔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上岸向領導匯報。


    煮熟的鴨子飛了,領導很鬱悶,沉默了片刻說了句「吃一塹長一智,今後要吸取教訓」,便鑽進警車迴去了。


    如果早半個小時,震江海關緝私局的人還沒走,還可以跟人家商量商量,看能否聯合偵辦。現在人家都走了,連聯合偵辦的機會都撈不著。


    小龔目送走領導和同事,搭乘鐵劃子迴到001上,垂頭喪氣地說:「這次丟人丟大了。」


    震江分局的後勤人員把午飯送來了。


    小魚把他拉進指揮艙,一邊招唿他吃飯,一邊苦笑道:「怪我,早知道會這樣就不該給你打電話,有時候多一事真不如少一事。」


    「魚科,這怎麽能怪你。我應該感謝你,有好事都想著我。」


    「可現在好事變成了壞事。」


    「也壞不到哪兒去,再說來晚了又不是我的責任。」


    「誰的責任。」


    「先是等我們科長,後來又讓等領導。」


    「這是能等的事嗎?」


    「當時想著人和船都被你控製住了,早一會兒晚一會兒問題不大,誰能想到半路上會殺出個程咬金。」


    ……


    韓渝不知道小魚和小龔這邊有多尷尬,正忙著接蔣有為的電話,聽蔣有為匯報偵查進展。


    「被害人的手機通話記錄調到了,從通話記錄上看,她的手機早在2005年12月19號就已欠費停機。她母親關荷花發現她離家之後沒迴來,於是跑到鎮上的營業廳幫她的手機充了一百塊錢話費,想打電話問問她在哪兒,結果一直打不通。」


    「能鎖定位置嗎?」


    「手機一直關機,手機卡可能都取出來,通信部門的工程師說無法定位。」蔣有為看著筆記本,繼續道:「現在唯一能確定的是,她離家前是帶著手機的,我們夜裏帶著關荷花悄悄迴家翻找,沒發現手機。」


    韓渝想想又問道:「她家安裝了固定電話,有沒有查查固定電


    話的通話記錄?」


    「查詢了,她失蹤失聯前的三天,她家的固定電話都沒有通話記錄。」


    「這就奇怪了,她難道是毫無目的隨便出去走走時遇害的?」


    「真要是那種情況,那這個案子會比我們想象中更棘手,不知道兇手的動機,找不到嫌疑人,甚至不知道案發現場在哪兒,好在這種可能性不大。」


    韓渝下意識問:「什麽意思?」


    蔣有為看著筆記本道:「她失蹤失聯前雖然沒接打過電話,但出過門。我們調查發現,她被飯店老板娘打的鼻青臉腫迴來之後,閑著家裏無所事事,一有機會就跑到鎮上剛開的網吧上網。


    9號上午8點左右,她甚至一反常態的去鎮上的理發店洗頭。她平時都是睡到中午才起床的,9號上午居然起那麽早,這很可疑。當時理發店沒開門,她在門口等了一會兒,請隔壁小商店的老板打電話叫理發店老板去開門,去幫她洗頭的。」


    洗頭不可以在自己家裏洗嗎,為什麽要去理發店?


    韓渝實在無法理解,追問道:「後來呢?」


    「理發店老板娘問她為什麽這麽早,她說下午要出門!」蔣有為點上煙,分析道:「我們懷疑她是通過網絡與外界聯係的,貴祥和小陳在楊州市走訪詢問,通過一個跟她一起在飯店上過班的服務員了解到,她也喜歡上網,並且有一個qq號。」


    「知道賬號嗎?」


    「不知道,正在調查。」


    「那些有作案嫌疑的男子呢?」


    「那條線是震江分局刑偵支隊負責的,經過一天半的偵查,他們已排除掉四個,剩下的正在一個一個調查。」


    「怎麽排除的?」


    「沒作案時間,案發前後人家都有不在場證明。」


    被害人私生活不檢點,社會關係太複雜,想在短時間內搞清楚她認識多少人幾乎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韓渝意識到這個案子不是一兩點棘手,沉思了片刻說:「把小魚抽調進專案組吧,論上網他比你我在行,估計全分局都找不出比他更會上網的。」


    「韓局,我也是這麽想的。」


    「那就趕緊通知他。」


    ……


    都江縣跟濱江一樣「近江不親江」。


    長航震江分局在濱江分局協助下開展的「清江行動」聲勢浩大,可許多家住江北的村民都不知道也不會關心這些,不過這麽大的行動瞞不過都江公安局。


    華書記平時在市委辦公,局裏是常務副局長鄭仁兵負責日常工作。


    鄭局接完長江派出所長呂偉打來的電話,想想不太放心,把刑警大隊長老胡叫了過來,問清楚來龍去脈,權衡了一番拿起電話撥通了華書記的手機。


    「他們兩家出動了八條執法船艇、二十幾輛車,民警輔警加起來有上百號人,正在江邊進行地毯式勘查!」


    「聲勢浩大呀!」


    「華書記,他們把勘查的重點放在我們都江岸線。」


    「老鄭,你想說什麽?」華書記放下手中的文件,摘下老花鏡問。


    鄭局跟「半路出家」的華書記不一樣,鄭局是科班出身的公安幹警,猶豫了一下說:「華書記,他們真要是查實案發現場在我們都江,到時候我們會很尷尬。」


    華書記以為多大事,聽副手這麽一說,不禁笑道:「這有什麽尷尬的,我們態度明確,沒證據證實案件是在我們轄區發生的之前,我們隻提供力所能及的協助。如果查實案件是在我們轄區發生的,到時候我們肯定不會推諉,會毫不猶豫接手。」


    「問題是到時候我們想接手人家也不一定會移交。」鄭局深吸口氣,提醒


    道:「華書記,他們投入了那麽多警力,花掉那麽多經費,好不容易查出眉目,要是就這麽把案件移交給我們,那他們現在所做的一切不全成了給我們做嫁衣嗎?」


    華書記反應過來,道:「這確實是個問題。」


    「仔細想想,我們現在真有點進退兩難,如果貿然接手,萬一破不了砸手裏怎麽辦?如果不接手,真要是讓他們在我們轄區偵破了本該屬於我們管轄的案子,市局乃至省廳那邊對我們肯定會有看法,甚至連縣委和市委都會有意見。」


    「自找麻煩的事不能幹,先等等,再看看。」


    「……」


    領導就是領導,把「拖字訣」修煉到爐火純青!


    隻要不是上級交辦的迫在眉睫的事,領導總是習慣性的能拖則拖,有些事拖著拖著會不了了之,有些事雖然拖不過去,但也要拖到實在沒辦法了再解決。


    這可能與這些年縣領導頻頻調整有一定關係,反正在一個職務上幹不了幾年,再棘手的事隻要能拖到離任就行。新領導上任之後,那些事又變成了曆史遺留問題,需要研究研究,然後繼續拖……


    鄭局實在不知道怎麽說頂頭上司,隻能意味深長地提醒道:「華書記,楊州海關緝私局偵查科的副科長龔堅你應該有印象,他曾在長航濱江分局幹過,現在的長航濱江分局副局長韓渝是他的老領導,葉市長則是韓渝的老領導。」


    「我知道,不然我也不會讓政委親自接待。」


    「這不是接不接待的事,我擔心……我擔心……」


    華書記樂了,不禁笑道:「老鄭,我知道你擔心什麽,工作是工作,私交歸私交,我相信葉書記應該分的很清楚。就算眼前這件事,官司打到葉市長那兒我們都有理。再說那個韓渝大小也是個副處級副局長,要是因為這點事去向葉市長打小報告,那他這個副處級副局長也太不成熟了。」


    必須承認,論當官華書記遠比自己在行。


    鄭局意識到再說沒什麽意義,隻能笑道:「看來我是有點杞人憂天,華書記,我就不打擾你工作了,江邊那邊有什麽情況,我會及時向你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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