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感覺整個世界都變了。


    昨天下午,還通過電視、報紙和現在很時髦的網絡關注東廣的非典,甚至把非典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


    結果天天說狼,狼終於來了!


    昨天傍晚,正準備收拾東西下班迴家,省裏和市裏相繼發來緊急通知,要求根據衛生防疫部門緊急發布的疫情防控文件,結合長江大橋建設工地的實際情況,連夜製定非典型肺炎疫情的防控措施。


    韓向檸就這麽從長江大橋建設水上執法基地負責人,變成了長江大橋項目工地非典疫情防控領導小組副組長!


    要排查有沒有近期去過香港、東廣和首都等地旅行史的人員,要排查有沒有發高燒、咳嗽等症狀的人員,要對施工區域實行封閉式管理,要搞好生活區的環境衛生,要對食堂、宿舍等場所進行全麵消毒……


    要落實的措施很多,但相比砌一圈圍牆、增設門衛,嚴禁外人進入施工區域,采購防控物資簡直讓人崩潰!


    領導小組的成員大多是外地人,在濱江人生地不熟,采購物資等後勤保障工作又隻能由她這個本地人負責。


    韓向檸忙了一夜,一大早就又開始打電話。


    “秦市長,長江大橋是國家重點工程項目,如果連口罩、防護服、體溫槍和消毒水都買不到,你讓我們怎麽落實防控措施?又怎麽保質保量的進行施工?”


    “向檸,你跟我說這些沒用。你說你們那兒重要,人家還說人家那兒重要呢!你們那兒再重要也沒醫院重要。現在從附院、人民醫院到各鄉鎮衛生院,乃至各村的衛生室都急缺你剛才說的這些防控物資!”


    “醫院都沒有?”


    “不信可以打電話問問你妹妹和你妹夫,市委市政府正在想辦法采購,你們先堅持堅持,實在不行先自己想想別的辦法。”


    給濱江的市領導打電話,濱江市領導愛莫能助。


    給長州的侯書記打電話,侯書記正忙著落實全長州的疫情防控措施,他那邊更缺防控物資,一樣幫不上忙。


    給江邊的鄉鎮負責人打電話,人家幹脆連電話都不接。


    向省裏匯報,省裏讓找市裏。


    韓向檸打了一圈電話,終於意識到濱江的防控物資跟東廣一樣,在一夜之間被搶購一空。之前無人問津的口罩,現在根本買不到。


    工地保安要堅守在疫情防控的第一道防線,他們不能沒口罩。韓向檸沒辦法,隻能公事私辦,發動親朋好友,請親朋好友幫著想辦法。


    張二小現在是陵海的青年企業家,不但是政協常委,也是工商聯副主席,朋友多、路子廣,韓向檸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


    張二小接到電話,搞清楚來龍去脈,緊握著手機苦笑道:“嫂子,你怎麽不早點給我打電話?”


    “什麽意思?”


    “早上聽說我們陵海人民醫院急需口罩和防護服,我就趕緊聯係一個在東海做醫藥生意的朋友,請人家幫我想辦法搞了四十套,讓陵海開發區東海辦事處的楊主任去拿的,這會兒楊主任正從東海往迴趕的路上。”


    “給我二十套!”


    “不行啊,我都答應薑院長了,薑院長說要給我送感謝信。”


    “送感謝信算什麽,給我勻二十套,我以長江大橋工程建設指揮部的名義給你送錦旗!”


    “嫂子,你那兒再重要也沒醫院重要,人民醫院的急診醫生都沒防護服,薑院長說他們正在按上級要求設發熱門診,專門收治發熱病人,發熱門診的醫生更不能沒有防護服!”


    事有輕重緩急,相比大橋工地,人民醫院急診和發熱門診是更重要。


    韓向檸正想著還是想想別的辦法,張二小突然道:“嫂子,那四十套防護服隻能送給人民醫院,但我可以想想辦法幫你搞點口罩。”


    “真的?”


    “葛調臘月裏就讓我們早做準備,有備無患。他應該也跟你們說過,你們不聽。”


    “你聽了?”


    “我是開廠的,廠裏那麽多工人,好多事必須要想在前麵!”張二小得意地說:“春節前一接到葛調的電話,我就請章叔安排人去醫藥公司買幾箱,沒想到真派上了用場,我安排人給你送一箱,多了沒有。”


    “我這邊那麽多工人,一箱怎麽夠!”


    “隻能一箱,多了沒有。”


    張二小想想又笑道:“嫂子,你趕緊聯係葛調,他那兒肯定有。”


    韓向檸下意識說:“他又不是開醫藥公司的,他那兒怎麽可能有?”


    “他是香港工業園的副總啊,他們園區全是香港企業,香港那邊的非典疫情爆發的比首都早。我們濱江的老板不當迴事,香港的老板不敢不當迴事,人家肯定有準備。”


    “明白了,我這就給葛叔打電話。”


    ……


    事實證明,找張二小是找對了,不但搞了一箱寶貴的口罩,還得到一條重要信息。


    正如張二小所說,香港工業園和園區裏的香港企業早有準備。


    在老葛的幫助下,韓向檸從香港工業園那兒搞到六套醫用防護服、四箱口罩、六把體溫槍和十桶消毒液。


    正為采購不到防控物資著急的現場總指揮看到張二小和老葛安排人送來的物資,欣喜地問:“向檸同誌,這些物資從哪兒搞的?”


    韓向檸從未如此風光過,簡單解釋了下來龍去脈,感慨萬千地說:“我算明白了,關鍵時刻還得靠朋友。”


    “這也不能完全怪上級,之前沒任何準備,省、市、縣三級都在為防控物資發愁。”


    “劉廳,總共就這麽點物資,您看怎麽分配?”


    “體溫槍交給保安,口罩發給保安和要與外來人員接觸的同誌,一天發一個,省著點用。防護服先留著,上級不是要求我們組建一支應急分隊嘛,等醫療人員到位了配發給他們。”


    “行。”


    “對了,你家鹹魚怎麽樣,他去首都參加過兩會,首都又有疫情,像他這樣的屬於疾控部門的重點關注對象啊!”


    韓向檸沒想到領導如此關心學弟,連忙道:“他在首都開會時就收到了小道消息,擔心被感染上非典迴來之後傳染給我們,一迴到東海去就海軍基地自我隔離,沒想到他自己隔離了十天感覺沒什麽問題了,正準備收拾行李迴學校,上級突然命令像他這樣從疫區迴來的人員都要隔離一個星期,他自己之前隔離的十填天不算……”


    相比地方上,部隊雖然一樣缺防疫物資,但至少眼前迫在眉睫的問題能解決。因為部隊有自己的衛生防疫係統,軍級單位設有衛生處,甚至有自己的醫院,師級單位有衛生科,營一級的衛生隊甚至內設防疫所。


    常用藥物和口罩等物資每年都要規定下發,官兵又比較年輕,身體都很好,那些藥品和物資平時都沒機會用,現在終於派上了用場。


    東海基地招待所被嚴格封鎖了,無論送東西進來還是有人來取東西,都要由從身穿白色防護服的戰士幫著傳遞,並且要經過嚴格的消毒。


    春節期間迴東廣、首都等疫區探親的官兵,全在這兒集中隔離。


    兩個人一個房間,說是不允許串門,但樓裏管的沒那麽嚴,一些集中隔離的官兵無所事事,幹脆聚在一起打升級,輸了鑽桌子。


    一個房間發了一個溫度計,體溫是要準時匯報的,並且每天要匯報兩次。


    夥食很不錯,每天中午和晚上不是雞腿就是大排,有個守島的小戰士剛才開玩笑說願意隔離到退伍,不過顯然是不可能的。七天之後進駐隔離點的軍醫會檢查身體,確認沒事就讓他從哪兒來迴哪兒去。


    考慮到被集中隔離的有好幾個營、團乃至師級主官,他們的工作不能被耽誤,上級讓通信兵又往招待所拉了幾條軍線,考慮到被隔離官兵會擔心家人,畢竟他們的老家現在都變成了疫區,昨天上午又拉了一條民用電話線路。


    韓渝自學了一上午,不免有些擔心外麵的親朋好友,打電話問招待所的總台值班員,確認民用電話這會兒沒人接打,便請人家把線路接進了房間。


    “三兒,家裏不用擔心,外人來不了白龍港,大路有人站崗,小路也有人執勤!”


    “船呢,船能不能靠岸?”


    老韓同誌正在跟吳老板、高校長、老錢打麻將,一手理著牌,一手舉著大兒子剛幫他買的小靈通,眉飛色舞地說:“船可以靠岸,但人不能上岸!四廠派出所安排了六七個協警在江邊巡邏,村裏也安排了人巡邏,誰要是敢不聽就罰款,誰要是敢偷偷跑上岸抓到就拘留!”


    老家的防控措施很有力。


    韓渝想想又問道:“船員不能上岸,人家在船上吃什麽喝什麽?”


    “這你用不著擔心,江上不是有超市船麽,雞鴨魚肉、瓜果蔬菜,要什麽有什麽。超市船的船員能上岸,但要提前向鎮裏的報告,上岸也隻能搬岸上人幫他批發的貨。”


    “航運有沒有受影響?”


    “怎麽可能不受影響,他們受影響大了!上麵要求減少人員流動,有的船找不到貨源,有的船裝上貨靠不了岸、進不了港,好不容易送到地方卻卸不成,幾個錨地現在全是船,韓申也把船錨泊在江音港,小紅中午打電話說他閑著沒事做,天天跟另外幾個船主聚在一起打麻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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