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水上分局,關上門跟王局、馬政委和趙紅星匯報打聽到的情況。


    至於將來可以調到長航分局,八字沒一撇的事,齊局不好跟王局他們說,王局他們一樣不好表什麽態,但態度明顯緩和了許多。


    匆匆趕迴陵海開發區管委會,當著沉副市長麵給周局打電話匯報。


    周局的態度和沉副市長一樣明確,長航分局把白龍港派出所變成陵海派出所沒問題,長航分局想接管陵海港區治安也沒問題,但陵海絕不可能像港務局那樣給長航分局陵海派出所的民警發工資。


    和事老不好做,現在能做的也就這麽多。


    陵海港區的治安和消防將來無論歸誰管,陵海港都要按規定組建企業消防隊,韓渝顧不上再做和事老了,按計劃組織常駐江邊的聯防隊員進行消防訓練。


    他們現在是維護江邊治安的輔助力量,等港口建成就是陵海港的企業消防隊員。


    然而,陵海港的企業消防隊還沒形成戰鬥力,在江海河船閘外麵等候過閘的幾條貨船就因為天氣炎熱、電路老化發生了火災。


    001出動,組織撲救。


    說起來邪性了,這個頭一開一發不可收。


    在營船港錨地等潮水去濱江港卸貨的一艘海輪失火了,召集一切能召集的水上消防力量,把“綜合補給船”拖過去整整撲救了六個小時,總算把大火撲滅了。


    緊接著,熟州港水域一條內河貨船失火。


    ……


    短短一個月內竟發生了九起火災,經濟損失高達兩千多萬元。


    就在眾人累的精疲力竭之時,老丈人打來電話,11號台風在太平洋形成了,正在往浙海方向移動,台風中心風力超過十二級。


    】


    剛掛斷老丈人的電話,港監局和陵海市防指就發布台風預報,韓渝等人隨之從救火模式切換至防台防澇模式,真正的水火交融。


    “丁叔,木樁呢,草袋呢?”


    “草袋送過來了,都在倉庫裏,木頭還沒運到。”


    “趕緊找車去拉,不然來不及了。”


    “來不及?”


    江麵上風平浪靜,老丁覺得韓渝有點神經過敏。


    韓渝看著船塢大壩外剛裝上不久的潮位標尺,急切地問:“今天農曆幾號?”


    老丁想了想,說道:“陰曆七月十三。”


    “這就是了,七月十五,也就是再過兩天,就有天文大潮。”


    “什麽天文大潮?”


    “海潮啊!海裏要漲潮。”


    “漲海潮跟我們這兒有什麽關係,我們這邊離大海遠著呢。”


    “關係大了,海潮一漲江水就流不進大海,長江潮位就會暴漲。如果再下兩天大到暴雨,兩岸的內河全往江裏排澇,別說這道大壩能不能頂住,恐怕連江堤都會被淹!”


    台風和海潮雙至,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韓渝轉身指指正在船塢裏麵的民工和施工車輛,不容置疑地說:“立即組織人員加固大壩,一定要快!塢底的施工車輛和機械全部開上來,在底下不安全。”


    老丁從未見韓渝這麽嚴肅過,下意識掏出手機準備給兩位大老板打電話。


    韓渝再次看看江麵,補充道:“隻要刮台風就會下雨,大壩加固好能擋住江水但擋不住雨水,光靠現在那幾十台抽地下水的泵不夠,趕緊找幾台大水泵過來,隨時做好抽水排澇的準備。”


    “塢室這麽大這麽深,真要是下幾天暴雨,就算找幾台大功率水泵過來抽也來不及。”


    “我幫你們跟航道工程局和航務局協調,實在不行請人家把工程船開過來,用抽淤泥的泵幫你們抽調。”


    韓渝迴頭看著巨大的船塢工地,想想又叮囑道:“在加固大壩的同時,要趕緊組織人在船塢周圍開挖排水溝,天上的雨水擋不住,岸上的積水不能再往塢室裏流。”


    投資了那麽多錢,老丁可不想打水漂,連忙道:“行,我這就安排。”


    “安排專人盯著潮位標尺,有情況及時給我打電話。”


    “知道。”


    韓渝檢查完船塢工地的防台防汛工作,剛迴到躉船上就見沉副市長和唐文濤趕了過來。


    “沉市長,你怎麽親自過來了?”


    “省裏剛下了緊急通知,要求各市、各區縣和各鄉鎮黨政一把手全部放下其它工作,立即落實防台防汛措施!”沉副市長探頭看看船塢方向,問道:“船塢那邊怎麽樣?”


    “剛布置下去了,丁總在抓緊時間落實。”


    “江海河港池那邊呢。”


    “我上午去過,工地問題不大,畢竟那邊主要是疏浚,但閘堤、江堤和港堤存在安全隱患。”


    “什麽隱患?”


    “這次台風跟以前不一樣,正好趕上了農曆七月半的天文大潮,可以說是台風和海潮雙至,長江潮位肯定會暴漲,我們閘堤、港堤和江堤不夠高也不夠結實。”


    “走,帶我去看看。”


    ……


    防台防汛無小事。


    在家的市領導全部親臨一線。


    市防指下的第一個命令就是迅速停止抗旱機站抗旱抽水,作好排澇準備。


    第二道命令是沿江的水利船閘全開,把內河的水往江裏排,盡可能在台風來臨前降低內河水位。


    然而,內河四通八達,甚至連接思崗那邊的柳下河水網,沿江的幾個排澇站往江裏排了一天一夜水,也沒見內河水位降下多少。


    第三道命令是黨員幹部、基幹民兵組織群眾上海堤和江堤……


    陵海既有江也靠海,江堤一旦決口損失會很大,海堤要是塌了海水就會倒灌,損失會更大。


    就在上上下下全忙著抵禦即將來臨的台風時,防指通報了一個駭人聽聞的消息,11號超強台已在浙海省的台洲市登陸,狂風肆虐,擊破海塘,台洲成了一片水城!


    而天文海潮也如約而至,天升港水文站的潮位已平了曆史最高潮位7.53米,天升港以下則全線超過曆史最高潮位0.18米至0.45米!


    台風中心雖然在浙海,暫時沒過來,但陵海也起風下雨了,一下就是四個多小時的暴雨。


    風、雨、潮“三碰頭”,江水已跟船塢大壩平齊!


    看著大壩即將被大浪一點點的吞噬,投資巨大的船塢工程即將被洪水衝垮,現場的所有人都為之心疼。


    大家隻有一個想法,千方百計要保住大壩。


    韓渝爬上裝載機,冒著暴雨把裝滿土的沙袋一車一車往大壩上運,老丁豁出去了,嫌穿雨衣不方便幹活,脫掉雨衣帶領民工們打木樁、搬運石頭……


    韓向檸和三河港巡大隊長淩大姐,趕在台風來臨前展開最後一次江上巡邏,提醒航經船隻立即前往江海河港池避風,同時檢查江上錨地大船的錨泊情況。


    監督艇經過船塢水域時,淩大姐清楚地看到韓渝正在冒雨幹活,忍不住問:“檸檸,你家鹹魚會開推土機?”


    “那不是推土機,那是裝載機。”


    “他怎麽會開裝載機的?”


    “他以前在海運局的散貨船上幹過,散貨船裝煤或者裝礦石,卸貨時卸不幹淨,碼頭就會把裝載機吊進船艙清理,他學著人家開的。”


    “他會的東西挺多!”


    “吊車他也會開。”


    韓向檸顧不上再聊這些,透過駕駛室裏飛快旋轉的肯特窗,看著外麵如瓢潑的大雨,掏出手機撥打白龍港派出所的電話。


    “陳所,我向檸啊,你那邊的水漲多高了?”


    “快淹到候船室了,四廠鎮的陳書記正組織附近村民用沙袋幫我們建第二道防線?”


    “我姐夫呢?”


    “他正在幹活,我是迴來換手機電池的,我等會兒也要去抗洪。”


    “宿舍會不會被淹?”


    陳子坤意識到她擔心什麽,擦了一把汗水,連忙道:“我讓你媽和你師娘她們去小魚家,小魚家地勢高,還是樓房,水不管漲多高也淹不到小魚家。”


    韓向檸終於鬆下口氣,說道:“這我就放心了,見著我媽和師娘記得幫我說一聲,我和三兒今天都迴不去。”


    “我知道,我們這邊要抗洪,你們那邊一樣要抗洪。”


    陳子坤掛斷電話,把剛換上電池的手機裝進塑料袋,立馬出去繼續幹活。


    ……


    江堤很危險,暴漲的江水幾乎快與江堤平齊。


    相比之下海堤更危險,葉書記親臨三灶港海堤指揮。


    水利局的陳工一生當中經曆不少危險,但從未像今天這麽緊張害怕過。


    都說陵海近江不親江,其實一樣近海不親海,由於海邊是一望無際的灘塗,平時根本見不著海水。


    可今天不但見著了海水,並且海水很高,海浪很大。


    一個浪翻過來,從海堤這邊一下子就竄到另一邊!


    海堤上的大風讓人不可能站立在堤上行走,如果那麽走路肯定會被風刮下大海,人隻能爬著前行。


    暴雨嘩嘩的下,雨點打到人身上就像個冰雹砸在身上,很疼!


    第一道海堤表麵的第三層沙袋已經被衝垮了,有些地方的海浪已經打到海堤第二層的中間位置,


    情況越來越危急。


    陳工越看越膽戰心驚,幾乎以爬的姿勢艱難地挪到葉書記身邊,緊攥著葉書記的胳膊說:“葉書記,這麽下去不行,第一海堤保不住的!”


    葉書記擦了一把也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濺上來的海水,飛快地環顧了四周,咬咬牙,頂著暴風驟雨,舉著電喇叭喊道:“同誌們,我跟大家一樣想千方百計保住海堤。但是,萬一海堤被浪拉下一個口子,海水湧進來,在場的一千多幹部群眾肯定活不成!


    那是什麽代價?那是什麽後果?那是不敢想象的!省委要求我們采取一切措施確保人民生命財產安全,人命關天,人員安全是第一位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現在聽我命令,立即撤離!”


    “葉書記……”


    “我再說一遍,立即撤!”


    一千多幹部群眾奮戰了一天一夜,身後就是自己的家園,誰也不願意撤。可書記下了命令,隻能拖疲憊的身軀往迴撤。


    親眼看著幹部群眾撤離,葉書記和陳工等人依然沒有走。


    他們不放心,不放心指揮部的情況,堅持要返迴去看看。


    等走到地勢相對高一些但風也大的指揮部時,迴頭一看,第一道海堤已與海麵已連成一片,剛才站立的地方已經成了一片汪洋。


    過去一天一夜全憑人力加固的四百多米大堤在海浪衝刷下,一個浪頭打過來,啪的一塊,就坍塌下去了,像是被巨大的挖土機挖掉了。


    眼看著海浪不斷衝去一塊塊堤土,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個詞:望洋興歎。


    這個時候也隻能在望洋興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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