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過後,便是一片狼藉。


    “媽,明天再收拾吧,大晚上的別受涼了。”王滿銀從窯洞走出來,看見許慧拿著掃帚,正在清掃院子。


    許慧笑笑,“不礙事,我就隨便掃掃,你快進去吧,外麵風大。”


    王滿銀無奈的搖搖頭,拿起一根長杆子,將帆布上的積雪給弄掉,然後坐在院子的火堆前。


    燃燒的灰盡累計了一層又一層,由於沒有新的木柴添入,火光已經很微弱了,在凜冽的寒風下,似乎隨時都會熄滅。


    王滿銀用火夾子把那些還剩一小節的木柴撥進火堆裏,點燃一根香煙,深深吐出一口濁氣。


    特麽的,結個婚,怎麽把他搞得這麽累。


    看著這滿院子的桌子,明天還得把這些桌子還迴去,又是一番折騰。


    “爸爸,我也要烤火。”鬆川鬆澤從窯洞裏跑出來,坐在火堆旁邊。


    王滿銀把他們抱過來放在自己腿上,“今天玩的開不開心?”


    鬆川搗蒜般的點頭,“好多人,我都找不見你和媽媽,哥哥說你們在忙,不準我們出去。”


    王滿銀大笑一聲,“哥哥說的對,外麵人多,把你們撞倒了咋辦?”


    鬆澤道:“爸爸,剛剛又有很多人親我們,可我不喜歡他們,他們的嘴都臭臭的,沒有刷牙。”


    王滿銀把他們的帽子往下壓了壓,又把圍巾給戴好,這才道:“迴去爸爸給你們洗臉。”


    “滿銀,我們迴去了吧。”蘭花拿著挎包從窯洞出來,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柔,大海也緊隨其後。


    王滿銀抱著兩兒子起身,和田福堂田福軍他們打了個招唿,就準備迴家。


    “我們也該迴去了。”田福堂看了下手表。


    田福軍也點點頭,“走吧,坐我的車,擠一擠應該能坐下。”


    少安連忙道:“福軍叔,要是明天不著急走的話,過來吃年夜飯吧,還有爸,明天晚上你帶著媽和潤生過來,人多熱鬧。”


    聽到這一聲爸,田福堂有些失神的愣在原地,惆悵的心情瞬間疏通,臉上終於露出笑容,輕輕點頭。


    田福軍則不滿道:“少安,你這是什麽意思,你和潤葉都已經結婚了,咋還叫福軍叔?”


    少安不好意思的撓撓後腦勺,“福軍叔,哦不,二爸,我這不是一下沒改過來嘛。”


    田福軍也不在意,沉思一聲,點點頭,“行,那我們明天就再留一天,不過大年三十必須得迴去,愛雲他爸一個人在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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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太好咯,又可以玩一天咯。”田曉霞高興的跳起來,不斷用眼神對大海示意。


    少安又道:“姐,那你明天記得早點兒來幫我煮飯,幹脆你和姐夫早上就過來算了,反正剩菜這麽多,我們也吃不完?”


    不待蘭花迴話,王滿銀沒好氣道:“不來,累一天了,明天我們要睡覺,別想使喚我婆姨,年夜飯自己弄。”


    眾人哄堂大笑,蘭花輕輕拍了一下自家男人,對少安道:“那我們中午吃完飯就過來。”


    “潤葉,以後可就不是在自己家了,再不敢任性了,要和少安好好過日子。”臨走前,田福堂還是忍不住囑咐道。


    養了二十年的姑娘,從今以後就是別人家的人,作為一個老父親,心中的不舍無法言喻。


    生怕以後閨女受了委屈。


    同時他心裏也有些慶幸,還好潤葉沒有按照自己之前的想法,嫁給一個城裏幹部。


    不然天高地遠的,姑娘過的是啥日子都不知道,估計每天都得提心吊膽。


    但是現在就不一樣了,要是想姑娘了,隨時都可以順路去看看,姑娘過的啥日子也一清二楚,平時還可以多幫扶幫扶。


    潤葉眼眶不由得也濕潤了,哽咽點頭,“爸,我一定和少安好好過日子。”


    孫玉厚放下嘴裏的煙槍,悶聲道:“支書,你放心吧,我們保管虧待不了潤葉,不會讓她過孬日子。”


    田福堂瞪了他一眼,“水娃,你這性子能不能改改,我有說你家的日子不好嗎?行了,走了,免得你看見我煩。”


    孫玉厚張張嘴,可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他一向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情感。


    田福堂坐著田福軍的車迴去了,王滿銀也用三輪車載著一家人迴到了罐子村。


    都走了以後,潤葉一時間覺得有些不適應,初來乍到這個家庭,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少安溫聲道:“我給你打水洗腳吧。”


    孫玉厚咳嗽一聲,“對,少安你幫潤葉打洗腳水,我們之前已經洗過了,先去睡了。”


    孫玉厚和許慧拉著兩個孩子進入自己的房屋睡覺,潤葉這才鬆了一口氣。


    “少安哥,我來打,哪有男人家伺候女人的說法。”


    少安躲過她的手,“潤葉,你這是什麽封建的思想,你嫁給了我,我就要對你好好的。”


    潤葉心中甜蜜無比,待少安把洗腳水端來後,她頗為害羞的把鞋脫掉,第一次在別的男人麵前露出自己的小腳丫。


    孤男寡女,獨處一室,加上周圍喜慶的裝飾,就連少安這個陝北的漢子都有些不知所措。


    他低頭,不敢看潤葉白皙的腳丫子,轉身將被褥給鋪好,試探了一下炕床的溫度,又往裏麵加了一些煤炭。


    “少安哥,你也來洗啊。”潤葉小聲道。


    少安嗯了一聲,搬來凳子,脫掉鞋,小心翼翼把腳伸了過去。


    當兩人的腳碰在一起的時候,雙方情不自禁打了個激靈,周圍的溫度迅速升高。


    潤葉穩住心神,她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姑娘,對那方麵的知識有所了解。


    鼓起勇氣,她彎腰,把手伸進水盆,細心的幫少安洗腳。


    少安倒吸一口冷氣,彎了彎腰,不讓潤葉看出自己的異樣。


    “怎麽了少安哥?”潤葉抬頭,紅唇微動,在煤油燈的照耀下,一雙眼睛格外的明亮。


    少安心中一動,一股火焰熊熊燃燒,讓他忍不住說道:“潤葉,你好漂亮。”


    潤葉害羞的低頭,兩人洗好腳,少安把洗腳水倒掉,迴屋的時候,發現潤葉已經縮進被窩裏了。


    “睡覺吧少安哥。”


    聞言,少安立馬放下手裏的盆,朝炕床衝了過去。


    “唔,把煤油燈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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