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門口,似乎還可以瞧見以往每次前來,二老站在廊下相應相送的身影。他尋著這抹身影而去,尋到的是阿詩的哭聲,還有施婷沉睡與阿光死寂的模樣。


    付院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好好安慰下兩人。


    他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阿光的身邊,沒有話語出口,他以眼中的淒嗆對話阿光眼底的歎息與追逝。隻是,當他剛在阿詩身邊蹲下,抬起還未靠近的手,就迎來了阿詩的力吼聲:“不要碰我。”


    這是遷怒的恨意,正處於茁壯生長的旺盛之期。


    “阿詩。”聲音就似那落進被閃電所劈開的翠竹之中,還未積聚,就變成了空曠之地的迷惘之音,沒了歸宿。


    阿詩抬起自己憔悴而血紅的眼睛,裏麵攥著兩道銳利的光,那是由施婷的鮮血所打磨,看的楚辭有些發慌發慎:“出去。”


    “阿詩。”


    “不要讓我看見你。否則,我會忍不住想要殺了你。”此時的阿詩,已經沒有了任何理智可言。她隻感覺到生活的船沉了,海水灌進她的身體,那是無處可泄的怨念與無望。所以,任何與楚耀有關的人或者事,都能在她的身體裏麵點燃一簇熊熊大火。


    這話,落在楚辭的耳中,傳遞出來的不是傷心。他窺見了正在將阿詩吞沒的海嘯風暴,而他害怕無法將她拉住的惶惶不安。


    阿光起身,示意楚辭跟著自己先出去,讓阿詩獨自待會,叮囑付院陪著阿詩。


    阿光步伐踉蹌,落下的時候卻是輕盈如風,恍若這個塵世已經無法再擔起他的所有悲戚,屬於他的滄海正在被強烈的陽光所吸附,快要榨幹他生命的餘溫。


    楚辭的心一遍遍的顫過,他將目光投向別處,企圖借助光合作用,去為阿詩再偷一點父母相伴守候的溫馨。


    兩人走到廊下,阿光坐在凳子上,也拉著楚辭坐下,凹陷的雙眸似幹涸的河流,即便有光落在那裏,也隻是更深層次的加寬了他生命的縫隙。


    他的思緒極為清晰有序,這讓楚辭害怕,有些不想聽:“不要告訴徐兮。”他知道徐兮懷孕一事,有此叮囑是為徐兮考慮。


    楚辭艱難地點點頭。


    “阿詩,會好的。”這話,是在安慰楚辭。


    “我知道。”


    阿光伸手握住他的手,很緊。恍若將他生命的所有重力全都壓在了楚辭的手上:“給她時間。”


    楚辭的淚落在阿光的手上,抽泣的道了一聲嗯。


    *


    楚辭不敢太過靠近阿詩,害怕讓她本就無法平靜的情緒激出更大的波浪。他隻能站在遠處,心疼且擔憂地看著她。從昨晚晚間到今日晚間,阿詩一滴水未進。從守在花園,到守在床邊,她就隻是這般靜靜地守著,時而落淚,大多數時間都是沉默。


    楚辭通知了陸懷瑾,親自給徐弘年與徐世海去了電話。他想阿詩終歸是需要人安慰,需要人開解,而有了開解,心底的情緒也就有了釋放口。


    他遵照阿光的意思,讓他們瞞住徐瑜兮。而徐母在接到徐世海的電話後,先是將難過壓製下來,佯裝鎮定的告知徐瑜兮說是家裏有點事,自己要迴去幾天。


    徐瑜兮問她何事?


    “沒什麽大事,就是你父親腰椎病又犯了。”徐母背過徐瑜兮,悄然抹掉眼角的淚水。


    “嚴重嗎?要不我跟你一起迴去?”


    “不嚴重。這都是老毛病了。”說著,便自己走進房間收拾行李去了。她與施婷見麵不過幾次,對於的心疼自然多於多施婷離去的傷悲。


    徐瑜兮是有疑慮母親的反應的,可還是未曾往其他方麵去多想,給母親訂好了迴國的機票,與司機一起將她送到了機場。隻是,她的心底一直惴惴不安。甚至,她幾次表明自己要同母親一起迴去,可都被母親拒絕。隻是她眉宇之間所流露出來的悲痛還是未能逃過徐瑜兮的眼睛。


    徐世海讓陸懷瑾先到到寺廟將徐弘年接起,直接去療養院,而自己在家等著徐母一起,明日再過去。


    *


    徐弘年拄著拐杖,在司機的攙扶之下,顫顫巍巍地走進來,他先是看過阿光。徐弘年比阿光年長二十多歲,可兩人聚在一起的畫麵,是阿光超越了時間,留給人觸目驚心的脆弱。


    他寬慰了阿光幾句,即便他知道此時此刻這樣的話語,對於逝者的親人來說不過如浮萍掠過水麵。就連他自己說完,也是止不住的沉重的歎息聲。


    而他看著楚辭許久,最終是一字未成。


    楚辭難以麵對徐弘年的目光,他與阿光不同。他所經曆的都是人生之中的大風大浪,自然對於自己所看重之人的要求要高於阿光對於生活的簡單訴求。顯然,楚耀觸發施婷死亡的這件事情,是他在對楚辭的看重之上,卸下了一塊口角。


    是有失望的。


    失望他未處理好自己與楚耀之間的關係,沒有及時的將這件事情預防。可是,這樣一份追責,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否帶了一份對於阿詩偏袒的維護?


    他拒絕了楚辭的陪同,隻是讓他好好陪著阿光。自己走進了房間,去看望阿詩。


    他記得徐瑜兮第一次將阿詩帶迴徐家,她身上的衣物已經洗的發白,可她所表現出來的靜然與自信,竟讓徐家的一切奢華之景都黯然失色。


    那刻,他便喜歡上了這個小姑娘。


    對她,很是看好。


    一直以來,阿詩在各個方麵的表現,都讓他無法對她訴出自己的生活經驗,似乎他用多於她一半歲月而換來的認知與醒悟,她早在多年前便已明白。他想,或許有時候真的不應該以年齡來論資排輩。


    阿詩不讓開燈,屋裏很是昏暗,從窗口透進來的燈光,讓你瞧見的是與黑夜同在的阿詩。


    太過喪氣。


    她的雙手抱著施婷,頭靠在床邊,像是與母親同眠的孩子。


    徐弘年走過去,拉過旁邊的椅子坐下,溫熱的手掌放在阿詩的頭上:“阿詩。”


    阿詩抬起頭來:“噓,你聽我媽媽再給我講故事。”


    “媽媽講的什麽故事?”


    “爺爺想聽嗎?”


    淚水從徐弘年的眼中滑落:“想聽。”


    阿詩輕聲地講述,那是曆史上著名的孟母擇鄰的故事。為了能給孩子提供一份優異的學習環境,不辭辛勞的三度搬遷。就如同她的母親,為了能給她提供一個正常的學習環境,放下自身的驕傲,任其被他人踐踏。


    楚辭站在房外,聽著阿詩平緩帶著濃鬱傷色的講述,如此溫馨的母子時光,卻讓他感知出了猶如被五馬分屍的撕心裂肺來。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係的生滅,也不過是刹那的斑駁流光。仰望星空,總有種結局已注定的傷感,千百年後你我在哪裏?家國,文明火光,地球,都不過是深空中的一粒塵埃。星空一瞬,人間千年。蟲鳴一世不過秋,你我一樣在爭渡。深空盡頭到底有什麽?愛閱小說app


    列車遠去,在與鐵軌的震動聲中帶起大片枯黃的落葉,也帶起秋的蕭瑟。


    王煊注視,直至列車漸消失,他才收迴目光,又送走了幾位同學。


    自此一別,將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後才能再相見,甚至有些人再無重逢期。


    周圍,有人還在緩慢地揮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著,頗為傷感。


    大學四年,一起走過,積澱下的情誼總有些難以割舍。


    落日餘暉斜照飄落的黃葉,光影斑駁,交織出幾許歲月流逝之感。


    陣陣猶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動聲在他身邊響起,強烈的光芒開始迅速的升騰,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襯在他背後。唐三瞬間目光如電,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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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時,”轟”的一聲巨響從天堂花上爆發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衝天而起,直衝雲霄。


    不遠處的天狐大妖皇隻覺得一股驚天意誌爆發,整個地獄花園都劇烈的顫抖起來,花朵開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氣運,似乎都在朝著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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