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刺鼻且濃重。聶君珩黑袍不見血色,可那手上,劍上,無不是鮮血淋漓,就連那張清冷的麵容上,亦是濺了些許血色,顯得尤為冷酷。


    他站在屍山血海中,目光寥寥,深不見底,劍上的鮮血,一滴滴濺在地麵上,如一朵朵盛開的繁花。


    北冥赤炎站在台階上,麵無表情看著他,目光掃過他腳下那滿地的屍體,道:“你可知,你殺的皆是北狼人!是你該守護擁戴的子民!”


    “你骨子裏流淌的,是北狼人的血!”


    “可你如今,竟為了一個不相幹的女人,與你的母國為敵!”


    聶君珩將麵前的死人如草芥一樣丟開,他冷漠地看著北冥赤炎,這個名義上的親哥哥,道:“我從未想過要守護他們!”


    “此生,我唯一想要守護的人已經被你們害死了!我骨子裏流淌的血脈,於我而言,不過是汙點!”


    倘若可以,他隻願做她一人的聶君珩,哪怕一輩子默默無聞!


    可現在,一切都成了奢望!


    “既如此,今日,你我便做個了斷吧。”北冥赤炎拔出寶劍,殺意在眼中漸漸凝聚。


    “今日,孤便要向父王證明!他的眼光是錯的!”


    “孤才是北狼國唯一的王!是統領天下之主!”


    北冥赤炎身形一閃,揮動著重劍迎了上去。


    一時間,劍光如電,寒氣逼人,周圍的石牆在兩人不斷的交鋒下碎成粉末。


    聶君珩剛從戰場下來,又接連殺了許多人,體力早已消耗了大半。北冥赤炎劍法強勢,功力大增,殺招更是層出不窮。


    兩人纏鬥良久,聶君珩雖每每都化險為夷,可也身負重傷……


    此時,殿外早已聚集文武百官及侍衛!


    國不可一日無君,今日無論誰勝誰負,他終究會是這北狼國的新帝!


    隨著時間的推移,裏麵的打鬥聲越來越激烈,眾人誰也不知裏麵的戰況。


    恰逢此時,天色陰沉,烏雲壓頂,仿佛預示著暴風雪即將到來。


    有老臣抬頭觀天相,不由感慨道:“當初先王薨世,新王繼任,亦是這般天氣。”


    於是,眾人紛紛猜測,裏麵的戰況怕是快要分出勝負了。


    終於,在一次激烈的碰撞後,北冥赤炎眼疾手快,一劍穿透了聶君珩的胸膛!


    劍身從他身體貫穿而過,北冥赤炎笑得癲狂得意。


    “孤就知道,孤不會輸給你!”


    “什麽天命!什麽帝王之相!”


    “今日,孤便要告訴你,何為人定勝天!”


    仿佛勝負已定,北冥赤炎再次緊握劍柄,用力轉動劍身,想要再送他最後一程!


    然而,他卻發現怎麽也無法轉動劍身,待他定睛一看,才發現是聶君珩徒手握住了劍身,竟叫他撼動不了半分!


    “原來,竟是這般滋味。”聶君珩嘴角牽起一絲虛弱的笑,下一瞬,眼神瞬間變得冰冷,聶君珩全身的力量匯聚於雙手,堅韌無比的利劍竟被他徒手折斷!


    劍尖帶著一片血霧飛落,而聶君珩的胸口則留下了一個觸目驚心的傷口,但他仿佛渾然不覺。


    北冥赤炎見狀,臉上閃過一絲驚愕與恐懼,可還不等他有所反應,一股強力便將他擊退數米。他無力抵抗,直至後背狠狠撞上一堵石牆,可巨大的衝擊力,還是震得整麵石牆分裂。


    “你……”北冥赤炎剛要起身反擊,卻發現身體好似被釘住一般,待他垂眸一看,眼神瞬間凝滯。


    隻見聶君珩手中的長劍不知何時刺入了他的胸膛,直穿心髒,將他牢牢釘在了石牆上……


    鮮血順著他嘴角緩緩流下,北冥赤炎的眼神逐漸從驚愕震驚變為不甘。


    最後,他嘴角動了動,不知說了什麽,眼裏的光一點點黯淡了下去……


    隨後,殿門打開,聶君珩麵無表情地從裏麵走了出來。


    勝負已定!


    眾人齊齊跪地,高唿“新王萬歲!”


    有德高望重的大臣恭敬地獻上傳國玉璽,然而,聶君珩卻連看也不看上一眼。


    這一刻,他聽不見眾人高唿的聲音,隻覺得萬分悲涼。亦不知是胸口的傷口疼,或是哪裏難受,這一瞬,他隻覺得自己好似掉進了冰窟窿,凍得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原來,利器刺入胸口竟是這般疼痛,他想,當時的淩雪也是這般感覺吧?


    那時候,她在想什麽呢?是否會害怕?是否也像他現在這般想念她?


    他不願讓她再等了,他不該再讓她久等……


    眾人不解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何不願接下這傳國玉璽!


    眾人猜不透新王的心思,更無人敢阻他的去路,隻是默默跟在他的身後。


    最後,眾人見他走進了一座宮殿,良久也未出來。


    大臣們對此憂心不已。


    “國不可一日無君!這敵軍都快要打到家門口了,這可如何是好?”


    他們跪在殿外,請求聶君珩繼位,帶兵出征,穩住大局!可遲遲不見裏麵迴應。


    殿內,聶君珩將淩雪平放在床榻上,用幹淨的毛巾為她擦拭儀容,親自為她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


    殿外的聲音他罔若未聞,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胸口的傷痕還在不斷往外淌血,他也恍然不知疼痛,隻靜靜凝視著床上的女子良久。


    最後,他取下燭台上的燭火,將裏麵的燈油一點點傾倒在床榻周圍,做完這一切,他方才平靜地躺在淩雪身側。


    他側頭凝視著淩雪的麵容,嘴角緩緩勾起一絲弧度。


    “別怕,黃泉陌路,我陪你便是。”他知她聽不見,卻還是忍不住低聲呢喃。


    可此時,他也害怕。


    他也不知這世間是否有輪迴一事,若下一世與她錯過又該怎麽辦?


    他將淩雪抱在懷裏,貪婪地想要留住這一刻,至少,現在她還在自己眼前,至少這一瞬,她是屬於他的。


    此時的淩雪,麵色蒼白如雪,卻依舊美麗動人,聶君珩忍不住垂頭,在她額間輕輕印上一吻。


    他道:“我們曾約定過,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下輩子,你可別再丟下我了。”


    她依舊未迴應他,無論他說什麽,可聶君珩還是忍不住喋喋不休。


    他向來不是個話多之人,曾經,總是淩雪在說,他則認真的傾聽。


    可此刻,他卻懊惱自己為何不與她多說說話,哪怕說些無關緊要之事,哪怕是雞毛蒜皮之事,他也樂意同她說……


    現在,他想說了,可她卻再也聽不見了……


    隻是這樣了無生息的淩雪,總是讓他心中湧起無盡的悲痛。


    他用手指沾上自己的鮮血,溫柔地塗抹在她的唇間,好似這樣便能讓她恢複一絲生氣。


    最後,他握住淩雪的手,緩緩放至自己的心口,於此同時,一旁的燭火也應聲倒地。


    一瞬間,火光四起,火舌像一場巨浪,很快便會吞噬一切。


    聶君珩緊握著淩雪的手,發現她拳頭緊握,不由溫聲安慰道:“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說話間,他一點點捋開淩雪的手,卻在這時發現了一絲端倪。


    隻見淩雪手心赫然寫著三個血字。


    “生死劫!”


    刹那間,似有什麽記憶瘋狂湧出腦海,讓他瞬間想起了什麽……


    殿外,眾人見殿內火光衝天,瞬間慌亂起來。眾人想要破門而入,卻發現殿門緊閉,無論如何也無法打開。


    就在眾人手足無措之時,殿門卻突然被人從裏麵踹開。


    隻見聶君珩抱著一女子從殿內走出,他神色慌亂又欣喜,一出殿門便心急地傳喚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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