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銀。


    馬車沿路而返,此時正值街市熱鬧,寬闊的街道上,人流不息,店肆林立。


    淩雪坐在馬車裏,很快被街上的吆喝聲吸引。


    “來來來,瞧一瞧,看一看,熱乎乎的桃酥餅,又香又脆嘞。”


    淩雪掀開窗簾往外一看,果真見湖畔旁有一小販正在賣桃酥餅。


    那桃酥餅又香又脆,隔著老遠都能聞到香味。..


    桃酥餅不易壞,解饞又飽腹,帶去路上做幹糧再合適不過了。


    思及此,淩雪轉頭對聶君珩道:“君珩,買點桃酥餅吧,多買一些,明日你也帶一些去路上吃。”


    聶君珩道:“好。”說罷便讓隨行的小廝停下了馬車。


    不多時,他買了桃酥餅迴來,大包小包的用油紙包裹著。


    淩雪拆了一小袋,道:“明日你遠赴邊關,一路上免不得風餐露宿,食不果腹。”


    “這桃酥餅解饞又飽腹,最重要的是不容易放壞,這六月的天氣最是炎熱,東西若是壞了容易吃壞肚子,這剩下的,你明日帶去路上吃。”


    袋子拆開,整個車廂內酥香四溢。


    淩雪早就餓了,迫不及待就拿出一塊。


    “桃酥餅就要趁熱吃最好,君珩,你嚐嚐看,可好吃了。”她將桃酥餅送到聶君珩嘴邊,想讓他嚐嚐鮮。


    聶君珩薄唇微張,咬了半塊在嘴裏。


    淩雪自然而然的吃下了手裏那剩下的半塊桃酥餅。


    桃酥餅外酥裏嫩,焦香四溢,表麵還裹了一層烤得酥脆的白芝麻,口感極好。


    淩雪由衷的讚歎道:“真好吃,還是和以前的味道一樣,酥酥的,脆脆的,我的娘親也喜歡吃。”


    “以前我爹爹總愛給娘親買,我也吃了不少,這家的桃酥餅味道也不錯。”


    說著,又遞給聶君珩一塊,道:“來,你再吃一塊。”


    聶君珩道:“現在還不餓,你多吃一些。”


    見他不吃,淩雪便自己吃了,嘴裏嘀咕道:“話說,從小到大,你都不怎麽喜歡吃甜食,我哥也不喜歡,爹爹更別說了,你們男子是不是都不喜吃甜食啊?”


    聶君珩道:“不清楚。”


    別人喜不喜歡他不知道,總之他不怎麽喜歡吃。


    淩雪道:“還好,這桃酥餅是鹹香味的,還能蘸著醬料吃呢。”


    “稍後迴府後你隨我去趟膳房,趙嬤嬤做了許多辣醬,用來蘸這個最好吃了,明日你多帶些在路上吃。”


    話說到這,淩雪又問他:“對了,明日幾時出發?”


    “明日寅時準時出發。”


    “這麽早啊?”


    “嗯,運送糧草,時間緊迫。”


    一聽寅時就要走,淩雪不禁擔心自己起不來。一般這個時辰天還未亮,她還在睡夢中呢。


    聶君珩仿佛猜透了她的心思,道:“阿姊好好休息,不用起這麽早送我。”


    “那……那怎麽行呢?”淩雪道:“今日迴去,我會早些睡,明日一早我起得來的。”


    “況且,你這一去十天半個月的,難道你不希望我送你嗎?”


    聶君珩笑著揉了揉她柔軟的發頂,寵溺地道:“好,那你今夜要早些休息。我等你送我。”


    說話間,馬車停了下來。


    小廝在外喚道:“將|軍,郡主,到了。”


    兩人在馬車裏靜默了一瞬,淩雪將所有的桃酥餅裝在一起,遞到聶君珩手裏,道:“別忘了這個,記得明日一定要帶去路上吃,別餓著了。”


    聶君珩將東西擰在手裏,聞聲道:“好,我會記得的。”


    隨後,兩人下了馬車。


    此時,玉珠早已候在府門口,見淩雪迴來,趕緊上前道:“郡主,您總算迴來了。”


    淩雪左右看了看,刻意壓低著聲音問玉珠:“我哥還沒迴來嗎?”


    她這麽急著趕迴來就是怕與夜淩霄撞個正著,若叫他發現自己跟聶君珩孤男寡女去了城郊,指不定會怎麽責罰她呢。


    玉珠道:“世子方才已經迴來一趟了,見您不在,就又出去了。”


    淩雪寒毛一豎,道:“我哥去找我了?”


    玉珠道:“不是啊,世子好像是迴軍營處理事務了。”


    淩雪捏了捏玉珠的臉,道:“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話說完嗎?要嚇死我啊!”


    玉珠委屈地揉了揉臉,道:“奴婢是實話實說嘛。”


    話落,忽聞一陣馬蹄聲傳來,玉珠道:“想必是世子迴來了。”


    淩雪轉身一看,果真見那馬背上的人正是夜淩霄。


    淩雪忙拉著聶君珩進了府,生怕被他撞見。


    經過長廊,兩人很快來到分叉路口,淩雪道:“你快快迴去吧,別讓我哥撞見的了”


    聶君珩道:“為何怕他撞見?你我光明正大……”


    淩雪道:“方才我兩是去私會,若被他發現我現在才迴來,指不定又要說教我了。”


    “私會?”聶君珩咀嚼著這兩個字,總覺得哪裏不對。


    隻是不等他想明白,眼前的人便一路小跑著離開了。


    聶君珩無奈笑了笑,也轉身迴了自己的房間。


    剛走進院子,就見阿蓮蹲在自己房門外。


    聽見腳步聲,阿蓮猛然抬頭,見是聶君珩迴來了,趕緊站了起來。


    聶君珩對她視若無睹,推開門正要進去,衣角忽然被人揪住。


    聶君珩身形一頓,劍眉緊蹙,一雙寒眸閃過一絲抵觸與厭惡。


    “你做什麽?”


    阿蓮抬眸望著他,目光楚楚,惹人生憐,聲音更是柔得出水:“聽說皇上特賜了一座將|軍府給您,不知將|軍何時搬去新府?”


    聶君珩蹙眉道:“與你何幹?”


    阿蓮垂眸,咬了咬唇,聲音愈發淒楚:“阿蓮身邊已經沒有任何能依靠的人了,將|軍若要分府別立,可否將阿蓮一起帶走?”


    “阿蓮願意一直伺候將|軍,隻求將|軍給阿蓮一個庇護之所。”


    聶君珩道:“你有沒有依靠,與我何幹?”


    阿蓮淚眼婆娑地望著他,道:“將|軍就這麽討厭阿蓮嗎?阿蓮沒有壞心思,隻是想要陪在將|軍身邊,永遠伺候將|軍,即便如此,將|軍也不待見阿蓮嗎?”


    聶君珩道:“你的眼淚在本將|軍這不值錢,隻會讓我更厭惡你,趁我現在還未發火,立刻滾下去。”


    阿蓮聞言,擦了擦眼淚,果真不再哭了。


    她緩緩鬆開了聶君珩的衣角,不甘心地問道:“將|軍當真容不得阿蓮嗎?”


    聶君珩背對著她,聲音冰冷,不含一絲溫度地道:“認清你的身份!別妄想不屬於你的東西!”


    話落,聶君珩抬腳便進了房間,如往常一樣,將阿蓮關在門外,不讓任何人踏足。


    阿蓮看著緊閉的房門,楚楚可憐的神情一寸寸龜裂,最後染上了一層陰霾。


    她手指緊握成拳,心中的不甘愈發強烈。


    她不服這命運的安排。


    憑什麽她生來就低賤!憑什麽別人能嫁得如意郎君,而她隻能淪落成妾?


    憑什麽救她出苦海,卻要她為奴為婢?


    她偏不服!


    她容貌傾城,若非出生不好,她也該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而不是卑躬屈膝的奴婢丫鬟!


    可聶君珩偏偏看不起她。


    他嫌棄她的出生!嫌棄她身份低賤配不上他!連給他做丫鬟的資格都不配!


    既如此,她偏要讓這個男人違背初衷,偏要將他拉下淤泥與她一起腐爛在泥濘裏!


    淩雪迴房後,早早便躺在床上歇息了。


    剛入夢鄉,她猛然發現自己忘了一件重要之事,瞬間從床上彈坐起來。


    說好要給聶君珩準備辣醬的,方才隻急著避開夜淩霄,完全把這事忘得一幹二淨。


    明日他們出發那麽早,若來不及準備可怎麽辦?


    思及此,她將玉珠喚了進來。


    “玉珠,你現在馬上去膳房給我備幾罐辣醬。”


    玉珠打了個哈欠,一副睡眼朦朧的樣子,轉過身便去膳房取辣醬。


    片刻功夫,玉珠便拿了幾罐辣醬迴房。


    玉珠道:“這麽晚了,郡主要辣醬做什麽?”


    淩雪一邊將辣醬打包在一起,一邊道:“明日一早,君珩遠赴邊關,這辣醬是給他準備去路上吃的。”


    玉珠道:“何時出發啊?”


    淩雪道:“寅時。”


    “寅時啊?”玉珠又忍不住打了哈欠,道:“那麽早,想必天都還沒亮呢,郡主,您起得來嗎?”


    說到這,淩雪特意囑咐道:“明日你要早點喚我,若誤了時辰,我扣你月錢哦。”


    玉珠欲哭無淚地道:“郡主,您平時都巳時才醒,寅時……奴婢擔心喚不醒您。”


    看著桌上打包好的辣醬,玉珠道:“這辣醬……郡主要不現在就送過去吧?”


    淩雪看了看窗外的夜色,猶豫道:“可是……天色已經很晚了。”


    玉珠揉了揉疲憊的雙眼,道:“將|軍一般都睡很晚的,前兩日這個時辰,奴婢還見他屋裏亮著燈呢。”新


    “要不然,奴婢送過去也行。”


    淩雪想了想,還是打算親自送過去,她穿好衣服,對玉珠道:“我去送,不準告訴我哥,聽見沒?”


    玉珠不以為然地道:“為何要告訴世子?”


    淩雪道:“這麽晚去打擾他,總歸不太好。”


    玉珠道:“那郡主還要去嗎?”


    淩雪猶豫了片刻,道:“去!送完辣醬我就迴來,絕不耽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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