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過藥後,男子的傷勢總算是穩定了下來。


    淩雪道:“每日還是給他吃一些清淡的飲食,傷口不要碰水,每日都要記得換藥。”


    說到這,淩雪特意囑咐道:“這裏人多嘈雜,換藥時,你務必小心,切莫讓人鑽了空子。”


    玉珠道:“郡主放心,這藥都是按照郡主給的藥方子熬製的,除了奴婢和阿蓮,再沒經過他人之手,不會出岔子的。”


    “阿蓮?”淩雪眉頭微蹙。


    “怎麽了?”玉珠問。


    淩雪沉思了片刻,還是打消了心中的疑慮。


    她雖懷疑是有人在她的藥裏私自加了一味烈性藥,這才使得男子傷口化膿感染。.om


    可這藥是她親自配製的,斷然不會有問題。


    唯一接觸這藥的人隻有玉珠和阿蓮。


    以她對玉珠的了解,玉珠對她向來唯命是從,絕不會動什麽手腳。


    剩下的便是阿蓮了。


    阿蓮這個人,她倒是了解甚少……


    玉珠道:“是郡主給的傷藥出了什麽問題嗎?”


    淩雪道:“藥粉裏多了一味紫藤蓮,此藥極烈,會讓傷口惡化。”


    “怎麽會這樣呢?這藥奴婢一直隨身攜帶著,不曾拿給外人,無端端的,怎會多出一味紫藤蓮呢?”


    淩雪一時也想不通,這難民營中都是些尋常百姓,極少有懂得藥理之人,更何況,這紫藤蓮乃是至陽至烈之物,原本就不是什麽良藥,若用作閨房之樂倒是一件好物!


    普通百姓哪裏懂得這些。


    玉珠想了想,道:“郡主莫不是懷疑阿蓮?”


    不等淩雪說話,玉珠語氣肯定地道:“郡主放心,絕對不會是阿蓮的,她膽兒小,平時都是奴婢給他換藥,阿蓮見著這這血淋淋的傷口,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更莫說靠近了。”


    沉思片刻,淩雪也想不到阿蓮這麽做的理由,便道:“罷了,我現在也沒什麽頭緒,日後,你做事仔細些,萬不可再出任何岔子!”


    “奴婢明白的,郡主就放心吧,這次,奴婢一定不會再讓他傷口惡化了。”


    淩雪站起身,將東西收拾好,轉身離去時,又轉身對玉珠道:“還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即便是這個來路不明的男子,你也不該對他毫無防備之心。”


    “等他醒來,第一時間盤查他的身份,若有任何不妥,立刻將他送至官府。”


    玉珠笑了笑,道:“郡主放心,奴婢不會看走眼的,他一定不是什麽壞人。”


    淩雪還想說些什麽,張了張口,還是作罷。


    這時,屋外忽然傳來一陣動靜,隨後,淩雪便聽見百姓們興高采烈的歡唿聲。


    玉珠連忙推開房門一看,轉身對淩雪道:“郡主,是聶將|軍過來了。”


    一聽是聶君珩,淩雪麵色一喜,也顧不上收拾什麽東西了,轉身便走了出去。


    就在她轉身離去的那一瞬,床榻上的人也逐漸恢複了意識,一點點睜開了眸子。


    踏出房門一看,淩雪就見聶君珩自那高頭駿馬上一躍而下。


    頭頂是湛藍的天,他身姿挺拔的站在日光下,衣袂翻飛,眼裏流光淺淺。


    淩雪的視線與他相交,兩人都心有靈犀的相視一笑。


    “阿姊。”聶君珩率先來到她麵前,人前還是喚她一聲“阿姊。”


    淩雪看了看身後跟著的數十輛馬車,見那上麵堆放著許多鼓鼓囊囊的東西,疑惑問道:“車上放的都是些什麽東西啊?”


    聶君珩道:“朝廷派發的賑災糧。”


    說話間,隨行而來的赤影和朱雀便帶人將馬車上的糧食一袋袋卸了下來,又按名冊上的記錄,按人頭每家每戶的將糧食分發了下去。


    如此一來,百姓也不用日日喝白粥了,這些糧食足夠他們吃半年。


    淩雪也清楚如今朝廷的現狀,一下子根本拿不出這麽多糧食接濟災民,便震驚地道:“賑災糧這麽快就下來了?”


    聶君珩對淩雪毫無隱瞞,一五一十的將來龍去脈告訴給了她。


    淩雪聽後,麵露擔憂地將他拉進了房間裏,十分錯愕地道:“你竟在朝堂之上公然將張吏殺了?”


    聶君珩道:“嗯,殺一儆百。”


    “可……可他是朝廷命官,皇上豈能容你當眾將人斬殺?”


    聶君珩道:“若我不殺他,魏旭忠一定會想辦法保住他,日後若想再懲治他,恐怕難上加難。”


    “若無先例在前,這些賑災糧也沒這麽容易讓那些貪官心甘情願的吐出來!”


    淩雪當然明白他的用意,隻是擔心他會因此被皇上忌憚。


    她語重心長地對他道:“我知你行事向來如此果斷,可你如今是鎮國將|軍,手握重兵,應當時刻收斂鋒芒,切莫落人口實,讓皇上對你生忌憚之心。”


    “自古君王多疑,我怕你。”


    “你放心。”聶君珩道:“經此一事,我會暫避鋒芒,打消皇上對我的顧慮,明日一早,我會與世子共赴北榮,押運一批糧草迴來。”


    聞言,淩雪微微一愣。


    想到他不久就要率兵出征北疆,眼下又要遠赴北榮押運糧草,這一來一迴的,豈不耗費大量時間,那她能看見他的次數不也寥寥無幾了……


    思及此,淩雪眼底劃過一抹失落。


    她壓抑著心中情緒,抬眸看著他道:“明日就走嗎?這次要去多久呢?”


    聶君珩沒窺見她眼底的不舍,語氣如常地道:“北榮已派人將糧草押運至邊關,快馬加鞭,不出十日就能將糧草帶迴。”


    “十天啊,這麽久……”


    淩雪垂下眼眸,眼底的不舍愈發濃鬱。


    她道:“非得讓你去押運糧草嗎?朝中那麽多武將,就不能派旁人去嗎?”


    這話多少有些任性了。.om


    她心裏清楚,皇命不可違。


    她隻是有些貪心,她就想再多看他幾日,想多與他呆上幾天。一想到他遠赴邊關,她心裏就空落落的。


    一隻手溫柔撫上她的臉龐,聶君珩眼眸含笑地看著她道:“你方才不是還讓我暫避鋒芒嗎?皇上的命令,我怎敢違抗?”


    淩雪眼睫低垂,輕聲道:“我隻是……隻是……”


    後麵那幾個字像是卡在喉間,始終難以啟齒。


    耳邊忽然傳來一陣輕笑,他低啞的聲音透著一絲蠱惑。


    “阿姊舍不得我?”


    耳邊被柔軟的氣息輕拂,心尖卻在發癢。


    淩雪的臉龐不由自主升溫,嘴上卻矢口否認道:“才……才不是。”


    話音剛落,眼前之人卻將她擁入懷裏。


    “可我舍不得你,無時無刻都在想你。”


    哪怕此刻將她抱在懷裏,聶君珩心裏仍舊覺得不滿足。


    一想到要與她分離這麽久,聶君珩就恨不得這一刻可以永遠停滯。


    “真是奇怪啊,即便此刻將你抱在懷裏,可我心裏還是想你。”


    邪魅的異瞳裏,欲色翻湧,他手臂收攏,將她越抱越緊,好似隻有這樣,才能短暫的填充他內心的那一塊空虛。


    可他知道,這遠遠不夠。


    他變得越來越貪心,光是抱著她,已經不能讓他滿足……


    他想與她做很多事,抱她,吻她,甚至想與她抵死纏綿……


    那些邪念,似蔓藤一樣在他心底生根,發芽,如今已瘋狂蔓延,一點點吞噬著他僅剩不多的理智……


    淩雪似乎也察覺到了異樣,心中不免一顫,忍不住抬眸看著他。


    此刻,他也順勢低頭看著她,兩人幾乎是麵對麵的貼著,鼻尖都快碰到一起。


    羽翼般的長睫微微一顫,淩雪定定地瞧著他。


    他眼神無比攝人,眼梢瀲灩著薄紅,唿吸又沉又重。淩雪清楚地從他眼底深處看到了一縷翻滾上來的暗色。


    隨後,那張蠱惑眾生的俊臉,越壓越低……


    她心下一驚,連忙將人推開。


    聶君珩往後退了兩步,眼裏的欲色卻並未消散。


    淩雪紅著臉道:“不可……外麵都是人。”


    聶君珩輕咳了兩聲,適時轉移了話題,道:“我會縮短日程,盡快趕迴來。”


    淩雪不敢正視他的眼睛,隻微微點頭,道:“嗯,我會等你的……”


    “也……也會想你的。”


    恰逢此時,玉珠在外敲響了房門。


    “郡主,那人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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