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王爺麽……


    石老將軍腦海裏浮現出幾年前瞧見的那個一本正經的王爺,無論如何無法將腦海裏的楚律與眼前瘋瘋癲癲的石漠風聯係一起。


    “沉水,去喊新娘子上吊了。”石清妍瞧見這邊鬧得差不多了,眼看著耿業就被人從好德太監腿上扒下來,石漠風也快沒詞了。


    沉水聞言點了點頭,醞釀一番,氣沉丹田地喊道:“不好了,新娘子聽說新郎要出家,上吊了!”


    沉水一聲喊下去,石老夫人等人都愣住,個個想著昨兒個都洞房過了,今日怎會悔婚?旋即醒悟過來,都明白這是沉水有意扯謊。


    “娘子、娘子!”石漠風喊叫著,丟下手上的碗渣子,就向外奔去。


    石清妍、石老將軍、石老夫人等石家人迅速地跟了石漠風走,就連何必問、胡雲也跟著去了,於是前廳裏又隻剩下好德太監幾個。


    好德太監瞅著手上的聖旨,愣愣地看著石家人一溜煙地走了,站了站,又見錦衣衛指揮使過來,便抱拳見過他。


    “公公,石老將軍呢?”錦衣衛指揮使說道。


    好德太監忙道:“剛走。”


    錦衣衛指揮使低低地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冷笑道:“誰也走不了!好德公公,再叫人催著石家人來接聖旨。”


    好德太監答應一聲,隻管等著宣旨,打定注意跟錦衣衛指揮使各幹各的,不攙和錦衣衛的事。


    “公公……”


    好德太監冷不丁地又聽到耿業的聲音,不禁一哆嗦,於是冷了臉對耿業低聲道:“耿公子快些躲起來吧,指不定錦衣衛那邊查出來什麽,要把你也抓了。”


    耿業臉白了白,又看向錦衣衛指揮使:“大人,家父家母他們……”


    “耿公子過兩日可以去耿家探望耿夫人他們,還請耿公子此時莫耽誤本官公事。”錦衣衛指揮使說道。


    耿業聽到“公事”二字,暗道難不成石家也有事?忙要故技重施地抱住錦衣衛指揮使的大腿,誰知這錦衣衛指揮使張揚跋扈慣了,且又覺耿業不過是喪家之犬,不似好德行事溫和,便一腳將他踹開。


    耿業一時猝不及防,額頭便撞到了一旁椅子腿上。


    不獨耿業,其他賓客原本以為石將軍立功,石家便會水漲船高,見好德過來就紛紛猜測石家這是要受封賞了,此時見到錦衣衛指揮使穿著官袍過來,且聽到“公事”二字,紛紛心道錦衣衛上門定然不是好事,猜測石家莫不是無功反倒有過,皇帝於是不肯放過石家?。


    於是乎,今日千思萬想之後來了石家的賓客又紛紛向外湧去。


    錦衣衛指揮使瞧見人走了,料到是自己一時失言,惱恨地瞪了眼耿業,隨即聽屬下說賀蘭家女眷的轎子從石夫人院子裏抬出來了,賀蘭夫人轎子後跟著的還有十幾頂賀蘭家姑娘的轎子。


    “好德公公,走,咱們去看好戲去。”錦衣衛指揮使拿了手指彈了彈衣襟,不屑地瞥了眼那嗚嗚咽咽的耿業,便請好德太監先走,然後叫屬下將石家大門外的錦衣衛叫進來。


    “……大人,這隔了兩日再叫人進來,是否會……”好德太監猶豫地說道,前頭錦衣衛、京畿衛來了一迴,就叫不知情的人以為皇帝要抄了石家,如今再來一次,怕是楚徊親口說沒抄石家,也沒人會信他了。


    “公公莫怕,此次是石家理虧,他們不敢怎樣。”錦衣衛指揮使說道,先入為主地想石家人敢離開京城就是有心造反,全然不去想石家人並未有什麽罪過,為何就離不得京城。


    好德太監到底是怕多事,於是笑道:“咱家還是等在前廳吧,就不耽誤大人公事了。”


    錦衣衛指揮使也不強人所難,隻在心裏想著好個沒種的太監,就領著部下向石家後頭去。


    大隊的錦衣衛過去,又嚇走了來石家的一些賓客。


    不等錦衣衛們向後去,賀蘭淳一馬當先,已經領著賀蘭家的轎子過來了。


    錦衣衛指揮使瞧見了賀蘭淳,忙堆笑過去,笑道:“賀蘭大人也過來了?”瞧見賀蘭淳身邊站著一個少年,便道:“這是府上孫少爺?”


    賀蘭淳也不解釋賀蘭軼隻是侄孫,鎮定地笑道:“這是家中大孫子。親家家有喜事,焉能不賞臉過來?指揮使與石家也有私交?”


    錦衣衛指揮使見賓客散去的差不多了,餘下的隻有冥頑不靈、沒眼力勁的石家一係的人,於是笑道:“下官來此公幹。賀蘭大人為何這般早離去?新人還未拜堂呢。”


    “聽聞新郎官鬧著出家,新娘子急著上吊,有道是家醜不可外揚,未免親家難堪,隻能早早離去。”


    錦衣衛指揮使有意唏噓道:“當真是天有不測風雲,好端端的喜事,怎會鬧成這樣?後頭的轎子裏是……”


    “轎子裏是我家夫人以及族裏的一些姑娘。”賀蘭淳平靜地說道。


    錦衣衛指揮使心道:當真好笑,沒見過來親家家吃喜酒,將族裏女兒都帶過來的。


    “下官不曾見過賀蘭夫人,不如請夫人下轎受下官一拜?”


    “指揮使太過客氣,家中還有急事,老夫先走了。”賀蘭淳向前走去。


    “賀蘭大人!”錦衣衛指揮使心道好個賀蘭淳,他那般得楚徊器重,卻也投靠了錦王府,心知不能在大街上搜賀蘭家的轎子,若是轎子進了賀蘭家家門,就會越發不好搜查,賀蘭家人口眾多,每日進進出出的轎子無數,絕不似石家這般好監視。若是將錦衣衛分開一半繼續看住世家,一半去監視賀蘭家,人手定然會不足,“賀蘭大人,鄙人……”


    “指揮使若無事,老夫便先走了。”賀蘭淳暗道這人不自稱下官了,莫不是要跟他來硬的?想著,便又向外去。


    “賀蘭大人,你乃是朝廷命官。”錦衣衛指揮使提醒道,不明白好端端的賀蘭族長會投靠了楚律,莫非是為了那個不孝子賀蘭辭?


    “指揮使這是何意?指揮使若想與老夫聊天,便下帖子吧。”賀蘭淳說完,不跟錦衣衛指揮使閑話,便向走去。


    錦衣衛指揮使原是將賀蘭舒的話告訴給楚徊了,且已經保證過不叫石漠風出了石家門,心說若是放了石漠風等人從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脫,自己豈不是要擔了重罪。


    “賀蘭大人,鄙人奉命行事,還請賀蘭大人莫怪。”錦衣衛指揮使說完,便對部下發話道:“請轎子裏的賀蘭夫人、賀蘭姑娘們出來吧。”


    賀蘭淳冷笑道:“指揮使這是要做什麽?平白無故,我賀蘭家的夫人、姑娘豈會叫你來看?”


    錦衣衛指揮使冷笑道:“賀蘭大人,若轎子裏坐著的當真是賀蘭家的姑娘才好,若不是,陛下可在宮裏等著賀蘭大人過去說話呢。”


    賀蘭淳冷笑道:“是與不是,老夫都要進宮麵見陛下!”


    錦衣衛指揮使隻當賀蘭淳在虛張聲勢,於是冷笑連連,說道:“請賀蘭夫人、賀蘭姑娘下轎吧。”


    賀蘭淳便也冷笑一聲,吩咐賀蘭軼去請賀蘭夫人等人從轎子裏出來。


    錦衣衛指揮使見賀蘭淳這般輕易地答應了,心道不妙,暗道莫非是賀蘭舒父子二人有意詐他?從第一頂轎子裏瞧見大名鼎鼎的賀蘭夫人嫋娜地出來,便心中一涼,待瞧見第二頂轎子裏出來了一個鵝蛋臉的秀麗女子,立時向餘後的轎子外掃去,見是一群豆蔻年華的少女,一顆心立時沉到穀底,不等他跟賀蘭淳賠禮道謝的話說出口,便聽賀蘭淳冷笑道:“老夫雖不知指揮使要找的是什麽,但老夫活了幾十年,還不曾見過有人敢搜賀蘭家的轎子!今日之事,老夫斷然不會就此放過!”


    “賀蘭大人!”錦衣衛指揮使有些心慌,心知若賀蘭淳當真追究,自己少不得要做了替死鬼。


    “大人,一群和尚從石家西府進了石家東府,說是要來向何必問討要胡雲大師,如今和尚們領著胡雲大師從石家東西兩府的通道走出了西府,屬下們將和尚們留在西府門外了。”


    錦衣衛指揮使眸子中精光一閃,心道自己中了聲東擊西之計,方才石漠風要出家,必定是要假借藏在和尚走逃走。腳步動了一下,卻又疑心這太巧了有些,於是多疑地對屬下吩咐道:“先將石家東西兩府的大門堵住,將和尚們留住。這邊,且先將轎子裏裏外外,還有丫頭婆子們的馬車搜查一番。”


    “指揮使,你可知你搜不出什麽來,要擔了什麽罪名?”賀蘭淳威脅道。


    錦衣衛指揮使笑道:“食君之祿,擔君之憂。鄙人自認為比屍位素餐之人要高尚許多。”心道公侯伯爵,被他抄家的多了,又示意屬下去搜,“石家男子身量嬌小,仔細瞧瞧他們可扮作丫頭、姑娘沒有。”


    賀蘭夫人走到賀蘭淳身邊,峨眉微蹙。


    賀蘭淳安撫地看了眼賀蘭夫人,說道:“放心,此次定要皇帝給咱們一個交代。耿家鬧上石家,死的是耿家,就不知今日,要死的又是哪家。”說完,心道這錦衣衛好死不死地在石清妍嘴裏成了皇帝不遵從“天子犯法與民同罪”的證據,既然石清妍執意要先拿了錦衣衛開刀,那他也就不能手下留情了。


    賀蘭軼挑著眉毛微微撇嘴,有意得意地笑道:“你們在這邊搜不出什麽。”


    “軼兒。”賀蘭淳便嗔了一句,胸有成竹地一笑。


    錦衣衛指揮使眼皮子一跳,心說難不成當真是在西府和尚那邊?


    “……迴大人,沒有。”屬下將轎字丫頭婆子都檢查一番,最後遲疑地來迴說。


    “怎會沒有?”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有損,石家少年怎敢削發?錦衣衛指揮使皺起了眉頭。


    石老將軍、何必問隨著石清妍走來,三人瞧見賀蘭家的姑娘們不卑不吭地站到賀蘭夫人身後,皆暗暗讚歎賀蘭家的教養。


    石老將軍早先聽石老夫人說沒瞧見賀蘭家姑娘人,隻當賀蘭家姑娘壓根沒來,藏在轎子裏的是石漠風他們,此時見果然有人,便又在心裏想著石漠風他們哪裏去了?


    “這是怎麽了?這可不是石家的待客之道呀。”石清妍笑道。


    錦衣衛指揮使蹙緊眉頭,隨機對石清妍、賀蘭淳等人抱拳道:“鄙人還有公事要辦,待事後,再來跟王妃、賀蘭大人請罪。”待在和尚堆裏搜出石漠風,看石家人還如何狡辯,待那時將功補過,皇帝也不會因為他得罪了賀蘭淳而發作他。說完,道了一聲得罪,便匆匆向大門外去檢查和尚。


    “王妃,漠風他們,在和尚堆裏?”石老將軍見錦衣衛們匆匆離開這邊,先追問石漠風他們,暗道若在,錦衣衛們過去,豈不是壞了?隨即又因錦衣衛們隨意進出石家家門,氣憤不已。


    “不在。”石清妍、何必問異口同聲道。


    石清妍對賀蘭夫人並賀蘭家姑娘們說道:“叫諸位受委屈了,諸位的大恩大德,石家沒齒難忘,若日後有用得著石家的……”說話間,就瞧見兩位姑娘去賀蘭夫人耳邊說話。


    賀蘭夫人笑道:“恰有一事請王妃解疑。”


    石清妍心道莫不是這兩位姑娘看上了她那八個環肥燕瘦、各有千秋的猛士?


    “何事?”石清妍笑道。


    賀蘭夫人說道:“也並非什麽要緊的事,就是這兩個丫頭多嘴地問一問石家的男兒是否都這般堅貞不屈?”


    石清妍心道若是都堅貞不屈,如今石家就沒那麽多人丁了,於是笑而不語。


    石老將軍因喜歡賀蘭家的姑娘們個個大方鎮定,不似石家那群少夫人聽說錦衣衛又上門了,就白臉地白臉,紅眼圈地紅眼圈,於是隻當賀蘭家姑娘有意於他們石家男兒,偷偷睃了眼賀蘭家姑娘的個頭,暗道賀蘭家姑娘可當真是又高又白,覥顏肯定地說道:“是,石家男兒都這麽堅貞不屈。”


    賀蘭夫人忍俊不禁地笑了,跟石老將軍、石清妍道一聲叨擾,便領著賀蘭家姑娘們去了。


    待賀蘭夫人等人去了,石清妍等人也不換個地方說話,隻覺得此時的太陽曬在身上暖和的很。


    “王妃,漠風他們……”石老將軍終歸是不放心地問。


    “早走了。”石清妍笑道。


    “什麽時候走的?”石老將軍詫異地問。


    “祖父忘了聽說錦衣衛成群結隊來了,最先出去的是哪些人?再者說,這麽一堆人,祖父以為我會叫他們紮堆出去等著被人一抓抓一串?早混在來賓的轎子裏一個一個送走了。反正他們也年紀小出不得關,就先送到旁的地方,最後再迂迴地送到益陽府去。”


    “好好。”石老將軍笑著說,心說既然人都出去了就好,今日賀蘭家還有上國寺兩茬人就夠錦衣衛受得了,他們定然想不到石家人跟著最先出了石家的人走了。


    “王妃,先挑了錦衣衛下手,是否太過劍走偏鋒?以王妃素來的行事,王妃不是愛擒賊先擒王嘛?”賀蘭淳因石老將軍已經被石清妍“拉下水”了,便不再避諱他。


    何必問笑道:“世伯,必問以為知己挑中錦衣衛下手才是最好。眼下耿家輕易便被抄家,至今沒將罪名宣布出來,隻有一句誣蔑太後,但耿家汙蔑太後的證據何在?打砸石家、侮辱石少爺,也不至於抄家,況且要抓也該是京畿衛的事。錦衣衛又沒有口諭,便在石家進進出出,且還膽敢搜查賀蘭家女眷的轎子,攔住上國寺的和尚。如今,錦衣衛算是將僧俗兩道的頂尖人物都得罪了。這等不管何人都敢得罪的人,豈不是會叫京中百官人心惶惶?”


    “且明明有律法在有刑訊的百官在,皇帝手下卻有直屬於他的爪牙,任意監視百官,cha手京畿官司,無視律例律條。這豈不是毀了那旨在‘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律法?錦衣衛隻聽命與皇帝,豈不就是皇帝肆意胡為、獨斷專行?他若能夠肆意胡為、獨斷專行,便是毀了商鞅變法的本意。”石清妍袖手說道。


    “就是,錦衣衛乃是皇帝肆意胡為的走狗鷹犬,合該先拿了他們開刀。即便是皇權,也不當這般踐踏律法。”何必問點頭道。


    “……王妃、何公子不知道這錦衣衛已經有了快百年了吧?”石老將軍眉心不住地跳,心說石清妍怎說起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話,錦衣衛如何,總跟眼下他們石家沒幹係吧?她到底是怎麽把這麽遠的事扯在一起的?


    “快百年了就不能廢了?皇帝就能不顧律法公開養打手了?打的還是朝廷命官!今日無端端的搜查咱們家,這算哪條律法?”石清妍問道。


    “廢了?”石老將軍目瞪口呆,沒明白石清妍他們到底在商議什麽事,“一百年,已經足夠叫錦衣衛成為律法律條……”見何必問、賀蘭淳他們看他,便訥訥地說道:“罷了,我老了,你們商議吧。”說完,便沉默不語地不再cha嘴。


    何必問說道:“人之所犯,一斷於法。已經有各品級的衙門‘斷於法’,再設錦衣衛,委實是雞肋,與民無益,反倒養出一群跳出‘法’之外無惡不作之徒。即便百官有罪,自有朝廷律法在,自有層層判冤決獄的官員在,要他們錦衣衛cha什麽手?又要皇帝cha什麽手?若要廢,便要從根子裏去說,那便是設下這錦衣衛的前朝皇帝多疑、心胸狹隘,乃至於設下錦衣衛後便導致國中禍事連連,我朝立朝不過幾十年,沿襲前朝舊製也在情理之中,但不能因此諱疾忌醫,當狠下心來挖骨療瘡,這才是治本妙法。”


    賀蘭淳點頭稱是,眼睛看向石清妍,見石清妍點頭十分讚成何必問這話,便語重心長地說道:“王妃可知,依著你的念頭折騰下來,即便錦王爺僥幸得以……掌天下之舵,留給他的,也定然不是他前生所見的帝王霸業。”


    石清妍見賀蘭淳竟然想到楚律登基那事去了,笑道:“賀蘭大人當真深謀遠慮。以賀蘭家為例,賀蘭家百年世家家大業大,便是方才,賀蘭大人下令令賀蘭家人痛打錦衣衛也無妨,最終都會大事化小。賀蘭大人沒那樣行事,且素來教導家中子弟遵規守法。可見,賀蘭大人也知,每每逆著律法行事,終會失了民心,不是長久之道。”


    “那錦王爺可願意此事?”賀蘭淳心道楚律雖宅心仁厚,但終歸是皇家人,他焉能答應叫那塊原該是金子的皇位到了他手上變成銀子?


    石清妍笑道:“他定然答應。”


    “王妃怎會如此確定?”賀蘭淳疑惑道。


    “眼下是老四不答應的事我們家王爺都答應,等過兩年,知道答應了之後的好處,他想不答應都不行。將自己拉到跟尋常百姓一樣的位置,依舊能夠詔令百官,卻能叫別國帝王對他俯首稱臣,他焉能不答應?”石清妍笑道。


    賀蘭淳心道是了,楚律此時為了其中的好處不得不答應,待嚐到了好處,自然會心甘情願答應。


    何必問噓了一聲,示意石清妍、賀蘭辭二人看向前來匯報的石方圓、石思存。


    石方圓過來後,便樂不可支地說道:“錦衣衛指揮使叫錦衣衛挨個將和尚們看了一遍,如今上國寺的和尚們鬧著說就連先帝也不曾這般侮辱過他們,鬧著要去皇宮外打坐,誓死叫皇帝給他們一個交代。”


    賀蘭淳輕輕點頭。


    何必問忙伸手整理衣裳,又扶了扶頭上冠子,“知己,咱們走吧,此時就叫人去支會聶老頭一聲,還有那些一輩子沒找到機會以死進諫的言官們,這迴他們終於能夠‘死得其所’,再不會覺得自己一輩子無所作為了。”


    石清妍衝石老將軍笑道:“祖父,咱們走吧。”


    “做什麽去?”石老將軍糊塗了。


    “弄死錦衣衛那群王八蛋去。”石清妍看石老將軍沒反應,就乜斜了眼睛看向石老將軍,說道,“祖父不去?”


    “去,為什麽不去?”石老將軍因被小瞧了,忙說道,稀裏糊塗地聽石清妍他們說了一通,也想明白與其叫皇帝懲治了那隻聽皇帝話的錦衣衛,不如想法子將錦衣衛給廢了,想起耿業摟住好德太監後的一番說辭,有道:“將耿公子也帶去。”隨後又道:“咱們去菜市場坐著去,皇宮外侍衛眾多,且百姓也不知此事究竟,就去菜市場那行刑台子上坐著等著皇帝來殺頭,也不用皇帝費了心思給咱們來個秋後處斬了。”


    何必問、賀蘭淳聞言也點了點頭,說道:“先將咱們弄得可憐一些罷,不然會叫皇帝輕易地給咱們栽上一個刁民的稱號。”


    石清妍兩輩子沒去過菜市場,見何必問、賀蘭淳都答應,便也答應了,又叫人支會各自的人。


    “……王妃鬧這麽大陣仗,實際上不是為了送走你漠哥哥他們吧?”石老將軍有些不樂意承認自己這麽想的時候,有些失望。


    石清妍瞬也不瞬地笑道:“祖父多心了,整治錦衣衛不過是順便的事。”


    石老將軍心道:還不知哪一樣是順便的事……想著,卻也趕緊地迴去換了朝服,換了衣裳,想了又想,便叫石老夫人將除了石老太君之外的石家女人都叫來,瞧見那一張張因為錦衣衛上門驚慌失措的臉,一時間迴想起自己征戰沙場時的意氣風發,暗道今日錦衣衛這般打石家臉,是可忍孰不可忍,便是看家狗還要給根骨頭,石將軍他們在沙場拚殺,再如何石家也不至於落到如今這下場。於是對石老夫人等女人說道:“都按品服大妝,領著孩子們隨著我去菜市場。”


    石老夫人忙道:“老太爺,去那做什麽?可是陛下叫去的?錦衣衛走了?漠風他們……”


    石老將軍見石老夫人被嚇得語無倫次,越發氣憤,於是便攜了石老夫人的手,說道:“你莫慌,咱們去弄死錦衣衛那群王八蛋去。”


    石夫人聽見石老將軍說這話,嚇得心驚肉跳,忙道:“老太爺慎言!今日的事老太爺上奏章給陛下,陛下自會給咱們主持公道。”


    石老將軍冷笑道:“你還自欺欺人?今日的事若無皇帝做主,他錦衣衛怎敢連賀蘭家的轎子都查看?難不成上了折子等皇帝隨便挑個替死鬼出來,就將咱們打發了?今日不去的,便不是我們石家人!去了的,就給我一個個在菜市場喊冤,該尋死的尋死,該昏厥的昏厥,哪一個敢敷衍了事,決不饒她!至於暮月,你還穿著嫁衣過去,將蓋頭拿在手上,就叫京裏人瞧瞧皇帝幹了什麽事。”說完,有些不放心地問古暮月,“你可知道錦衣衛對你幹了什麽事?”


    “錦衣衛害得我夫君下落不明,害得我新婚便形隻影單守活寡。”古暮月肯定地說道。


    “好,好孩子,漠風果然有眼光。”石老將軍見古暮月機靈的很,此時她才是真正的形隻影單,卻絲毫不慌亂,又看向石夫人、石二夫人。


    石夫人、石二夫人自然不敢不去,此時瞧見事態嚴峻,這二人也不敢再自作主張地做什麽事,隻管聽從石老將軍吩咐。


    “……祖父,我這兩日有些不舒坦,嗓子都啞了,我就不去了。”石四少夫人低了頭低聲說道,“弄死錦衣衛”這幾個字在她心裏就等於是“造反”,錦衣衛可是皇帝的人,誰敢這樣大張旗鼓地喊話?


    “那你如今就離了石家吧,休書待我迴來便給你。你這樣的兒媳婦,石家要不起。”石老將軍冷笑道,又問:“還有誰不肯去?”


    “這……我去。”石四少夫人忙道,臉色十分不好,她父兄如今深受皇帝信賴,石將軍等人又替楚徊打仗,她便是娘家夫家都好了,正該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偏遇上這事。如今娘家那邊已經有意跟石家斷了,她是迴不去了;石家這邊又有兒女在,她也割舍不下,隻能被石老將軍bi著隨著她們去胡鬧了。


    “既然如此,那便都去大妝。至於老太君……”石老將軍猶豫了,石小六、石綰綰還小,府裏沒留人可不行。


    “老太爺,老太君在花園裏跟竇姨娘她們玩呢。”石老夫人說道,自從石老太君愛跟竇玉芬、樓晚華這幾個“街坊鄰居”說話後,她身上的擔子輕了許多。


    “那就快去吧。”石老將軍吩咐道。


    不到小半個時辰,石家人並賀蘭淳、何必問便全聚齊在前廳外,此時的耿業也將自己打扮幹淨跟過來了。


    好德太監托著聖旨,終於瞧見石家人聚齊了,又瞥了眼石清妍身後的八個猛士,忙從前廳裏走出來,沒瞧見石漠風,心裏嚇了一跳,暗道石漠風當真有膽量跑了?隨後笑道:“石老將軍,咱家是不是能宣旨了?”


    “不必宣旨了,我們去求見陛下去。”石老將軍說道。


    “這麽些人?”好德以為石老將軍要進宮,也聽說錦衣衛指揮使在石家東西兩府都沒找到人的事,暗道石老將軍不心虛地怕皇帝來找,竟然敢自己找上門去。


    “公公是否隨我們一起去?”


    “咱家先迴宮了。”好德堆著笑臉說道,忙領著兩個小太監匆匆向外去。


    石老將軍檢視了一番,見石家夫人們都來了,就對賀蘭淳、石清妍、何必問說道:“諸位,咱們一起去吧。”


    “嗯。”


    “走,弄死……”因被錦衣衛指揮使踹了一腳,此時對錦衣衛滿懷怨恨的耿業才說了三個字,便被舒雋猛士堵住嘴。


    舒雋猛士看向好德太監沒走遠的身影,心道帶了小篾片去,當真不會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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