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靜喬給自己下注,頓時驚起滿城風雨,有讚她不拘小節,與民同樂的,也有腹誹她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


    錦王府裏明眼人都瞧出楚靜喬跟何探花生分了。


    身為人父,楚律聽說楚靜喬給何探花安排了一個在外城牆外給工匠們分飯的活計,就歇下了尋釁教訓何探花的念頭。反複想了想楚靜喬的xing子,料到她不敢十分胡鬧,就經了石清妍的嘴,告訴楚靜喬,便是當真麵首三千也無妨。


    這話若是旁人說出,就是挖苦楚靜喬的意思;偏這話是楚律說的,登時又叫楚靜喬又氣又惱又感動,為向楚律證明她一沒恨嫁二沒想男人,就越發每日早出晚歸,見天地在外頭處理外事。


    忙碌半月,一日楚靜喬去書房裏請教何必問那些門麵鋪子定價的事,恰遇上了何探花,麵色如常地跟何探花寒暄了兩句,道聲辛苦,就一門心思跟何必問請教銀錢上的事,順便她還利用自己如今在何必問眼中被何探花始亂終棄的事可憐兮兮地從何必問手上要了幾個見多識廣的老賬房替她去清查益陽府裏的賬。


    楚靜喬太過平常心,平常心的何探花越發心虛摸不著頭腦,於是終於一日何探花再不肯幹那分飯的活計,就對楚靜喬說道:“公主,你該出的氣也出了,小生乃是探花,豈能一直給匠人分飯?”


    “還請探花郎指教,你比不過何必問,武比不得王鈺,有個賀蘭辭壓著,你也不敢自稱武雙全。你能領了什麽非你不可的活計?”楚靜喬心平氣和地問,笑容十分的真摯。


    何探花一怔,不防楚靜喬這般問,便被問住,不甘示弱地問:“那請問公主有什麽活計是非你不可的?”


    “眼下我做的事就是非我不可,除了我,誰能全權代表錦王府?”


    誰要是敢,那人豈不是要造反了?


    何探花原當楚靜喬會被他問住,不防聽她答的這樣順溜,不由地有些悵然若失。


    那些瞅見楚靜喬與何探花湊在一處,就伸長脖子等著看笑話的人,沒瞧見楚靜喬傷心欲絕或者苦苦哀求,一個個心裏訕訕的。


    至此,楚靜喬與何探花的事就算告一段落了,一個繼續忙著幹大事,一個繼續去外城牆外分飯。


    於是好奇楚靜喬到底會花落誰家的人,又將眼睛盯上了被楚徊一同賞賜給楚靜喬的耿業。


    隻是,誰也沒有想過,楚徊這般舉措,最後便宜的卻是錦王府後院的女人們。


    來了益陽府後,那耿業瞧見緊跟著楚靜喬沒用——因為他壓根不能近了楚靜喬的身,楚靜喬壓根不像傳說中那麽好勾搭,於是他百般耍賴地叫楚靜喬因厭煩他直接免了他分飯的差事後,就立刻“機靈”地掉頭去討好石清妍這丈母娘。誰承想,石清妍這丈母娘自生產後除了自己的身段還有孩子,再不管旁的事,沒功夫搭理他。


    恰在這時,耿業終於向錦王府眾人顯示出看似一無是處的他到底是因何得了太後的器重。


    隻見他先留在留客天裏幾日,這幾日裏也不見他怎麽理會德高望重的賀蘭淳,也不見他去拜訪第一才子,隻專一跟府裏有頭有臉好事的婆子說話,借著趙銘的事跟趙銘家的等管事相熟後,就開始大談特談宮裏京中的事,於是沒幾日,就有那無所事事又愛出頭的孫蘭芝、竇玉芬兩大姨娘中的翹楚大著膽子請了他去前廳說話,此時他不再提京裏的風俗宮裏的規矩了,而是拿了宮闈秘事來說。


    這些閑著的女人最是愛聽那些小道消息,明知道不甚確切,還是心癢難耐地等著耿業再接著說下去。


    一來二去,董淑君、蕭纖妤這兩個離家許久的姨娘也動了心,也來聽他說話,至此,耿業就開始提起董家、蕭家等京中人家的事。


    賀蘭淳因聽說耿業說的是閨房秘事,想起自己早先就是被老二蒙蔽才會誤會賀蘭辭,卻不知老二私底下人品究竟如何,於是便招來耿業問話。


    不問不知,一問才知道原來他那二兒子看著老實規矩,實際上卻極為好色,眼下就借了京城一位國公的名號包養了一個戲子,那戲子原癡心妄想有了胎就能進了賀蘭家,不想連著兩胎都被日日跟她溫言軟語的賀蘭二公子偷偷下藥打去;而這事老二還不知,那國公醉酒之後早跟一群上不了台麵的酒囊飯袋說了。


    賀蘭淳見過了耿業後,耿業一時受了啟發,又不時提起何必問堂嫂如何如何,於是一直看不起耿業的何必問就也露了臉過來聽他吹一吹,提起耿業時,就是又好氣又好笑地說“那篾片先生”。


    直到此時,錦王府裏頭就有了一個閑來無事去聽耿篾片胡扯的慣例,茶餘飯後,一群閑人自備茶水點心就去前廳裏頭聽耿業胡扯去。


    終於一日,這事驚動了楚律,楚律對耿家人十分不喜,因此閑來無事去了蒲榮院,在榻上坐著歇息,看向那穿了一身略顯得單薄的絲質衣褲拿了根繩子在屋子裏跳個不停的石清妍,頗為輕蔑地說道:“不想自詡世家的耿家裏頭竟然出了個油頭粉麵的東西,油嘴滑舌的,專愛追腥逐臭,也不知賀蘭大人、你知己到底去聽他渾說什麽。隻有太後那樣的老婆子愛聽那些蜚短流長的閑話罷了。”


    耿業不是個十分聰敏的人,不然他也不會連番在錦王府裏被打,恰是因他有些蠢笨,是以錦王府的人才會不記舊仇地聽他胡扯。


    石清妍一邊喘息著跳繩,一邊說道:“王爺去聽聽不就知道了,聽說耿篾片對旁人家後院陰私所知甚詳細呢。可、可見他是在脂粉堆裏混大的。王、王爺要想知道誰家、不可告人的事、也去聽聽。”


    楚律不屑地哼了一聲,沉聲道:“耿家的男孩兒就這樣。隻是這耿篾片到底能胡說出些什麽事?”


    “你聽聽就知道了。”石清妍一個大喘氣,再提不起勁跳繩,撫著胸口灌下一碗茶,又說道:“要不,咱們去聽聽?”


    “聽那些事做什麽,這耿篾片就是個長舌婦。”楚律也納悶,為何這天下人都愛去聽跟自己無關的事,比如,前些日子何必問跟他說宮裏頭餘君言被皇後將計就計地弄到後宮裏頭最偏僻的地方去了,太後也不護著她,這輩子隻怕再得不了寵;翠墨說趙銘隨著耿奇聲迴府後,忽地一日聽到楚靜喬做了公主,又聽耿家上頭的少爺嘀咕了一句什麽,就離開耿家,做了白眼狼投奔廣陵侯夫人去了;昨兒個翠墨在他耳邊又嘀咕著廣陵侯夫人肖氏被太後整治得大病一場,隨後這肖氏在京裏借著錦王府的東風,又有趙銘這助力,終於住進廣陵侯府上房做正經的老祖宗去了……對趙銘一事,楚律疑心趙銘是聽有人腹誹楚靜喬身世了,趙銘一向篤信耿氏是世間最美好的女子,深信耿氏對他這錦王爺用情至深,哪裏會聽得進旁人汙蔑耿氏不貞潔的話,趙銘改投肖氏也在情理之中,隻怕因趙銘手上握了耿家什麽事,肖氏借力打力,才入住了廣陵侯府上房。


    “等我洗了澡,咱們一起去。”石清妍看楚律的模樣就知道楚律也想知道眼下京城裏的人私底下過的是什麽日子,聽沉水、祈年說熱水準備好了,就準備洗了澡再去。


    “你等等。”楚律忽地出聲,原來石清妍汗流浹背的,那層薄薄的月白衣裳此時幾近透明,隻覺得滿室肉香四溢,偏她身上還透出一個模樣奇怪的小衣來。


    石清妍捂住胸口,笑嘻嘻地問:“王爺好奇這個?你來,你來我叫你瞧瞧。”說著,將楚律拉到她要擦洗的屏風後,將外頭衣裳拉開了叫楚律看。


    楚律見那兩個南洋貝殼一樣黑底繡著牡丹花的短小“肚兜”將石清妍胸脯高高托起,詭異卻又誘人,一邊不屑地說道:“弄了這怪模怪樣的抹胸做什麽?”一邊拿了手去捏那分外高聳的胸脯,心裏不住地發癢。


    “我如今在跳繩呢,不弄了這個來,到明年就成奶娘了。”石清妍說完,又要打發楚律出去。


    楚律收了手,抱著手臂笑道:“既然叫我瞧見了這個,就再叫我瞧瞧你怎麽將它脫下來。”


    “不給瞧,再過一個月等我苗條下來了,再叫你瞧。”石清妍說著話,又裹上衣裳,將楚律退出去後,才脫下衣裳沐浴。


    楚律原是昨晚上就饜足的,如今也不強求,貪圖新鮮地多看了兩眼,就去外頭坐著,待石清妍沐浴洗漱完畢了,見她胸部高聳知道她又穿了那樣的小衣裳,bi著她換了尋常的肚兜子,才隨著她向外頭去。


    才出了蒲榮院,就見巷子裏孫竇董蕭四個姨娘領著十幾個丫頭,帶著幾個大大的紅漆食盒過來了。


    “你們這是去哪?”楚律蹙眉問。


    他這麽一問,孫蘭芝等人不敢迴答了。


    石清妍拉了拉楚律的衣袖,心想耿篾片年輕,相貌好,又能說會道,又是伺候慣了太後在女人堆裏混出來的人,這幾個春閨寂寞的女人愛去聽他說話也在情理之中。


    “……去聽耿篾片說話,今日該說到,甘姑娘的事了。”孫蘭芝鼓足勇氣說道。


    石清妍詫異道:“怎麽輪到她了?這是輪到賀蘭家的事了?”


    “……賀蘭家的事昨兒個就說了,賀蘭家的老祖宗出麵叫人證明溫夫人的事是子虛烏有,原是賀蘭家族裏一個癡心妄想奪了家主之位的後生造的謠。又有人說賀蘭道長的二弟已經被定下的下一任族長了,宮裏太後也聽說這事,就當著宮裏妃嬪眾多誥命的麵問賀蘭家老祖宗是不是,隻聽賀蘭家老祖宗說:‘老身年邁耳目昏聵,早已不管家事。敢問太後這話是從哪裏聽來的?待老身迴家問一問二小子去。’”孫蘭芝繪聲繪色地學著賀蘭家老祖宗說話。


    石清妍心道賀蘭淳當真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這不聲不響的,就bi著賀蘭家老祖宗不敢再堅持叫賀蘭辭的弟弟做族長了,既然如此,那甘棠想來被人忽悠了一場,又要被打發迴來了吧?


    “是呢,據說太後想給賀蘭道長指婚,賀蘭家老祖宗也打著太極,推說賀蘭道長是方外之人,要不要還俗還得看他自己,又勸太後莫cha手這事,免得被道家中人怨懟。”竇玉芬懷中抱著竇飛瓊說道,因在她心裏去見男子總要避嫌,天底下還有什麽比得上抱上一個小孩兒更能避嫌的,“前兒個耿篾片還順便說了兩句咱們府上樓姨娘的事,據說樓姨娘迴京後,剛開始給京中樓家人送禮被退迴去了。報應不爽,如今樓家人忙著給樓姨娘送禮,樓姨娘也甩了臉子拒不接受。”


    “既然是甘姑娘的事,王爺,咱們快去聽聽?畢竟她可是賀蘭道長、知己的小師妹呢。”石清妍心知楚律想去聽,畢竟耿篾片說這些話是為了給人湊趣,聽的人卻能從中以小見大。


    楚律也與石清妍一般心思,心知這耿業每常在太後身邊打轉,又不務正業專一愛打聽旁人家內院之事說給太後逗趣,他說者無心,卻能叫聽者有意。


    “走,去瞧瞧。”


    “哎,”石清妍見孫蘭芝四人因楚律說去就臉色一變,笑道:“點心茶水準備的可充足?”


    “充足,各色瓜子杏仁核桃都準備好了。王妃不知,耿篾片夾的核桃都是完整無缺的。”孫蘭芝說道,心裏有兩分想勸著楚靜喬幹脆收下耿業得了,反正也不少他這一口飯吃。這耿業對伺候女人可是當真有一手,慣會做小伏低,恰是她心中麵首的頭號人選,雖品學有些差了,但被人伺候不就求個舒坦嘛,還要求什麽品學。


    “哼,不過是夾個核桃,這也值得炫耀?”楚律不屑地說道。


    “王爺說的是。”石清妍心說該叫楚律夾一個試試,又招招手,示意孫蘭芝四人跟上。


    一行人施施然地向前廳去,到了前廳中,大抵是因耿篾片早早地預告了今日要說到甘棠了,於是這前廳上早早地就坐了人,竟是賀蘭淳、何必問二人雙雙過來了,石漠風、楚颯楓二人也在。


    這楚颯楓每常繞著賀蘭淳、何必問轉,他在這倒是叫人不驚訝。


    那許久不見的石漠風出來,卻叫人驚訝的很。


    原來石漠風因覺愧對楚靜喬,就日日跟隨楚靜喬辦事,隨後見楚靜喬雖有些失落卻也不甚傷心,心裏的愧疚就慢慢淡去。又冷不丁地聽說楚靜喬問何探花能做什麽獨一無二的事,那才被妹子石清妍教訓的羞恥心覺醒過來,於是忽地想起自己不成武就的傷心事來,暗道石將軍領著哥哥們征戰沙場,自己被石將軍敷衍一般地派到益陽府調查石清妍的事。如今事情尚未查明白,又連番被戲弄,被拖著再拔不出這泥坑……林林總總細想一番,總想不出有什麽事是非自己不可的。


    忽地一日聽說耿業這廝憑著嘴碎好會說人家閨房陰私惹得錦王府人人逗弄,就如醍醐灌頂一般,暗道自己並不需要在武之道上跟旁人比,仔細一想,不管日後石家與錦王府關係如何,石家裏頭出來個石王妃,石王妃膝下又有三子,石家的位置難免危險一些。既然他上不了戰場,為何不趁著第一才子、賀蘭淳都在錦王府,跟他們學一些縱橫捭闔之術,如此也能成為平衡錦王府、石家關係的獨一無二要緊之人。


    因存了這心思,石漠風便去賀蘭淳身邊,有意說了些縱橫捭闔的小故事給賀蘭淳聽,賀蘭淳聽了之後,便丟下一句“連縱離橫之道,據老夫眼下所見,運用得爐火純青之人便是你家石王妃。但聽耿篾片所言,那被你家王妃趕去京城的廣陵侯夫人、管家趙銘、側妃樓氏,如今俱已經在京城站住了腳,這其中未必沒有你家王妃的功勞。”


    賀蘭淳這一句話點醒了石漠風,細細迴想,早先石清妍人在病中,他過來探望時,她已經是陷入絕境,而如今,短短時日,她就在錦王府睥睨群雄,鋒芒無人可及。雖有些讚成賀蘭淳的話,但因與石清妍存了嫌隙,且自己又是兄長,若提出向石清妍請教,難免會被她恥笑。


    於是就這麽著,石漠風繼續在賀蘭淳身邊耗著,又覺得石清妍是愛熱鬧的xing子,總會出來聽一聽耿篾片說話,於是每日裏,他都要過來聽耿篾片說話,以求能“偶遇”石清妍搭上幾句話。


    這會子見楚律、石清妍一行人過來,石漠風忙熱情地迎了過去。


    石清妍不及訝異這石漠風詭異的熱情,就被另一個更熱情的人嚇住。


    隻聽大家彼此見禮後,就有耿業親熱地喚道:“姑丈、姑姑,你們來了。”


    “姑姑?我什麽時候成你姑姑了?”石清妍好笑道。


    這耿業雖不甚機靈,但勝在臉皮厚,早先隻當叫陛下、太後給他跟楚靜喬賜婚就夠了,如今連番見到那聖旨、懿旨在錦王地麵上不大管用,就立時改了態度,不敢再自持是太後寵信之人,堆著笑臉說道:“王爺是姑丈,王妃可不就是姑姑?”


    “……有道理。好孩子,麵若傅粉,口若含丹,果然相貌堂堂。”石清妍稱讚道,因有孫蘭芝等人引路,就要向屏風後去坐著聽。


    耿業殷勤地伸出手要攙扶著石清妍過去。


    楚律猛地咳嗽一聲,震得耿業忙收迴手。


    楚律心想這耿業當真將石清妍當年邁的太後一般伺候了,竟然想攙扶石清妍,又瞥了眼耿業,眉心不禁跳了起來,暗道石清妍什麽眼力勁,這怎叫“麵若傅粉、口若含丹”,這廝是當真塗脂抹粉了。


    “多謝姑姑誇獎,姑姑才生產不久,這身段已經恢複得這般好了。姑姑不知道,宮裏頭的楊妃生了孩子後,臃腫了不少,一日陛下在禦花園裏溜達,看見一婦人在,就問……”


    “吭。我不是俗人,不用為了稱讚我就貶低她人。”石清妍說道。


    耿業連聲說著是,心裏卻不以為然,暗道這稱讚人的好法子可不就是貶低另一個?“姑姑是不知道,陛下可是見了楊妃沒認出她是哪個,叫楊妃羞愧欲死,足足有兩月不敢出來見人。”親自送了石清妍去屏風後,又殷勤地斟茶倒水,瞧見孫蘭芝的丫頭捧出一大盤子核桃來,就拿了夾子去夾。


    “耿篾片,你出來!”楚律在外頭坐定後,透過那將前廳一分為二的屏風看著耿業模糊的忙碌身影,心想耿奇聲好會巴結太後,也算他遭了報應了,有這麽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兒子。


    “哎,姑丈,你等等。”


    賀蘭淳、何必問相視一笑,心說這耿業果然是喜歡伺候女人的。


    “你找死!你出來!”楚律慍怒地喊道,心想這混賬進去獻什麽殷勤。


    被楚律連番催促,耿業終於出來了,出來後,卻是又給楚律等人斟茶,隻覺得心花怒放,暗道古人誠不欺他,當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如今他當真憑借著三寸不爛之舌將楚律引出來了。


    “姑丈身上的荷包跟顧家五姑娘送給王家六少爺的真像。”耿業開口道。


    “胡言亂語,本王這荷包乃是王妃親手所做。”楚律昂然道,見眾人都坐著,唯獨的耿業有椅子也不坐,心想這人當真汙蔑了篾片先生這稱唿。


    賀蘭淳、何必問卻是明白耿業這話是做引子,等會子就要引出甘棠的事了。


    果然,屏風後石清妍才因要約束自己不吃點心從竇玉芬那邊抱了竇飛瓊在懷中玩耍,就聽耿業開始說了。


    “王家六少爺跟顧家五姑娘是表親,王六每常向我們顯擺顧五姑娘送了他什麽,又每常說他與顧五姑娘……”


    “咳咳,這些且略去不提了吧。”楚律出聲打斷。


    賀蘭淳原不耐煩聽這個,倒是無所謂,何必問也是見多識廣的人,對這些略沾皮毛的風流韻事也不感興趣。唯獨屏風後的孫蘭芝等人要聽的就是這些磨牙的風流瑣事,是以屏風後孫蘭芝四個紛紛心想下迴子不能帶楚律一起來聽。


    “姑丈,這要略去就沒話說了。”耿業怔住,因早先隻會小意地伺候太後,太後恰最愛聽誰家姑娘不知廉恥成日跟人情呀愛呀地最後倒了大黴的故事,是以楚律不叫他說,他一時半會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楚律見耿業怔住,便也愣住,半響醒悟到耿業這糊塗人隻當賀蘭淳、何必問是來聽那些無關緊要的風流瑣事的,若叫他略去那些不提,這廝嘴裏就沒話了。


    “當我沒說,你隨意吧。颯楓,去裏頭跟你伯母一同坐著。”楚律有些覺得楚颯楓每日過來聽耿篾片說話,待迴了中洲府後,少不得要成為一個習慣了拈花惹草的紈絝。


    “是。”楚颯楓乖巧地聽了楚律的話進到屏風後坐著,看石清妍逗弄竇飛瓊,就也伸手拿了身上玉佩引著她。


    “每常說起他與顧五姑娘花前月下的那些海誓山盟,一日,王六看見……”


    “這王六跟王鈺王鏘是什麽關係?”屏風後石清妍問。


    “並無甚關係,兩家雖同姓,卻不是一家人。王妃不知這兩家的姑娘間也有來往,早先王六家要替王六聘了王鏘大人的閨女,王鏘大人拿著同姓不聯姻婉拒了。”耿業忙道,聽到石清妍哦了一聲,就又道:“王六瞧見顧五姑娘紅腫了眼睛,就憐香惜玉地一再追問,追問之下,顧五姑娘流光點點,好不可憐。王六拿了帕子替顧五姑娘揩去眼淚,寬慰道:‘你有話且告訴我,萬事總有我替你分憂。’見顧五姑娘還是不言語,又將手搭在她肩頭,見她瘦削了許多,心疼地歎息道:‘我已經許了你一生一世一雙人,你還不信我麽?’……”


    “無恥之徒!”石漠風義憤填膺地說道,見自己打斷了耿業的話後,楚律看他一眼,忙縮了頭,又見楚律眼神裏是讚同自己這話的,就舒了口氣,暗道這王六竟然一邊跟王鈺王鏘家說親,一邊許了顧家姑娘一生一世,當真無恥的很,更可恥的是還拿了這些事出去炫耀賣弄。


    “是呢,如今王六家借口顧家是非多,跟旁人家定親了。太後說這顧五姑娘活該!誰叫她沒事跟人私定終身呢!”


    石清妍、何必問默契地隔著屏風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水,心說原來看似威嚴端莊的太後私下就愛聽人家這些不可告人的事。


    “這是後頭的事了,就說顧五姑娘聽王六這樣說,立時幽幽咽咽地傾訴說家裏遭遇橫禍,隻聽她說她父親許久不還家,迴家之後,卻是將家裏上好的廂房交給一姓甘的女人來住,菜饌錦緞,無一不精無一不美地往廂房裏送,晨昏定省一般,日日流連在廂房之中,據說那女人才來京城半夜病了,他父親關心情切直接拉了太醫進了姓甘的女人房中。這還罷了,她母親也不是什麽善妒的人,隻當是她父親領迴來的可意人,於是善解人意地請她祖母給那姓甘的女人開臉,那女人反倒羞憤地說:‘甘棠雖不才,卻也容不得爾等這般輕jian於我。’但見甘姑娘花容月貌、我見猶憐,此時羞憤起來,就似風中海棠,花枝亂顫,又鬧著要立時出了顧家。顧五姑娘父親迴家來,見此情景,當即打了顧五姑娘母親一巴掌,隨後又跟顧老夫人據理力爭,氣得顧老夫人臥病在床,揚言要攆了顧五姑娘父親出去。”


    “都知道顧五姑娘的父親是顧漫之,你直說他的名字就是了。”楚律cha嘴道。


    耿業卻是說話間又轉向屏風後給石清妍等女人續了茶水,然後就在屏風裏頭說道:“顧漫之當真是情種啊……”


    “耿篾片,你給本王出來說。”楚律沉聲道,心道這耿篾片就是個無恥下流專門探著腦袋等著收集人家陰私然後向太後賣弄的長舌夫。


    自幼便被太後稱唿為小篾片,耿業被楚律連番當麵喊篾片也不惱,踱著步子出來,自己喝了一口茶水,模樣也不似在女人們麵前那般做小伏低,又接著說道:“顧漫之當真是情種,就在外頭租了院子叫甘棠住,然後自己為了避嫌,就去了門房裏住著……”


    “都避的是什麽嫌?”石漠風吃驚道,心說他被石清妍趕出去,古家為叫他們兄妹和好避嫌不叫他住情有可原,這顧漫之與甘棠都這樣了,還要用這樣的掩耳盜鈴地避嫌?


    “都不許cha嘴。”賀蘭淳發話道,俗話說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心知耿業的話很不成體統,但他就想知道背對著他時,賀蘭家有什麽齷蹉肮髒事,習慣了在耿業的一百句廢話裏找到半句有用的,此時他氣定神閑地繼續聽耿業廢話。


    “自然要避嫌,原來這甘姑娘是要說給賀蘭道長做娘子的。”耿業小心地看了眼賀蘭淳,見賀蘭淳平靜的很,似乎是毫不在意這事,“顧漫之替甘棠向賀蘭家遞帖子,又四處說情,總不能見到賀蘭家的長輩。一日正值十五,花前月下,甘棠對月飲酒,憶起自己對賀蘭道長癡心一片,卻天不遂人願,不能與他順順當當地共結連理,立時淚眼婆娑,門房裏住著的顧漫之出來勸道:‘更深露重,甘姑娘且歇息了吧。’‘哎,歇息了又不知他能否入了我夢,與其癡癡等他入夢,不如一夜無眠。’但聽甘棠聲音如珠如玉,恰似大珠小珠落入我等心坎上。顧漫之再無話勸她,隻能慷慨道:‘既然如此,顧某陪你不眠不休。’於是這二人推杯換盞,喝下一壇子金酒,然後……”


    “然後的事略去吧。”楚律出聲道。


    “別呀王爺——”屏風後竇玉芬脫口道,醒悟到自己說了什麽,就忙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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